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秋蓮覺得連清的想法很好,不管是在前世還是現在,你真想做點什麼沒那麼容易的,就如同她開鋪子,若不是有伏家的人脈,她哪有這麼容易辦好?
再如連清辦學館吧。『可*樂*言*情*首*發()』『言*情*首*發
這可更是個出力不討好的活,而且,在一定程度上還會得罪一批人,若是連清只憑着一腔熱血,聽了她的話之後認準了這個主意,一味的蠻幹。
她會幫着他,但也會擔心。
但他這麼一把劉大人給拉下水,得了,哪怕這個劉大人在伏秋蓮眼裏不過就是那麼個七品都算不得的官兒,可最起碼,他在這個鎮上是最大!
別人聽到他,會先在心裏想一想。
若是知道連清的學館和劉老爺拴在一起,他們就是還敢起什麼別的心思,也得三思再三思!
「娘子你在想什麼呢,怎的還不睡?」伏秋蓮雖閉着眼,但有些不均勻的呼吸卻出賣了她,連清抬手攬了她的腰,下頭低在她的發上,因為背對着伏秋蓮,所以不用擔心自己的神態被伏秋蓮給看到,連清眼底幾乎是貪婪的嗅着伏秋蓮的髮絲——娘子真香!
「我想你剛才說的劉大人的事,劉太太應該快生了吧?」伏老爺過壽,劉太太被她好巧不巧的救了一回,才保住那個胎兒,當時她並沒有多在意,可事後劉家,特別是劉太太幾次三番的送來了謝禮,慢慢的她才知曉,那竟然是劉太太的頭一胎!
所以,才那樣的珍而重之。
連帶着對她這個幫她保過胎的人都感激不盡。不過饒是這樣,伏秋蓮也沒多想什麼,對方怎麼說也算是個官兒身,劉太太的為人她又看的清楚,那可是倨傲的很,她可不想被人背后里說挾恩以圖報。所以,劉太太派人送了幾次禮物,伏秋蓮不亢不卑的回了禮。
後來,便慢慢淡了下來。
伏秋蓮也沒在意,甚至在辰哥兒生下來之後,這麼多的事情鬧騰下,她都一度忘記了這一家人。
若非連清提起,她還不會想到呢。
「應該是快了吧,我去見的是劉大人,又不是劉太太。」連清笑着把伏秋蓮的一縷髮絲繞在指尖把玩,看向伏秋蓮,「娘子想知道嗎?明個兒為夫幫你問問就是。」
「我不過是隨口一問,哪裏要你去問什麼?」伏秋蓮笑着搖頭,想了想,看向連清,「你和劉老爺合作,可仔細打聽過他的為人?」她雖然有心想要連清把劉大人拉下水,好來個『狐假虎威』,但可不想這位劉大人不靠譜。
萬一把連清給坑了呢?
