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派大殿內,靜的出奇。因是兩派掌門的會面,所以清走了一干弟子,包括身旁最親近的護法弟子。風瞿與丁嘯分坐主位和側位,卻是誰也不曾說一句話。時間就在這樣難忍的沉默中一分一秒的度過,直到几上的茶盞都不再冒着熱氣,風瞿才開了口,語氣中帶着一股懾人的平淡:
「丁師弟……哦不,如今該喚你丁掌門了,好久不見。」
丁嘯略抬眼瞟了風瞿,後沒什麼誠意的拱拱手,以同樣冷淡的口氣對其道,「如若不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我寧可一生不再見你。」
「呵呵。」風瞿的笑聲中帶着三分悲戚,他也不願苟活於世,只是兩位前掌門的心思,他怎能白費。不過,丁嘯的這番厭惡卻並不影響風瞿聽出的話外音,念及此,從前有何恩怨都要放下,他連忙追問道,「何事?」
一提起正事,丁嘯倒是也收起一臉的不屑,認認真真的對風瞿道,「兩日前,西方的崑崙谷、南方的璇璣島、東方的天境門三派掌門皆聚於我清虛宮,聽他們的意思,神州大地,又要迎來一場新的血雨腥風了。」
「什麼!」風瞿心中一沉,神州大地不過安寂不到百年,便又要變成修羅地獄了嗎?這幾個月他都在經歷渡劫,所以外面發生什麼事,他根本不清楚。當聽聞丁嘯來了的時候,他心中還有些不敢置信,還納悶着自己不過剛剛出關,消息是怎麼傳到清虛宮去的;最奇怪的就是,就算傳去了,丁嘯又怎麼會真心的過來恭賀他呢,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如清風道人和上官龍陽一般不計前嫌的。
「難不成沉寂已久的妖族又有了什麼動靜?」回想起從前的那些事,風瞿只覺得迴腸九轉,心如刀絞。
不想,丁嘯卻搖搖頭,半晌才接了風瞿的話,語氣中帶着些許莫名的沉痛,「這一次,挑起事端的,是異獸族。」
「異獸!這怎麼可能!異獸族向來與人類恩怨皆無,況且他們也是隱居的一族……」風瞿實在想不明白,能夠被人類當做本命獸的族群,怎麼會挑起事端。況且憑藉着他對那個人的了解……此事着實不通!
丁嘯似乎也沉浸在哀傷之中,半晌,他才搖了頭,右手無意識的端起茶盞,晃了晃,又放下,方才道,「三派掌門不會撒謊,而且從他們的口風探知,一些修散仙的修仙士,還有各派修為尚低的修仙士,都失蹤了。我清虛宮處在極寒之地,鮮少有異獸出沒,似乎因此暫時避過此劫。」
「異獸族的目標是修仙士嗎?可這又是為了什麼呢?」風瞿蹙起眉頭,無聲息的嘆了口氣。
「因異獸的身份特殊,不好對付又隱藏的極深,其餘三派皆派出了修為在靈寂之上的弟子下山找尋,就算尋不出原因,總也要把那些失蹤的弟子尋回。此次我代表四大派過來,就是想問問,貴派可有弟子失蹤?」
風瞿搖搖頭,後起身,走至大殿中央,大聲將玄奕與舜華喚了進來,與他們低語幾句之後,兩人拱手道聲是,便齊齊御劍而去。風瞿心情沉重的坐回原位,又是一大段的沉默過後,才又對丁嘯道,「你們何以斷定是異獸所為呢?」
「在尋找弟子的途中,璇璣島的江掌門,曾經與一隻金黃色眼眸的七尾狐對戰過,還落得兩敗俱傷。」丁嘯說着,忽的扭過了頭,不願去看風瞿,「而發現的那名失蹤弟子,卻在七尾狐與江掌門對戰的時候,迷失心智助了七尾狐一把;如若不是江掌門修為高深,恐怕後果……」
丁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風瞿卻好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忽的開始有一股強大的窒息感,憋得臉色鐵青。
「掌門!」
玄奕和舜華速度倒是快,風瞿要的消息很快便告知了他。聞言,風瞿登時一凜,又對兩人吩咐了一番,方才對丁嘯拱手道,「丁掌門,逍遙派有些私事需要解決,不如丁掌門先與弟子們下去休息下,咱們一會兒再敘。」
丁嘯難得見到風瞿那般驚慌失措的樣子,倒也沒多加為難,只是點點頭,後在門口玄舒和舜英的帶領下,與他的四位護法弟子往後院而去。
***
而此時此刻,破天樓的菩提子、落月樓的宗道子以及七星樓的流仙子三位長老都在玄奕和舜華的帶領下,聚在了偏殿,心急火燎的等着風瞿的駕臨。本來三位長老都備好了獻給風瞿的賀禮,慶祝他渡劫成功;可不曾想,風瞿剛剛一出關,卻遇上了這樣大的一個霹靂。
就在三人都按捺不住的時候,風瞿終於大跨步到來。三位長老皆起身行禮,風瞿一擺手,落座後立即開口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流仙子,七星樓何以有十幾名弟子未歸?」
流仙子雖被稱為七星樓長老,統領整個七星樓,可看着嬌小的面相,倒像是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只不過一開口,那股歷經滄桑的成熟感立即曝光,「回掌門的話,都是弟子的失誤,因到了下山探親之時,弟子不忍見門下徒弟為五個下山名額你讓我我讓你,便私自做了決定,讓他們統統下山探親。只是……他們這一走,便沒有再回來。弟子本也打算在掌門出關之時將此事稟報,讓掌門懲戒的,畢竟私自放門下弟子下山,是弟子的不對……」
「流仙子,我知你心腸向來軟,可這一次,你可是好心辦壞事了!」風瞿重重嘆了口氣,抬頭間正對上流仙子不解的眼神,他一咬牙,又道,「下山這十幾名弟子,修為幾何?」
流仙子見風瞿居然這般鄭重,一顆心也七上八下的,不知發生什麼事,語氣微微顫抖着答道,「都不超過煉精化氣的融合期。」
聞言,風瞿心下大叫不好,便將丁嘯所言說給了三樓的長老聽。在風瞿話音落下之後,流仙子幾乎站都站不穩,還要靠一旁宗道子好心扶了一下,才沒有摔倒。見此,風瞿也唯有嘆了口氣,又問菩提子與宗道子道,「你們二樓,近期可有弟子下山探親?」
「都已回來。」菩提子與宗道子拱手恭敬答道。風瞿想來也是,逍遙派的弟子,仙資好的都在破天樓與落月樓,而七星樓被稱為渣渣聚集地,修為低下的修仙士極多。他微微嘆了口氣,又對三人道,「那如今在樓中修煉的弟子,靈寂之上的有幾人?」
「破天樓七人。」
「落月樓六人。」
「七星樓五人。」
加起來還不夠二十個。風瞿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也的確怪不得如今修仙士凋零,幾十年前的那場大戰,修仙士幾乎死的精光。如今儘管五大派駐紮神州大地的東南西北中五個要塞,可若說修為高深的,十個手指都數的過來;今兒五大派的風光,完全是靠那些初級修仙士頂起來的。可如今,這些「頂樑柱」竟是出事了。
見風瞿如此,菩提子心下嘆息,上前拱手道,「掌門,我派靈寂以上的弟子可以去外歷練,吸收日月星辰精華,以更好的輔助修為,所以靈寂以上的弟子,在派中修行的數少數。不如此番出去,將門外修行那些弟子召回從長計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