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龍騰 第019章涉嫌偽證

    第019章涉嫌偽證

    憑良心說,彭城市公安機關的表現是很稱職的,火災發生後反應及時,臨危不luàn,採取的措施也很得力。\\www。qΒ/八月十四日凌晨,市委、市政fu通報火災情況的緊急會議在人民商場四樓會議室召開時,起火的直接原因已基本查明了,四位和火災有關的人員已被公安局辦案人員分頭控制起來,其中包括新生裝潢公司總經理、法人代表李靖華和新生公司第三施工隊隊長劉鐵山,以及當時在場的兩個重要目擊者。

    根據金sè年代娛樂城幾個倖免於難的工作人員反映:由於新生裝潢公司第三施工隊在裝潢金sè年代娛樂城時質量上出現不少問題,娛樂城老闆蘇全貴扣了二十萬工程尾款沒有支付,施工隊隊長劉鐵山帶着手下人來鬧過好多次。八月十三日下午兩點左右,劉鐵山又帶着一個叫劉大全的管道工和一個叫周貴根的電焊工來要錢了。三人在蘇全貴的辦公室里吵了好半天,luàn扔煙頭,四處吐痰。蘇全貴被鬧得吃不消了,叫來娛樂城的保安把他們轟了出去,劉大全和周貴根當時便揚言放火燒了娛樂城。這兩個工人是不是真的放了火沒人知道,娛樂城的工作人員只注意到了一個事實,當晚,劉鐵山又過來了,在娛樂城前廳燒電焊,後來這場大火就燒了起來。

    劉鐵山是第一個被拘留的。因為案情重大,主管業務的第一副局長伍成勛親自主抓。拘留地點在新生公司第三施工隊租來的一套舊民房裏。這套舊民房是施工隊的集體宿舍。劉鐵山不知出於什麼心態,肇事之後竟然沒有逃跑,竟然穿得衣帽整齊,坐在chuáng前的破桌子旁喝酒。伍成勛帶着一幫公安人員匆忙趕到時,劉鐵山面前的一瓶二鍋頭已喝掉了半瓶。劉鐵山當時尚不知道大火造成的嚴重人員傷亡情況。

    進了公安局,面對突擊訊問的伍成勛和公安人員,劉鐵山並不否認是自己闖的禍,在審訊室的椅子上一坐下,沒等伍成勛先問,就急忙說:「我……我知道,我知道,我……我這回工作失誤,闖下大……大禍了。你們就是不找我,我……我也要找你們投案自首的。你們看嘛,換洗衣服和牙刷máo巾我……我都準備好了!」

    伍成勛冷漠地審視着劉鐵山,公事公辦:「說說你的姓名,年齡,職業!」

    劉鐵山道:「我叫劉鐵山,四十歲,原是咱彭城礦務集團南二礦礦山救護隊隊長。去年礦上破產了,給了我一萬八,讓我結賬回家,我就在新生裝潢公司第三施工隊當了隊長,哦,我還是新生公司黨總支副書記,書記是我們老總李靖華……」

    伍成勛手一揮,阻止道:「劉鐵山,我不問的事你都不要嗦!」

    劉鐵山很老實,連連點頭:「是,是,伍局長,那你問吧,問啥我說啥!」

    伍成勛問:「你究竟是怎麼失誤的?這場大禍又是怎麼闖下來的?」

    劉鐵山說了起來:「是……是這麼回事:火是燒電焊的焊流引起的。金sè年代娛樂城前廳不是有個dong嗎?原是他們甲方讓我們留下的,說是當地漏用,後來蘇全貴老闆為了賴賬,非……非說是我們的工程質量問題,我就來焊了!我……我可不知道樓下是他們娛樂城的大倉庫,堆了那麼多東西,他……他們也沒跟我說!」