「要不,我明個兒去問問哥哥?」伏秋蓮扭了下頭,抿唇一笑,「還是,相公心裏有了主意?」
「你放心吧,我已經打聽過,再說,我之前也和這位劉大人有過交集,雖然他,為人是愛算計了些,但大體還算靠的住。」連清的話罷,伏秋蓮笑着點下頭,「即這樣,那就聽相公的。」
她若是不放心,大可轉頭去問自家大哥,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和連清辯解什麼的。知道這事連清心裏有了主意,應該是定了下來,伏秋蓮心裏便有了睡意,伸手打個呵欠,她咪了眼,轉個身,把後背留給連清,聲音都帶着幾分睡意來襲的朦朧和含糊,「唔,好睏,我要睡覺了,相公晚安啊。」
連清失笑,「晚安,娘子。」
黑暗裏,他聽着耳側伏秋蓮的呼吸漸漸變淺,籍着一縷月光,他扭頭往裏看,可以看到兒子睡意正濃的小臉。
悄悄的伸了下手,手才沾到伏秋蓮的腰,指尖觸到那種溫軟,他嗖的一下把手縮了回來,心頭如同小鹿跑過。
撲通撲通一陣猛跳過後。
他沉下心,慢慢的,卻有力的伸手,把伏秋蓮環入懷裏,低頭在她脖頸淺淺的吻了下,正在此時,伏秋蓮一聲嚶嚀,倒把個連清唬的一下子抬起了頭,沒注意之下,就和伏秋蓮的頭撞在一起,他倒是沒怎樣,把伏秋蓮直接疼醒,「啊,誰打我?」
「那個,娘子,是我不小心——」
「你怎麼睡覺啊,屬狗的不成,還啃人?疼死我了。」伏秋蓮知道是連清『不小心』,鬱悶了下,揉了兩下眼,她翻個身,模糊不清的丟+幾句話,轉身睡過去——
一晚上她要醒兩三回餵辰哥兒。
當娘的女人難做。
半夜要起來餵奶,被兒子折騰的女人更難做,傷不起啊。
看着伏秋蓮再次睡下,連清心有餘悸的長鬆了口氣,要是讓自家娘子知曉自己親了她……
連清的臉先紅了起來。
次日一早醒過來,伏秋蓮坐起身子,對於身邊是空着的,早就習以為常,要是哪天連清起的比她還晚,那才會是奇怪,伸手攏了下自己的頭髮,她扭頭看向辰哥兒,臉色就是一變,「辰哥兒,劉媽媽,辰哥兒呢?」
「娘子,娘子,我們在這呢。」帘子掀起來,連清滿臉帶笑,抱着辰哥兒腳步輕快的走進來,把辰哥兒放到她的跟前兒,「你看,這不是辰哥兒?」
「嚇死我了,相公何時把辰哥兒抱出去的,我都不知道。」伏秋蓮拍了拍胸口,剛才一眼看過去之後不見辰哥兒之後的驚悸半響才緩下去,接過辰哥兒,伸手逗弄着他的小手,伏秋蓮方看向連清,「相公今個兒沒有出去?」
「嗯,一會陪你們用了早飯再走。」連清也順勢坐在榻側,夫妻兩人低頭逗着襁褓里的辰哥兒,外頭劉媽媽的聲音響起,「姑爺,姑娘可是醒了?老奴去備水梳洗可好?」
「娘子?」連清看向伏秋蓮,眼底儘是溫潤,「娘子是這就起床,還是再歇歇?」
「再睡太陽要下山嘍,娘可不能做個懶娘親,是不是啊辰哥兒?」辰哥兒哪裏聽的到她的話,只是伊伊呀呀的自己個兒吐泡泡玩,看的連清大樂,「娘子,咱們兒子越來越可愛了呢。」
「那是,不看誰的兒子。我的。」
連清,「……」也是我的好不。
「相公你看辰哥兒,我去梳洗啊。」也懶得讓連清出去,伏秋蓮直接拿了衣裳去屏風後頭隔開的淨室去換了,而後,雪雨兩人端了水,伏秋蓮自己梳漱完畢,坐在妝奩前,認命的讓冬雨給自己梳頭髮。
雖然她一向認為自己的事情自己打理,也儘量不讓自己接受幾個丫頭的服侍,所以,她梳洗,洗澡,換衣之類但凡能自己動手的都是自己動手。
可惜梳頭這一向偏偏是難住了她。
以前她就覺得古代的頭髮好看是好看,但忒難梳,如今,身臨其境,在伏秋蓮和劉媽媽學了兩回之後,直接放棄——她就不是學這個的料!
看看人家冬雨這雙手,在她滿頭烏髮上來回穿梭,靈巧而靈活,偏她一雙手,用劉媽媽的話說,那就是木頭!
