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郭威還受着傷,背上遭了那一下,其實很不好受,第二次清創的時候,王角跑過去看了一下。
嚯,好傢夥,被打成了羅布·路奇!
得虧這是貞觀紀元,這要是突然蹦躂出來個「航海曆」某某年,這尼瑪王角不得嚇尿?
「杜班長,老爺讓你進去。」
臉色雖然不好,還有點蒼白的郭威,站在門口的台階上,沖低着頭絞着手,一臉愁容的杜飛如是說道。
之所以郭威喊他「杜班長」,實在是大型客船、渡船上掌管日誌的海軍幹事,也是分了班組的。
最初的時候,也是唐軍的上番編制,五十人設個隊正,只是後來打仗越來越精細,武器裝備的威力也大大增強,大兵團排着隊集群衝鋒已經是不可取的現實條件下,對小股部隊的作戰能力要求,也就大大增加。
這就倒逼着唐軍不得不改制,至少在部分地區,不得不增加編制,深入細分。
於是在旅帥之下,除了火、隊之外,又增設了排、班。
不過,有一個特點是比較明顯的,那就是唐軍的海軍主要時以新式編制為主,而大陸軍,尤其是在西部地區,還是傳統編制。
說到底,河中省以西地區,大部分的軍事力量,兩次內戰,都沒有真正跟中央軍碰過面,因為原本內戰的導火索、直接原因,就是從這些矛盾重重地區開始的。
兩次內戰,都是頗有點捉對廝殺的意思。
杜飛身為海軍的一份子,資歷也混了上來,成為這一班的班長,也是實屬正常。
此時杜飛喊他「杜班長」,倒也貼切。
只是正因為這一聲喊,反倒是讓杜飛驚醒了,他現在想要升官發財死老婆,可不得靠着眼前這個門子的大爺?!
於是乎,杜飛心中不由得在那裏吶喊:杜子騰啊杜子騰,你這時候還在矜持什麼?要是沒有殺魚的小子,你這前途,可就算是完了啊!杜子騰啊杜子騰,你要知恥!知恥!知恥!
心中吶喊了三聲「知恥」,杜飛連忙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同時從懷裏摸出一根指頭粗細的「黃魚兒」,神不知鬼不覺地給郭威塞了過去。
「杜班長,你這是作甚?!」
「前頭見着小哥英勇,又吃了賊人的偷襲,這養傷是個精細的活兒,哪能馬馬虎虎的。您這一身虎膽,也是我海軍中人學習的榜樣啊。這是我們營地的一片心意,可不是我杜某人一個人的意思啊。行走江湖,有功不賞,那不是傷了道上好漢朋友們的心?」
說罷,杜飛將那一根指頭粗細的「黃魚兒」,用力地拍在了郭威的掌心,然後鄭重地說道,「一定要養好身體啊!」
情真意切,當真是誠懇萬分,要不是郭威常年在李存勖身旁混着,來這麼一下感動人心的戲碼,那真是着了魔,上了道兒。
總歸還是有見識的,郭威也沒有說拒絕,而是把金條給收了下來,心中已經打定主意,回頭便跟王老爺好好地交代一番。
「郭某,多謝杜班長。」
抱拳躬身,便是行了個禮,杜飛見郭威如此客氣,也是呵呵一笑,心中卻是瞭然,眼前這個看似呆傻憨痴的門子……不簡單。
就沖這不卑不亢、有禮有節的氣度,哪裏是簡簡單單就能養出來的?
於是心中對王角的敬畏,更是重了三分。
如此英雄漢,都能甘願給王角看大門、做保安,那本人該是何等的了得?
杜飛哪裏曉得,王角這時候就想着,是不是在歡州這裏,提前先設置一個教育機構,等到歡州也開始跟着搞義務教育的時候,這錢,可不是先撿了麼?
再說了,人得有事業,他現在的事業,就是小黃文。
別的不管,就說這歡州一條街,秦樓楚館的檔次是差了一些,可只要多加一點點娛樂節目,這票房……不就是來了麼?
