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黃泉路,鬼族……」冥赤摸着下巴,思索半晌,後驀地瞪大眼睛,望着玉蓁蓁和風花飛,開口道,「難不成,就算沒有俞樾在,我們也要經歷他的一段失落經歷?這失落世界到底是什麼?」
沒有人能回答冥赤的問題,正如沒有人知道這未知的失落世界到底是什麼一般;一陣令人窒息的安靜過後,是聶星旭的喃喃低語打破了這一切,「這裏……到底是哪裏?」
三人的目光這才統一而有序的望向還坐在地上一臉茫然的聶星旭,後還是玉蓁蓁開了口,她其實還是先看了看冥赤,見冥赤面無表情,似乎也沒有想回答聶星旭的意思,這才開口道,「聶公子,這裏是黃泉路,按照上仙的猜測,我們應該是先到了鬼族三皇子俞樾的失落記憶中。」
「三皇子?」聶星旭似乎一時間還沒從渾噩中清醒過來,念着這名字半天,眉頭才忽的斂了起來,身上也因此而有了力氣,他迅速起身,恢復平日裏的精神氣,後對玉蓁蓁道,「就是背叛了我們的俞樾,風靈俞樾?」
這對俞樾的前綴太多了,讓把俞樾當成朋友的冥赤心裏難免有些不舒服——在這方面,冥赤倒是與凌波有些共同之處;只要是被當做朋友的人,一旦受到威脅,他們都會挺身而出;只不過俞樾的確有錯在先,他就算挺身而出,也不能做得那麼明顯,只能在聽到聶星旭這些話之後,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怒意上升的大聲道,「夠了,與其互相怪罪,不如做些有意義的事情!」
冥赤忽然的這麼一發難,的確嚇到了聶星旭;不過聶星旭不會忘記是誰害了葉靈芸到如此地步,所以雖然害怕,還是鼓起勇氣就那麼站着,直直的面對冥赤。玉蓁蓁見狀。忙開口中和着,「上仙,依你看,我們該如何做?」
玉蓁蓁可不想還沒做什麼事情就先內訌起來。畢竟如今神州大地本來已經五靈沒有聚齊,如果這個時候水靈和土靈再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其實想想也知道痛快不了,畢竟聶星旭的靈力與冥赤比起來,可不是差一星半點,而冥赤看起來又的確不像是個會手下留情的——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只能夠按照你剛剛說的。向前走,」與玉蓁蓁說話的時候,冥赤的語氣明顯輕緩多了,才準備向前邁步,他忽的又想起什麼一樣,指了指玉蓁蓁的背包,擺手道,「默說過,到了失落世界後,你一定要先服下一瓶玉液瓊漿以補充體力。你先服下,之後我們出發。」
默大王說的還真不錯,玉液瓊漿服下之後,的確感覺體力似乎在源源不斷的奔湧上來;其實這玉液瓊漿是小元神不眠不休的為玉蓁蓁特別製作,融合了幾種珍貴的空間靈草以及異獸族拿來的珍貴藥材,並且對身體毫無刺激,是最最適合如今玉蓁蓁的靈藥,因為時間短促,只煉出了三瓶。所以默大王才要千叮萬囑,在到達失落世界的時候。一定要將第一瓶服下;至於其他兩瓶,在遇到危險或者緊急情況的時候再服用。
冥赤也看得出玉蓁蓁在服下玉液瓊漿之後,似乎精神了不少,面色也不如之前那麼蒼白。他這才稍微放下心來。看來小元神對煉丹頗有心得,也虧得他們去了異獸族一趟不虛此行,帶回來不少異獸族的靈丹妙藥,這才能夠有了今日的安心。
「好了,我們走吧。」見一切如常,冥赤便帶頭走在前面;風花飛心裏擔心玉蓁蓁。可是他又從不是個擅長表達的,便只是冷着臉跟在後頭;聶星旭走在最後,臉上憤慨的表情並未消失,葉靈芸是在這世界中極少數的給過他溫暖的人,他絕對不會原諒故意傷害了葉靈芸的人!
