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老夫是吧?老夫偏吃這一套,來,來,來,說說看,到底有多危險?」
虛天向張若塵和蒙戈湊過去,擠到二人中間,
在場其餘人皆看得出,張若塵是故意在引虛天咬鈎,畢竟以蒙戈一人之力,欲戰勝九死異天皇都是未知數。殺九死異天皇,還是得虛天這柄當世第一的劍。
池瑤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張若塵在這個時候,讓虛天和蒙戈去對付九死異天皇,必有更深的目的。
張若塵向蒙戈看了一眼,似在徵求他的意見。
蒙戈搖頭。
他是真的不想虛天前往。
因為,神界太兇險,從來沒有闖入者可以歸來,蒙戈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前去。八萬年前,他就死過一次,已經無所謂。
但在虛天看來,蒙戈的這一搖頭,簡直就是一種羞辱,仿佛在說:「虛風盡肯定不敢去,告訴他做什麼?」
虛天這一生,可以弱於任何人,但有兩個人例外。
第一個是須彌聖僧,第二個就是蒙戈。
須彌聖僧已經沒有機會戰勝,蒙戈卻就在眼前。
虛天呲牙冷笑:「你們以為不告訴老夫,老夫就沒有辦法了?張若塵,你覺得蒙戈他一個天尊級,能夠逃得過老夫的追蹤?」
蒙戈道:「不讓你去,是因為此行九死一生。我賤命一條,早該死在亂古或者八萬年前,死不足惜。但你修成劍二十五,已經破境半祖,該留下有用之身,做更加重要的事。」
「這么正氣凜然?你是亂古殺名赫赫的七十二柱魔神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光明神殿殿主,或者某位儒祖。你蒙戈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虛天沉笑半晌,又道:「我虛風盡要走的路,沒有人阻止得了!你不讓老夫去……你哪來的資格不讓老夫去?」
張若塵搖頭嘆息:「行吧,既然你決定了,便算上你一個。但我醜話說在前面,此事絕密,一旦知情了,就沒有後悔不去的餘地。到目前為止,連池瑤女皇和問天君都沒有資格知道。」
遠處。
問天君揚聲道:「本君可與蒙戈前往,九死一生又如何?」
「去,去,你摻和什麼?關你什麼事?」虛天道。
池瑤道:「帝塵多慮了!半祖虛若是出爾反爾,今天丟人就丟大了,以後還怎麼自稱天下第一劍?」
「劍斬骨閻羅後,天下誰人不說一句,情不過塵,義不過虛。」問天君道。
連血屠炮製出來的這句「名言」都用出來,虛天暗暗感到不妙,怎麼逐漸就被架上去了,想跑都跑不掉的感覺。
張若塵不給虛天后悔和細思的機會,以太極四象圖印包裹他和蒙戈,極其慎重的道:「蒙戈前輩,將那件東西拿出來,讓虛天過過眼。」
蒙戈打開手中那件神秘事物,遞給虛天。
虛天接過去後,立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厚重魔氣。神源內部的每一道神紋都如天地神鏈,奧妙無窮,蘊藏大道本質。
「這是……這是哪位始祖的神源?天魔?」
虛天意識到,事情比自己預估的更嚴重。
張若塵徐徐道:「天魔的始祖神源,是永恆天國一位修士交給我,天魔很可能沒有死,被封印在神界。攜帶這枚始祖神源前往,或可將其喚醒。一位始祖,你知道意義有多大吧?」
虛天擺手,道:「不對,不對,你們明明說的是九死異天皇,怎麼又扯到天魔?神界,不去,絕對不去。」
張若塵道:「九死異天皇就在神界。」
「不可能!九死異天皇是冥祖派系的修士,去神界,與自尋死路有什麼區別?」虛天根本不信。
張若塵道:「這恰好說明,神界沒有始祖。」
虛天心頭一動,只要沒有始祖,天下何處去不得?
