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夜幕降臨,光明山上的鐘聲連續鳴響,提醒着全城的光明信徒,暮祈的時間到了。
以往從來都不輕易對信徒開放的光明山,也向着虔誠的信徒們敞開了大門,只要信徒們願意,就可以來到光明大教堂的周圍,得到資深修士的引導和祝福。
這是雷奧教皇在反抗暗夜入侵之後做出的決定,他希望用光明的仁慈,來挽救光明教會的信譽。
在愛莎公國一戰之後,各種對光明教會不利的信息迅速發酵,光明教會在大陸上的信譽降到了最低點,大量的光明信徒轉而信奉曦光女神,無數個公國、侯國宣佈尊奉曦光教會為國教。
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情,強勢了千年的光明教會並沒有做出激烈的反應,而是低調的隱忍了下來,默默的等待着下一步更大的危機。
在光明教會的諸位大佬看來,曦光教會不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一定會乘勢猛追,對光明教會展開種種報復行為,徹底把光明教會打落塵埃,成為曦光制霸大陸的一顆墊腳石。
但是這都大半年了,曦光教會的心思好像全都放在了災後重建、安撫信徒上,根本沒有對光明教會展開針對性的打壓和報復。
諸位光明大佬百思不得其解,想請雷奧教皇出面跟曦光教會接觸試探一下,但是雷奧天天沉默寡言,什麼行動也沒做。
「鐺~」
暮祈結束的鐘聲響了,雷奧親眼看着所有的信徒離開了光明山,自己才向着深處的光明聖殿走去。
這些天來,他除了為信徒們佈道祝福,基本上都是在光明聖殿內對着光明聖火發呆。
走進光明聖殿的內殿,關閉身後的高大殿門,雷奧低着頭向聖火走過去,但是他只走了兩步便霍然抬頭。
光明聖火的前面,一個人影緩緩的向他走來,背後的光芒照耀出了那人的影子,卻模糊了他的正面,讓他看起來既神秘又聖潔。
人影緩緩的向前靠近,最後顯出了聖徒路恩加.李.楓的臉。
但是雷奧卻一聲苦笑:「夏爾,您終於來了!」
夏爾扮演的「聖徒路恩加.李.楓」正在營造一種神秘的出場氛圍,卻被雷奧這一聲「夏爾」破了功,頓時沒了興致,變回了年輕英俊的帥臉。
「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雷奧吁了口氣,索然說道:「麗娜爾公主對你的愛戀有多深我是知道的,但是他卻突然嫁給了一個聖徒,再聯想一下同樣愛慕你的阿麗亞娜也嫁給了一個身份神秘的格拉瓦.柴那,我如果再猜不出是怎麼回事,我豈不是傻子?」
夏爾緩緩的走到雷奧身前,惡狠狠的問道:「既然你不是傻子,那你猜我來找你幹嘛?」
雷奧從頭上摘下了光明的王冠遞過去,「那一夜,你把王冠讓給了我,今天,自然是要收回去的。」
夏爾一巴掌把王冠掉落在地,冷笑道:「一個破王冠,誰稀罕?」
雷奧愣了愣,認命的苦澀笑道:「那就是來殺我的了,對吧?」
「你答錯了!」
「砰!」
夏爾抬臂揮肘,一拳就打在了雷奧的面門上,把他一百多斤的小身板捶翻在地。
「砰砰砰!」
「你還說自己不是傻子?弗留斯的話你也信,你這個腦袋裏裝的是豬腦子嗎?」
「砰砰砰!」
「在你動用神罰之前,難道不先想想後果嗎?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人慘死在那兩次神罰之下?」
「砰砰砰!」
「你個憨貨,既然猜到了是我跟麗娜爾結婚,不到場祝賀也就算了,mlgb還不給老子隨禮?你腦袋讓門給擠了還是讓驢給踢了?」
「砰砰砰砰砰」
「一點份子錢你就那麼看重嗎?我多麼沒面子?」
「」
雷奧被捶的鼻青臉腫暈頭轉向,心裏是又憋屈又慶幸。
慶幸的是自己等了好久的靴子終於落地了,夏爾既然是動拳頭捶他,那麼起碼應該死不了了。
但是憋屈的是,自己的摯愛麗娜爾被夏爾這個lsp給霸佔了,竟然還好意思向自己討要份子錢?