    伍成勛懷疑當時在場從事電焊作業的不止劉鐵山一人,追問道:「劉鐵山,請你把事情過程說說清楚:當時在場進行電焊作業的有幾個人啊?除了你還有誰?」

    劉鐵山想都沒想便說:「就我一個人,下午因為討要工程款,我們和蘇老闆吵過架啊,吵得ting凶,電焊工老周不願干,誰都不願來幹了,我是施工隊長啊,又在礦上幹過幾天電焊活,也只能我來幹了。我這不是想早點要回那二十萬尾款嗎?我們南二礦去年就破產了,是第一批試點單位,今年又是好幾萬人破產失業,我們掙點錢不容易啊!他蘇全貴是大老闆,不能這麼黑心啊,你們說是不是……」

    伍成勛再次阻止道:「劉鐵山,請你不要扯遠了!」想了想,問,「劉鐵山,你這個電焊工合格不合格啊?有沒有電焊作業許可證啊?」

    劉鐵山沒當回事:「沒有,可我會幹哩,ting合格的!我……我在南二礦是救護隊長嘛,礦山救護隊是幹啥的?專mén搶險的!」說起自己以往當礦山救護隊長的光榮歷史,明顯興奮起來,兩眼放光,不無炫耀,「伍局長,你不知道,井下冒頂塌方,透水爆炸,我們都得上!作為救護隊長,啥都得會擺nong幾下!伍局長,你想啊,我要是沒這兩下子,當緊當忙時不抓瞎了,再說,大家也不會服我嘛……」

    伍成勛明白了:「這就是說,你根本不具備電焊作業資格,是不是?」

    劉鐵山仍在辯:「可我的電焊活並不比有證的老周差啊,大家都知道的!」

    伍成勛不願在已nong明白的細節上過多糾纏,問起了具體問題:「劉鐵山,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起火的?起火後都幹了些什麼?」

    劉鐵山又說了起來:「着火不是我發現的,那個dong不是讓我焊死了嗎?樓下倉庫里的煙啊,火啊,我不可能看到!是歌星劉xiǎoyàn告訴我的!劉xiǎoyàn當時不知怎麼從三樓跑上來了,一見我在那裏燒電焊就說……」

    伍成勛敏感地發現了新線索,做了個手勢:「哎,劉鐵山,請你等一下:這個劉xiǎoyàn是什麼人?你們好像很熟悉?是不是?」

    劉鐵山說:「當然熟悉了!劉xiǎoyàn是我們礦上劉木柱的xiǎo閨nv,她爹是我師傅,後來在井下犧牲了,是冒頂砸死的,屍體還是我親手扒出來的哩!劉xiǎoyàn一直在làng都當歌星,前陣子從làng都回來了,又到金sè年代娛樂城當上了歌星……」

    伍成勛不屑地chā了一句:「什麼歌星,****xiǎo姐嘛!」

    劉鐵山很正經:「哎,可不敢這麼說啊,xiǎoyàn歌唱得好呢,是個xiǎo百靈!」

    伍成勛擺擺手:「好了,我們不爭論,請你繼續說事實吧!」

    劉鐵山只好說事實:「劉xiǎoyàn一見燒電焊的是我,就說,劉叔,壞了壞了,樓下讓你nong着火了!我到樓下一看,可不得了了,出大事了!我先還想救火,和劉xiǎoyàn一起四處找滅火器,找不着,就拉過三樓廁所的清潔水管沖。伍局長,你們想啊,那麼大的火,那麼xiǎo的水,像niào似的,它不起作用啊!再說,玻璃都燒炸了,樓下倉庫里燃燒的毒氣也出來了。劉xiǎoyàn先捂着鼻子跑了出來,也招呼我快跑。」

    伍成勛注意地看了劉鐵山一眼:「哦,那你就跑了?啊?」

    劉鐵山說:「我……我不跑怎麼辦?我跑出來後,就……就打119火警電話報警了。哦,對了,對了,我……我還給110打過電話!就這麼個情況,是……是我闖的大禍,我……我不賴,你們該判我多少年就是多少年,我……我全認!」