她笑笑,「冬雨的手真巧。」
「是太太您的頭髮好呢。」冬雨乖巧的笑,烏亮的眸子裏儘是明媚的陽光,「太太,您長的真好看。」
「這丫頭,你什麼時侯也學會了你冬雪姐姐的那張嘴?」伏秋蓮看着正在給自己拿一根銀釵固本髮鬢的冬雨,忍不住笑,「還是,今個兒早上背着我們吃了蜜不成?」
「奴婢沒有啊,奴婢沒有偷吃蜜的。真的太太。」話說到一半,聲音帶着幾分惶恐的冬雨抬頭看到伏秋蓮眼底的笑意,不禁也回過了味,她一扭頭,不禁扭身子跺了下腳,「太太,您知道奴婢腦子笨,您又欺負奴婢。」
「好了好了,我們冬雨最乖。」伏秋蓮大笑,冬雨卻是嘟了嘴,「太太您又哄奴婢。」
劉媽媽走進來,瞪她一眼,「做什麼呢,讓你服侍太太梳頭,你倒是在這裏鬧了起來,沒大沒小。」
「不怪她,是我的錯。」揮手讓冬雨先退下去,伏秋蓮自己則笑着邊和劉媽媽說話邊向外走,冬雪早備好早飯,看到兩人,福了福身,「太太早。」
早飯很簡單,一人一碗白粥,千層餅,油酥餅是劉媽媽愛吃的,還有蓮藕糕是伏秋蓮愛吃的,至於連清則是屬於你做什麼他就吃什麼的類型,所以,直接就是千層餅了,雨雪兩女則是愛吃韭菜合子,劉媽媽特意給她們兩個包的,就了醬醃的小黃瓜和醬菜,每人吃的卻也是津津有味。
飯罷,連清帶着毛豆出去,伏秋蓮想了想,也吩咐冬雪,「咱們也去前頭的面子看看。」今個兒是收工的日子,左右辰哥兒還睡着,還是親自過去看看吧,這麼一想,伏秋蓮直接交待劉媽媽,「媽媽你就留在家裏看辰哥兒,若是有什麼事,讓冬雨去前頭喊一嗓子就成。」
「嗯,那太太您去吧。」
劉媽媽嘆口氣,姑娘的性子倔,想要做什麼只要是打定了主意,那就是誰也攔不了的,這是好事,但也是壞事。
可別因此而令小兩口鬧彆扭就好。
——劉大人的住處。
雖不是什麼繁華錦繡,富麗堂皇,可不管如何,這卻是鎮上最好的院子!
此刻,連清正坐在這鎮上第一好的院子的客廳里,有嬌俏的丫頭捧了茶,對他溫婉的笑,「連老爺您稍等,我家老爺正陪着太太用早飯呢。」
看了看時辰,雖然覺得這個時侯不是什麼飯點,早飯太晚,至於午飯則又太早,連清的心裏便轉了兩下——
難道說,這位劉大人不想見自己?
他便有些坐立不安,可轉而一想,又鎮定了下來,這件事他考慮的很是周全,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這位劉大人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
若做的好,說不定還能出些政績。
而自己只是一屆舉人,這些政績可不都落在這位劉大人的身上?旦凡他是個不傻的,就不會放棄這類似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當然,若是劉大人要放棄。
那麼,自己也不用和他合作了。
「舉人老爺您請喝茶。」
「有勞。」對着那小丫頭點點頭,連清已然完全鎮定了下來,神色安然的端坐在椅子上,動作很是從容的端起茶輕啜一口,他笑了笑,不失優雅。
不遠處,門側守着服侍的兩個小丫頭眼裏儘是仰慕,這就是咱們鎮上的頭名舉人老爺啊?
啊,生的真好看。
嗯,真有風度。
自己若是能隨了這樣的如意郎君,便是做什麼都行啊,兩個小丫頭在這裏對着連清發花痴,連清卻是視而不見。
足有盞茶功夫,門外響起略有些急促的腳步聲,接着,劉大人一臉是汗的走了進來,對着連清歉意一笑,「連公子,抱歉,有些私事耽擱了,怪我。」
「劉大人客氣。」
「連公子請坐。」
一個有心交結,一個心存目的,再加上有伏秋蓮那樁事在,兩人之間的談話的確很輕鬆,沒一會,便敲定了一些瑣事,最後,連清看向劉大人,「若是大人沒有意見,那麼,咱們的學館就在在西街那邊如何?」
「可以,沒問題。」劉大人一錘定音,喝了口茶,待得小丫頭給兩人都重新續上,他想了想看向連清,「少元應該不是很熟悉鎮上的事吧,這樣好了,我讓我身邊的於師爺幫你去辦這事,少元覺得可好?」
「這樣也好,只是——」連清雖是一口應下,可卻有些猶豫,這樣的確是好辦事,可有些時侯也的確是難辦,就比如說,兩人若是有意見不統一的時侯,聽誰的?