要臉不?
但是夏爾的拳頭越來越重,偶爾還摻雜捏、掐的疼痛技能,雷奧很快就受不了了。
「有有份子錢我隨禮」
夏爾收住了拳頭,對雷奧死亡凝視。
「隨多少?」
雷奧咽了口唾沫:「你說多少?」
「麗娜爾以前掌控的那些家族產業是她的心血,無論是動力機械工廠還是飛艇工廠都跟雅特家族沒關係,你明白了嗎?」
麗娜爾已經恢復了名分,不再是雅特家族的大小姐,而是普魯斯霍亨索倫王室的唯一公主,那麼她以前掌管的很多雅特家族產業在名義上就有些尷尬了,所以夏爾提出這一點。
雷奧捂着一對熊貓眼憋屈道:「我本來也沒打算要那些工廠啊!那都是麗娜爾的私產。」
「話不能這麼說,什麼事都要有個名分,我們家最講道理了行了就這樣吧!這份賀禮我收下了」
地上的王冠自己飛了起來,重新落到了雷奧的腦門上。
「安心做你的光明教皇,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神靈,謹記『神愛世人』的教義,解救世人的病痛和苦難」
雷奧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爾:「曦光教會就這麼放過光明教會了?」
夏爾笑了笑:「世間不能只有一個曦光教會,若不然幾百年之後,還不是另一個獨裁霸道的光明教會?」
夏爾揮了揮手,整個人漸漸變得虛幻,即將消失在神殿之中。
雷奧木然的看着他的身影,忽然發瘋的喊道:「為什麼你可以擁有一切,擁有完美的人生,而我卻要把所有奉獻給該死的神靈?」
「完美的人生?」
「未必哦!」
夏爾那虛幻的身影停滯了一瞬,然後緩緩消失無形……
「砰!」
「砰!」
「哈哈哈!我贏了!」
「法克魷!」
兩聲槍響,人影撲街,紙片紛飛。
有人歡呼,有人咒罵。
「下注了,下注了,新大陸槍斗大賽第十八賽區最後一場決鬥馬上開始,站在東邊的是外鄉人俠盜華生頓,十七連勝,賠率一比三,西邊的是上屆冠軍黑鬼勞基,十五連勝,賠率一比二,大家可要抓住機會了,下一次全城警察放假可不知道是哪一天啦」
繁華的西部小鎮中,一個燕尾服男人站在高高的木台子上面,拿着鐵皮喇叭大聲的吆喝,誘惑着那些已經瘋狂的賭棍,極盡所能的掏空他們兜里的最後一張鈔票。
而剛剛打死了對手的俠盜華生頓晃了晃脖子,摘下頭上的牛仔帽對着周圍的人群輕輕揮舞,動作優雅而紳士,完全看不出是個連殺十七人的狠角色。
「鐺~」
鐘聲響過,人群安靜了下來。
黑鬼勞基忽然對着俠盜華生頓問道:「嗨!要倒數嗎?」
英俊的中年大叔眨了眨眼,有些鄙夷的看着黑鬼勞基,知道對方心虛了。
西部牛仔的槍術決鬥,並不僅僅是比誰拔槍更快,而且還比誰拔槍更晚,先掏槍打死對手的話可不會留下什麼好名聲,後掏槍打死對手才會受人尊敬。
現在黑鬼勞基既然提出要倒數,那麼就是要比誰拔槍快,而不再比誰拔槍晚了,
「no!」
「砰!」
俠盜華生頓剛剛說了「不」,黑鬼勞基卻突然拔槍射擊,這種不講道義的手段頓時驚動了一旁主持槍斗大賽的裁判。
但是裁判還沒有什麼動作,就發現俠盜華生頓的身體已經向左傾斜,好似早就料到對方會偷襲開槍一樣。
華生頓在偏身躲避的同時拔出了腰間的銀色左輪,用一個很小的甩手動作瞄準,看似很隨意的一槍。
「砰!」
華生頓安然無恙,黑鬼勞基的腦袋開了個大洞,仰頭倒在了地上。
「法克魷!」
一張張代表黑鬼勞基的賭票被扔上了天空,紛紛落落的好似在給他送葬。
三位裁判互相眼神交流了一下,最以後都是輕輕的點頭,認可了這個結果。
「現在我宣佈,新大陸第十八賽區的冠軍是俠盜華生頓」
幾分鐘之後,俠盜華生頓手裏拿着兩卷結實的鈔票,一拋一拋的從領獎處走出來,六親不認的走進了鎮上最大的酒館。