    伍成勛想了想:「你剛才說到,你們下午和娛樂城老闆蘇全貴吵過架?都吵了些什麼?你有沒有說過要燒了蘇老闆的金sè年代娛樂城?再不給錢就放把火?」

    劉鐵山忙解釋:「哎,伍局長,這話可不是我說的,真不是!是劉大全和周貴根說的!伍局長,你不知道,蘇全貴太霸道了,沒聽完我們的話就要喊保安趕我們走!xiǎo劉一下子惱了,把一支剛吸完的煙頭扔到了地板上。蘇全貴就說,『你他媽的想燒了我的娛樂城啊?』xiǎo劉話趕話接了上來,『就算我燒了你這鳥窩又怎麼了?你們是金sè年代,老子是沒飯吃的窮人,赤腳的不怕你穿鞋的!』周貴根也說了句氣話,『再不給這二十萬,xiǎo心哪天我們就在你娛樂城放把火!』我當時就批評了他們,很嚴肅哩!還給蘇老闆道了歉,這事你們可以去問蘇老闆!伍局長,你不知道,對這支施工隊,我一直抓得比較嚴,上半年還被評為新生公司優秀施工隊,我們老總李靖華敢把這支隊伍jiāo給我,就是知道我的為人,對我很放心……」

    伍成勛敲了敲桌子:「又跑題了,說說看,你批評這劉大全和周貴根時,心裏的真實想法是什麼?拿不到錢對蘇全貴就沒有怨憤嗎?就沒有報復的念頭?」

    劉鐵山沉默了片刻:「說心裏話,我連殺了他的心都有!蘇全貴早先不過是個擺地攤的個體戶,好像還進過號子吧?現在官shānggou結,權錢jiāo易,發了,他金sè年代了!我們倒好,產業工人啊,為國家拼了一輩子命啊,萬把幾千塊,一個個全結賬回家了!我們把這點保命錢湊起來,搞了這麼個自救的裝潢公司,他蘇全貴還黑心賴我們的賬!這他媽的還有天理嗎?!」

    伍成勛故意問:「如果這把火不是因為你的原因造成的,你會很開心吧?」

    劉鐵山臉一下子白了:「哎,伍局長,這是什麼意思啊?我怨憤再大,也不會這麼幸災樂禍的,真想殺蘇全貴,我可以單挑嘛!你的話我聽出味兒來了:你們是不是懷疑我故意放火?這誤會可就太大了!我是黨員,還是總支副書記,我說過的,我幹過礦山救護隊長啊,哪裏出了險情,我就帶人沖向哪裏!怎麼可能故意放火呢?水火無情啊,大火一起來,燒死的就不是一個蘇全貴了!」

    伍成勛心裏已多少有數了:「劉鐵山,你知道就好!這場火災的xing質我們先不談,我們還是來談事實。現在的事實是:一、因為你燒電焊引起了這場大火;二、你們新生公司第三施工隊與金sè年代娛樂城存在經濟糾紛,是不是這個情況?」

    劉鐵山連連點頭:「是的,是的,這我都承認!可我們施工隊與金sè年代娛樂城的經濟糾紛和這場火災沒什麼關係!我們老總李靖華一再提醒我們,要我們通過協商或者法律途徑解決問題,至於我劉鐵山的為人,我們李總可以替我做證明!」