***
玉蓁蓁搖頭,苦笑,那雙好看的眼睛滿是嘲諷,卻似乎只是在嘲諷自己的傻,嘲諷自己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仍舊相信着對面的那個無情——不,根本不會有情的男人;玉蓁蓁背上插着的匕首,距離心臟僅僅一寸的距離,她看着那張昔日裏總是帶着一張笑顏的面龐,笑的比哭還要傷心。
「蓁蓁!」劍鋒和雲朵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心急如焚的向前沖;凌皓傑這次一把掐住了玉蓁蓁的脖頸,力道之大,從他手上冒出的青筋便可看出;劍鋒和雲朵及時停了腳,咬牙切齒的望着凌皓傑,再次異口同聲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風花飛已經默默在體內周天運轉一圈,準備施以分身之術,讓自己的虛體留在原地,實體則悄悄接近凌皓傑;只不過凌皓傑與風花飛一起幾十年,何其了解他的秉性,幾乎是立即冷笑着開口道,「大師兄,收起你的分身術吧,你的一舉一動我都清楚的很,這些年在你身邊,對你了解的也算透徹了。」
儘管脖子被凌皓傑緊緊掐着,感覺呼吸都變得越來越困難,可玉蓁蓁竟不覺得難過了;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心一旦死了,竟是連難過的情緒都沒有了。從前除了冥赤,玉蓁蓁最信任的就是凌皓傑;凌皓傑也幾番在她落難之時不離不棄,在她與凌波先後墜崖後,立志在涯邊一直等待絕不離開……太多太多的曾經,太多太多的過往,原來一切都是過眼煙雲,不,甚至連煙雲都算不上,一切都不過是虛幻而已,或許只是自己的一個夢,而如今,終也到了夢醒之時了。
風花飛渾身迸發出一股冰冷的感覺,這感覺類似於雲宿身上的那種王者才有的「畏」;劍鋒都已經意識到了,不自覺的回頭望向風花飛。但見風花飛矗立原地,眼神猶如劍刃一般銳利的盯着凌皓傑,好像下一刻那劍刃就要抹了凌皓傑的脖頸一般,他開口,雖然只有三個字,卻讓人忍不住的從內心開始膽寒,「放開她。」
「我知道這是個對你們而言都很重要的人,怎麼可能輕易放掉她。不過放心,我也不會那麼輕易的殺了她,」凌皓傑從未如此的奸笑過。嘴角像一旁傾斜着,雙眼都眯成一條縫,「不然剛剛那刀,怎生就偏了一寸?我就是要你們痛苦。你們越痛苦,我就越開心。演了這麼久的戲,終於在今天落幕了。不過這幕落的還是早了十幾日,為了回去跟我家主子有個交代,我怎麼也要帶個玩物回去才成。」
一切都是戲。從開始的窮追不捨,到後來的不離不棄,什麼感情,什麼生死相隨,原來都不過是場導演好的戲。可笑自己居然還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以為已經獲得了今生最美的愛,原來從頭到尾,最傻的都是自己。
玉蓁蓁的苦笑雖沒有離開嘴角,可眼淚卻一滴一滴的落了出來,沿着臉龐流到了凌皓傑的手臂上。凌皓傑終於撤掉了那一臉討厭的笑容。眉頭微微蹙了起來,瞪着玉蓁蓁道,「哭什麼?是準備對我搖尾乞憐以求留得你的小命?」
玉蓁蓁咬緊牙關,驅動體內火靈珠,用盡體內所有力氣,右手幻化火刃,驀地抬起手在凌皓傑反應不過來的工夫,對着他的手臂便割了去;這突然的變化讓凌皓傑猝不及防的趕緊放了手,他害怕玉蓁蓁身上的火一事,在玉蓁蓁初到逍遙派的時候他便領教過了;如今的玉蓁蓁已經今非昔比。她體內的火同樣帶着雷靈力與聖獸之力,這一下砍到自己身上,要修復的話,恐怕又要讓應粼動一番腦筋。本來這次他的身份暴露。就已經破壞了應粼的大計,如果他再一身是傷的回去,恐怕就算應粼之前再重用與器重他,都要大發雷霆了。