連清自然是想堅持自己的意見。
可那位師爺呢?
更甚者,他會不會覺得自己隨着一介平民出去辦事,有**份?若是這樣,那可就不是幫忙,而是扯後腿。
「哈哈,少元你放心,我只是讓他跟着你去幫忙,外頭的一切諸般事宜,還是都聽少元的。」
眸光微閃,看了眼劉大人,連清笑了,這次是真誠不少,「那好,就依劉大人的。」
事情談完,還沒等連清起身告辭呢,劉老爺卻是直接站了起來,「少元你不是外人,我就不送你了,我得回去看看,來人吶,送連公子出府。」
「大人有事趕緊去忙,在下告辭。」劉大人應該是真的有急事在身,聽到連清的話也只是點點頭,人卻是走到了院子裏,還不忘吩咐,「連公子是你家老爺我的貴客,日後誰若是敢怠慢連連公子,老爺我剝了她們的皮。」
眾人紛紛道『不敢』,連清隨在他的後頭走出去,倒是被這動靜給唬了一跳,只是還沒等他再說什麼呢,人劉大人已經轉了個彎消失不見了。
連清懊惱的拍了下腦後,之前給他倒茶的那小丫頭已是走了過來,先是福身一禮,「連公子,奴婢送您出去。」
「有勞姑娘。」
連清走到外頭,對着那姑娘道了謝,毛豆在門房已經走了出來,「先生,您出來了?咱們這會是要回家,還是再去轉轉?」
「咱們回家。」連清笑了笑,招呼了毛豆,兩人轉了個方向,向着連家所在的東北方行去。
「先生,劉大人家裏請了大夫呢。」毛豆隨在連清身後,唧唧喳喳的說着,「剛才我在門房那裏看着,他們家請了兩三個大夫進去呢。」
「是麼?」
「是真的是真的,我才沒說假話呢。」毛豆有些着急,他說的都是真的啊,「不信您回頭去問問去,我真沒說假話的。」
「我沒說你說假話,我信你還不成嗎?」看着毛豆瞪了兩眼,小臉緊繃的樣子,連清失笑——這小子。
回到家的兩人倒是把劉媽媽給唬了一跳,「姑,姑爺,您回來了?」
「是啊,怎麼,就你在家?娘子呢?她去做什麼了?」連清的話令的劉媽媽緩過了那口氣,笑着開口道,「娘子她才去了前頭的鋪子,沒想到您回來的這麼早,姑爺您坐,老奴這就讓人去請太太回來便是。」
「無妨,讓太太忙吧。」連清搖頭制止了劉媽媽,才想着進內室,想到伏秋蓮的某些奇怪的規矩,他笑笑,扭頭到一側的淨室拿胰子洗了手,方重新回到了內室,辰哥兒還在睡,連清站在榻旁看了幾眼,想了想,便索性拿了書本坐在椅子上溫習了起來。
劉媽媽在外頭有些着急,這姑爺都回來了,姑娘怎的還不回?若是姑爺心裏有個什麼,再在心裏頭對自家姑娘有了別的想法可如何是好?
有心想去找人吧,可剛才連清都發了話,說讓自己不用去,她坐在門口來回的嘆着氣,時而把眼神看向院子,時而又豎了耳朵聽着屋子裏頭的動靜。
忽而又想,自己要不要進屋看看姑爺的臉色是什麼樣的?可怎麼進呢,要不,就給姑爺端杯茶進去?
