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小山莊,放眼過去,一片蔥綠,深吸一口氣心曠神怡。
來到這裏已經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了,蘇媛從來沒有一刻的感覺如同現在這般安詳,寧靜,舒服。在監牢時,她是卑微的,委曲求全,無時無刻不是在緊張的求生當中度過,回到蘇家的時候,活的壓抑,唯一的期盼就是家人能夠在一起面對一切,等待着蘇弈的復原。
還有,蘇陌的離開幾乎是她今生最大的痛,前一刻蘇陌還在為她,為他們兄弟姐妹幾人謀算,即使對趙臻相救也是為了能夠幫助他們,可到了最後,趙臻和林夢音都安全無恙,獨獨是蘇陌,最後香消玉殞,屍骨無存!
老天,實在是太過殘忍了!
劉景勝按照蘇陌之前的吩咐,又再次挑準時機將她送來這裏,一個偏僻的山莊,山莊內只有老夫妻二人,李京盛說過他們絕對值得信任,無需擔憂他們泄露她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們將她當成女兒一樣照顧,在這裏,她能夠體會到久違的溫馨快樂。
小腹微微隆起,她低着頭看着小腹,輕輕嘆息一聲,如若沒有這個孩子,或許蘇陌就不會死。
「小姐,午飯好了,快來吃吧!」江婆婆做好飯後,跑出來叫坐在草地上看着遠方失神的蘇媛。
蘇媛立即應道:「好的,江婆婆!」
山村條件有限,只吃自己種植的和養殖的,但是江婆婆每日不是殺雞,就是出去到鄰近的村子裏去買牛肉豬肉,變着法子給她補身子,不知不覺,沒有幾天的時間她就已經胖了小一圈了。
江伯伯剛剛做完農活回來,放下農具,洗了手後走進了屋。
屋子裏,瀰漫着香氣騰騰的飯菜香。
「老婆子,我剛才在田地里抓住了一隻野雞,晚上的時候給小姐做着吃了。」江伯伯坐下後,就吩咐着江婆婆。
江婆婆一聽眼睛都亮了,「野雞?怎麼抓到的?你這個老頭子手腳還這麼靈活啊!」年輕的時候家裏雞養的不多,所以經常在山裏抓些野雞野鴨,但是老了後手腳也不靈活了,就很少抓到了。
江伯伯得意道:「它正巧飛過來,我拿着鐵鍬一下就拍到了,當下就給拍暈了,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呢。」
「伯伯,你太厲害了!」蘇媛笑着稱讚道。江婆婆和江伯伯二人感情非常好,只是二人並無兒女,其實江婆婆以前有個兒子,只是在三歲的時候不小心掉入江水中被淹死了,現在老了就被劉景勝雇下來看管着山莊,每個月也給個幾兩的銀子,老兩口也算是老有所依了吧。
「就是山雞不太肥,沒什麼肉。小姐你就多吃一些。」江伯伯笑着回道。
一開始江婆婆他們不與蘇媛一同吃飯,老兩口都是自己圍着灶台吃,說什麼雖然是鄉下也要有規矩,這主子和下人若是在一起吃飯成什麼體統,蘇媛哪裏能讓兩個老人坐在灶台前吃飯,說了好幾次,也請求了好幾次,最後他們才沒辦法在一起吃飯。
蘇媛有時候就對他們說,讓他們將她當成女兒一樣就好,也別稱呼小姐了,就直接叫她媛兒吧。兩個老人在這一點上說什麼都不同意,執意叫她小姐,但也說將她當成女兒一樣照顧。
江婆婆的手藝非常好,做的菜雖然簡單但是十分合口,蘇媛每一次都能吃兩碗飯。
三個人和樂融融的吃了飯後,江伯伯就去了院子裏,開始做木工活,說是要做個躺椅,讓蘇媛能夠躺在園子裏曬太陽,否則總是坐在草地上對身體不好。
蘇媛有時候背地裏也會抹着眼淚,與江婆婆他們在一起,她無比幸福,曾經在心裏留存的黑暗,也悄然消失了,她流淚是因為她想念三妹,三妹為了能夠讓她安穩的生下孩子,背後承受了太多太多,可到了最後,卻是屍骨無存!
屍骨無存啊!