    省市那麼多領導都在等着聽匯報。nong清了基本事實之後,伍成勛沒再問下去,果斷結束了對劉鐵山的第一次訊問:「好了,劉鐵山,我們今天先到這裏吧!」

    劉鐵山卻意猶未盡:「你們還得找找歌星劉xiǎoyàn啊,她也能替我做證明!」

    伍成勛站了起來:「劉鐵山,你不要吵了,看看這份記錄,簽個字吧!」

    劉鐵山接過訊問筆錄認真地看了一遍,哆嗦着手簽了字。

    簽字時,劉鐵山還在不停地說:「反正我……我不是故意放火,劉xiǎoyàn能證明!我對蘇老闆意見再大,也……也不會去放火!這……這你們不能賴我……」

    伍成勛這才火了,把劉鐵山簽過字的訊問筆錄往公文包里一裝,怒道:「劉鐵山,你知道這場火燒死多少人嗎?一百五十三人!就算是失火,你也罪大惡極!」

    劉鐵山一下子呆住了:「什麼?燒……燒死了一……一百五十三人?啊?」

    伍成勛沒再理睬劉鐵山,把公文包一夾,匆匆離開了審訊室。

    臨出mén時,伍成勛注意到,劉鐵山身子晃了晃,軟軟癱倒在地上……

    尋找重要知情人劉xiǎoyàn時,公安局另一組辦案人員費了很大的周折。

    火災現場沒發現這位「歌星」的蹤跡,南二礦區家裏也沒有此人的芳蹤。據劉xiǎoyàn的母親說,她這位當「歌星」的nv兒從làng都載譽歸來以後,在彭城市內的演出工作一直比較繁忙,請她唱歌的單位和領導太多,這陣子已經基本上不回家了。辦案人員沒辦法,電話請示伍成勛以後,調動了各分局、各派出所的值班人員,臨時在全市範圍內搞了一次突擊掃黃,這才好不容易在東方路43號香軒麗舍泳浴中心包間裏把劉xiǎoyàn找到了。公安人員出現在劉xiǎoyàn面前時,劉xiǎoyàn的確在唱歌,唱「我向你飛,雨溫柔的墜,像你的擁抱把我包圍」,還是躺在一位喝醉了的嶺南建築承包商懷裏唱的,一對豐滿的ru房正被牢牢把握在那個中年男人手上。

    這位歌星顯然已把金sè年代娛樂城的大火給忘了,派出所人員要帶她走時,她馬上現出了一副可憐相,淚水漣漣地說:「同志,同志,你們……你們肯定搞錯了,我……我也就是坐坐枱,唱唱歌,我……我從不賣身做那種生意啊……」

    東方路派出所方所長經驗豐富,二話不說,把劉xiǎoyàn的手袋一下子抖了個底朝天,幾個避孕套當場暴lu出來:「還狡辯哩!不做皮rou生意,你隨身帶這些東西幹什麼?別以為我不認識你!你的外號是不是叫歌星啊?這陣子是不是一直在金sè年代娛樂城賣yin啊?給我放老實點,我們一直盯着你呢!」

    劉xiǎoyàn沒話說了:「好,好,我認倒霉,認罰,你們說個數吧!咱們最好當場解決,這種事我在南方碰到過,人家很講效率,就是當場解決的,jiāo錢就走人!」

    方所長沒當場解決,按伍成勛的要求,把劉xiǎoyàn帶進了轄下的東方路派出所。

    進了東方路派出所,劉xiǎoyàn仍沒想起那場已造成了重大災難的大火,還試圖就自己的賣yin罰款問題和方所長討價還價:「所長,你少罰我兩個,我肯定不讓你們派出所吃虧!我多給你們jiāo代幾個嫖客,你們去罰那些嫖客嘛,都是大款哩!」

    方所長桌子一拍:「這事回頭再說,先給我說說金sè年代的火!」

    劉xiǎoyàn這才想起了金sè年代的火災:「說這呀?那……那可不是我的事!」

    方所長又唬又詐:「不是你的事我們會找你了嗎?老實jiāo代你的違法事實!」

    劉xiǎoyàn白了臉,叫了起來:「違法的不是我,是……是我們後道房的劉叔劉鐵山,我爹過去的大徒弟,大火是……是他nong的,這……這可不關我的事,真的!」

    方所長揮揮手:「那就細說說,都是怎麼回事呀?啊?劉xiǎoyàn,這種地方想必你也來過,如果耍滑頭,你xiǎo心我舊賬新賬和你一起算,賣yin就夠勞教的了!更何況,你今天這情節極其惡劣!金sè年代娛樂城燒成那個樣子,死了那麼多人,你竟然跑了,又到香軒麗舍做起生意了,還有點心肝嗎?!」