劉媽媽一點頭,就這麼辦,招手喚來冬雨,「快點去幫我泡杯茶來。」
「媽媽您要喝?」
「是給姑爺喝的,快去吧。」
冬雨哎了一聲,利落的跑了出去,沒一會,端了碗滾燙的茶,一臉明媚的笑,「媽媽,給。」
「好丫頭。」劉媽媽笑着拍拍她的肩,端了茶腳步放輕的走進去,就看到連清正靠在窗前的炕桌子上溫書,嘴裏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聽到腳步聲抬眼一看,朝着劉媽媽一笑,「媽媽有事嗎?」
「老奴給您泡了杯茶,姑爺您請用。」
「放那吧,我一會喝。有勞媽媽。」
劉媽媽笑着把茶放下,小心而仔細的看了連清的臉色,心裏緊繃着的那根弦算是放下來了幾分——
姑爺應該沒生氣。
前頭,伏秋蓮和幾個工人談好了事情,查看了他們的進度之後很是滿意的點頭,「你們做的很好,下午把餘下的一點事情給清了,咱們明個兒中午就結賬,幾位師傅看可以嗎?」
「太太您客氣,就依您的。」
伏秋蓮點點頭走出去,身後,冬雪很是羨慕的看着伏秋蓮,太太剛才真厲害,說的那些人都沒話可說!
「想什麼呢,連前頭的路都不看了?」伸手拽了把明顯不知去哪裏神遊的冬雪,伏秋蓮挑眉,「前頭馬車,再往前走,可是要和馬撞在一起了。」
「多謝太太。」
「好了,剛才想什麼呢,我看你出了那鋪子就神情有點不對頭的樣子,難道那裏頭的味道讓你不舒服?」櫃枱和幾個貨架都是新制的,還很是有些味道,這也是伏秋蓮沒敢多待的原因。
她怕自己回頭傳給辰哥兒了。
「奴婢是想,太太您剛才真厲害,連那幾個工頭開始想哄瞞太太您,都被太太您給駁了回去,竟把他們說的一句話都沒的說,奴婢覺得太太是天下最聰明的了。」
「這丫頭,這樣就是天下最聰明的了?那你家老爺呢,他可是得了頭名的舉人老爺呢。」伏秋蓮笑着看了眼冬雪,眼底一抹狡黠掠過,有意捉弄冬雪,「在你眼裏,你家老爺堂堂的舉人老爺,竟還比不過我這個婦道人家不成?」
「老爺是很聰明,但老爺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啊。文曲星不就應該是要中狀元的嗎?」冬雪一臉的坦然,眨着烏黑的大眼,「老爺也只是讀書好啊,奴婢可是心裏知道的,若是剛才換了老爺在,肯定就沒太太您這樣厲害,說不得啊,老爺都得被那幾個從忽悠了去呢。老爺心腸軟——」
「這麼說,你家太太我就是個狠心腸的人嘍?」
「啊,怎麼會,太太您是好人。」
看着冬雪有些着急的樣子,伏秋蓮菀而一笑,不過,她也是真的沒想到冬雪竟是有這樣的看法。
連清是天上的文曲星——
或者,冬雪她們也是這樣以為的?
眸光微閃,她轉身向前走,「咱們出來的時辰不短,不知道辰哥兒醒了沒,咱們回吧。」
「是,太太。」
兩個人邊走邊說着話,伏秋蓮走在前頭,只顧着留意身側,就沒注意到前頭的鋪子裏迎面出來一個人,差一點就撞在一起,若不是冬雪扶的快,估計她就得摔了。
「你做什麼啊,走那麼急做什麼,要是撞到我家太太看你怎麼辦。」冬雪邊扶着伏秋蓮邊邊瞪向對方,「站在那做什麼,還不趕緊給我家太太賠禮道歉?」
「啊,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走路走的急——」對方手裏拎着幾包東西,此刻被伏秋蓮這麼一撞,有兩包散在地下,露出一角,伏秋蓮眸光掃了下,認出是中藥。
對方是從左邊的鋪子出來的。
她眼角掃了下,是個藥鋪。
「真是的,一個大男人你慌裏慌張的,沒見過你這樣的男人。」冬雪難得的嘴上不饒人,主要是被剛才那人差點撞到伏秋蓮給嚇到,若是撞傷了太太,回家還有她的好?