脖頸上的力道一松,玉蓁蓁立即整個人失去力氣,軟軟的從床上倒了下去;劍鋒眼尖。一把上前將玉蓁蓁扶起,橫抱到了距離凌皓傑比較遠的地方;玉蓁蓁虛脫的任由劍鋒抱着,耳旁雲朵焦急的叫聲都越來越遠,她似乎飄在了雲裏霧裏,眼前只能看到凌皓傑一個。恍惚間,又回到了兩人初次在觀星台上一起看星星的時候,凌皓傑頑皮的將自己緊握着的手放在她眼前,又忽的張開,從他的手掌中,飛出點點的熒光,他那樣溫柔的笑着說,「你看,星星就在我手中了。」玉蓁蓁微微眨眼,淚水灑在地上,她昏昏沉沉的喃喃開了口,與那時一般默默道,「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牛郎織女星。」
「傻瓜。」凌皓傑嘲諷的看着昏迷之中還喃喃着這首詩的玉蓁蓁,冷哼着這麼道了一句。
「凌皓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劍鋒對着凌皓傑大聲吼着,已經氣的整個人都快要炸毛了,「你忘了在三尾狐族,蓁蓁怎樣拼了命的去救你,她如此真心待你,你就是這樣回報的!」
「那次是我的失誤,應該把她鎖在夢裏,就不會有後來這些麻煩事,」凌皓傑無謂的攤開手,後又頤指氣使的望着快要炸毛的劍鋒,一副責怪的語氣道,「還不是怪你多事,要不然我已經成功了,這會兒主上已經能夠高枕無憂了也說不定。」
「凌皓傑,你這個敗類,你太無恥了,你竟然這樣欺騙蓁蓁!」雲朵示意劍鋒不要太大動作,以震到了他懷中的玉蓁蓁;默大王已經在拿出一些異獸族的靈藥幫玉蓁蓁迅速止血,劍鋒唯有咬牙先隱忍着到一旁幫忙,留下雲朵與風花飛和凌皓傑對峙。
「這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兒,你們可管不着。就像雲朵你,那麼喜歡風花飛,可是有什麼用呢?傻子都看得出,風花飛喜歡的可是那個倒在血泊中的玉蓁蓁。哎,大師兄,我沒說錯吧?」到最後,凌皓傑巧舌如簧的將矛頭直接指向了風花飛,完全不顧風花飛的臉色已經鐵青,並且花墨劍已經出鞘,緊緊握於手中。
「你不要胡言亂語,我和風師兄不會上你的當的!」雲朵同樣舉起手中寶劍,與風花飛一左一右的立於凌皓傑的床兩側,緊緊鎖眉道,「你現在插翅難逃了凌皓傑,不——應該叫你暗才對!以前的凌皓傑已經死了,你現在是暗!」
「從來就沒有什麼凌皓傑,那不過是主上賜予我的假名而已,我只有一個名字,就是暗,」凌皓傑說着,特意望了望風花飛,好像什麼事情不扯上風花飛他就不開心一樣,「大師兄,你可是主上後來控制的『明』,是與我一般的,這種心情,你最能體會了吧?如果說做殺孽的話,我造的殺孽可遠不如大師兄你,我還得多多向大師兄學習才是。」
「風師兄是為傀儡丸所控制,你卻是心甘情願的,你是應粼的走狗!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雲朵死死咬着牙,舉着的寶劍卻如何都落不下去。儘管心裏明白的知道,面前這個凌皓傑,這個曾經讓她心動的男人並不是真正的人類,只不過是個植木體造人,他並沒有真正的人格,他的一切都是應粼製造出來的;可是只要對上那張臉,她還是如何都下不了手;念起玉蓁蓁昏迷之時的情緒,她愈發的恨,恨凌皓傑,同樣也恨自己的軟弱。
「大師兄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呢,」凌皓傑似乎對這愈發一觸即發的戰意沒有一點緊張感,反而一再的激怒風花飛,「殺人的感覺是什麼?」
「我很快就知道了,因為我必須殺了你這個魔頭!」風花飛低低怒吼出聲,後花墨劍直接祭於胸前,同時半空中驚雷大作,悉數朝着凌皓傑所在的這間房子劈了過來!
***
「啊——」凌皓傑大聲呼叫着從夢中醒來,額頭上是豆大的汗珠,隨着他坐起來的動作而悉數沿着臉頰滾落到他的手臂上;應粼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凌皓傑,一句「你怎麼了」出聲的工夫,凌皓傑明顯的嚇了一跳,才要拱手對應粼行禮,應粼卻擺擺手道,「不必如此多理了,不過我倒是對你的夢境很感興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