測試廣告1地位是左右人的一個因素,郭氏就深陷與此,從一個讀書人家嫁到另一個讀書人家,親眼見到公公的讀書與自己父親的不同,一樣是讀書人,娘家父親是村裏衣食溫飽的老呆板,而公公卻門庭若市,往來沒有白丁。伏魔府 www.fumofu.com
這是個比方,元家不是權貴門第,門庭不可能天天似集市,往來的元家親戚們也找得出一堆白丁。
但和郭家相比,那是天上人間。
郭氏不想露怯,竭力表現自己家裏不比元家差太多,不都是讀書人嗎?
可其實這姿勢已經露怯。
此後她為爭地位不惜讓丈夫跟着族兄舅爺當差,要知道已經當官的尤認還是步步請教老師,以元老太爺的話為主。
等聽到秀姐高嫁,郭氏又懊惱自己夫妻沒有當成送親的人,轉而氣惱公公偏心,原來你抬手就能給兒子一個官,那為什麼不阻攔三爺出門?
她不回想怕元老太爺阻攔元運出門,想了許許多多的理由,還個個都是為元運好,能為元運謀官職。
元老太爺沒阻攔,一個原因是讀書也要行路,出門見識沒有不好,第二個原因是看出老三夫妻太熱心仕途,當年的翰林權臣們就是熱心仕途中的佼佼者,最後倒在熱心仕途上。讓老三出門碰壁,再回來老實讀書,也不是壞事情。
老太爺最得意的兒子是老大元遠,那個在衙門裏受氣,別人不去的地方他去,別人不當的差他當,現在西北受滿城敬重的元遠。
大兒子在衙門裏受好幾年的氣,老三出門碰壁也應當。
結果就是郭氏在家裏也不高興,元運當官她也不高興,地位害她,而她還沒有感覺。
今天在元運面前沒說贏,沒能讓族兄郭籬滿意,郭氏想當然的不會死心,打算另尋個空閒再說。
她堂嫂也說了,「多說幾回,還怕他不答應?看他扭得過你,還是你拗得過他?」
郭氏深以為有理。
元運任上白城也好,郭籬任上白二城也好,都是人口中等的縣城,在這樣的朝代里,中等人口已經算熱鬧,畢竟重鎮大城沒有許多。
挑擔的餛飩攤上,元老太爺喝着餛飩,和攤主聊着閒話。
直接去白城了解元運在官情況,倒不如先看看他的舅兄郭籬是何許人物,要是貪,那元運也跑不遠。
要是兩個人朋比為奸的貪,元老太爺覺得這趟真沒白來,那郭籬也別想好。
特意選這種挑擔到處走的餛飩攤,攤主走的街道多,往往聽的閒話多,他做完生意挑擔就走,下一刻找他得費功夫,有些閒話也敢傳。
老太爺悠閒的道「你們這城人倒不少。」
「那是,這是白二城,白家是大姓,有什麼事情自己先當家,都不用縣太爺費心,」
老太爺接着話道「這自己當家,所以人丁就興旺起來?」
「自己當家,他稱心啊,稱心了不就多生孩子,換個地方今天加稅明天剋扣,誰家有閒心多生孩子。」賣餛飩的笑道。
元老太爺呵呵兩聲「這白家遇事就當家,縣太爺可做什麼呢?他倒答應。」
賣餛飩很愛說話,也是元老太爺是外地口音,他笑道「縣太爺也不閒着,他收錢啊。」
得全坐在另一個小桌子上,這裏離拴騾子的地方近,離老太爺遠,免得騾子氣味薰到元老太爺。
支着耳朵的他聽得見,臉色烏沉而且似乎扭曲,得全知道白二城的縣太爺郭籬,就是三爺的郭家舅爺。
