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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影集團出來,正好是中午了,易青和張一謀隨便找了一家麵館,沒人要了碗牛肉麵,外加兩個滷蛋,就吃了起來。墨子閣 m.mozige.com
可憐他一個大老闆的伙食,居然還不如王菁花請學生們吃飯吃得好。
易青一直都是個對生活質量要求不怎麼高的人,好東西也願意享受,粗茶淡飯照樣吃得香。
「你現在有什麼想法?」
易青「咕咚咕咚」的灌下去一瓶北冰洋,感覺那叫一個舒坦,時間已經進入了十月,可京城的天氣還是熱得很。
易青問張一謀,剛才在中影集團的一番討論,他知道,張一謀已經陷進這個故事當中去了。
要知道,最開始的時候,張一謀還是對這個故事完全沒有興趣的。
事實上,易青前世第一次看《英雄》的時候,也覺得浮誇空洞無法理解,唯一記得的就是結尾那個震撼人心的畫面。
在插滿利箭的漆黑宮門之上,只留下一個人形的輪廓。
就是這麼一個畫面,讓易青不得不驚嘆張一謀的功夫,即便無法理解電影的意義,他依然可以用某個定格的瞬間來告訴觀眾,什麼是中國意境。
後來過了很多年,易青再看這部電影,讓他驚嘆於這部電影的細節處理,戰陣里,黑色甲冑的秦兵擊打着盾牌,高舉着戈戟,喊出銳不可當的冷峻氣勢風風風。
這讓他不由得想起了埋葬地下的秦王兵馬俑,最初的彩繪隨着歲月的侵蝕褪去以後,才更接近於他們戰場上真實的樣子,同樣是經過黃沙洗禮的嚴陣以待,震懾宇內的威儀。
又多看了幾遍之後,易青才明白,他此前之所以沒看懂,是錯在用敘事的眼光來評判這個故事。
張一謀真正要展現的,是一個人精神上的境界、意念和信仰,禪意滿滿。
「沒有,我現在是什麼都不敢想。」
張一謀看着眼饞,又找老闆要了一瓶,喝下去透心涼。
「《英雄》這個戲,擱我這兒先到此為止,什麼時候,你把文學劇本拿來了,咱們再聊,再想這個戲,《菊豆》我也就別拍了。」
剛才張一謀聊了自己對這個故事的想法,可是聽了易青說的那個一層一層又一層的解讀,他發現自己對這個故事的理解完全沒到位。
特別是易青對故事的解讀,讓他聽得心癢難耐,而且,越琢磨越是覺得這個故事不簡單,深層次需要表達出來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論劇情,好像沒什麼,就是無名和秦王那樣反覆的對話,反覆回憶,反覆猜想,可是往深里想,就會覺得很震撼。
故事裏的四個高手都想殺秦王,如果直接從他們小時候學武開始,彼此各種愛恨情仇,最後一起去刺秦,然後都死了,這樣有意思嗎?
如果四個劍客同仇敵愾,最後秦王被殺了,是不是很想吐?
如果最後大家都讓秦王的三千鐵甲亂刃分屍,會覺得震撼嗎?
肯定不會,這裏面有愛情,有友情,還有英雄氣,英雄為報仇不怕死,這裏面都有,但是這個故事所要展示出來的主題卻不是這些。
說的是明明知道秦王是暴君,明明十步一殺輕鬆刺秦,但是為了將來的天下統一、和平,而改變初衷,拋棄國讎家恨,甘願赴死,這樣說會震撼嗎?