但很快,他再次搖頭:「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你自己都不敢去,卻讓老夫前往,怎麼信你?自古以來,沒有闖入者可以從神界歸來。」
蒙戈搖頭道:「我就說,不該將此秘告知於他。我一人前去,定可救出天魔,手刃九死異天皇。」
虛天眼神一凜:「就憑你?你是九死異天皇那個老陰比的對手嗎?張若塵,恕我直言,你讓他一人前往神界,最後的結局一定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人源兩失。」
張若塵道:「我會讓蚩刑天與他前往!」
「那隻貓?他去,就是多一個累贅。」虛天極為不屑。
踏入半祖境後,便是不滅無量在虛天眼中,也只是插標賣首之徒。
張若塵道:「但他無畏,一定敢去。」
蒙戈嚴肅道:「蚩刑天的確比虛風盡靠譜一些,他是天魔後人。我與九死異天皇玉石俱焚後,他一定可以攜帶始祖神源救出天魔。」
「你們什麼意思,什麼人都比老夫強對吧?是不是老夫不去,還不行了?」虛天道。
「是!此秘關係重大,虛天既然已經知情,若是不去,本帝只能採取非常手段。」
張若塵抬起右手。
掌心規則神紋交織,呈黑白雙色流動。
虛天眉頭緊了緊,低聲問道:「靈燕子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張若塵道:「你猜到了?」
虛天道:「之前懾退屍魘,她沒有現身,很可能是因為無法現身。她能將原因琴交給你,本身就不正常。你這麼着急坑害老夫前往神界救天魔,難道不是因為神古巢這邊根本無法給劍界提供幫助?天魔若是沒死,他至少和神界是敵對的狀態。」
張若塵收起規則神紋,背負雙臂,斟酌片刻,道:「這個時代沒有不動明王大尊,沒有靈燕子,所以,只能寄希望於天魔。蒙戈前輩對天魔最是了解,你覺得,他會站在我們這邊嗎?」
蒙戈沒有猶豫:「殺九死異天皇,我可前往神界,九死一生在所不惜。若是為了營救天魔,十死無生又如何?」
虛天當然明白,劍界、地獄界、天庭宇宙雖有諸多的矛盾和隔閡,但早已達成某種默契,必須聯手應對來自各方始祖和長生不死者的威脅。
天魔出世,地獄界的壓力也會大減。
張若塵道:「虛天這是做出決定了?」
「你張若塵能拿出天魔神源,想來此事不假。你們真當我虛風盡貪生怕死不成?離大量劫只剩一個元會。長生不死者留給我們的時間,只會更短。若能請出一尊始祖坐鎮我們這些當世修士才能多一些底氣。」
虛天將天魔神源收入懷中,道:「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老夫這裏才安全一些。張若塵,此去神界,生死難料,可能再也回不來了,老夫欲向你借一樣東西。」
「說!」張若塵道。
虛天道:「七十二層塔。」
「虛老鬼,你是沒有睡醒嗎?」
「大尊的二十七重天宇世界總可以吧?」
「你若再廢話,我就要出手,抹去你的記憶了!倒要看看,我的一品神道玄妙,還是你的半祖精神意志強大。」張若塵英姿傲然,眼中透着強硬的決心。
虛天眼珠子轉動,道:「劍祖的劍心總可以吧?」
劍祖劍心威力巨大,這些年來,虛天已經找張若塵索要過多次。
修成劍二十五後,虛天的劍道成就,已是僅次於劍祖,前面的路沒有了!若沒有大機緣和大開悟,想要再進一步,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
昊天、天姥、酆都大帝、問天君、怒天神尊、盤元古神……這些人,哪一個不是逆天之才,但都還在半祖境界苦修,始祖渺茫。
虛天實在是沒有多少信心,可以超越他們,獨自達至始祖之境。
先前,見識過張若塵一劍破了始祖的防禦,虛天對劍祖劍心,就更垂涎了!