得全一面喝餛飩,一面抽空嘟囔「怎麼能收錢呢?難道不想想秀姐在京里坐高門呢?怎麼能收錢呢?」
周圍人喧聲鬧,得全自己說話自己聽,元老太爺有滋有味的品着餛飩,繼續和賣餛飩的說話。
「收錢好啊,有錢比什麼都好。」老太爺笑道。
「哎,這錢也得看準再收,白家有七個兒子,只收一個人的錢,那不是找麻煩。」賣餛飩的笑嘻嘻的,看神態聽聲調一直是詼諧的人。
老太爺就看過來「哦,七個兒子收七份,不好嗎?」
「你外地人不知道我們白二城的底細,七個兒子爭家產,最後只能一個兒子當家。縣太爺是個聰明人,他認準一個人收錢,將來能補上六份。」
元老太爺道「這麼說,在七個兒子裏,你和縣太爺相中的不是一個人?」
賣餛飩的怨氣夾在話里。
賣餛飩的笑了笑「老人家還是耳朵尖,您想啊,我又不收錢,我和縣太爺相中的怎麼可能是一個人。他白家誰當族長不是當,與我走街挑擔的何干?」
元老太爺微笑「但是,白是這城大姓,換一個人當族長,只怕你走街挑擔就不容易了?」
「呵呵,老人家眼神也尖,讓您說着了,白家七位爺,一個正直,一個公平,一個俠義,老四鑽錢眼裏,可不比老五心思多,老五又沒老六的岳家好,最厲害的還是老七,人家直接和郭縣太爺勾搭上,郭縣太爺放出話來,一百里開外的白城族長將支持七爺當族長,」
「等等,」元老太爺聽見話入正題,眼角不由得一跳,抬手止住賣餛飩的,神氣里三分認真「這是要亂啊,一百里開外的白城就沒有縣太爺,就不管了?」
賣餛飩的打着哈哈「不是郭縣太爺放出話了嘛,白城的白也是大姓,只要那位白家族長支持七爺,那七爺是穩穩的奪家產。所以白城縣太爺怎麼辦,這是個大事兒。」
得全也忍不住直勾勾看他。
賣餛飩的沒看出來,一主一仆,一老一青年,布衣帶風,外帶兩個方便走道的大騾子,這是倆外地人,說完吃完就借城過道,以後說不好再不相見。
面對認真眼神,還以為自己是那說書的先生到精彩處。
賣餛飩的神秘的道「郭縣太爺說,白城裏元縣太爺是他的親戚,前年還是他的文書先生,是他郭家的師爺出身,還是妹夫。這妹夫和大舅子的關係,這估計招呼也不用打,一個眼風到白城,再一個眼風回城,那是筆生意都刮錢的七爺就成族長了,而我呢,以後就不進城賣餛飩嘍,村子裏人少,捨得花錢的也不多,但好歹掙個踏實錢。」
得全氣的不行了,端起碗堵自己嘴,他不相信三爺元運是這樣的人,秀姐可在京里婆家管家呢,哪能半點不想想秀姐。
一氣灌下半碗餛飩,得全放下空碗,一抹嘴,說自己吃飽了,也不問老太爺有沒有吃好,取銀付賬。
出門在外,得全更加利落,大多是他揣着銀子付賬。
元老太爺不着急,他還有半碗沒喝完呢,又和賣餛飩的說了會兒,才施施然走到藉口照顧騾子的得全身邊。
和得全開個玩笑「你別生氣啊,閒話就是這樣,想到哪裏說到哪裏。」
得全請他上騾子,另一頭騾子馱着行李等物,出城門,走上往白城的官道,周圍行人皆遠,得全才怒道「他胡說,一個賣餛飩的知道個啥。」
「正是賣餛飩的不應該知道妹夫和大舅子的關係,所以,他的話至少有七分可信。」元老太爺道。