反正張一謀在讀懂了這個故事之後是震撼了。
再說這幾個人物,長空的仗義、殘劍的胸懷、飛雪的嫉惡如仇、無名的勇武和果敢,每個人都是鮮明的,都是活的。
殘劍和飛雪的愛情也是至死不渝的,這些在故事裏也都表現出來了。
另外按照易青的解讀,剛開始無名說的故事中,每一個角色都表情木訥,台詞無理,惜字如金,特別是殘劍和飛雪,服裝、造型上都比較誇張,背景華麗飄渺。
而秦王猜測的故事中,人物的對胡多了起來,人物有了點性格特點,服裝造型都沒那麼誇張了,背景柔美了很多。
而最後,無名說出真相的時候,表現的是人物表情豐富真實,台詞接近現實,語氣平白,服裝素雅,背景也自然很多。
按照易青的解釋,這是因為第一個階段完全是假的,是無名編出來的故事,所以很誇張。
第二階段,秦王用自己見到的而聯想出來的的,半真半假,貼近了現實。
而最後一階段就是真實的,仿佛從傳說中走到了現實,所以人也更生動,各方面也都現實。
聽了易青的解讀,張一謀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雖然只是在敘述,但是那一幅幅畫面,已經在張一謀的面前有層次的展現開了。
他本來就是個玩色彩的大師,對於用色彩來呈現故事,向來得心應手,從《紅高粱》裏面那滿眼的大紅開始,他就已經迷上了用色彩來代替說話,在他的電影造型手段中,色彩也一直佔據着重要地位。
他喜歡通過對畫面形象的色彩設計,提煉以及選擇搭配,渲染,烘托出了主題內容所需要的情緒基調和特定氛圍,從而獲得強烈的藝術效果。
並且,張一謀對色彩的處理,已經不滿足於對客觀世界的簡單摹寫與還原,還很強調色彩的象徵意義和主觀表現性。
後來有人說,色彩造型是張一謀最擅長的造型手段,而《英雄》這部電影在前世作為張一謀首次嘗試的商業大製作,他也將自己的法寶一一色彩,發揮到了極致。
在電影《英雄》中,色彩的象徵意義和主觀表現性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張揚,每一種顏色都有一定的內涵,都能激發每一個人潛意識裏的聯想,但並無具體指向,觀眾認為它象徵什麼,那就是什麼。
張一謀充分利用了色彩的隱語功能,來表達和暗示虛構的故事真相。
比如《英雄》開篇,以及隨後的無名覲見秦王一段,黑色作為主色調佔據了銀幕。
黑色給予人得心理反映所產生的抽象聯想大致就是死亡、剛健、悲哀、憂鬱、生命、嚴肅、 冷淡、陰鬱。
黑色的秦王宮,人物的黑色服裝,整個世界是大片的黑色,仿佛就是要透過黑色來告訴觀眾,秦王朝的建立,是以死亡和悲哀等等為基礎的,同時,也暗示了,無名進入這個黑色的秦王宮是不會活着出來的。
在影片結尾,當百官籲請秦王下令殺無名,而秦王猶豫不決之際,或許人們都希望會有奇蹟,但是易青在看到滿目黑色時,感到的是一種絕望,因為黑色的秦王宮裏不會開出生命之花,因為黑色代表死亡。
張一謀利用色彩大大拓展了電影的鏡語空間,尤其是單個鏡語的空間,充分發揮了色彩的功效。
在張一謀的電影裏,色彩就是風,讓它吹什麼顏色到什麼地方,他就要乖乖聽命,色彩即語言,色彩即思想,色彩即情緒,色彩即情感。
正是因為如此,通過易青的描述,張一謀已經不知不覺的沉浸在了那個他最喜歡的色彩世界當中,於是,他不敢在去想,不敢再去琢磨這個故事。
可越是如此,張一謀就越是忍不住去思考這個故事裏面那些更深層次的東西,太多了,太豐富了,世界上大概沒有哪個國家像中國這樣,擁有那麼豐富的精神世界。
比如兵法的最高境界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秦王悟到最上乘的劍法是,手中無劍,心中亦無劍,謂之和平。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無名以身赴死,然而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是死得其所,雖死猶生。俠之大者,心繫天下。
正如故事裏,無名對秦王所說的「一個人的痛苦,與天下相比,便不再是痛苦。趙國與秦國的仇恨,放到天下,便不再是仇恨。這一劍,臣必須刺。刺了這一劍,很多人會死,而大王會活着,死去的人請大王記住。」
無名那虛刺的一劍,換取了秦王的醒悟,天下不是沒有人能夠殺你,只是人性貪婪,殺了一個嬴政,仍會有更多的嬴政來代替,如此,天下永無寧日。
所以,這一劍是希望你收斂起暴戾狂妄,為天下帶來和平。
「王」者,三豎一橫,何也?
參透天地人者,方為王。
這一劍也感動了秦王,身為孤獨的王者,他沒有料到最懂他的居然是刺殺自己的劍客。秦王惜英雄,但為了天下大義,他不得不忍痛成全無名。
這樣以退為進的表現手法,故事裏還有很多。
比如長空、殘劍、飛雪都讚嘆過無名好快的劍。
然而並非是無名的劍快,是三者將俠義的精神寄託於無名,願意捨身助其刺秦。
再比如,殘劍飛雪聯手闖入秦宮,在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殘劍明知自己有能力殺死秦王,卻只是蜻蜓點水般在秦王的脖子上劃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這就是中國人所說的度與分寸。
如果要殺你,只需拼盡全力,憤身一博,這是很簡單的事。
而我不殺你,卻要把握那恰好的氣與力,給予你比死亡還要震懾的威力。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能為而不為,取捨之間,盡顯一個人的境界。
《英雄》就是以一個刺秦的故事,展現了中國人的情愛、家國與天下。有情侶的貞信,有志士的風骨,有俠者的大義。
太多太多了!
仿佛怎麼解讀也解讀不完,怎麼研究也研究不透。
可《菊豆》還擺在眼前呢,如果再去細細的解讀《英雄》這個故事,他恐怕會對《菊豆》徹底失去興趣。
所以,只能強迫自己就此打住,先把注意力集中在《菊豆》這個故事裏去,再想的話,怕是這個故事就拍不成了。
易青明白,只是淡淡的一笑,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英雄》是中國電影史上劃時代的作品,可《菊豆》同樣是一部不能被忽視掉的電影。
可張一謀呢?