    劉xiǎoyàn嚇壞了:「我……我沒心肝。方所長,你……你讓我咋說我就咋說!」

    方所長頓時火了:「我讓你實事求是說,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你剛才說火是劉鐵山nong的,劉鐵山是怎麼nong的啊?是失火還是放火啊?把過程都說說清楚!」

    劉xiǎoyànxiǎo心地看着方所長,回憶着:「是……是這麼回事:今晚快九點的時候,有個老闆打傳呼讓我到金sè年代去陪他,我當時在香軒麗舍沒生意,就過去了。一進樓mén就聞到了一股煙味,上到三樓才發現,三樓的倉庫燒起來了。我ting害怕,想逃,可聽到樓上有吱啦吱啦焊電焊的聲音,就跑了上去,想和電焊工說一聲。一上四樓,就看到了劉叔劉鐵山,原來……原來是他在那裏焊電焊!」

    方所長問:「在三樓時,你看到落下來的電焊火huā了嗎?」

    劉xiǎoyàn說:「沒有,火勢那麼大,有電焊火huā我也看不見了。」

    方所長想了想:「這就是說,你看到大火時,火已經燒了很久了?」

    劉xiǎoyàn說:「肯定燒了很久了,我也納悶,劉鐵山怎麼會沒發現呢?!」

    方所長注意地盯着劉xiǎoyàn:「劉鐵山會不會發現了,故意讓火燒啊?」

    劉xiǎoyàn否認了:「不是,不是,後來劉鐵山和我,和另一個姓周的工人一起救火的,我們一起找滅火器,還從前廳衛生間拉了根清潔工用的水管出來……」

    方所長意外地發現了新線索:「哎,劉xiǎoyàn,你等一下:你是說,當時在場的,除了你和劉鐵山,還有一個人?一個姓周的工人?是不是?」

    劉xiǎoyàn「嗯」了一聲:「是,好像是劉鐵山手下的打工崽,喊劉鐵山隊長!」

    方所長和氣多了:「那你回憶一下:這個姓周的工人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四樓電焊現場的?是在你上了四樓之前,還是在你上去之後?你又怎麼知道他姓周呢?」

    劉xiǎoyàn想都沒想便說:「劉鐵山喊那人老周,老周是在我後面上來的!我正和劉鐵山說着失火的事,老周上來了,也說着火了,拉着劉鐵山要跑。劉鐵山非要我和老周救火,老周還嘀咕說,救什麼救,把這些狗日的都燒死才好呢!」

    方所長提醒道:「劉xiǎoyàn,你說的這個情況很重要,一定要實事求是啊!」

    劉xiǎoyàn說:「就是這麼個事嘛,不信你們去問劉鐵山和那個老周!」

    方所長說:「這不要你煩,我們當然會問的。後來呢?」

    劉xiǎoyàn聳了聳肩:「後來……後來,我看火實在太大,馬上要躥上樓了,怕被困在裏面出不去,就第一個跑下樓了,下樓之前還喊了一聲,讓劉鐵山他們也快點走。再後來,你們知道的,我又去了香軒麗舍,一直在陪那個嶺南佬喝酒唱歌。」

    方所長最後問:「離開火災現場以後,你是不是又見過劉鐵山和那個老周?劉鐵山和老周和你說過什麼沒有?他們有沒有打過電話或者傳呼給你?」

    劉xiǎoyàn搖搖頭:「沒有,都沒有,他們誰也不知道我的傳呼號碼!」

    對「八一三」大火案重要目擊者劉xiǎoyàn的目擊訊問到此結束。


    劉xiǎoyàn這時也鬧清楚了:公安機關這次找她的目的不在掃黃,而在於搞清火災情況,她自問只要不掃黃,火災跟她無關,神情中現出一絲僥倖:「方所長,着火的事我都說清楚了,可以走了吧?」

