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北有唐河,在河對岸有一片樹林,在樹林的東面,有十餘騎清軍虜騎,正追逐着前面兩個明軍的哨騎。
劉金海在狂奔着的兩匹戰馬上,來回縱身跳躍,時而又蹬里藏身,身形非常的靈活,那些追逐他的清軍哨騎,騎射的一支支利箭,始終射不到他的身上。
眨眼間,劉金海又策馬狂奔了一里有餘,胯下的駿馬己經拼命吐着白氣,幸好在高陽繳獲了些戰馬,他們這些出哨的家丁,才可以一人雙馬。
他們出哨時,揀選的戰馬匹匹健壯,可以承受長時間的奔馳,再回望清軍哨騎那邊,他們的追勢似乎也弱下來了。
忽聽身後蹄聲猛然急促,劉金海忙回頭一看,卻是一個清軍的馬甲兵,又打馬狂追上來,他看這個馬甲兵,已經與其他的清軍哨騎拉開了很大的一段距離,心中暗暗叫了聲:「來得好!」
他取弓在手,迅速的搭好箭,在疾速奔馳的馬背上,那戰馬四足騰空的那一刻,他猛然回過頭。
劉金海的身子似乎已經完全扭轉,「嗖!」,他一箭射出,正射中在那清軍馬甲兵的面門上。
那馬甲兵一聲慘叫,就滾鞍落馬,永遠躺在了這片本該無比寧靜的畿南平原上。
好,幹掉了一個!
「咻!」
劉金海尋着機會,回頭又是一箭射去,追近的一個清軍哨騎眼睛中箭,人往後摔飛出去,只余他胯下的戰馬,兀自往前奔跑着。
「嗖嗖」
劉金海眼看着己策馬奔到那片樹林前,忽然從樹林裏面射出一片箭雨,那些奮力追到近前的清軍哨騎,立時便有四、五個摔落馬下,一根勁弩還穿透了一個清軍哨騎的頭顱。
樹林內,幾個明軍精騎呼嘯着策馬衝出,餘下額三個清軍哨騎見勢不好,立時拔轉馬頭,回身全力抽打着胯下戰馬,就欲逃跑。
「忽!」的一下。
一根套馬索猶如鬼魅般飛來,準確套在最後那名清軍哨騎的脖子上,索套在剎那收緊,那清軍哨騎身子猛地向後仰倒,就被生生扯落馬下。
他胯下的戰馬嘶鳴了一聲,遠遠的逃離開去,餘下那兩個清軍哨騎那裏還敢顧他,連頭都不回一下,急急的策馬狂奔而逃。
與那兩個逃跑的清軍哨騎一樣,牛勝等人接應得手後,也不多做停留,他們呼嘯着,策馬往西邊狂奔而去,這片樹林已經暴露,是不可久留的。
那個被捉住的清軍哨騎,就這樣被繩索拖拽着在冰冷的地上疾行,當他們在一片不知名的樹林內停下來時,那清軍哨騎已是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他的頭盔早己不知在何時掉落,禿瓢腦袋上滿是塵土混着血污,卻有一個老鼠尾巴般的小辮子,無力的垂在腦後。
那清軍哨騎昏沉沉的躺在地上,掙扎向周圍看去,眼前有八個人,個個都是一身普通明國百姓的打扮。
不過,看他們所騎的馬匹和裝備,必定是明軍中最為精銳的夜不收無疑了。
看這些人眼露凶光地看着自己,他頓覺心生寒意,剛要掙扎着起身,就聽見一聲大喝,一個夜不收粗大的拳頭,重重的打在他小腹上,這清軍哨騎雙目突出,嘴裏「荷荷」有聲。
一個明軍大步走過來,他身體粗壯結實,滿臉的橫肉,聲音就好似指甲刮過鐵板般難聽。
他獰笑用韃子話對那清軍哨騎說道:「狗韃子,把你曉得的都說出來吧,爺爺咱就給你來個痛快!」
說完就伸出手去,用力扯住他那老鼠尾巴似的小辮子,硬生生將他提了起來,這清軍哨騎也算粗壯,他那沉重的身軀全靠一根小辮在支撐,鮮明地解說了什麼叫千鈞一髮。
這清軍哨騎在馬後,也不知被拖拽了多少里路,早就是口鼻流血,滿面塵土,如今被這樣生生扯起來,他只覺得自己的頭皮都要被扯落了,厲聲哀嚎慘叫着。
牛勝面色陰冷的沉聲說道:「大猴,這死韃子就交給你審問,記着,你小子手輕些,問完了再弄死。」
那滿臉橫肉的夜不收,異常興奮地說道:「牛頭,放心吧,這回俺保准不會失手,定會好好的招呼他,俺保證,這死韃子連他娘偷了幾個男人都會倒出來。」
大猴的臉上一陣殘忍的味道閃過,他掏出一把生了鏽的小刀,提溜着那清軍哨騎的老鼠尾巴辮,就扯到樹林的深處去了。
很快的,那邊就傳來清軍哨騎悽厲的長嚎,間夾着大猴那要命嗓音的陣陣怒聲喝罵。
劉金海嫖了那邊一眼,心裏說道:「好傢夥,這宣鎮的兄弟折磨起韃子來,竟比他們督標營的兄弟狠多了。」
直到此時,牛勝才有騰出空來詢問劉金海道:「劉兄弟,你不礙事吧,有沒有傷到?」
劉金海剛坐下休息,他也沒起身,只是坐着搖了搖頭,隨後又怒罵一聲:「鱉犢子,兄弟失手了,出來五個弟兄,折里三個。」
「哎」
他面色憂傷的長嘆一聲,才又說道:「當場戰死兩個,還有一個弟兄被韃子捉了去,怕是......」
說着話,劉金海竟恨恨地一拳,猛力打在身前一顆大樹上,枯乾的樹幹不住晃動,他也震得虎口破裂,仍不自知。
這是個身板壯健的中年人,他身材不高,但非常的結實,頭上戴着皮帽,身上是厚厚棉襖,打扮就如同遼東一帶的民戶一般無二。
他雖常年隨軍征戰各地,但還是保留着一絲遼東口音,不過隨盧象升在宣大呆了兩年多,他的話里有多摻雜了些宣大口音的味道,大家交流起來基本沒有問題。
劉金海面上滿是風霜苦楚,被冰冷的寒風吹裂開一道道口子,眼中似乎總在跳動着熊熊怒火,身上背着巨大的步弓箭囊,身旁戰馬的鞍上還掛着馬弓與一柄騎戰用的斬馬刀。
在他的身旁不遠處,隨他一同出哨的督標營家丁陳虎子,也靠在一顆樹上休息着,這是一個相貌非常普通的人,是那種丟在人群中,你就再也找不出來的類型。
他同樣穿着厚實的棉襖,頭戴一頂已經掉毛的陳舊皮帽,手隨意的插在棉襖袖子裏,斜靠在樹上,閉目養神的樣子,就如一個與世無爭的畏縮老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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