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噴噴的烤羊腿,客人們吃了都沒事兒,說明一定沒毒!
而朱兄弟又提醒,比毒物更加可怕的,是人心!作為道法高深的「巨靈子」.......應該能看出來!
此話一時間,讓司馬陽產生了深度的思考!
畢竟是行走江湖二十多年的道人,他似乎有點兒琢磨過味兒了,從褡褳納袋中,取出了一枚精美小鏡子,又取出了一個扁扁的桃木小圓盒來。
圓盒中,裝着類似於雪花膏的透明狀物,摳出了一些,塗抹在鏡子的鏡面上,然後反手照着那一對兒羊腿,往鏡子裏瞅!
當司馬陽,從那巴掌大的小鏡子裏,再看那桌子上的一對兒羊腿時,登時瞠目結舌,手抖了起來!
小雨也湊了過去,往那鏡子裏看,頓時心頭一陣惡寒!但見那鏡子中,哪裏還是什麼烤羊腿,分明就是兩截人類的小腿骨上.....串着兩坨焦爛的肉!
此一刻.....原本香噴噴的烤肉味兒,像是洗胃的催吐劑一樣,令哥倆反胃無比!尤其是那司馬陽......緩了一會兒後,「哇」的一聲乾嘔了起來!
姑且先不說肉一樣不一樣,人和羊的骨骼就不同啊!羊的小腿骨就是一根兒,短且粗,20-30公分長,而人的小腿上......有兩根骨頭,分別是脛骨和腓骨,都有40公分長!
就是傻子也能分得清「翅根」和「翅中」的區別吧?翅中裏面......是有兩根骨頭的!
「嘔......!」司馬陽劇烈嘔吐間,把剛才吃的米酒還有餅子,全都吐了出來,一臉的痛苦和掙扎!
倒不是說.....這哥們兒心靈脆弱,見不得噁心悽慘的畫面。而是......他在去伏鳳鎮之前,那可是先在牛首村「飽餐戰飯」的。
「司馬兄,淡定淡定!」小雨拍着他的後背安慰道。
「無量天尊!」司馬陽一臉扭曲,渾身顫抖的嘶聲高喝:「殺不盡的魑魅魍魎,斬不絕的妖魔鬼怪,禍害人間竟至如此!真.....真真天殺也!」
「咣!」一聲,這哥們兒猛一跺腳,差點沒把客棧的地板給踹漏。
「司馬兄,淡定!切勿打草驚蛇,既已發現端倪,當潛龍勿用,揪出魔頭!」小雨提醒道。
緩了好一會兒.....司馬陽還是陣陣的噁心,面目猙獰扭曲,氣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他一把拉住小雨的手,問:「朱兄,你是如何一眼看出......這肉有問題的?」
小雨微微嘆了口氣,意味深長的看着司馬陽,有心想把同類相食以致怪病的事兒告訴他,又擔心......增加他的心理壓力,這司馬陽已經夠糟心崩潰的了!不適合再雪上加霜。
可如果.....諱莫如深,搞的太神秘了,則顯得為人不真誠,玩忽遠忽近那一套,沒把他當自己人看。
「咳!」小雨苦笑搖頭:「司馬兄啊,你雖然道術精深,通曉玄門法理,卻不盡識周天之物,要知道.....這人的眼睛,和動物的眼睛,那是不一樣的,方才.....那攤位屠夫宰羊之時,我就發現那羊的眼珠兒,和尋常動物的有所不同!」
「哦?此話怎講?」司馬陽唏噓驚愕。
小雨沉吟道:「畜生之類,不說眼球大小,瞳孔基本都是懸中的四白眼,只有人類的瞳孔和眼瞼相連......有些人是上三白,有些人是下三白,還有些.....是瞳孔和上下眼瞼都挨着,動物斷然不會如此!故而.....我猜測,這些狗啊,羊啊,都是造畜變出來的......並非牛首村村民所養!」
「直娘賊!竟是如此!」司馬陽又激動了,拳頭握的咯咯直響。
實際上,小雨這般說.....也並非是空穴來風,瞎編亂造,他確實到那羊籠子,狗籠子跟前兒去看過了......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懷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讓司馬陽吃肉。那麼走到籠子跟前兒,仔細觀察過後,他基本上就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推測!這些待宰的動物......十有八九,都是人變得!
記得小時候,村子裏的老人們,怕小孩子到處亂跑丟了,編出了各種嚇唬人的說法,說是.....那些人販子,都會法術,把你變成小貓小狗給擄走,你逃跑都沒用,因為變不回來了。
天真的孩子們反問,那你是咋知道......有些小貓小狗是孩子變得?老人們則又解釋說.....眼珠子不一樣,一如剛才小雨跟司馬陽解釋的那般。
這些事兒,都是小雨童年時的噩夢,沒成想......此「鑑定方法」,在這古代的世界裏,竟派上了用場!
其實,直到司馬陽拿鏡子照之前,再懷疑也只是猜測,照過之後.....全都實錘了!
