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趙嬤嬤就過來了,進了門先是給老太太請安,接着給沈如意請安,有意無意的,就將旁邊的沈二夫人給遺漏了,沈如意還特意觀察了沈二夫人的臉色,和之前完全沒差別,還是笑意盈盈的。
「夫人看重老奴,特意將煎藥的事情交給老奴,老奴就是死了,也得替夫人守住這碗藥,從煎藥的爐子到煎藥的砂鍋,老奴每天都要親自帶回去,然後第二天再帶回來,那煎藥的水,是老奴親自去打回來的井水,半點兒不會出錯。」
趙嬤嬤跪在老太太跟前,不卑不亢的說道:「後來這小丫鬟去要安胎藥,正好是藥熬好了,再放一會兒藥效就該不好了,老奴就派人去問了陳嬤嬤,陳嬤嬤說今兒夫人精神挺好,用不着這藥,老奴就讓那小丫鬟將藥倒走了。我敢發誓,在這藥倒走之前,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的,正好,我昨兒煎藥的砂鍋沒來得及洗刷,後來聽說了紅柳姨娘的事情,就將砂鍋放起來了,老太太可以請了大夫過來看看。」
老太太嗤笑了一聲:「誰知道你會不會將那砂鍋再洗一遍,然後重新熬了藥?」
「老太太,您沒熬過藥,怕是不知道,這熬藥啊,最是有氣味了。不管是在大廚房,還是我將砂鍋帶回去,只要是熬藥了,周圍必定是有味道的,老太太若是不相信,盡可以問問廚房的人,或者是問問老奴周圍的鄰居,看我這兩天,是另外熬藥了沒有。」
趙嬤嬤一點兒都不怯場,還細心的給老太太解釋:「若是老太太懷疑老奴讓別人去熬藥或者刷洗砂鍋了,也可以派人去問問,老奴一直操心着這事情,生怕牽扯到我們夫人,從昨兒到現在,不是在府里就是在自己家呆着,可是半步都沒出門,老奴家裏的那些人,也都按照老奴的要求,不曾出門,這些個,鄰居都是能作證的。」
老太太從沒被一個下人這麼……說教過,頓時氣的臉色鐵青:「你這是在威脅我?」
趙嬤嬤有些不解,一臉的迷茫:「老太太您說什麼呢,老奴怎麼敢威脅您?不是您說,要將這事情調查個水落石出的嗎?老奴什麼時候威脅老太太了?」
沈如意忙打圓場:「祖母,您別生氣,趙嬤嬤一向是這麼個直脾氣,她說話都不會拐彎的,和我娘說話也是這個調子,我父親當時還說,趙嬤嬤是個十分耿直的呢,值得信賴,這才答應了我娘將人帶回來的。趙嬤嬤這樣說了,看來這藥在被端走之前,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的,祖母也說了,陳嬤嬤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那就剩下這兩個,必定是有一個撒謊了的。」
說着話,沈如意視線在那小丫鬟身上掃過。
「到底是誰撒謊了,咱們也不好說,不過,這查案什麼的,都要講求給證據對不對?趙嬤嬤這邊既然有證人,那麼這個……」沈如意下巴微抬,看那個小丫鬟:「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奴婢叫做晴雨。」小丫鬟更是哆嗦的就差鑽地下了,沈如意笑道:「這名字倒是有意思,又是晴又是雨的,晴雨是吧?那我問你,你說這藥從你端走一直到紅柳姨娘喝下去,中間就沒經別人的手,一路走來也沒遇見別的人是不是?」
晴雨忙點頭,沈如意眯着眼睛打量她:「那你說,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藥不是你下的呢?」
老太太皺了皺眉,沈二夫人也側頭看了一眼沈如意,不過很快就垂下眼帘了。那個叫晴雨的,倒像是傻住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道:「那個,那個,奴婢沒有見到人……」
大約是太害怕了,連聲音都哆嗦的快讓人聽不清楚了。
「也就是說,你沒有證據證明,這藥不是你下的了?」沈如意又問道,那小丫鬟都哭出來了,只是侯府規矩大,她也不敢哭出聲,臉色都白的沒一點兒血色了。
等沈如意又問了一遍,這小丫鬟才忽然說道:「奴婢雖然沒有證據,可是奴婢沒有這種藥,怎麼能給紅柳姨娘下藥?奴婢從沒出過府,那種藥,奴婢沒有……」
老太太看沈如意:「這麼個小丫鬟,連大門都沒出過,從哪兒弄那些虎狼之藥?你可別為了給趙嬤嬤開脫,就隨便……」
「祖母,我可不是那樣的人,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去冤枉人。」沈如意笑眯眯的看了看老太太,又轉頭問那小丫鬟:「那你是住在府里的?住在什麼地方?和誰一起住?這幾天都和誰接觸過?」
晴雨的身份不過是二等丫鬟,府里的大丫鬟尚且是四個人一間屋子,二等的丫鬟,那就是八個人一間屋子,輪到三等的時候,那就是大通鋪,能塞下幾個塞幾個。
晴雨招供了幾個,沈如意正要讓人去叫那幾個人過來,外面邱嬤嬤就急匆匆的掀了帘子進來:「侯爺和夫人已經回來了,進了門,這會兒已經朝這邊過來了。」
老太太立馬皺眉去看沈如意,沈如意一臉的驚訝:「這麼早?父親和娘不是去給老太太求方子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可是不順利?」
邱嬤嬤囁喏了兩聲,沒回答,她哪兒知道順不順利啊,侯爺和夫人可哪個都沒將她當什麼心腹看。
沈如意一直沒放過沈二夫人的表情,就見她微微皺了皺眉,雖然很快就換成了笑臉,那沈如意可沒錯過之前的那點兒懊惱,她這是覺得自家父親和娘親回來的太早了?事情是沒按照她的預測發展,還是事情沒達到她想要的目的?