「好好的你跑什麼跑,難不成作了賊,被人追了趕不是?」
「哎,我說你這姑娘怎麼說話呢,誰作賊呢?」對方本來還在那裏不好意思的笑,說着軟話,可一聽冬雪的話,不樂意了,只是頭一抬,看清伏秋蓮之後咦了一聲,「咦,這不是伏家妹子嗎?妹子,你不認識我了?」
冬雪大怒,「你這人怎麼回事,真真該打,我家太太也是你能混叫的?還,還——」說到最後,冬雪氣紅了臉,指着那人就罵,「好你個色狠,你個不要臉的小——」
「冬雪住嘴。」伏秋蓮這會已經看清對方是誰,趕緊瞪了眼冬雪,止住她的聲音,朝着對方福了福身,「陳家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我這丫頭素來嘴快,她也不過是有口無心,我之前沒認出陳家大哥來,還請您見諒。」
這人是上次伏家分家時,伏展強帶去的幾個人之一,濃眉大眼的,生的極是魁梧,臉上的線條很硬,似是刀刻出來的一般,只是記得那日裏是眉眼帶笑,一出聲就先笑,今個兒眉眼裏卻帶着掩不去的愁,哪怕對着伏秋蓮笑呢,也是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在強笑。
念及他手裏提着的藥。
應該是家裏有人生病了吧?
伏秋蓮張了張嘴,還是沒出聲,只是笑着看向對方,「陳大哥這是去哪了,怎的這般風風火火的?」
「我家裏有點急事,呵呵,妹子啊,大哥先走了,妹子有事就說,你是頭的妹子,就是我妹子,陳哥走了啊。」他走的很急,應該是家裏的病人等着吃藥吧,伏秋蓮兩人目送他走遠,扭頭,她淡淡的瞥了眼冬雪,「日後不許如此。」
「太太,奴婢錯了。」
看着冬雪把頭垂下,伏秋蓮點點頭,卻又和她解釋般的開口道,「這也是在街上,遇到的又是認識的人,若是不認識的,你這般的作法,若是把對方惹惱了,和咱們在街上胡攪蠻纏起來,不管咱們佔不佔道理,吃虧的總是咱們不是?」
「奴婢錯了,奴婢不該口不擇言。」聽着冬雪的話,伏秋蓮一笑,「嗯,你要時刻記着,禍從嘴出才是。」
「奴婢曉得了。」
「咱們啊,不怕事,但也不能主動惹事才對。」眼看着就要走到家門口,伏秋蓮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着看向冬雪道,「就如同剛才,對方不過是無意間和咱們撞了一下,你大可先看看對方的反應再說,哪裏能張口就去責備或是刁難對方的?」
「多謝太太教誨。」
「哪裏是什麼教誨,不過是隨口一說,好了,日後注意就是。」兩人推門走了進去,伏秋蓮已經轉移了話題,「咦,我看到前頭好像是毛豆,難道說,相公回來了?」
「應該是老爺回來了呢,奴婢也看到毛豆了。」冬雪斂了剛才的心思,笑着往遠處看了一眼,「要不要奴婢去問問毛豆?」
「不必了,冬雨這會應該在廚房,你去看看,順便幫下她的忙吧。」
「奴婢這就去。」
伏秋蓮來到裏頭的一進院子,才進門,就看到坐在台階上皺了眉頭的劉媽媽,看到伏秋蓮進來,雙眼一亮,「姑娘,您可回來了。」
「怎的,媽媽有事嗎?」
「老奴哪裏有什麼事,是姑爺有事。」劉媽媽小心的瞅一眼屋子裏頭,聽着裏頭的溫書聲,兩步湊到伏秋蓮跟前,低聲道,「姑爺回來小半個時辰了呢,您啊,不是說只去一會麼,怎的這麼久沒回來?你看看,姑爺都回家這麼久了,你這當娘子的卻還在外頭,不是媽媽說你,姑娘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原來是擔心自己。