得全搖着腦袋「不不,這不可能,三爺知道秀姐在京里看着呢。」這天正是一里一里的熱上來,官道兩邊樹擋不全日光,得全又是搖頭又是激動,激出一身一身的熱汗也不肯相信,急急忙忙的還要找理由。
「老太爺啊,三爺不缺錢,慧姐是秀姐給的大股東,二奶奶走的時候,那禮物幾大車。」得全高興的道。
元老太爺但笑不語。
他不許元秀多給送行錢物,扔二百銀子給小兒子,還有幾句話忽悠他「別拖累秀姐,她剛當家還不穩當。你去的是任上,說不好明年就高升,有許多東西反而搬動麻煩。你要牢記一點,秀姐女婿能指點你,這比錢物要緊。」
元運信以為真,元秀送他路菜最豐富,另外四匹衣料給三嬸,一塊玉佩給三叔,元運還說厚重,讓元秀持家節儉。
得全沒完沒了的辯解聲里,元老太爺暗自得意,老三當的是衣食飽暖官,僅此而已,要說富,慧姐遠勝過他。薑還是老的辣吧,老薑給你設個當兒,看你把持還是隨眾合污。
看艷陽當道,燦爛不容污暗,元老太爺忽然鬥志昂揚,不管是為老三尋證據正名,還是揪出老三更確鑿罪證,都不虛此行。
他精神抖擻的喊得全「我們往周邊集鎮上走走,多聽多看,免得冤枉老三。」
「這才對嘛,老太爺您得為三爺正名才行。」得全也來了精神,吆喝一聲駕,趕着騾子走的又快又穩。
天氣真正熱起來,入伏後,富貴閒人們想的只有消夏二字,元運也開始大門不出,在衙門後院,夫妻們的住處里,每天侍候他買的幾盆花。
郭氏跟在後面堆笑「白二城白家的七爺來了,您見見唄?」元運裝沒聽見,郭氏沒趣的走開,片刻後,又小心翼翼的來了「老三,人家把禮物堆到衙門口上也不好看,你是不是過去說句話兒?」
元運火了「昨天白家另外六兄弟一起跑來敲鼓逼我升堂,跑到白城告白二城的刁民白七,我好不容易才勸他們回去,你知不知道厲害,再敲鼓事情就大了!」
郭氏沒忍住不悅,冷笑道「虧你縣太爺說出來的話,什麼都怕。有什麼大的,這城裏你說了不算,你白當這官。」
「百姓閒言一傳十、十傳百的,上官們要找我算賬的。」
郭氏沒好氣「秀姐高嫁難道白嫁了?」
元運這幾天裏總算明白一件事情,在掙不掙白家的錢上面,和妻子說不清楚。
他沉着面容,低下身子繼續侍候他的花。
就在這個時候,公堂上傳來陣陣鼓聲,遠比昨天白家六兄弟擂的響,平地一聲雷般,驚天動地、地動山搖。
元遠煞白了腦海,而郭氏猝不及防的沒站穩,哎喲一聲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她幸災樂禍,斜着眼角陰陽怪氣「看你出不出去?這不,你當白家七爺是好推的,人家也會擂鼓。」
公堂的下面,擺着一面鼓的地方,年青的白家老七驚嚇的面紅耳赤,目瞪口呆看着擂鼓的一個人,認真來說是兩個人。
元老太爺着一件青布衣裳,行路的原因,難道染上污漬,衣角沾塊黑泥。老太爺的臉,比黑泥還黑。眼神呢,又比逼近正午的酷日還要濃烈,隨時可以噴出火來。
他雖保養得當,卻沒有擂鼓的力氣。
擂鼓的是得全,三伏天穿着短袖,手臂裸露在外,一下一下的擂擊時露出大塊肌肉,白家七爺養尊處優,看着震撼不已。
一下!
又是一下!
