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死的人,朱莉見過許許多多,但是從未見過楚狄這樣的,無需付出任何條件,即可得享一份天大的艷遇。然而他卻不肯接受,不僅不肯接受,甚至是寧死都不接受,這算怎麼回事?這楚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朱莉無法理解楚狄,只能歸結為這人有病,但是這是一種什麼病呢?她又不得而知。
朱莉知道女帝的神識必在左右,於是替女帝問道:「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才讓你不肯接受這份奇緣呢?趁陛下不在,你能不能跟我說說。」
楚狄笑了笑,道:「女帝在不在都是一樣,因為她能夠洞察我心中所想,所以我也無須對你隱瞞,我不接受她,是因為她太優秀了,優秀到,讓我覺得太不真實,就像是一場美麗的夢,易碎,易醒。」
朱莉聞言鬆了一口氣,「就為這個啊?那你可太不自信了,這事兒換做別人,一準兒昨夜就答應陛下了,這會兒早已春宵一度了,你卻自己在這裏晾了一夜,你傻不傻啊?」
楚狄道:「你就當我傻吧。」
同樣的意思,用語言表達出來就有多種方法,楚狄沒有說出來的話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楚狄一直相信一個道理,那就是這世上既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至於瑤姬把他誇成了一朵花,他也只是姑且那麼一聽罷了,能當真麼?
人一旦失去了自知之明,就會死的很難看,被人玩死只是早晚的事情。楚狄沒有失去自知之明,他很清醒。
楚狄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無異於殺死了聊天,朱莉無言以對,只能履行她表面上的職責,「陛下授命我負責你的起居飲食,現在我們可以去吃早餐了。」
「謝謝你,但是不必了。」楚狄微笑謝絕,並給出理由:「我要走了。」
朱莉吃了一驚,剛想問「去哪」,楚狄卻又說道:「雖然你保送我進入武狀元大飯店的動機未必純正,但是我仍然承你這份情,在走之前,我打算為你件什麼事情,算是對你的報答。」
朱莉聞言就是一愣,但立即反應過來,說道;「好!如果你真的想為我做件事情,那麼我要你做的是,請你留下來,留在陛下的身邊。」
楚狄搖頭道:「對不起,除了讓我自殘自戕之外,就只有這件事情不行,你換一件吧。」
朱莉聽了這話,反而暗暗鬆了一口氣,剛想說話,就聽見女帝的聲音在空間中響起:「楚狄,你要走,也不跟我打聲招呼嗎?就算你再如何不待見我,也不該這麼沒禮貌吧?」
楚狄道:「前輩你誤解我了,我正準備跟朱總管提出要求,要她帶我見你一面的,我當然會當面跟你告辭。」
「哼……」瑤姬哼了一聲道:「那就過來吧,正好一起吃早餐,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說你不能去魔雲界麼?待會兒咱們邊吃邊說。」
女皇令下,朱莉遵行,當即引領楚狄走到帳外,伸出右手挽住了楚狄的左臂,飛向瑤姬的寢宮。
朱莉飛得並不快,卻很平穩,給人一種悠閒觀光的感覺,她一邊飛,一邊問楚狄:「楚公子,你是要考武舉的人,你我這飛行技術如何,還請不吝賜教。」
楚狄連忙謙虛道:「朱總管你可別開我的玩笑了,你守着瑤姬前輩這樣一個神通廣大的女神,卻讓我來評價你的本領,這不是想讓我出醜麼?至於賜教就更談不上了,我還不如你飛得好呢,怎麼賜教?你教教我還差不多。」
事實上,朱莉這樣的飛行技術在楚狄的眼裏根本算不得飛,在一座城市大小的宮廷里飛行,跟他一個瞬移就是幾百光年如何相提並論?只不過若是拿自己跟朱莉相比較、未免有失身份,不如低調一些。
即使證明了自己比朱莉強,又能說明什麼?在武功方面強過一個服務領班,是什麼了不起的事麼?不是。
朱莉怎知楚狄的真實本領,不要說她不知道,就是瑤姬都不甚了解。
瑤姬的確有讀心之術,但是讀心術只能讀取目標人正在進行的心理活動,卻不能翻看對方的記憶,查找對方記憶里從前發生過的事情。
正因為不知道楚狄的根底,所以朱莉不免暗暗得意,其實她讓楚狄評價她的飛行技術,本來就是想讓楚狄驚嘆稱頌的。
她才不信楚狄的飛行技術能比自己更強,就看楚狄來的時候駕駛的那艘飛船吧,那叫什麼飛船?簡直就是一件破爛,在飛騰文明的造船廠里隨便挑一艘出來都比他那艘破爛強得多,也不知道是哪個科技落後的低級文明生產出來的飛行器,地球麼?
所以她順着話題說道:「我這樣的飛行技術,在陛下眼裏連皮毛都算不上,如果你想學,我相信陛下一定會教你。」
「行了朱莉,別沾沾自喜了,你真以為楚狄不如你麼?他比你強多了。」瑤姬的話語傳來,潑了朱莉一頭冷水,朱莉吐了吐舌頭,偷眼看向身邊的楚狄,心說他如果飛得比我好,又怎會讓我帶他一起飛?也太沒風度了。
楚狄聞言則是心頭暗凜,只盼瑤姬不知道自己的全部本領才好,否則有針對性地防範,恐怕自己想逃都逃不掉了。
瑤姬的寢宮很大,很豪華,但是這些根本看不在楚狄眼裏,楚狄在朱莉的引領下,在長長的餐桌的一端坐下,直接開門見山:「前輩,多謝你對我的殷切款待,但是我真的不能不跟你告辭,我要去魔雲界,找我的母親。」
對於楚狄的不解風情,瑤姬並沒有惱怒,只是笑了一笑說道:「你懂得報答你養母的養育之恩,這是你的優秀品質,按理說我應該贊同,並且幫助你去找她才對。但是……」
楚狄知道瑤姬一定有個「但是」,也就不插嘴,靜等瑤姬說出因由,只聽瑤姬說道:「我舉個例子來說吧,如果把魔雲界的眾生比喻成當初玄奘取經路上的妖魔鬼怪,那麼,對他們來說,你就是唐僧肉一樣的存在。」
楚狄聽了這話如何肯信,笑着反問道:「怎麼?他們吃了我的肉能長生不老么?」
瑤姬道:「這話說起來就長了,首先你得知道魔雲界的人和獸都是什麼種類,按照你們現在地球人的說法,魔雲界的人和獸都是矽基生命,而我們這樣的人和動物、則都屬於碳基生命。」
如果是往常聽見這種科學含量較高的話題,楚狄立即就會跟陶寶溝通一下,但是現在他卻不敢,他身上帶着的量子手機一直都沒開,這是他為自己保命所留的底牌之一。
所以此時他甚至連想都不敢想陶寶,只用目光示意瑤姬繼續說下去。
楚狄沒有想的事情,瑤姬就不會察覺,當下繼續說道:「矽基生命和碳基生命原本在形態上差異極大,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來哪個是碳基,哪個是矽基,但是在最近幾十年裏,魔雲界的生命體發生了基因突變,它們進化成了碳基生命的樣子,從外表上已經無法區分了。」
「那麼從內在呢?」楚狄腦海里閃過一個影子,那張秀美的鵝蛋臉和烏黑及腰的長髮,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瑤姬道:「內在當然是不同的,你可以把魔雲界的人或野獸看作是用矽膠做成的娃娃,即使外表跟我們一樣,甚至摸上去手感都一樣,但若是剖析內在材質你就會發現,它們的皮膚裏面是矽膠,咱們的皮膚裏面則是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