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第一千九百三三章 學派巨擘

    在制衡的過程之中,妥協往往是相互的,如此才能各有進退、互有得失,將所有規則置於默契之下予以運行。

    寫在紙面上的規則往往並不是規則,水面下的才是……

    作為天下儒家之代表,孔、顏二人之威望無與倫比,坐在御書房內與李承乾、房俊爭論一番,看似並未達成目的,且有可能導致「南儒學、北格物」之局面使得儒家勢力減退,實則卻是將儒家放在「二有其一」的地位。

    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學在兩漢極其興盛,橫掃一切、睥睨當世,奠定了儒學成為華夏文化核心之根基,但在其後數百年間,華夏大地幾經沉淪、戰火不休,受到胡族打壓破壞之同時,又要經受佛、道兩家之衝擊,地位跌至低點。

    隋朝雖然提倡儒學、興辦科舉,但國祚太短,並未能結束兩晉南北朝以來儒學南北分裂、北弱南盛之局面。

    大唐立國,《五經正義》之編纂標誌着南北儒學開始融合、統一,然而數百年之戰亂所造成之傷害,又豈是一朝一夕可以彌合、痊癒?

    隋朝崇佛、大唐崇道,即便儒家早已成為華夏文化之核心,卻無法得到相應之地位。

    而孔、顏二人當下之所求,便是給予儒學一個相應之地位。

    想要「獨尊儒術」是不可能的,「二有其一」已經是最為理想之狀態,只需將佛、道兩家壓制住,儒家遲早一統朝野。

    連佛、道兩家都不能與其相爭之時,以「貞觀書院」為代表的「科學」又何足道哉?

    ……

    出宮之後,孔、顏兩人聯袂來到孔家在長安的宅邸,進入書房,待僕人奉茶之後斥退。

    顏師古拿着帕子擦了擦臉,精神好了一些,方才在太極宮內陛下、房俊博弈,耗費大量心神,有些挨不住了……

    吐出一口濁氣,看了看同樣精神萎靡的孔穎達,嘆息着道:「年歲不饒人啊,往昔三天三夜不睡也能熬得住,可現在用了點心神便油盡燈枯,真是不中用了。」

    孔穎達捧着茶杯,似乎對此並無太多感悟,沉思着,緩緩道:「總覺得心裏有一些擔憂,會不會被房二那廝給算計了?」

    顏師古一愣:「儒學彰顯,重歸主導之位,將佛道兩家予以壓制,咱們的初步預想已經達到,又有什麼被算計的?」

    孔穎達看了他一眼,沉聲道:「賢弟別忘了,當下之學派不僅於佛、道,新近興起的『科學』也有可能成為一個強勁的對手,而房二正是『科學』之肇始者。愚兄在書院亦有任職,不僅體會其辦學之昌盛、人才之充盈,更能體會到諸科『科學』之威力,與儒學相比,諸如數學、化學、醫學等等學科更加注重實用,每一刻到了最高層次都究極宇宙之奧妙,與儒學截然不同,卻不可小覷。」

    在他看來,儒學之本質告訴世人做什麼,而科學之本質則是告訴世人怎麼做。

    一者形而上、一者形而下。

    兩者的本質有所區別,儒學樹立權威、科學質疑權威。儒學之根基在於孔子之學說,此之為真理,不可置疑、不可辯駁,一切之發展都要遵循這一根基,否則便是離經叛道、異端學說。科學則恰恰相反,權威樹立在那裏奉為準則,卻要持續的不斷去衝擊權威,直至樹立新的權威。

    前者在穩,後者在變,各有優劣。

    但無可否認的是,隨着科學之應用,諸如火器、造船、建築等等方面皆取得長足之進步,使得科學之影響日趨壯大。

    顏師古愣忡片刻,這才想起房俊不僅是軍方大佬、一方巨擘,更是曾着作《數學》《物理》《化學》等書籍、開創諸多學科,隱隱之間,早已有了開宗立派之根基。

    現如今房俊並未鼓吹其「科學肇始」之地位,可以後呢?

    *****

    仁和三年,忽然而來的科舉考試震盪朝堂、席捲州府,整個帝國都因此而騷動起來。

    在太宗皇帝改革科舉制度,並且確定科舉考試乃是帝國取士唯一途徑之後,科舉之地位便被無限拔高,然而這幾年時局動盪、朝堂不靖,數次科舉考試居然皆雜亂無章,未有一次徹頭徹尾的成功,故而朝堂上下都對此次科舉考試無比重視,就連行走天下丈量田畝的禮部尚書許敬宗也提前半年多回到長安,等待主持禮部試。