「媽媽放心吧,以後我會注意的。」雖然她心裏真的沒把這當回事,也並不覺得連清會在意這些,可抬頭看着劉媽媽鬢角的白髮,滿是擔憂的眼神,她還是乖巧的點了頭,「媽媽你且歇着,我進去看看。」
「快去快去。」
伏秋蓮抿唇一笑,自去旁邊的淨室洗了手,想了想又換了身外頭的衣裳,方轉身走進了內室,「相公,今個兒怎的回來那麼早?」
「娘子回來了?」連清放下手裏的書,笑着起身,掃了眼伏秋蓮,記得自己早上出門時她穿的是藕荷色的衣衫,這會卻成了淺藍色,知道是換過衣裳的,便笑着扶了她坐下,「娘子可是去前頭的鋪子了?累到了吧,我給娘子端茶去。」
伏秋蓮把他攔住,笑,「哪裏用得到你去端?再說,我也不渴。」才說着話,帘子掀起來,劉媽媽走了進來,「姑娘渴了吧,這是您愛喝的花茶,姑娘慢慢用。」
「多謝媽媽。」
劉媽媽退下,夫妻兩人看了眼還在睡的辰哥兒,問了下連清,知道辰哥兒是才睡下,兩人便移到了外頭的廳里。
喝了口茶,伏秋蓮看向連清,「今個兒怎的回來那麼早,可是沒見到那位劉大人?」
「見到了,也談好了,只是,他家裏有事情,所以,我便直接回來了。」連清想了想,看了眼伏秋蓮,「我覺得劉太太可能有些不舒服,我和毛豆出來時請了好幾個大夫呢。」
「嗯,她這一胎是有點險的,不過若是她按着我叮囑她的去做,應該是有驚無險的。」伏秋蓮之前曾在幫劉太太保胎時和她身邊的媽媽說過,而且還特特送了她幾張食補的方子。
若是她信她的話。
按照她的話去做的話。
雖然她年齡略大,可這一胎應該是沒什麼大礙的。
「希望是這樣呢。」連清點了點頭,並沒有再多說什麼,人命關天,他也做不了什麼,只是希望劉太太能撐過這一關吧。
酉時中,晚飯擺上來,劉媽媽笑着幫兩人盛了飯,特特把伏秋蓮愛吃的清蒸魚放到她的跟前,伏秋蓮則笑着趕她,「媽媽快去吃吧,一會飯菜該涼了,吃了對你身子不好。」
「多謝姑娘,老奴這就去。」
桌上的菜偏清淡,夫妻兩人吃着都合胃口,伏秋蓮夾了筷子蔥花煎蛋吃了,低頭間,連清已經把挑了魚刺的魚肉放在她碗裏,「這個魚肉很鮮美,劉媽媽燒的也好,娘子多吃些。」
「多謝相公。」
伏秋蓮抿了唇笑,眼底儘是暖意,能碰到這樣的連清,是她的幸運呢。她溫柔一笑,「相公也吃。」
十天後,辰哥兒七十天。
伏秋蓮和連清的綢緞鋪子悄無聲息的開了張——當然,頭回的貨都是從伏家那邊調過來的。伏老爺不收錢,伏秋蓮卻是堅持的把帳結算清。
她又不是只要這一次。
日後這鋪子若想長遠,哪裏能回回從伏家進貨?是的,伏老爺不在意,伏展強也不在意,可她心裏過意不去的。
而且,她想要靠自己。
就堅決不能事事依賴伏家的啊。
和伏老爺把這道理一條條擺出來,雖然伏老爺還是不高興,但卻總算是同意了伏秋蓮的作法,只是父女兩人來了個折衷,伏秋蓮拿的綢緞是賒賬,等到她把貨賣個差不多後,再半年一結。
這樣伏秋蓮還是占很多便宜的。
可伏老爺堅持,伏秋蓮一想自己如今要用錢的地方也是多的很,便也同意了伏老爺的話,只是卻和伏家的掌柜一筆筆把賬算的很是清楚。
她暫時幫不了伏家什麼。
可也不能讓人覺得她扯伏家後腿。
開業的當天,在伏老爺的帶領下,來的人還算不少,當然,真心買東西的就沒多少了,不過饒是這樣,伏秋蓮也是覺得滿意——
