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個電話,白撿一層樓,廖文杰一邊感慨里昂是個深藏不漏的神經病,一邊乘坐電梯抵達了第十八層。
燈光常滅,走廊空曠無人,辦公室房門緊鎖,基本上看不出什麼東西。
每扇門上都貼了一張紙條,兩行字,一行旺鋪招租,一行是里昂的電話。
沒有地址。
以廖文杰對里昂的了解,沒有留下重光精神病院的地址,絕對不是怕嚇到了租戶,而是懶得和租戶見面。
行與不行,都在電話里解決。
電話里,里昂說把這層樓送給了他,廖文杰沒太在意,也沒想過辦理過戶手續。
做人可以無恥,但不能太無恥,除非里昂執意這麼做。
考慮到里昂隨意的性格,估計他自己也沒當一回事,紙面上的東西更加不會在乎。
「這麼大一層樓,只開一間公司未免有點浪費……」
正好電梯抵達,廖文杰順手按下,轉而一想,幾家公司湊在一起太煩神,空着倒也挺好,就當圖個清靜了。
叮!
電梯門打開,廖文杰抬腳正要進去,驚訝看到了一面鮮紅的牌匾。
【整蠱之霸】
「???」
就很懵逼。
「靚仔,你上不上來啊?」斜放牌匾的中年大叔催促一聲。
「這就來。」
廖文杰進入電梯,瞄了眼電梯按鍵上亮着的二十三層,笑呵呵道:「大叔,這個『整蠱之霸』的牌匾是什麼意思,看起來挺有趣的。」
「不知道,我只是幫人送貨。」
抵達二十三樓,廖文杰好心搭把手,幫忙把兩米長的牌匾搬出了電梯。
樓道里,另有一個裝修工人,和送貨員架起牌匾,掛在了一面牆壁上。
廖文杰左右看了看,兩間面對面的辦公室,一間寫了『整蠱之霸』外加紅色牌匾,另一間窮得十分低調,只在門上貼了『整蠱專家』四個小字。
望着『整蠱專家』四個字,廖文杰暗暗點頭,沒記錯的話,這又是一段劇情。
可惜,沒有參與進去的必要,喜劇開頭,喜劇結尾,全程穿插整人道具。反派也算不上十惡不赦,屬於隨隨便便打上四五個小時,就可以被原諒的那種壞蛋。
「靚仔,找人啊?」
辦公室門推開,不過是在廖文杰身後,一身白色西裝的整蠱之霸開口道:「如果你想整人,我不建議你找整蠱專家,他已經是過去時了。最遲今晚,我就會把他趕出港島,找他只會花冤枉錢。」
「哦,不知閣下是?」
「對呀,你這個衰仔是誰啊?」
樓道里,整蠱專家古晶滿臉不爽,走出電梯就看到『整蠱之霸』的招牌,以為是粉絲送的禮物,剛準備得意忘形,就聽到來自同行的貶低。
當着他的面搶客戶,這還得了。
必須要踩回去!
廖文杰聞聲看去,古晶長着一張眉宇有點像周星星,五官輪廓有點像里昂,還和史蒂芬·周有些沾親帶故的臉。
旁邊跟着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胖子,比鬼王達還要圓潤一圈。
正主來了!
廖文杰見狀,果斷讓開一個身位,火藥味很濃,他就不打擾兩位整人高手面基了。
「靚仔,你找整蠱專家整人啊?」
「不是,我只是比較好奇,世界上竟然有整人的生意。」
廖文杰有感而發,沒說謊,整人這份職業確實挺奇葩的,不僅挨打的風險很高,吃官司蹲牢房的風險更高。
涉及到人身攻擊、名譽損壞、精神損傷,被人打斷腿都活該。
「那你不用懷疑了,我就是最好的例子,被他整得工作都沒了。」
「這位大叔,還未請教,你是什麼達?」
「什麼,什麼達是什麼,我叫車親仁。」
「幸會,我叫廖文杰。」
「好巧啊,我兒子的名字也是文杰。」
廖文杰:(?_?)
