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雲朵提起了方泠芷的名號,雲宿本來有些搖晃的心剎那間穩定下來。對,方泠芷,那個他可以命相換,即使追到黃泉鬼族也要追回她魂魄的女子,只要是為了她,哪怕自己受盡天下人唾罵,哪怕終有一日面前這個自己一直疼愛着的雲朵都開始恨他,他也是值得的。在雲宿心中,方泠芷就是這樣一個值得他萬劫不復的女子,他心甘心愿。
「是啊,」雲宿絲毫沒有害羞的意思,笑笑對雲朵道,「我還當真是想你母親,非常的想,恨不得立刻就能見到她。」
「哎呦,你也上千歲的人了,怎麼這麼肉麻,」雲朵壞笑着望向雲宿,忽的有些愣神,半晌才痴痴道,「真羨慕娘,能有二爹這樣想念着。我的風花飛不知何年何月才……」
「好了,」雲宿不想聽到也不想看到雲朵為風花飛而着迷,畢竟在闌易的算計中,風花飛早晚是他們那方的人。他為方泠芷墮入黑暗不要緊,可不願雲朵為風花飛那樣的人墮入黑暗。所以對上雲朵有些悶悶不樂的眼神,雲宿又道,「你身子已然無恙,不想去觀戰嗎?」
不知是說雲朵天真還是說她傻好,聽完雲宿的這句話之後,她立即又掛上一副開心的笑顏道,「去,去,去,自然要去了。蓁蓁可是答應好幫我報仇的,我要看看她怎麼把景含芷那傢伙打的落花流水!」
雲朵攥着拳頭的樣子甚為可愛,甚至從這個側面,雲宿似乎看到了方泠芷的影子。他低垂下頭,如果所有事情都能夠按照自己的安排往下走,那該有多好。只可惜,他如今都是別人的棋子,又如何能夠主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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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隗知的景含芷再對上玉蓁蓁,似乎戰鬥的有些困難了,進攻極少,基本都是在原地防禦。玉蓁蓁卻不同於以往,絲毫沒有留半分情面,拼盡全力的對景含芷不間斷的使用咒術,景含芷身旁的黃沙紛飛,一時間都把她掩埋其中,使得外面的修仙士踮着腳尖揉着眼睛都看不清楚。
「蓁蓁這是怎麼了,這不是她的風格啊。」凌皓傑自是看出其中端倪,有些納悶的摸着下巴,「隗知都已經死了,景師妹應該不是蓁蓁的對手,按蓁蓁的性子來說,她該會以默大王使用催眠或攝心術才對。可如今,她幾乎是耗費着巨大的靈氣在與景師妹比試,而且,而且似乎有些……」
凌皓傑說不下去的話,由葉靈芸接了上來,「似乎有些不把景含芷打成殘廢不罷休的心思。」
葉靈芸與景含芷素日裏是形影不離的,看似是摯友,實則只是景含芷一直纏着葉靈芸、將葉靈芸當做靠山而已。不過就算如此,看到景含芷遭受這樣大的致命傷,葉靈芸也是極不舒服的,畢竟景含芷也算是她的軍師,曾幫過她很多。葉靈芸雖是任性,卻並非知恩不圖報的人,所以這會兒自然除了關心之外,還掛着一臉的不悅,「比試以點到為止,玉蓁蓁這樣做當真太過分,之後要請掌門和師父嚴懲才是。」
「她這麼做,有她的理由,我們看便是,說那麼多做什麼。」風花飛冷冷開了口,這句話的矛頭都指向了葉靈芸。葉靈芸咬着嘴唇紅着眼,沒有再開口,可指頭卻是掰的咔咔響,讓一旁的程思蕪都不得不側視。
是不對勁兒。程思蕪望着黃沙蔓延下已經漸漸看不清身影的二人,實在想不出一個讓玉蓁蓁對同門下死手的理由。不錯,景含芷曾經害過玉蓁蓁,讓她吃了不少苦;可她明里暗裏要報復的機會太多了,實在不只差這一個大庭廣眾的機會,基本可以排除是報復。可不是報復,還有什麼理由能讓她這麼做?景含芷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程思蕪這麼一念起來,忽的記起,景含芷最大的不對勁兒可能就是這次摘星大會的突然發力以及她的本命獸隗知了。難道玉蓁蓁察覺到什麼不對?還是說,暗地裏已經發生了什麼大事,自己卻不知道的?