最起碼,她邁出了第一步。
屬於她的鋪子開了起來。
這就很好了呀。
晚上睡覺,伏秋蓮累的都快要癱在榻上,倒在榻上她都想哭——在前頭站了大半天,她覺得自己的手腳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娘子,我幫你端了茶——」
「都說了不喝不喝,麻煩你這會別和我說話好不好?」伏秋蓮覺得自己累的很,她很想把被子一拉就此蒙頭睡過去。可偏耳邊不是小的哭就是大的吵。
在把辰哥兒餵飽,哄睡之後,眼看着她倒在榻上就要睡過去,偏耳邊連清的聲音說個不停,到最後,伏秋蓮忍不住扯了被子坐起來,「能不能別說話,讓我好好睡一覺?」
知不知道自己為了這個鋪子,為了今天的開業,她足足忙了兩三天,晚上記賬到了半夜,才睡下又被辰哥兒給鬧醒,這樣折騰着,她好受麼?
總算是忙完了一個段落,到現在,還不讓她好好的歇口氣!伏秋蓮很火,就如同她的前世,她通宵完成幾個手術方案,並且成功下了手術台之後,她必須要睡個自然醒……
「娘子,我,你中午都沒吃什麼,我讓劉媽媽給你燉了燕窩粥,你且喝一點,然後再睡可好?」
「——好。」事實上伏秋蓮很想嚎一嗓子,我什麼都不想喝,我只想好好睡一覺,能不能別再來吵我?
可抬頭看到連清溫潤似水,烏黑深邃的雙眼時,她心頭頓了下,用力的閉了下眼,告訴自己,現在不是你一個人,這個男人是你的相公,你還有個七十天的兒子……
心頭的火慢慢緩下來,她揉揉眉心,就着連清的手喝了燕窩粥,連清轉身,手被伏秋蓮給握住,「相公,剛才是我不好,我不該和你發脾氣,你罵我吧。」
「說什麼話呢,你累了一天,我知道你辛苦,趁着這會辰哥兒沒醒,快睡一會吧。」連清扭頭朝着伏秋蓮微微一笑,笑容清澈而溫暖,似是陽光般瞬間驅散伏秋蓮內心的陰霾,「相公真的沒生我氣?」
「說什麼傻話呢,快躺下,是不是肩膀和腿腳不舒服?為夫幫你揉揉。」說着話連清已是扶了伏秋蓮躺下,自己卻是坐在一側,動作輕柔的給她揉起了腿腳,伏秋蓮咬了下唇,「相公,我不累,你今個兒也在前頭跟着忙活了呢,不用管我。」
「乖,睡吧,我不累。」連清眸眼裏儘是憐惜,輕輕的拍了拍伏秋蓮的手臂,他揚眉一笑,「你家相公可不是弱不禁風的小白臉,咱們家的田今年兒可都是我種的呢,你放心,再站上那麼兩天也累不到我的。」
這人,小心眼。
這個時侯還不忘反駁一下她哥哥的那些話,她撲吃一笑,「嗯,我家相公是天下最好的夫君,是最能幹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連清的動作很是溫柔,帶着說不出來的憐惜,伏秋蓮沒一會就眼皮沉沉的睡了過去,聽着她淺淺的呼吸,連清幫着她輕輕的蓋好薄被,看着她哪怕是睡去也帶着幾分倦意的容顏,心疼的不得了。
低頭在她頰邊落下淺淺一吻,「娘子,謝謝你。」再等他一年,明年,他一定要高中,然後,讓自家娘子過上好日子,讓她成為別人眼裏都羨慕不己的官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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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