    方所長臉一拉:「走?你往哪裏走?現在該說說你那些好生意了!」

    劉xiǎoyàn只好說自己的「好生意」,愣都不打一個,立馬把那個嶺南佬賣了。

    方所長並不滿足:「不止那個嶺南佬,你這個歌星名氣大得很哩!」

    劉xiǎoyàn很為難,嘀咕說:「捉jiān捉雙,不抓現行也算啊?」

    方所長說:「算,凡和你做過的都算,你今天得竹筒倒豆子了!」

    劉xiǎoyàn想了想,問方所長:「方所長,你這回是不是玩真的?」

    方所長眼一瞪:「你以為是和你開玩笑嗎?我再說一遍:你今天這xing質極其惡劣!金sè年代娛樂城燒死那麼多人,你不說向公安機關報告,還去做!」

    劉xiǎoyàn怯怯地看了方所長一眼,又問:「不論是誰,我……我都得說?」

    方所長虎着臉:「說,通通給我說出來!」

    劉xiǎoyàn吞吞吐吐道:「你們派出所的王耀軍和我做過,只給了我五十塊錢……」

    方所長一怔,拍起了桌子:「劉xiǎoyàn,你給我放老實點!」

    劉xiǎoyàn一臉怯意,也不知是真害怕還是裝害怕:「方所長,我說不說吧,你非讓我說!真的,王耀軍真和我做過,就在金sè年代包間的沙發上,按倒就干!金sè年代在王耀軍分管的片上,王耀軍和蘇全貴又是兄弟哥們,別說給了我五十,就是給五塊,我也得和他做啊!方所長,你們只要能對王耀軍秉公執法,我就繼續jiāo代!」

    方所長這才黑着臉說:「這個法恐怕執不成了,告訴你:王耀軍已經死了,燒死在金sè年代娛樂城了。所以,你也少給我胡說八道,更不許在外面luàn說!」

    劉xiǎoyàn嚇了一跳:「真的?王耀軍死……犧牲了?」

    方所長不接茬兒,沒好氣地喝道:「少廢話,繼續jiāo代吧!」

    劉xiǎoyàn卻不jiāo代了,嫣然一笑道:「不年不節的,你們又不急着發獎金,我jiāo代啥?總得細水長流嘛!我都jiāo代了,有錢的老闆們全讓你們抓完了,咱們的日子都不好過!王耀軍都知道培養稅源,你當所長的咋就不知道?真是的!」

    方所長火透了,從桌前站起來,走到劉xiǎoyàn面前又吼又跳:「劉xiǎoyàn,你胡說什麼?你以為我們公安幹警都像王耀軍嗎?王耀軍今天被燒死了,是他個狗東西的運氣,如果不死,那不僅僅是罰款,是要雙開的,開除公職,開除黨籍!」

    就在這時,市局的電話到了,是副局長伍成勛打來的,了解對劉xiǎoyàn的突擊訊問情況。得知方所長在為賣yin問題和劉xiǎoyàn糾纏不清,伍成勛發了大脾氣,在電話里訓斥方所長說:「你們這些人怎麼回事!神經有máo病啊?燒死的那一百五十多人還扔在那裏,省委、市委這麼多領導同志等着我們匯報,你們還在審什麼賣yin嫖娼的問題,當真要錢不要命,要錢不要臉了?!還有你們所的那個片警,怎麼也死在金sè年代了?到這種娛樂場合竟然帶着槍!你們都給我xiǎo心了就是,就算我和江局長饒了你們,檢察院也不會饒了你們!馬上把這個****xiǎo姐送過來,還有訊問筆錄!」