酒館裏非常的喧鬧,不管是贏了錢的還是輸了錢的,都在用酒精和女人刺激自己的神經,讓自己暫時忘記這西部大平原的枯燥和危險。
華生頓走進酒館之後,有人笑着向他舉杯致敬,有人咒罵着向他吐口水,更有那騷浪的女子纏了過來,想偷他還沒捂熱的鈔票。
華生頓不着痕跡的避過眾多不懷好意的人,自己佔了一張小桌子,隨手把鈔票和左輪槍放在了桌子上。
在西部,這是一種挑釁的行為,意思就是錢在這裏,有膽子你就放馬過來拿。
所有人都安靜了一下,然後再次喧鬧起來。
酒館老闆陰冷的看着華生頓,冷聲喊道:「外鄉人,要嘗嘗來自巴約納的金色玫瑰嗎?」
「不了,來一桶純麥啤酒,你自己留着喝的那桶。」
俠盜華生頓笑了笑拒絕了,巴約納的頂級紅酒金色玫瑰在光明大陸都是稀罕物,這屁地方怎麼會有真品?
酒館老闆的臉色變得陰鷙,但還是讓招待把一個小號的橡木桶放到了華生頓的桌子上。
華生頓開始自斟自飲,期間有幾個酒女都想湊過來跟他一桌,但都被華生頓的冷漠目光給嚇跑了。
華生頓得意的仰起脖子灌酒,但是隔着玻璃酒杯,卻發現對面憑空坐了個人。
「噗!」
他一口全麥啤酒噴了出來,但是所有的酒滴在噴到對方身上之前,卻全部停在了空中,好似噴到了一層透明的玻璃上。
俠盜華生頓的鼻子、眼睛、嘴巴、眉頭全都皺了起來,皺成了一張苦瓜臉。
「」
「大哥,咱能別這樣陰魂不散不?這才幾天啊!你怎麼又追上來了?你家裏三房漂亮媳婦不需要交公糧嗎?小心頭上的帽子變色啊!」
對面的夏爾從口袋中掏出一個警徽,在華生頓眼前晃了晃,然後冷冷的說道:「華盛頓,現在你是殺人犯,老老實實去監獄裏呆上三十年,別到處亂跑。」
華生頓蒂安哼笑一聲道:「我剛才槍術決鬥的時候可沒使用超凡之力,這也特麼犯法嗎?」
「我說的不是這些人,我說的是普魯斯國王,」夏爾勾起了嘴角,淡淡的說道:「所有的證據都證明那個可憐蟲就是莫蘭王后用來擋箭的,卻還是忍不住把他給殺了,難道你的帽子真的綠了嗎?」
「屁的綠了,他根本就不是我殺的,是彌莉雅看我老不回去找他,疑神疑鬼的以為那個傢伙礙事,然後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勸那傢伙自殺了。」
「」
饒是夏爾已經見多識廣,還是小小的震驚了一下,想不到自己的便宜丈母娘會這麼狠。
不過夏爾也沒打算翻過自己這個穿越者老鄉,他有實力,有腦子,有野心、有手段,如果不把他看緊了,說不定就給你搞出什麼風浪來。
「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了,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可能讓你逃脫光明的監管,要麼你回彌莉雅身邊做五好丈夫,要麼你去牢裏做高級囚徒,二選一。」
華生頓蒂安額頭上的青筋都給氣出來了,但是經過十幾年來多次跟夏爾的較量磨礪,這個強大機智的穿越者先驅學會了忍氣吞聲。
他忽然笑了:「老鄉,你不覺得我們在這漫長的生命中,沒點兒麻煩,沒點兒事做,就覺得活的沒意思了嗎?」
「我沒覺得。」夏爾面無表情的答道。
「算了吧!」
克雷蒂安譏笑道:「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
「當時我被困在光明意志的最深處,而你當時的所有經歷我可是知道的。」
「回家的路就擺在你的面前,你卻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而放棄了,神靈的承諾你也相信?你腦袋秀逗了嗎?」