那個葬禮,棺材裏空蕩蕩的,只有一件衣服,幾件飾品。
那是她所見過的,知道的,最是令人心酸的葬禮。
「小姐啊,快將安胎藥喝了。」
過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江婆婆端着熬好的湯藥走過來。
蘇媛將淚擦乾,然後笑着回頭接過江婆婆手中的湯藥,笑道:「謝謝婆婆。」
「再吃個甜棗。」江婆婆又遞過去兩三個棗子。
在山莊的生活,時間總是過的很快,看看山野,與婆婆聊聊天,就已經天黑入夜了,再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又是新的一天,但是她不希望在這裏時間過的太快,她喜歡上這裏了,希望能夠永遠待在這裏,只是,她知道不可能的。
又過兩日,她躺在江伯伯做好的躺椅上曬着太陽,閉着眼睛,十分愜意。
午飯時間過後了,她躺在上面漸漸的睡着了。
忽然感覺身上好像有人給她蓋了輕薄的小被子,她緩緩睜開眼睛,是江婆婆。
「別着涼了,現在有着身孕若是着涼了實在是不好養身體。」江婆婆提醒道。
「好的。謝謝婆婆。」蘇媛點頭,重新閉上眼睛準備繼續睡,這兩日更是容易睏乏,江婆婆的擔憂是對的,她身子不好,如若不小心恐怕會更差。
在迷迷糊糊間,聽見江婆婆咦了一聲,「有一輛馬車正在上山。」他們這裏很少有人上來的,因為一大片田地都是屬於劉景勝的,只有農忙的時候才會請人前來種地,其他的時候都是老頭子一人在田地里除草等等。
蘇媛有些迷迷糊糊,她睜開雙眼坐起身來,與江婆婆一同望過去。
的確,有一輛馬車正前來,而且方向就是這裏。她來到這裏開始到現在,很少有人前來,或許有一人兩人都是村民,坐馬車前來的人根本就沒有。
江婆婆也很是納悶。
馬車漸行漸近,直接就來到了院子外。
趕馬車的是一名年輕男子。
江伯伯聽聞聲響從屋中走出來,直接就出了院子,問向男子:「你是?」
他們都不認識男子。
「他們是誰?」蘇媛輕聲疑問道。
江婆婆搖頭,「或許可能是迷路的,前來問路的吧。」
「請問蘇媛小姐在這裏嗎?」男子將馬車停穩後,問向江伯伯。
江伯伯愣了一下,回頭看向蘇媛。
蘇媛神情極為緊張,難道是被人發現她躲在此處了?否則怎會突然有人來找她?
江伯伯有些慌亂,連忙搖頭,「沒有,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江婆婆連忙攙扶着蘇媛走進屋子裏。
此時,從馬車上跳下一名女子,緊接着跳下一名婦人和男童。
江伯伯更是懵了,這一行人是什麼人?為什麼張口就是要找蘇媛小姐?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二姐。」最先下馬車的女子輕聲朝着那急着進屋躲避的蘇媛喚道。
正急着進屋的蘇媛忽然渾身一僵,那道清冷而熟悉的聲音似乎許久都沒有聽見,她無法置信的僵硬着轉過身,去看那喚她二姐的女子。
見到女子的身影時,她不可思議的出聲,「三妹……」
是三妹嗎?
那亭亭玉立,安然無恙的女子,是三妹嗎?
是她那被所有人都說是屍骨無存的三妹嗎?
是不是她在做夢?
又或者是她眼花?