    ……

    貞觀書院之內,來自全國各地的學子都在準備返回原籍參加考試,宿舍內一片忙碌,整理行李、相互道別、依依不捨,一片喧鬧。


    剛剛下過大雪,書院內瑞雪重重、瓊林玉宇,亭台樓閣粉裝玉砌,來來往往的學子腳步匆匆,房俊與許敬宗負手而行,所遇之學子皆遠遠垂首肅立於道路兩側,鞠躬施禮。

    兩人含笑頷首回應。

    許敬宗原本身材就短胖,這一年行走州縣、丈量田畝,非但未有減瘦反而愈發有珠圓玉潤之感,可見平素生活絕非他向陛下上書所言那樣艱苦樸素、嚴格自律。

    自律或許是有的,但許敬宗之自律乃是「對錢帛之愛堅定不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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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俊瞥了一眼這廝大氅也遮不住的圓潤肚腹,笑道:「此番行走天下,緊扼世家門閥之咽喉,想來收穫不菲吧?」

    許敬宗渾身一顫,忙道:「太尉可是聽到某些詆毀之言?絕無此事啊!丈量田畝乃陛下欽定之國策,攸關帝國基石,下官就算長了兩個腦袋也不敢在這件事上動腦筋!恰恰相反,此番行走天下,下官嚴於律己、奉公守法,任何時候都是公事公辦,儘管那些世家門閥不斷以金錢美色引誘,但下官忠君之心堅若磐石、毫不動搖!」

    他從來不認為貪財有什麼不對,可他再是貪財也知道丈量田畝之事天下矚目,他一舉一動都在所有人眼中,豈敢胡亂伸手?

    再者,他如今貴為禮部尚書、六部第一,距離宰相一步之遙,不辭辛勞行走天下所為正是更進一步,焉能因小失大?

    房俊負手信步而行,對遠處走過來的岑長倩招招手,看着許敬宗不以為然道:「有些事情並不是非得要確鑿之證據,只需陛下認定你犯了錯,那就足矣。」

    大冷的天氣,許敬宗後背卻冒出一層冷汗,苦笑着道:「孤高絕岸是不可取,和光同塵亦是不行,實在是難啊。」

    「呵呵,你還感到冤屈了?」

    房俊忍不住笑起來,看着一臉生無可戀的許敬宗:「言盡於此,好自為之吧。」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許敬宗其人嗜財如命,行走於各州府縣之間、手中緊扼着世家門閥之天地,又怎能潔身自好、一文不染?

    不過房俊之所以提醒、警告一番,是讓他莫要因小失大,當今朝堂實在尋不出另外一個比他更適合去幹這件事之人,陰險奸猾、遊刃有餘,這人固然品行不端,卻不失為名聞千古之幹吏。

    當然,貪財也並非不是好事,最起碼諸多把柄被房俊握在手中,亦能對其諸多鉗制,可用則用,若有一日不可用,可以徹底將其一棒子敲死,絕無後患……

    岑長倩快步走到近前,躬身施禮:「見過太尉、見過許尚書。」

    房俊頷首:「不必多禮。」

    許敬宗收斂臉上的惶恐之色,上前兩步,拍拍岑長倩肩膀,讚許道:「率領同窗潛藏東宮、關鍵時刻力挫叛逆、確保儲君不失,好好好,賢侄前途無量啊!」

    雖然他現在已經不再擔任書院職務,可畢竟書院草創至今貢獻極大,更是眼看着這些青年俊彥逐漸成長,只需好好籠絡關係,這可都是他的人脈。

    當初屈身於書院,被房俊欺負得不成樣子卻堅守不退,為的不就是這份人脈?

    可以說,貞觀書院之創立,房俊獲益最大,他許敬宗次之。

    岑長倩忙謙遜道:「尚書謬讚,愧不敢當!吾等經受書院之教導,要忠君愛國,時刻將帝國利益放在至高無上之地位,面對逆賊兵變自然全力以赴、不惜己身。」

    房俊站住腳步,一邊與往來學子微笑致意,一邊問道:「行李可曾備好,何時啟程返鄉?」

    岑長倩恭聲道:「早已準備就緒,不過書院同窗大多原籍在外地,此番返鄉略顯倉促,文書、路引等都要臨時開具,所以學生變留下來協調幫助,反正學生離家不遠,鄉試之前返回即可。」

    房俊點點頭。

    岑氏一族原籍鄧州棘陽,自長安出發橫穿商於股道直抵南陽,單程最多半月,時間充裕。

    岑長倩原本就品學兼優,且出身名門、更有一個前任侍中的叔父,在書院學子當中影響力極大,此番又率領書院學子組成「神機營」護佑東宮、保護太子,愈發聲勢大振,已然成為書院學子之中的領袖。

    「雖然你已經有官職在身,但到底未曾科舉入仕,根基淺薄,此番回鄉之後好好考試,最起碼也要混到禮部試,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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