可以說,什麼「七十二層塔」,什麼「二十七重天宇」,都不是他的真正目標。只是藉此坐地起價,然後就地還錢。
虛天見張若塵沉思知道有戲,道:「神界絕對不簡單,不可能沒有高手。天魔的封印之地,必定被嚴加看守,萬一遇到半祖級的存在,在不佔天時地利的情況下,老夫不一定斗得過。有劍祖劍心就不一樣了,老夫戰力肯定可以提升一個小境界。」
「你這老傢伙,早已謀畫好了吧?」張若塵道。
虛天道:「關係自身性命,又關乎宇宙格局的大事,不該多思考嗎?你想,永恆真宰的二弟子,已經很多年沒有現身了吧?很可能就在神界。神界除了永恆真宰的幾個弟子,會不會還有別的強者?」
張若塵喚出劍心,虛天順勢就要去奪。
張若塵沒有立即給他,道:「我想知道,你的計劃是什麼?」
虛天按捺心中的急切,道:「待到今年冬至,我們於一偏僻的星球參加祭祀大典,趁通往神界的通道打開,藉助天機筆悄無聲息的遁入進去。當然,只靠老夫、蒙戈,還有那隻貓,終究差點意思,難以應對突發情況。」
「你想找別的幫手?這人選……」張若塵道。
「放心,絕對值得信奈。」
虛天低聲說出一個名字。
張若塵皺眉道:「他?他敢去嗎?他的膽子,天下第一小。」
「那是因為你好處給得不夠多。」
虛天極有把握的樣子,道:「收拾骨閻羅的時候,老夫也奪了他的五成骨皇天道奧義。那老骨頭這八萬年,幾乎都住到了命運天域,什麼手段都用上了,但老夫一直沒有鬆口,就是在等一個拿捏他的機會。」
虛天口中的老骨頭,自然是命骨。
命骨掌握着五成骨帝天道奧義,天下沒有任何東西,比五成骨皇天道奧義對他更有吸引力。
皇者魂無敵,帝者身不催。
兩種奧義合一,才是真正的骨族帝皇,再無破綻。
張若塵打開太極四象圖印的時候,天姥和仙樂師已是從秘境之門中走出。
天姥問道:「聽說有九死異天皇的消息了?」
「此事老夫自會解決。」
虛天姿態冷傲陰鷙,瞥了在場眾人一眼後,與蒙戈一起離去,消失在虛無世界中。
天姥白髮如霜,道:「虛老鬼在得意什麼?」
「可能是想和黑白道人爭地獄界的第一硬漢之名。」張若塵道。
元解一道:「黑白道人不是中三族的第一硬漢嗎?」
「是嗎?那還是虛老鬼更有種。」張若塵道。
天姥將張若塵拉扯進了神境世界,道:「可否將原因琴給我?」
「你想殺始祖?」張若塵道。
天姥眼神中是無盡的憂愁,以前絕不會如此。她道:「你要去做你的那件事!此後呢?除了我,誰能執掌原因琴?除了我,誰能用它對付始祖?不是誰都有能力與始祖蘭艾同焚。」
張若塵輕輕搖頭,道:「你是當世修士中,最有機會衝擊始祖的之一。你身穿后土嫁衣,遭遇始祖,也有極大的概率能夠逃走,這一點昊天和酆都大帝他們都比不了你。所以,你是最不該死的那一個!」
天姥道:「你竟是這麼想的?」
張若塵道:「后土嫁衣和原因琴,天姥可選其一。其實,就如靈燕子說的,或許某一天大尊就歸來了呢?尋死,其實是懦弱的表現,這不是我認識的天姥。」
天姥終是一笑,紅唇嫣然似花開,道:「張若塵啊,張若塵,你現在的心境,才是真的有資格和始祖扳手腕了!」
不再提原因琴,天姥道:「斷掉的時間長河,你怎麼看?」
「天姥覺得,不一定是冥祖所為?」張若塵道。
天姥道:「時間斷裂處,一道冥光不散,並不意味着一定是冥祖的手筆。你在時間長河上,向靈燕子提問,她沒回答你,說明她心中也存疑。」
