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隨心中馬,馬動人動,一起一伏,起時,趾如雞爪,緊扣地面,宛如磐石,立如青松。」
「起後又伏,腳如鴨蹼,腳掌寬而松,力從上而下,腰松,腿松,腳松,最後力灌入地。」
「就在這一起一伏間,腳、腿、腰,勁道輪轉,這下盤功夫自然就水到渠成……。」
梁叔笑望着身子正隨着清晨微風一起一伏的張坤,起伏間雖然還略顯僵硬,但是從節奏去看,卻又明顯抓住了動馬的入門精要。
這習武難,第一難就是入門。
這裏所謂的入門指的是抓住習武入門的精要,找到那種感覺,或者說節奏,甚至「道」。
道是道門的說法,在修武人中,說的是韻味,他們所謂的道,就是抓住習武的韻味,並內斂於身。
而張坤此時就是如此情況,雖然身子依舊僵硬,但那一起一伏間,卻自有韻味蘊含其中。
多好的悟性啊,只可惜,練武的時間終究還是太晚。
十七八歲的年紀,身子骨早已經成型,雖然悟性上佳,但恐怕還是登頂無望,至多也就是入個高手之林,宗師,那是想都不用想了。
梁叔心裏暗暗搖頭可惜。
一周的時間,就能體會到站馬的精要,如此悟性如何能說不是上佳?
要知道就以梁興自己來說,都算是少有的良材,最後更是登頂宗師,一生敗盡高手無數,可就是自己,當初也是站了十多天才體會到站馬的精要,明了那一起一伏間的勁力流轉。
不過很快梁叔就笑着搖了搖頭,將心裏那一絲不滿足立刻甩出心頭。
都到現在這地步了,還想這麼多幹什麼?
生前就古板的要死,就因為自己那僵硬到要死的封建思想,結果讓自己到死都還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傳人,最終導致梁氏永春成為絕響。
而不正是因為這個,才讓自己念念不忘,甚至死後都沒能升天嗎。升天?升天上去後,自己如何面對祖宗先輩,列祖列宗?
所以他滯留人間,渾渾噩噩數年,心念漸漸迷惘,思緒都開始慢慢混沌了起來,梁興以為自己死後就要這樣度過永遠,直到張坤的出現。
一個能和他們靈魂溝通的人。
梁興永遠不能忘記,當曹高正來找自己時,說出那個張坤的任務,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
梁興瘋了,他真的瘋了。
有人能看到他們,能聽到他們說的話,那麼,就是說梁氏永春還能傳下去……。
那一刻,仿佛一道九天雷霆狠狠的劈在了梁興身上,徹底讓他清醒了過來。
梁家人可以死,梁氏永春不能絕!
在那一瞬間,這句話從他心裏猛的噴涌而出。
什麼傳子不傳女,傳內不傳外,統統去死。
梁興醒了,在那一瞬間,他所想的只有一點,那就是爭取到這個任務,努力完成,然後請求那個人,將自己的梁氏永春繼續流傳下去。
然後他果然成為三個靈魂之一,並努力完成了那個任務,獲得了張坤的一個承諾。
一切來的都是如此不易,因為自己,梁氏永春斷絕的感覺,梁興真的不想再次嘗試,此時能有個機會讓梁氏永春再度出現在中華大地上,那麼自己還有什麼可奢求的。
不能成為宗師就不能吧,能有個梁氏永春的高手就足以,至少,梁氏永春還能繼續存在,而現在自己的任務就是將梁氏永春,完完全全的教給張坤,讓他幫自己再將梁氏永春流傳下去。
所以,為了完成這個任務,梁興會很盡心,非常努力的幫助張坤學好梁氏永春。
想要學好,基礎就一定要打牢。
而站馬則是最好鍛煉基礎的方法,所以,看到張坤滿臉的汗漬,梁興笑呵呵的道:「張少爺加油,今天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你一定能行的。」
不過話剛出口,張坤整個身子就是一頓,然後眼角一顫,死死的望着梁興。
「你說什麼?半小時?昨天不是才漲到二十分鐘嗎,怎麼今天就變成半個小時了,你想搞死我麼!」張坤咆哮着。
半個小時啊,這可不是在開玩笑啊,半小時的馬步,沒練過的人也許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可是經過這一周的時間,張坤可是深深了解馬步這個東西。
看着簡單,可是實際操作起來就……。
舉例說吧,一個沒練過的普通人,能蹲靜馬蹲個十分鐘就算身體素質很好的了,如果是動馬的話,能起伏個五六分鐘就算不錯。
而張坤接觸馬步才多久?十天不到吧。
想想從最開始的五分鐘,到第三天的十分鐘,然後從港島回來前才增加到十五分鐘,直到昨天,突然增加到二十分鐘就已經讓張坤咬牙切齒。
可是這才過去一天,今天又漲?而且還是一次十分鐘。
這不是練武,這是要命啊……。
想到這,張坤怒沖沖的望着梁興,身子就要站起來。
你玩我啊,老子不玩了。
不過張坤身子剛要動,梁興立刻咳嗽一聲,然後帶着一臉燦爛的笑容望着張坤。
「張少爺,您可是答應過我的。」
「男子漢大丈夫,說過的話,一個唾沫一個坑。」
「而且,人生在世,寧流血不流淚……。」
「君子有禮,禮有信,信有行……。」
……
梁興喋喋不休的說着,直讓張坤眼角亂顫,這傢伙,真是什麼話都出來了,什麼叫寧流血不流淚,和我現在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你到底會不會用成語啊……。
張坤凌亂了,你說來說去,不就是想隱射我言而無信嗎。
哼,我是什麼人?我是張坤。
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說出去的話,那就是一個唾沫一個坑,講究人。
不就是站個馬步嗎,有什麼了不起,半小時就半小時,真以為我做不到?
如此想着,張坤身子再次開始起伏,不過,起伏間,張坤望着梁興時,嘴裏咬牙切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