「嘶~~~誒呀!」鬱悶氣惱過後,這司馬陽也冷靜了下來,嘬着牙花子開始反思,眉頭擰成了個疙瘩。
「朱兄,按理說.....這造畜之術,可不簡單啊,一般人玩不來,江湖上早已絕跡多年,而這牛首村,又有這麼多被造畜的人,難不成.....這裏的村民,各個都是身懷絕技的妖人不成?將來往的客商......」司馬陽唏噓驚詫道。
「非也!非也!」小雨擺擺手:「要照你這麼說.....失蹤了那麼多的客商,牛首村早就臭名昭著了,這裏玩的不是黑店模式,而且......這裏的老百姓,也都是無辜的,問題的關鍵在於,這牛首村,是如何富裕起來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司馬兄你想.....此地貧瘠,又不是胡人水草肥美的大草原,怎麼可能會養出那麼多的牲口來?就算胡人放牧,也要隨着季節的變化,不斷的遷徙,尋找合適的水草,更何況.....這連草都不怎麼長的牛首村?要知道.....養牲口可比種地麻煩多了!」
「是啊!」司馬陽長長嘆了口氣:「我也只是.....光看表面,沒有深入其里的琢磨,那朱兄.....是否已經想好了對策?」
小雨回答:「順騰摸瓜,咱們下去問一問,順便.....用你的那個小鏡子,再照一照這村子裏的牲畜們。」
二人言罷,便下了樓,隨便找了個客棧里的夥計,打聽了起來。
常言道.....窮**計,富長良心,這話一點也不假,牛首村富裕,老百姓們也都熱情開朗,你問啥他答啥,毫無遮遮掩掩一說。將這牛首村的牲口.....是如何多起來的,都告訴了小雨和司馬陽。
確實,按照這裏的地理條件,根本不可能「產出」如此多的豬狗牛羊來。
但架不住有貴人相助啊!
這貴人.....就是村東邊的袁九常袁老太爺!
袁老太爺曾經是前朝的金紫光祿大夫,正三品的高官,唐亡之後,投靠了晉王,又當了七八年的柱國宰相,後來老了,不戀眷晉元城的繁華,辭官榮貴故里,也就回到了這牛首村。
老爺子雖然歸鄉養老了,但是他的兒子袁平彰可了不得,現任晉國懷化大將軍,手握重兵,鎮守壺州,在晉王面前說一不二,也是權勢滔天的人物!
將軍在外鎮守邊關,為國效力,自然不能經常回老家看望父母,但源源不斷的「供養」可是從來沒斷過。逢年過節,就有幾百頭羊,幾百頭豬,幾十條狗,幾十頭牛的往牛首村送,幾乎隔上兩三個月就送上一波,源源不斷!
牛首村,畢竟是個偏僻民寡的小村子,你送金子,送銀子也買不着啥呀!還不如送牲口的實惠。而袁九常袁老太爺,為人豁達,樂善好施,他不愁吃不愁穿......直接就把這些牲口們散發給村民們了。
村民們當然樂意了,全村總共也沒幾百號人,一次來幾百頭牲口,一年三四次,慢慢的,可不家家戶戶都有吃不完,用不完的牲畜了?整個牛首村,也就富裕了起來。尤其是......這裏滷肉做的還好,很多路過的客人嘗過之後都讚不絕口!
聽完客棧夥計的講述,小雨和司馬陽又來到了街頭巷尾,趕集的攤位籠子也好,老百姓家院子的柵欄籬笆也罷,都用那小鏡子一一的掃看。
他們發現.....此處人們家的牲畜,幾乎全都是人變的!而且.....耐人尋味的是,竟然都是青壯年的男子。
當然....像雞鴨之類的禽類,並非人類所化,但豬狗牛羊,無一例外,都是男人變的,蹲在裏面,目光呆滯的被拴着。
小雨和司馬陽,還專門特意的跑到了袁九常老爺家的院子後面偷窺,發現.....他們家的牲畜,也都是人變的!一個個悻悻老實的窩在那裏,一動不敢動。
「司馬兄.....我在想,這造畜的秘密,應該已經揭曉了,乃是袁老太爺的兒子,袁平彰所為!而這些被變成牲口的男子,十有八九都是戰俘!」小雨沉吟道。
司馬陽一臉不可思議的吧嗒嘴:「把戰俘變成豬羊,送給自己的爹爹吃?這是何道理呢?算孝還是不孝呢?真讓人無法理解。更耐人尋味的是,他爹......還把這些牲畜送給了村民們,讓他們也跟着吃!那老頭是知道底細,還是也蒙在鼓裏呢?」
小雨思索了片刻後,轉移了話題:「司馬兄,既然可以通過神鏡,看穿這些家畜的本質,能不能.....施以妙法,將他們變回人類呢?」
「難啊!」司馬陽噓聲嘆氣道:「按理說,天下萬法,皆可逆轉,但本身化畜就是一門極端邪門的妖法,也別說以我的本事,就是我師父來了,也怕是把他們變不回來,而我的這個照骨鏡,頂多可以通過道術,看清本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