程思蕪心裏愈發的開始不安起來,她偷偷攥了凌皓傑的手,卻發現對方的手比自己的更是冰冷。凌皓傑回望着程思蕪,見程思蕪面色蒼白,便輕拍了她的肩膀,小聲對她道,「怎麼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沒事。」程思蕪勉強笑笑,後小聲回道,「只是想給你些力量。相信蓁蓁,這麼久以來,她從未讓我們失望過。她做任何事情,都一定有她的苦衷,她的理由。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至於究竟為何,等摘星大會結束,我們再去詢問。」
凌皓傑點點頭,不得不承認的是,雖然他心裏對程思蕪只有兄妹之情,但程思蕪的確是最會安慰他的。只不過如今結界之中黃沙漫天,玉蓁蓁與景含芷的身影都看不清,他又如何能不擔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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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蓁蓁能感受到自己體內的靈氣似乎在迅速向外輸出,而她的法術也使用到了極致,最後準備一擊獲勝,重創景含芷。火雷神符幻化巨大火槍的瞬間,她瓊陽劍狠狠插向黃沙之中,瞬間,半人高的火苗開始竄起,與火槍一般迅速向着景含芷所在的方向而去,勢如破竹。
火雷神符加上煉獄火海,在不能使用煉獄焚天的情況下,這已經是玉蓁蓁的極限了。她有些虛脫的軟軟跪在地上,聽着周圍響起了無數的爆炸聲。她捂住耳朵,不停在心裏對自己說——是她墜入黑暗,是她罪有應得,你沒有錯,你沒有錯,你是為民除害——
只不過在玉蓁蓁還叨叨對自己念着這些的時候,在黃沙與火影之中,景含芷卻無懼的走了過來,並且開口道,「你我屬性皆為火,這樣的火苗根本對我造成不了傷害。玉蓁蓁,如今你的靈氣透支,如同廢人;而我卻存留了大量的靈氣,這回,該我好好的招待你了!」
景含芷說着,雙手持咒,後手臂生出火刃,她生生跑到玉蓁蓁面前,先以火刃一下割破玉蓁蓁的喉嚨,讓她叫不出聲,後腳下亦生出巨大火刃,將撲上來的默大王,一踩,那火刃生生穿透默大王的身軀,默大王只哀嚎一聲,便痛的暈了過去。
「大……大……」玉蓁蓁感覺到自己的脖頸在不斷流着血,從現代來的她非常清楚,人的脖頸上有頸動脈,而如果動脈大量出血的話,人很快便會死去。如今,自己又一條腿跨進了鬼族。別人或許不明白,火刃本不會造成這樣大的傷害;但玉蓁蓁感受的到,那火刃之中似乎還隱藏了什麼力量,是那股力量如同利刃一般,輕而易舉的就割破了她的喉嚨。
外面的人,包括結界師江天青自己,都只看得到黃沙漫天。只不過耳中的爆炸聲過後,卻又聽到默大王的哀嚎,不過也只是一聲的工夫。江天青再傾聽,卻又沒了聲音。她心裏不禁也開始分析,玉蓁蓁與默大王的關係已經升華到了夥伴的程度,如果默大王受傷,玉蓁蓁一定會呼喚;可如今玉蓁蓁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由此可見,默大王也許並無大礙。況且怎麼也能想到,像景含芷那樣的弟子怎麼可能傷的了玉蓁蓁呢。
念及此,江天青倒是放心下來。風瞿與丁嘯本來心也被那聲哀嚎牽了起來,可見江天青臉上絲毫擔憂都沒有,也微微放了心——結界師是江天青,她既然沒有做任何表示,就說明結界中一切如常,儘管現在誰都看不真切裏面的情況。
「二爹,這什麼啊,裏面黃沙一片,什麼都看不到啊,」雲朵踮着腳與雲宿一道往結界中看,一面看還一面繼續道,「他們兩個都是火靈根,怎麼卻揚起了大沙呢,太奇怪了。」
雲朵還說着話的工夫,突然看到結界上漾出一大行的血,呈拋物線的打結界緩緩流下。不止雲朵,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來,江天青更是有些傻了,雖然看不清內里,但從聲音聽來,應該不會有這麼大的場面啊。眾人正不知所措的工夫,雲朵卻忽的心一緊,拉着雲宿的手道,「二爹,我心裏悶悶的好難受!該不會是蓁蓁受了傷吧?那個景含芷可是狡詐的很,二爹,你快阻止他們!」
「可是我……」雲宿猶豫着,腳卻是一步都未向前。
雲朵登時就急了,紅着眼睛對雲宿道,「二爹,如果蓁蓁有個三長兩短,也都是為我報仇所致!不如我也跟着她去算了!」
「好了你別鬧,我去!」雲宿見雲朵如此,也唯有一咬牙,踩着祥雲迅速飛到結界師江天青面前。江天青顯然沒想到雲宿會來,她本還掛心那道血的問題,可如今一見雲宿,所有的掛心都變為恨意,她咬牙對雲宿道,「你來這裏做什麼!我可不歡迎你!」
「迅速撤掉結界,宣佈結果!」雲宿嚴肅着一張臉,對着江天青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