滿耳鼓聲再加眼前跳動肌肉,白家七爺本想問問這兩個人發生什麼大事情,最好不要在今天和自己搶元縣官,也到嘴邊後又咽回去。
接下來他看到更加震撼的一幕,元縣官穿着官袍小跑而出,帶氣的道「何人大事,膽敢擂鼓,本官已到!」
得全丟下鼓錘,一個大步搶上前去,衙役三班剛剛站班,元運身邊沒有別人,只有身後跟着看他笑話的郭氏,眉眼笑意盈盈。
得全一把揪住元運,就是一推,這一記用足力氣,得全是個做慣粗活的家人,元運倒在郭氏身上,裹着郭氏,夫妻組成一個糰子,骨碌碌側翻斜翻的滾出幾步。
不等他們露出痛色,得全神情更加痛苦,他抱着腦袋蹲下,大大的一聲「唉!」
嗚咽聲出來,得全泣不成聲「三老爺,秀姐在京里呢,你咋能當個貪官,你咋能這樣當官?」
衙役三班慌了手腳,手持水火棍的他們,有的扶元運,有的直奔得全掄起棍棒,元老太爺向着外面又是招手,又是大喝「快來人啊,這裏亂打人了。」
一陣陣腳步聲仿佛冬夜裏強勁迴旋的北風,隨時響在耳邊,十幾個穿着官袍的人一擁而進,班頭有眼色,眼前一黑知道元大人有事犯了,是什麼事他不知道,畢竟元運上任日子不久,端着他的傲氣不和百姓拉拉扯扯,也同樣不與下屬交心。
班頭橫掃水火棍,把即將砸到得全身上的水火棍擋住,高聲示警「本省的大人們到了,大家肅靜。」
元運聽到這一句時,恰好剛剛起身,只覺得一個激靈襲來,滿身心透着莫明寒氣,抬頭去看發生什麼事情,滿堂亂跑的衙役、蹲地的得全、官袍晃動的官員里,目光只鎖住一個人。
「父親!」
元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怒容走向自己的,花白頭髮卻面色紅潤,一看就是不錯的氣色,此時卻挾卷怒火的老人,正是自己應該在京里的父親元添進。
「啪!」
脆響似讓天地迸,元老太爺一巴掌打到元運面上,而元運撲通跪了下來「父親,您您,您怎麼來了,也沒事先說一聲,我好接您」
元老太爺勃然高聲訓斥他「你這官當到頭了!我的兒子裏沒有貪官污官」
得全在這裏打了個岔,恨聲里一記恨恨的眸光飛來,像流星錘砸中元運「三爺!你怎麼能秀姐在京里看呢!」
得全的千言萬語都化成這一句話,「秀姐在京里看着呢」,難道你三老爺不應該銘心刻骨嗎,不應該一身正氣無所畏懼嗎?就像尤認老爺那樣兢兢業業的。
諸王府誇了尤認好些回,得全也聽到過。
「嗚嗚」整個公堂上再次充滿得全的哭聲,傷心流淚倒也正常,可得全號啕淚奔,像是天下第一傷心人。
半個時辰後,郭氏茫然站在官道上,圍着她同樣茫然的有十幾個人,嗚嗚聲讓整個事件都變得如在一團迷霧之中,只有得全的號啕揮之不去。
郭氏尖着耳朵反覆分辨,才回想到這半個時辰里發生什麼,她的公公出首把兒子和親戚郭籬告了,提供兒子和郭籬的罪證確鑿,還帶着省里相關官員到此,直接摘了元運官職,說他沒長成人,勒令元運侍候在側,隨老父出行。
勒令郭氏回家反省,即刻登程。
郭氏收拾行李沒有這麼快,如果讓她收拾,她說不好醒過神後,慢慢的磨蹭。
相關的官員清點了元運的財產,把郭氏在元遠短短數月官職里搜刮錢財盡數拿走,又按照元老太爺的請求,只能郭氏留下回家盤纏,其餘錢財沒入公中。
元老太爺押着郭氏等人上路,站在官道上背道而去,郭氏「等人」,除去元遠出門時帶的一個元家的家人,其餘十幾個是郭氏親戚。郭籬當官要帶親戚上任,元運得到官職後,郭氏也是這樣安排,即刻去信家裏讓平時相好的親戚們過來,這就避免元家的親戚跑來沾光。
元家的親戚不一定和三奶奶一條心啊,還是自己親戚放心。此時一起上路返回,此行頗不寂寞。
烈日酷暑,熱氣蒸騰,郭氏茫然的站官道上,拼命認為這是一場夢。直到一個親戚嘆氣「走吧,你家侄女兒可是高嫁了,你家老太爺說話管用啊。」
另一個還沒有醒神的是白家老七,從擂鼓開始他就沒看懂,隨後一氣呵成的得全推倒元運、衙役三班滿堂亂走、元老太爺痛斥兒子、官員們一擁而進、得全號啕大哭、號啕大哭那哭聲現在還存放老七耳朵里。
讓他想上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當堂被拿,賄賂郭籬、賄賂元運,僅這兩條就是大罪名。
元運不是一直沒見他嗎?郭氏收的有啊,夫妻一體乃是一家。
官道上的元運,現在醒神的很,元老太爺騎着騾子在前,得全騎着騾子在後,元運背着行李步行在兩頭騾子中間,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汗水,執行老太爺對他的懲罰。
------題外話------
把這一段寫完,仔也不用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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