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醒來的瞬間,四人立刻看向四周。
和前三層不同,第四層空空如也,出現在四人面前的只有一面鏡子。
在他們醒來的瞬間,鏡子一陣氤氳,倒映出的四人的身影也渾濁成一團,變成了一個扭曲螺旋的洞口。
同時,在鏡子下方,秦文玉又看到了那圖紋般的文字。
「遠行,同歸……」
這次的詞彙,只有兩個。
其餘三人看向秦文玉,這種文字只有他一個人認識,但不代表這件事與他們無關。
出現在祭宴世界中的一切,都與他們息息相關。
只能說,秦文玉較之其他人,更為特殊罷了。
同樣的特殊情況也出現在了伊吹有弦身上,她的能面竟然有可以使用的能力,這完全超出了大家的認知。
「進入下一層吧。」
玉木一說道。
他記下了秦文玉念出的詞彙,除了這次的「遠行與同歸」之外,前三層的也記了下來。
「嗯。」
秦文玉沒再多想,將一切放在了心底。
趁着森羅面相的藥片在繼續生效,要儘快離開這場死亡遊戲。
四人前後腳邁入了鏡子中。
這一次,他們沒有睡着,而是親眼看見了一切的變化。
滄海變桑田,水流倒走,光線回收,當一切塵埃落定,出現在四人眼前的,是一塊塊幽藍色的尖峭冰石。
舉目望去,層高四五米,但四處都是冰塊,如同棋子般星羅密佈,散發着冰寒的氣息。
秦文玉四人腳下是一塊平坦的冰石,寒風吹來,衣袂獵獵,四面八方的冰石倒映出了他們的身影,卻個個目光冷冽沉默,詭異無比。
上一層的入口是一面鏡子,這一層就出現了鏡子一樣的冰面?
仔細看向周遭鋪滿視野里的冰石,這些冰石完全能夠映出他們的身影,顯得極為恐怖。
像是在被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四個人死死盯着一樣。
玉木一面露苦澀,他沉默下來,沒有說話,似乎有些失神。
秦文玉疑惑地看了一眼,卻聽望月一生說道:「我記得,玉木一先生曾經進行過一場祭宴,那個祭宴似乎是鏡子組成的迷宮,真正的鬼混雜在鏡子的倒影中,我想,和現在的狀況差不了多少吧?」
玉木一輕呼處一口氣,結出了白色的霧。
他微微搖頭,說:「看似一樣,但又不同,首先,這裏並不是迷宮,冰塊雖然多,但擺放並不複雜,只要找到下一層入口可能存在的位置,直接過去應該不難。」
「難的是……」
說到這裏,他張開嘴,出了一口氣:「哈……」
他伸出左手,扇掉了自己哈出的氣息,說:「這裏的溫度很低,和北海道最冷的時節都差不多了,我們沒多少時間。」
又是時間嗎……
不過,這次該往哪裏去找下一層的入口?
四個人都沒有任何頭緒,無奈之下,只能現在冰石陣里摸索着前進。
「無論多少次我都不能習慣這些東西。」望月一生嘀咕道。
他不算害怕鬼,但他討厭一些令他噁心的東西,比如……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
按理說這些都只是冰塊里他們的倒影而已,並不存在視線這種東西,但也許是心理作用,不僅是望月一生,秦文玉三人也能感受到周圍冰塊里的視線。
「我說,要不然我們打碎一塊冰試試?」望月一生說道。
「這些東西的視線讓我噁心。」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秦文玉扭頭看向身邊的一塊冰石,緩緩靠近了它。
冰塊里的那個自己,也緩緩靠了過來。
剎那間,他生出一絲奇妙的感覺,仿佛有另一個自己突然出現,在冰塊里,凝視着冰塊外的自己。
一些事,一些畫面,猶如驚鴻照影,在腦海里閃過一瞬後,又立刻消失不見。
那是?!
秦文玉咬了一下舌尖,定了定神。
他剛才似乎看到了一些關於自己的,但卻完全不曾存在過的記憶!
不行……要再看一次!
儘管已經預感到了極其危險的氣息,但秦文玉還是忍不住緩緩靠近了冰塊。
他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或者說……到底是什麼。
其餘三人也看到了秦文玉者詭異的動作。
伊吹有弦剛想開口叫住秦文玉,卻被望月一生和玉木一同時拉住了。
「別擔心,他沒事的。」望月一生笑眯眯地說:「秦先生是一個智慧的人,他這樣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們看着就行了,如果有意外,再去把他拉過來也不遲。」
伊吹有弦有些遲疑,她看向秦文玉,見他的動作非常果斷,沒有被迷惑的感覺,這的確是秦文玉本人的意識在行動。
她按捺下了心中的不安,卻按捺不下擔憂。
而此刻的秦文玉,和冰塊里自己的倒影已經越來越近,他幾乎快貼到了冰塊上!
而這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感也從面前席捲而來!
秦文玉終究是沒有到捨生忘死的地步,他往後退了一步,放棄了用面部緊貼着冰面,看清更多記憶的想法,而是選擇了用手觸碰。
他的手緩緩靠近冰面,冰里的那隻手,也緩緩靠了過來,終於……
隔着一塊冰,兩隻手仿佛觸碰到了一起。
「嗡」
秦文玉只覺得大腦一陣轟鳴,周圍明明沒有一滴水,但他卻仿佛陷入了深潭。
身子很冰冷,冰得身子都有些發麻了。
四周是迷幻的黑色,眼前的世界沒了冰塊,而是掀起了狂瀾怒濤,像一頭驚醒的凶獸,咆哮着沖向秦文玉的心臟。
霎時間,他仿佛被捲入了一個恐怖的記憶漩渦中,恐怖而支離破碎的力從四面八方沖至,要把他撕扯得粉身碎骨!
古代,海浪,木船,雨夜,沙灘,遺孤……
一幅幅畫面洶湧而至,秦文玉的鼻孔往外流出了鮮血。
伊吹有弦見狀,立刻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將他扯了過來!
貼在冰塊上的手掌剛一脫離,席捲到腦海里的思維狂浪便倏地消失,仿佛海嘯一下子退了潮。
但秦文玉卻是一身冷汗,摸了摸人中,已經滿是血跡。
「這是什麼?」
望月一生問道。
秦文玉沒有隱瞞,抬頭看向冰塊,冰塊里的他也看着「他」,說道:
「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