也不是說他身為一個讀書人,不想弄個《牡丹亭》啊《西廂記》,實在是,他也不是那塊料啊。
但凡是正經的東西,他基本沒興趣。
他上大學,就愛下一點帶顏色的小電影;然後就是小黃文歷險記……
知識的海洋,他沒興趣,但是姿勢的海洋,他可是懂好幾種姿勢的。
「相公,怎麼想着要見這麼個人?」
蕭溫收拾了一下東西,帶着彭彥苒往裏屋走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
「我看這歡州雖然沒有殺龍港發達,但其實也挺追潮的,而且有一說一,本地人口不少,且以駐軍為主。那這買賣可能不大,但卻穩啊。」
「穩?」
蕭溫小姐姐一愣,有點兒疑惑,但心想自己老公就算想要搞事兒,也搞不出來多大的事兒,於是也沒有多問,橫豎就是賺點錢的事情。
一旁金飛山卻是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她便才道,這姓王的肯定是又打算倒賣皮肉文字……真是個不要臉的。
有辱斯文啊。
真是個斯文禽獸……但是她喜歡。
轉身離開的時候,伸出一根手指,在王角臉頰上蹭了蹭,又沖王角挑了挑眉毛,露出一個「你懂的」表情,這讓王角也是相當的無語。
「滾!」
低吼了一聲,瞪了這婆娘一眼,見那婆娘回了後屋,這才拿起桌上的涼茶,勻了一下氣。
門外廊下,傳來了腳步聲,不多時,杜飛那矮胖的身材,出現在了門口,王角起身的時候,就見這貨上前來,啪啪兩下,抖了抖下擺,就給王角跪下了!
我勒個去!
這啥操作啊?!
「太尉何故如此啊!」
「在下偶遇小王相公,堪稱垂天之幸,今日大營論功行賞,在下十數年蹉跎,終得升遷。如此際遇,實乃因小王相公之故。自來因循舊例,又聞知遇之恩。小王相公,您……便是在下的『恩主』啊!」
說罷,這貨竟然抬起腦袋,就要狠狠地往地板上撞。
這光景,後頭跟着過來的郭威,直接傻了眼。
蛤?!
這什麼情況?!
我一個保鏢,你給着金條說好話;然後你見了正主兒,就到跪地磕頭的份上啦?!
這是你爹啊還是你祖父啊?!
「小王相公提攜之恩,恩同再造,猶如杜飛之再生父母!」
「……」
郭威整個人都不好了,這矮胖子還要不要臉了?!
「小王相公或許以為,杜飛乃是寡廉鮮恥、厚顏無恥之輩,然而,這些都是杜飛的肺腑之言啊!」
「……」
郭威身軀一個趔趄,感覺這矮胖子來得這幾下,比「縹緲蒼龍」的冷銃還要兇猛,差點就把他送走。
強!
太強了!
要不說邊陲之地……藏龍臥虎、臥虎藏龍呢!
如此厚顏無恥之輩,怎能在這裏蹉跎?這應該去京城啊!
「呃……太尉,是不是言重了一些?」
王角也有點懵逼,他也沒幹啥啊,這傢伙什麼情況?!
「不重不重,小王相公,以後但有差遣,杜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呃……不至於,不至於,太尉,您還是上座吧,坐着說話。」
「可不敢當太尉稱呼,小王相公,要不,您還是喊我一聲……阿飛?」
「呃……」
王角尋思着,自己也的確跟李尋歡差不多帥,喊別人一聲阿飛,很合理。
「還是喊您杜班長吧。」
「小王相公想怎麼喊,就怎麼喊。」
杜飛如此表現,頓時讓王角來了興趣,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於是便笑呵呵地說道:「杜班長,大家都是同在一片南海,歡州、殺龍港,慢一點,也是幾日的腳程,咱們論起來,去了京城,那可算是鄉黨呢。」
「是是是,王相公您說得真是太對了!」
舒緩了情緒之後,王角跟杜飛頓時攀談起來,郭威在一旁甜茶倒水,順便準備了一些乾果蜜餞什麼的。
繞了一大圈子的話,王角這才從杜飛的口中,琢磨出了問題所在。
感情……這貨升職了?!