嘴上說着不能聊這個話題,可還是情不自禁的要去想,只是不敢再去想那些深層次的東西,乾脆聊一聊比較實際的「剛才定下來幾個人物,還有幾個沒定下來呢!易總,有什麼想法?」
又給問回來了!
的確還有幾個人物沒定下來,比如趙國書館的老館長,無名與長空決戰時撫琴的老人,飛雪殘劍家中的老僕人,還有那個侍女如月。
老館長,撫琴老人,老僕人,乃至秦國將軍,秦國的宰相,這些人物都好辦,唯一難的就是如月。
如月的話······
國際章現在還是個初中生呢,小屁孩子一個,還在專心的做着她舞蹈演員的夢呢,而且,就算是能找來也演不了。
年齡太小,真要是在電影裏展現一下如月對殘劍的愛戀,這部電影拍完了怕是都過不了審核。
那麼找誰來?
易青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人「張導,你下午要是有時間嗎?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演誰?」
「如月!」
如月在故事中是殘劍的侍女,在無名第一次對秦王講故事的時候,編造了飛雪與長空曾有過一段情,導致飛雪與殘劍產生了隔閡,其中也穿插了如月對殘劍的愛意,進而導致了飛雪因愛生恨。
所以,基本上如月的戲份都是在無名的虛構當中完成的,而整個故事裏,如月有三段鏡像,和故事裏的幾位主角一樣,她也需要在不同的鏡像當中,展現出來不同的自己,這個就不大好處理了。
沒有深厚的表演功底,想要將不同故事裏的同一個人完美的展現出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易青要帶着張一謀去見的,偏偏就是個沒有任何表演經驗的人。
「到學校來選人?」
張一謀一直到易青把車開到北影學院,才忍不住問了一句。
雖然還沒看到對故事詳細描述的文學劇本,但是,張一謀已經聽易青講過了這個故事,如月這個角色看着不重要,實則戲份不少,而且分量也頗重。
「合適的演員,我暫時想不到,不過前幾天,公司簽了個新人,我覺得她的氣質倒是挺適合的,帶你過來瞧瞧!」
好吧!
對易青的眼光,張一謀是沒有辦法質疑的,圈子裏的人都知道,易青選演員,向來是一擊即中,一個角色甚至都很少提供兩個以上的備選,基本上都是拉過一個人來讓導演看,而每次導演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央視拍《三國演義》,本來導演組是準備用一年的時間來選角的,結果呢?
易青只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從全國各地把一眾知名的,不知名的演員給挑了過來,往導演組的面前一站,得嘞,還選個屁的,關二爺,張三爺都投胎轉世長大了,還需要選嗎?
帶着張一謀,易青直接去了馬京武的辦公室。
看到易青和張一謀到來,馬京武也覺得有些意外,前些天王菁花剛從學校簽了幾個新人走,這怎麼老闆又來了。
易青說明了來意,馬京武的眉毛直接就皺起來了。
「小易!那天王經理來的時候,我已經和她說過了,至少一年之內,不能讓這些孩子外出拍戲,她們現在需要的是學習,人還沒學會走呢,你就想要帶着她跑,不怕摔着了。」
易青也聽王菁花說起過,對此,他也是有點兒不好意思「馬老師,這次是個例外,現在張導的戲裏缺一個女演員,我這也是想了半晌都沒想出來合適的,這才過來求您的!」
馬京武聞言,思慮了片刻,他知道,能出演張一謀的電影,這個機會可太難的了。
只是,那幾個孩子都是剛入學的新生,連基本功都還沒練好呢,現在突然讓她們去演張一謀的電影,真能做得好嗎?
萬一要是中途被換下來的話,怕是自信心都要比打擊沒了。
「馬老師,這個戲也不是立刻就開始拍,怎麼着也要等到明年了,我們過來,其實就是看看人,如果合適,她就得提前做準備了,張導這次要拍的是個武俠片,至少得有點兒基本功才行。」
故事裏,飛雪和如月打鬥的那場戲,可以說是整個故事當中最為精彩的一場,兩個人都是大紅的服裝,一個雙刀,一個長劍,在落葉漫天的樹林裏,美的就像是舞蹈一樣。
明年!
馬京武的心裏不禁妥協了,畢竟這個機會太難得了,張一謀的電影,現在國內的演員,有幾個不想演的啊!
他之前參演了《大紅燈籠高高掛》,雖然全程沒有露臉,但是,不得不說,演的是真過癮。
「馬老師,這個戲裏還有個小角色,您看要是到時候方便的話,您能不能過來幫忙客串一下啊!?」
易青說的是趙國書館裏的那個老館長,漫天箭羽之下,猶自巋然不動,戲份不多,但是,絕對給人印象深刻。
「哈哈!」
馬京武老師笑了「你們不用賄賂我,說吧,打算找誰,謝閏,還是劉霖?」
「都不是,我要找的是徐婧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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