算了,雖然不是什麼達,但看在達叔的面子上,他不計較了。
另一邊,古晶和整蠱之霸照面,兩人對視,皆是冷笑不止。
「看你一臉衰樣,命格夠賤不夠硬,整蠱之霸這個稱呼不適合你,我勉為其難把這塊招牌收下了。」
「呵呵,看你一臉窮酸相,一生貧賤交加,收下這塊牌匾又如何,你的狗窩擺得下嗎?」
兩人言辭譏諷一番,勢均力敵,展開了第二場較量。
同為手藝人,孰強孰弱嘴上說了不算,過兩招才能一較高低。
兩回合結束,古晶以一招『無敵脫褲手』,在眾目睽睽之下扒了整蠱之霸的褲子,略佔上風贏得了這場較量。
技不如人,外加沒穿褲子,整蠱之霸撂下一句改天再戰的狠話,匆匆忙忙推開辦公室大門,一溜煙跑了進去。
他沒輸,準備不充分而已,下次不會了。
……
「這位客人,請問你想整誰,整瘋還是整殘?我古晶做生意童叟無欺,只要價格到位,沒有我不敢整的人。」
辦公室里,古晶接待廖文杰,張口就是違法亂紀。
「光憑你這句話,我就能報警抓你了。」
「別這樣,混口飯吃罷了。」
古晶嘿嘿一笑,也不在意,繼續道:「言歸正傳,是哪個倒霉蛋得罪了你,才讓你專程來找我整他?」
「誰都不整,我叔叔重案組總督察,我阿嬸高級警司,沒人會傻到得罪我。」
廖文杰眉頭一挑,不管古晶僵硬的笑臉,繼續說道:「我剛剛碰巧路過,看到古先生整人的手段,怎麼說呢……挺有意思的,想花錢買一些整人用的道具。」
「這恐怕不行,家族企業,產品概不外銷。」
古晶斷然拒絕,整人道具看似厲害,但在專業人士手裏,很快就能破解其中的奧妙,賣了就等於斷了自己的財路,說什麼也不能做。
價格合適另算。
「家族企業?」
廖文杰詫異一聲,轉頭對研究果籃的車親仁說道:「看不出來,這位大叔身材走樣,居然還是整人界的前輩高手。」
「你誤會了,他不是我老爸。」
古晶解釋一句,上前拍開車親仁的手,果籃是整蠱之霸送的,裏面肯定有文章,不能亂碰。
「不,我沒有誤會。」
廖文杰十分肯定:「看兩位的面相,他就是你父親,至少是你血脈上的父親。」
「笑話,我古晶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靡萬千少女。他這麼挫,長得像坨屎一樣,還是稀的,怎麼可能是我父親?」
古晶嗤笑一聲:「再說了,我不是孤兒,只是親爹死得早,又不是沒見過。」
「這……」
廖文杰眨眨眼,老實人真慘。
「喂,你這眼神什麼意思?」
體會出廖文杰眼裏的同情,古晶大怒:「別以為你有兩個當警察的親戚,我就不敢修理你,這裏不歡迎你,請出去。」
「好說,這就走。」
廖文杰起身向屋外走去,開門時停下道:「古先生,改天我再來登門拜訪,那時你會知道我沒有亂開玩笑。」
「神經病吧你!」
……
夜,高層公寓樓。
廖文杰將醉醺醺的程文靜扶進屋,和湯朱迪打了聲招呼,便一個人離開了。
湯朱迪信守諾言,下了班之後,帶兩人吃喝玩樂,理由是慶祝廖文杰養好了身體。
程文靜和上次一樣,不堪酒力,又一次被湯朱迪成功放倒。
看湯朱迪熟練的樣子,廖文杰甚至懷疑,她能拿下程文靜,八成用的也是這招。
「別裝了,我知道你沒喝醉。」
湯朱迪拍醒迷迷糊糊的程文靜,皺眉道:「你怎麼回事,幹嘛要裝醉?」
「朱迪姐,你在說什麼,我頭好暈,讓我再躺一會兒。」
程文靜自言自語,她裝醉是為了還原案件,再次重演,看看廖文杰和湯朱迪會做些什麼好事。
「少來這套,說話條理清晰,裝都不會裝。」
湯朱迪白了程文靜一眼:「今天阿傑怪怪的,一直向你獻殷勤,你就沒發現?」
「朱迪姐,既然你都看穿了,那我也就不隱瞞了。」
程文靜瞬間酒醒,打起了小報告,憤慨道:「阿傑好過分,在夜總會包房的時候,偷偷摸摸對我動手動腳,還摸我的屁股。」
「哦,我怎麼沒看見?」
「當時你去衛生間了。」
「呵呵,我去衛生間了,我怎麼不知道呢?」
「呃……」
「說謊都不會,還想誣賴好人。」
湯朱迪拍拍程文靜的臉:「你在想什麼,我很清楚,阿傑在想什麼,我也很清楚。」
「什麼?」
「你想什麼,我就不說了,阿傑那邊……」
湯朱迪一副看穿真相的表情,得意道:「他假裝泡你,並以此來激怒我,然後順理成章被我開除,天真,想騙我哪那麼容易。」
「真的假的……」
程文靜咬着手指,不服道:「朱迪姐,你就沒想過另一種可能,阿傑真打算泡我?」
「怎麼可能,別臭美了。」
「……」
就很氣!
「阿傑在演戲,下次你配合他一下,我倒要看看他怎麼收場。」
「這怎麼行,要是他一演到底,中間不喊卡,那我豈不虧大了!」
「醒醒,你怎麼又醉了?上次你醉到不省人事,我也不省人事,真要吃虧,早就吃光了,還能等到現在?」
……
另一邊,廖文杰打車返回小區,尋思着有段時間沒去駕校,必須儘快補齊課程,把駕照拿到手。
他走入電梯,沒等電梯門合上,就感應到了熟悉的涼意。
有鬼,就在身後。
這電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容易招鬼?
廖文杰眉頭微皺,一次是意外,兩次是巧合,三次呢?
這座小區被鬼光顧的頻率,未免有點離譜了。
他並指點在眉心,緩緩轉過身,迎面是一對蒼白沒有血色的腳丫子。
女鬼頭朝下,腳朝上,依靠在電梯角落。長發散落在地,變形的腦殼已然分不清五官輪廓,一顆眼珠拉出血肉,和長發糾纏在一起。
如料不差,應該是死於墜樓。
畫面過于禁欲,廖文杰看了一眼就偏過頭,待電梯停下,直接踏步而出。
沙沙沙————
長發拖拽在地,緊緊跟在廖文杰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