而且還是交州前往蒼龍道這條航線上的海軍幹事長?
想了想,也回想起來,這個幹事長,應該就是管着一條航線上,某幾個船東的船上海軍幹事。
不大不小,是個挺有實權的吏員。
官帽子不大,但是錢袋子絕對不算小。
畢竟,孝敬從來不少啊。
而且風險極低,風險都是海軍幹事們的。
海賊來了死的不是他們;颱風來了,死的依然不是他們;船體漏水,能淹死岸上睡覺的他們?
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這是個肥差。
想明白之後,王角頓時瞭然,這貨,怕不是在他上司那裏裝逼,說跟「小王相公」有交情。
人之常情,王角也不介意。
因為原本想要做的小買賣,這時候完全可以做大一點。
一個幹事長,算你管一條航線上五個班的幹事,一個班五個人,那保底二十五條船是要的。
畢竟,海軍幹事從港口上船,可不會管那條船是哪兒來的,他們只負責登船做個不正經的人,然後寫日記。
於是乎,王角來了精神,他之前想着,能在歡州搗騰搗騰,就已經很不錯了。
現在看來,完全可以搞「船上雜誌」啊。
那些過期的、過時的文章報紙,都可以弄上船,尤其是南海的航線繁忙,南北東西的乘客都有,以往的廣告比較麻煩,只能局限於一個地方。
但是有了船,那就不一樣了。
效果是不是真的有,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王某人只要敢吹自己有個「移動廣告平台」,且「流量」非常非常的大,那就能騙投資人的錢。
不對,這不是騙投資人的錢,這是為投資人創造未來的價值收益。
偉大的事業!
驕傲。
「說起來,王某跟杜班長一見如故,便想着,是不是跟杜班長,也合夥做個事業,也好加深加深彼此的聯繫。朋友交情,也是有來有往,才能長久嘛。」
「是是是,王相公說得是,朋友就是要互相幫助……」
杜飛此時整個人都飄了,心中暗忖:到底是年紀輕,被老子隨便幾乎軟話好話,就糊弄過去了,老子以後打着他的旗號撈錢,大大方方,怕個屁?呵,狀頭郎……狀頭郎又如何?老子在江湖上行走的時候,你還沒斷奶呢!
心中正暗爽呢,便聽王角道:「我跟『金菊書屋』兩位英才頗有交情,最近做了些許買賣,也是貼補一下家用。杜班長,不如,王某出錢出人出場地,就勞煩杜班長……幫忙看護一二?」
「好說!這等小事,包在杜某身上,一句話的事情!」
「噯,既然是朋友,怎能讓朋友只出力,不沾好處的?到時候分紅拿股,總歸是要一些的,就是這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歡州的行情。不若等我下次暑假的時候,再來算一算進賬。倘若利潤豐厚,定是不能虧待了杜班長……」
「噢?!」
杜飛這光景來了精神,一聽王角這麼說,心中暗想:這小子畢竟是「獅駝嶺錢三郎」的學生,這家底肯定是不菲,又有人手,說不定,還真是個大買賣?莫不是走私的勾當?這可是一本萬利啊。
正這麼想着,卻聽王角道:「我畢竟是讀書人,讀書人的事情,自然是跟書本打交道,我在殺龍港,有個報紙,少待便讓人拍個電報過去,到時候,多印刷一份,運來歡州。以後,就拜託杜班長,幫忙派發一下,且先看看行情,試試水溫。」
「啊?賣報?」
杜飛頓時覺得失望,這種買賣,一年才幾個錢?
當真是個讀書讀傻了的,這種生意也願意做,這不是腦子進水,那是什麼?
心中嘲諷,但是嘴上卻道:「王相公放心!此事包在杜某身上,王相公想怎麼發賣,只管說一聲,如今杜某手頭,也是有了幾個能使喚的人,定是讓王相公滿意!」
「哎呀!」
王角拍了一下大腿,一臉大喜,「那真是太謝謝杜班長了!」
「應該的,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