張若塵道:「在北澤長城,冥祖和命祖的隔空對決,也曾打斷時間長河,但在天地規則的作用下,長河很快就恢復過來。得多強的力量,才能讓時間長河斷開,無法重聚?這股力量,連天地規則都能壓制吧!」
天姥道:「或許是借了天地之力。」
「攜天地以令眾生,武權神授?天姥認為是神界所為?」張若塵道。
天姥輕輕搖頭,道:「我只是覺得,如果神界也有一位隱藏的長生不死者,祂肯定傷得沒有冥祖那麼重。畢竟,冥祖遭遇了第二次重創。」
「從神界和冥祖派系的行事風格來看,明顯也是神界佔上風,可以光明正大的建立永恆天國,可以毫無顧忌的開通前往神界的通道。反觀冥祖派系,只能於暗中行事。」
……
天姥離開不久,神木巢穴消失在空間中,再無蹤跡。
池瑤憂心忡忡,道:「神木巢穴消失,就是一種示弱,表明是告訴各方始祖,大尊已故,靈燕子無力對抗始祖。接下來,他們將再無顧忌了!」
仙樂師手抱琵琶,施施然向張若塵行了一禮,優雅動人,道:「還請帝塵大人不計前嫌,幫助太古生靈渡過難關。」
元道族老族皇、元簌殷、元解一,皆是心頭震驚。
以仙樂師的身份和驕傲心性,怎會如此這般低聲下氣?
很快他們想到原因。
既然無法請出靈燕子,太古生靈的唯一救命稻草,便只剩張若塵。
三人亦是齊齊行禮。
張若塵有些不自在,問道:「瑤瑤,你怎麼看?」
「能怎麼看?元道族那位女皇都懷了你的孩子,你能不幫嗎?情不過塵,義不過虛。」葬金白虎搶着說出這麼一句。
這是能在公開場合說的嗎?
好像張若塵趁人之危了一般。
張若塵真的很想將葬金白虎的舌頭割了,這張嘴,與修辰天神和小黑都有得一拼。
太古生靈的四人,臉色皆極不自然。
尤其是元簌殷,臉色煞白,如聽噩耗,心中自責不已,覺得是自己害了元笙,不該將她一個人留在無定神海。
若不是元道族老族皇以神氣,死死壓制着她,她已經憤然出手,要和張若塵拼命。
張若塵好像不知道氣氛很詭異一般,道:「本帝的確是答應了元笙,要幫黑暗之淵渡過難關。當然剛才也答應了靈祖,所以你們倒也不用太過擔心,本帝自有對策。」
「呃……各方勢力都已知曉你們來到了上界,再想悄無聲息回到黑暗之淵,難如登天。諸位不如先隨我去無定神海,正好參加本帝和元笙的婚禮。」
元簌殷想到張若塵此前在無定神海說過的報復仙樂師的手段,立即拒絕,道:「不能去無定神海。」
元笙已經落入火坑,豈能讓仙樂師重蹈覆轍?
如今的張若塵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人面獸心,而且說到肯定會做到。
仙樂師道:「大長老不必緊張!帝塵和元笙兩情相悅,能夠走到一起,是一件大喜事。我們做為元笙的娘家人,自當去討一杯喜酒。」
「要不……我們元道族的三人去吧,仙樂師大人精神力強大,當可瞞天過海,避開始祖的感知返回黑暗之淵。」元解一現在也看不透張若塵,之前他還信誓噹噹的說相信張若塵的人品,不會動元笙一根毫毛,現在看來仙樂師真的很危險。
張若塵神色一冷,道:「仙樂師堂堂天尊級,需要你們兩個幫忙做決定?」
「一切聽帝塵的安排。」
仙樂師聲音悅耳,如似黃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