不過,既然是猜到了她是幕後指使,這個事情就不用太着急了。這人啊,做了什麼事情,都是要有目的和理由的,沈二夫人能有什麼目的?不是爵位就是錢財,要麼是算計,要麼是挑撥,總不會是看上了沈侯爺,然後想弄死沈夫人。
沈如意沒有半點兒負擔的拿沈侯爺開心了一下,就趕緊的起身去迎沈侯爺和沈夫人。
沈侯爺雖然還是悠哉悠哉的,像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但走路的步伐,明顯是比以往小了一些,正好能讓沈夫人不緊不慢的跟上。
「父親,娘,你們不是去給祖母求方子了嗎?」沈如意一出門就大聲的問道,沈侯爺瞧着她,挑了挑眉,沈夫人忙笑道:「已經求到了方子,黃太醫一家趕着出門拜年,我們就沒敢耽誤。」
說着話就到了房門口,沈如意忙扶着沈夫人進門。夫妻倆一進去就瞧見跪在地上的趙嬤嬤,還有那兩個小丫鬟以及那個婆子。沈夫人昨天是去過紅柳姨娘那裏的,自是見過那兩個小丫鬟,當即就驚訝的問道:「老太太正在審問紅柳的事情?那趙嬤嬤在這裏做什麼?」
不等老太太說話,沈如意就快言快語的將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我就覺得,這晴雨比趙嬤嬤更可疑,好歹趙嬤嬤有證據有證人,這晴雨什麼都沒有,不過她說自己沒這種藥,我正想着,是不是將她一個屋子的人叫過來問問。」
沈侯爺立馬就有些不耐煩了,他是最不願意摻和後院這些唧唧歪歪的事情了,讓他看來,這後院的女人,通通都是吃飽了沒事找事兒乾的。
要是以前,沈侯爺定然是不發一言的甩袖子走人的,可現在,沈侯爺瞧了瞧沈夫人,自家夫人這麼大的肚子,若是被這些事情煩到了,會不會影響肚子裏的孩子?
黃太醫剛才可是說了,孕婦心情不好,胎兒也就會長的有問題的……而且,胎教什麼的,《大戴禮記》上可是說了,很是重要的,最好是別讓孕婦接觸什麼不好的事情。
還有,如意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總是摻和什么小產之類的事情,還要查什麼妻妾相爭下藥謀害子嗣之類的,會不會不太好?小孩子家家的,聰明是要得的,可經了太多後院的事情,萬一被移了性情,以後變成了老太太或者沈三夫人那樣的人,那不就可惜了嗎?
管家是管家,算算賬理理事,這都是貴女們應當學的。可這後宅私隱,至少也是及笄了之後,堅定了性情之後才能碰的,如意距離及笄可還有半年多呢。
難得自己有個比較聰明活潑有趣的閨女,被這後院的事情給耽誤了,那可是太得不償失了。況且,大過年的,這事情一直不解決,也實在是太晦氣了點兒。
「這點兒小事兒,還用你們三兩天的查嗎?」沈侯爺出馬,一句話就做了決定:「我院子裏有個嬤嬤,很是能幹,這事情交給她,保證三天就出結果了,也免得你們如此麻煩了,大過年了,太晦氣了。」
說着,就想叫了自己的小廝去找人過來將晴雨帶走。
沈二夫人垂下眼帘遮掩了一下情緒,看了沈二老爺一眼,沈二老爺笑道:「大哥,咱們男子漢大丈夫,插手這後院的事情做什麼?她們女人家天天沒事兒做,不過些許小事兒,連這都辦不好,以後還怎麼管家?我瞧着,也別麻煩大哥了,正好我家這個沒什麼要緊事兒做,就讓她幫忙查問查問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