夏爾的眼神變得兇狠了起來:「你今天會被我揍的很慘!」
「哈哈哈哈,被我說中傷心處了吧?你這些年後悔了多少次?一百次?兩百次?」克雷蒂安忽然大笑了起來,就像在街上混的滾刀肉。
「我沒後悔過」
「噢,那麼你這些年向她祈禱了多少次呢?有沒有得到回應呢?」
看着克雷蒂安誇張欠揍的嘴臉,夏爾卻忽然沒了動手的興趣。
他靜靜的低下了頭,想算清楚自己這些年向芙洛忒聯繫了多少次。
十八年了,每天固定早中晚嘗試三次心靈連繫,將近兩萬次的呼叫,沒有得到一次回應。
「哈哈哈哈,你還說你沒後悔?你都馬上要做爺爺了,還有多少激情可以燃燒?」
「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等你老的走不動了,才知道回家的機會有多麼珍貴,老子想玩一把王者都快想瘋了你知道嗎?你這個蠢貨!!!」
克雷蒂安好不容易逮住了機會,奮力的把十幾年積累在心中的憋屈全都發泄了出來。
他和夏爾的爭吵本來引起了酒館內其他人的不滿,但是克雷蒂安在憤怒之餘再也不掩飾自己的氣息,強大的氣場籠罩了整個酒館、蔓延到了整個小鎮,並且持續的向着小鎮外的荒野輻射,把方圓幾十里都變成了寂靜之地。
所有的人都被壓制住了,連喘息都變得異常困難,別說借酒鬧事兒了。
夏爾低着頭,好似在懺悔的樣子。
其實他沒後悔,他只是累了。
十八年的等待,他真的累了,到這時候他好似明白,自己的心智並不能堅韌如鐵石,還是有着宅男特有的脆弱點的。
「噠~噠~噠」
清脆的腳步聲突兀的響起,在方圓幾十里寂靜無聲的環境下,清脆的高跟鞋聲清晰的印在每個人的心裏。
所有人都轉過了頭,看向了酒館的門口。
大門被推開了,一個女孩兒掃了幾眼,筆直的向着克雷蒂安和夏爾這一桌走過來。
所有人,本來還有些困難的呼吸直接停掉了。
「她」看起來是那麼的乾淨,就如山間最清澈的泉水般清冽。
「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美麗,但是所有人腦海中只有「美麗」的概念,卻記不住她的樣子。
「嘚嘚嘚嘚嘚嘚」
克雷蒂安的上下牙齒開始打顫,驚恐的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不確定剛才自己說的那番話有沒有被「她」聽見,如果聽見了的話,自己可能真的要踏上回家之路了,一路向西的大路。
只不過克雷蒂安下一刻就發現,此時的「她」直直的盯着夏爾,眼裏沒有任何其他人。
他當機立斷,強行掙脫桎梏,咕嚕翻下椅子滾到了一邊,給「她」讓開了座位。
果然,女孩兒佔了他的位子,跟夏爾坐了個面對面。
夏爾的臉龐上有新生的淚痕,喃喃的低語:「芙洛忒,你還是回來了。」
清澈如水的女孩兒伸長了胳膊,給夏爾擦拭臉上的淚水,手指觸感真實,皮膚溫暖柔潤。
「你等了很久吧?」
夏爾笑了笑道:「沒等多久!」
芙洛忒也笑了:「我記得你說的話,你說不疼的時候,就是很疼,你說沒等多久,那就是很久了」
「不過幸好的是,我找到了你留在我記憶中的東西,終於記得你了。」
「我保證,再也不會忘!」
夏爾喜悅的點了點頭,忽然問道:「你的真身降臨不會有事吧?」
「當然不會,我可是主神了呢!」
芙洛忒欣喜的看着夏爾,習慣性的把一縷自己的意識滲透進了夏爾的腦海。
「嗯?原來還可以這樣?」
「她」忽然有些不高興的問夏爾:「你沒有給我留一個名字嗎?」
夏爾握住了芙洛忒的手,感受着柔嫩的絲滑,很慚愧的說道。
「其實,我真正的名字,叫李楓!」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