她現在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對,一定是在夢中。
只有在夢中,她才能見到十分想念的三妹。
只有在夢中,三妹才會出現。
這個夢,真好。
因為三妹還活着。
「小姐,你認識他們嗎?」
直到身邊的江婆婆忽然出了聲,詢問她,她才反應過來,瞪圓雙目去看那女子!那女子真真切切的出現在眼前,她眼中頓時蓄滿了淚水,「三妹!三妹!」
蘇陌輕輕的點了下頭,「恩,是我,二姐。」
蘇媛眼淚奪眶而出,她不停點頭,「是,我是你的二姐!你是我的三妹!你沒有死,你真的沒有死!我不是在做夢!」蘇媛又對江婆婆說道:「她就是我的三妹,婆婆,她是我的三妹,她沒有死,她沒有死啊!」
「認識?」江伯伯和江婆婆都為之一愣。
蘇陌走進院子裏,然後一步步走向蘇媛。
鄭昊一家三口在門前看着她們姐妹相聚的場面,都為之感動不已。
「三姐,我還活着。」蘇陌輕聲回道。她的確還活着,活着來見所有人了。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還活着。
蘇媛撲上前去,一把抱住蘇陌,「三妹,我好想你。同時我也很自責,為什麼沒能替你出事,為什麼讓你一個人面對那麼多,而我卻無能為力,到了現在仍舊要靠着你才能躲避那些人。三妹,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你怎麼可能會死!」她的三妹聰明睿智,怎能是輕易就被人害死的。
一刻鐘後,蘇媛的情緒有所緩和,才真真切切的明白剛才發生的都不是夢,這是她幾年來第一次認為就算是夢,也是她一生最美的夢。
江伯伯將鄭昊母子三人請入院中,又給泡了茶。
蘇陌和蘇媛坐在草地上,看着眼前一望無際的田野和樹木。
「三妹,為什麼趙五公子和林小姐都說你死了?而且還說你的屍體被山中野獸分食?為什麼你現在才出現?」蘇媛心中有很多疑問,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原因。她也知道,這件事情十分複雜,又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解釋清楚的,她緊接着又道:「三妹,你慢慢說,不用着急。」
蘇陌點頭,知曉蘇媛有很多疑問,便耐心的從那晚被擄走後到現在中間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雖然事情繁多,可簡潔起來說的話,也沒用多久的時間。
「原來如此!可惡!虧她還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好像只有她才是最無辜的!她給我們的答案不一樣,她說是那些殺手殺的你,而他們無能為力,即使想要救你,也是沒有一點兒辦法。且那天還派了很多人找你,結果只找到了幾塊衣服上的布料,和一大灘血跡,所有人都說你被野狼分食,屍骨無存!原來還有如此隱情!林夢音好一副惺惺作態!」蘇媛憤恨不已,她現在還記得在葬禮那天,林夢音前來時,還紅着眼眶!
蘇陌淡淡的笑了,「她當然不會說出實情。」在眾人眼中,林夢音仍舊是大家閨秀,溫柔賢良,絕對不會做出親手殺人之事。
「現在傷勢可好?晚上讓我看看,我一定要好好看看林夢音是如何傷害我的三妹的!」蘇媛因為激動,因為憤怒,因為心疼,聲音都有些顫抖。
「放心,現在已好。」蘇陌點頭。
蘇媛回頭看了眼坐在不遠處的鄭昊三人,又道:「他們是好人,不僅救了三妹,還將三妹照顧的如此之好。」
「鄭昊會留在這裏一段時日,讓他為你診脈,看看你現在的情況。京城的大夫大部分是庸醫,只是用一張嘴來忽悠人,他怎樣去說,你就怎樣去做就好。我明日就要繼續趕路,儘快回到盛京。」蘇陌低聲道。
聞言,蘇媛愣了一下,想不到蘇陌竟然只在這裏留一日明日就走,想了想京城還有很多麻煩事,蘇陌不在的這段時間裏,相比蘇家已經是另外一番天地了。她回頭看了一眼鄭昊,「鄭大夫必定醫術高超,否則怎能讓你起死回生,我會按照你的囑咐,聽從他的安排。」
晚上的時候。
蘇媛見到了蘇陌背上那猙獰的傷疤,極為震驚驚駭。她以為蘇陌能夠活下來,那麼傷勢必定不會嚴重,可現在看來,卻是如此觸目驚心!不止是劍傷,還有一大塊被撕掉的地方,現在還有着厚厚的血痂,當時被野狼一口撕下的時候,那皮肉分離的場景,一定令人頭皮發麻,驚駭冷然!
「三妹,你受苦了!」蘇媛低泣。
為什麼?老天要如此殘忍?若非陌兒命大,現在已經一命嗚呼了!
……
深夜。
砰的一聲,窗戶被一陣風吹開。
林夢音猛地驚醒,頭上陣陣冷汗。
「是誰?!」
她驚呼一聲,環顧四周,並未有人,最後目光落在了被風吹開的窗戶上。
無人。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發現床邊並無趙臻的身影,才想起來,這兩日他有事要忙,過幾日才會歸來。
她心神難定,幾日來不知為何總是心慌不安。 盛寵第一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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