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事全是屬下不對,您不看別的,就看在今天是您入主鴻臚寺的大好日子,您就當撿了條泥鰍放生,放了屬下吧!」
「我莊不凡從今以後,必定以寺卿大人馬首是瞻,您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你讓我怎麼着我就怎麼着!」
「您就放過我一馬以觀後效,屬下今後一定竭力報效……」「起來吧。」
沈淵聽着他的話,卻根本沒抬頭。
等莊不凡從地上眼淚流鼻涕地爬起來,低着頭謙恭的面對沈少爺時,就見沈淵笑着說道:「把賬上的財物交割清楚,以後交給馬能遠負責……私帳里拿出兩千兩銀子,給寺里每個官員按等級發下去,就說是我給大家的見面禮……下去吧。」
「是!」
莊不凡「咕咚」一下子又跪了下來。
只見他「咣咣」兩個頭磕下去,額頭上的冷汗和地上的塵土混合在一起,都和泥了!……等到這些人全都出去之後,沈淵笑了笑,讓龍小羽給朱常浩換過一杯新茶。
朱常浩也沒料想到沈淵這傢伙,要論起當官的路數,居然比他破案的時候還猛!現在誰要是說沈淵年輕識淺不會做官,朱常浩當場就能抽這人幾個耳光。
過後朱常浩還是不放心,他又笑着對沈淵說道:「輕雲你也不知道咋想的,這個莊不凡,我看他可沒這麼容易收服吧?」
「依我看這條蛇暫時是盤起來了,可說不定什麼時候,他還得給你一口。」
「我知道,」沈淵聽到這裏,笑着點了點頭。
「知道你還留着他?」
朱常浩聞言驚訝地看向了沈淵。
只見沈少爺向朱常浩笑道:「水至清則無魚您沒聽說過嗎?
再說了這樣的人,對我來說是萬萬不能少的。」
見到朱常浩詫異地瞪大了眼睛,沈淵笑着向他說道:「這又不是破案,身邊最好是精兵強將,每個人都是信得過的自己人才好。」
「既然是做官,而且我還是一部的主官,那就不一樣了。
整個一部都是自己人,真要是有了黑鍋誰來背?
什麼頂雷踩陷阱的角色,總得有人去才行吧?」
「所以這些做官的,有很多並不知道,在他們春風得意時,實際上在上級的心裏,早就是個棄子了。」
「這鴻臚寺里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各色人等就像是一台戲,對於一部主官來說你得允許有壞人存在,得有丑角有龍套才行……能明白?」
「明白了!」
聽到這裏時,朱常浩心中想着如今的大明朝廷,心裏似乎又是隱隱有所感悟。
……他在看向沈淵的時候,真是佩服之極……媽的這小子比自己年齡還小,而且從當上官到現在還不到三個月,這些東西,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學來的!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真是活見鬼了!就在朱常浩暗自嘆服之際,外面一位書吏通報寺卿沈大人,說是有上官過來拜訪。
等沈淵一打聽,他和朱常浩聽到此人的名字都是同時一挑眉……這來的居然是個重量級人物!錦衣衛都指揮使……駱思恭!錦衣衛都指揮使是什麼職務?
簡單來說天下的錦衣衛有一個算一個,有一頭算一頭,全都歸他一個人管。
錦衣衛是幹什麼的?
那是天子心腹!他們探聽民間消息,稽查百官罪行,甚至是查探敵國情報,不但深得天子信任,而且權限還大得嚇人。
如今在大明天下所有地方,或明或暗都有錦衣衛的身影。
人家可以自己偵查線索,自己緝捕人販,自己審理案件,甚至還有自己的監獄。
至於這位駱思恭,他上面三代的父祖都是錦衣衛出身,此人深得天子信任。
他手中下轄南北兩個鎮撫司,那些文武百官一看見飛魚服就直哆嗦,見到一上門就嚇得魂飛魄散的錦衣衛,全都是他的手下!這樣的人物,在沈淵第一天上任就過來拜訪,也真不知道是福是禍?
這時朱常浩擔憂不已地看向了沈少爺。
而沈少爺卻拿起桌上剛才莊不凡寫成的那個小冊子晃了晃,向朱常浩笑了笑。
沈淵一邊準備出去迎接一邊笑道:「我知道他是來幹什麼的,這可是陳年舊事了。」
「歷年的鴻臚寺卿都沒能解決,估計這個老駱是聽說我執掌鴻臚寺,所以過來提醒我,千萬別把這件事給忘了。」
說着沈淵把那個冊子翻開到第一頁,給朱常浩指明了上面第一行字,然後他就出去迎接這位錦衣衛都指揮使去了。
沈淵一直迎到二門以外……除了正牌子上官上門,基本上這就是大明官場的規矩。
要知道這些規矩,要是真的仔細論起來,簡直是複雜得不行,就算是沈淵迎出大門以外,還有好幾種分別。
站在台階上叫開門迎候,站在台階下叫降階相迎,替人家牽住馬韁,扶人家下馬叫大馬屁精……哈哈!等到沈淵把駱思恭大人請進來,駱大人一見到朱常浩也是笑着點頭。
人家是錦衣衛都指揮使,連沈淵今天上任都知道,所以朱常浩在鴻臚寺里這件事兒,又怎麼可能瞞得過人家駱大人?
話說瑞王朱常浩雖然是主子的身份,但要和駱思恭比起來,從權限上卻是差了一大截兒。
這就像是美國副總統要論起具體辦事,還不如一個白宮顧問一樣……扯遠了。
這邊駱思恭笑着給朱常浩見禮,沈淵也在旁邊看着這位都指揮使大人。
駱大人今年四十五歲左右,生得稜角分明的一張臉,膚色稍稍有些黑,目光倒是很犀利。
其實說起歷史上的錦衣衛,名聲可是不怎麼太好,至於錦衣衛都指揮使這樣的人,則是往往被人和某些心狠手辣的「廠公」之類的人物聯繫在一起。
但是這駱思恭卻是個例外,在歷史上他這位錦衣衛都指揮使以能力高強著稱,人品也是寬厚穩重。
史書上對他的評價是:「勛名赫亦,美繼前人」。
以至於他伺候了萬曆皇帝之後,又一直做到天啟四年才病退,甚至後來的崇禎皇帝都給他贈了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