    放下電話後,方所長再不敢怠慢,立即安排車,親自送劉xiǎoyàn去了市局。

    劉xiǎoyàn當夜即被市公安局拘留,羈押於公安賓館。

    新生裝潢公司第三施工隊電焊工周貴根和管道工劉大全是在城西區一處裝潢施工工地被抓獲的。當時,周貴根和劉大全都穿着印有「新生裝潢」字樣的工作服在工地上幹活,像根本不知道金sè年代娛樂城着了火。執行任務的公安人員要帶他們走時,他們還一再問:「怎麼回事?這都是怎麼回事啊?我們到底犯了什麼法?」

    然而,這兩個涉嫌者畢竟不是作案老手,顯然沒經歷過這種嚇人的場面,內心的虛怯幾乎是遮掩不住的,jiāo涉過程中,一直不敢正視公安人員的眼睛。領隊的鼓樓分局王延成副局長注意到,從被帶上警車開始,周貴根就渾身發抖,臉上、額頭上虛汗直冒。因此,王延成開初以為這場突擊訊問可能會很容易得到正確的結果。

    沒想到,問題偏偏出在周貴根這個最重要涉嫌者身上。

    周貴根對警方提出的所有的涉嫌疑點都不承認,甚至連他們施工隊和金sè年代蘇全貴那二十萬的經濟糾紛都推說不知道,要王延成去問他們的隊長劉鐵山。審到後來,劉鐵山和劉xiǎoyàn兩邊的jiāo代全出來了,周貴根才承認說,他和劉大全八月十三日下午是跟着隊長劉鐵山找蘇全貴要過工程尾款,也確實吵過架,可周貴根仍不承認火災發生時自己去過金sè年代,劉大全也信誓旦旦地證明:金sè年代着火時,周貴根一直和他在一起,吃過晚飯後就到城西區工地幹活去了,從沒離開過工地一步。

    王延成副局長由此判斷,事發後周貴根可能和劉大全、劉鐵山訂過攻守同盟,不得不認真對付,敲着桌子,極具威嚴地說:「周貴根,你以為咬死口不承認,事實就不存在了?你以為和劉大全、劉鐵山訂了攻守同盟,就能ménghun過去了?事實就是事實!我可以告訴你,有位重要的目擊者在起火現場看到過你!」

    周貴根堅決不承認:「那……那他可能看錯人了!」

    王延成副局長內心焦慮,卻儘量保持着耐心:「你說的這個情況也有可能,如果這位目擊者是偶然路過,無意中看了你一眼,不排除會看錯人。問題是,這位目擊者最初參加了救火,和你,和劉鐵山一起呆過一段時間,知道你姓周,還親耳聽到你對劉鐵山說:救什麼火?把這些金sè年代全燒死才好哩!對不對?!」

    周貴根當即叫了起來:「我沒說過這話,我說了,我當時不在現場!」

    王延成桌子一拍:「那麼,你找蘇全貴要錢時威脅過要放火吧?啊!」

    周貴根知道這話關係重大,頭一昂:「當時說的話多了,我記不清了!」

    王延成火透了,冷冷威脅道:「周貴根,你不要這麼死硬!我警告你:你現在已經涉嫌犯罪了,偽證罪!你不要以為你什麼都不承認,我們就不能抓你判你,不管這把火是怎麼燒起來的,不管與你有沒有直接關係,作為華夏人民共和國的公民,你都有義務作證,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向我們執法機關說清楚!」

    周貴根偷偷看了王延成一眼,怯怯地把頭低了下去。

    王延成口氣緩和了一些:「周貴根,你也不要怕,就算你實事求是,承認到了現場,我們也不會認定就是你放的火,我們辦案要的是證據,不僅僅是口供!」

    周貴根說:「王局長,那……那你們何必要問我呢?把證據拿出來好了!」

    王延成實在沒辦法了,讓周貴根冷靜一點,好好想一想頑抗的後果,自己出去給自己的連襟、市局局長江雲錦打了個電話,匯報說周貴根確有放火嫌疑,建議江雲錦立即和檢察長岳清蘭通一下氣,特事特辦,馬上對周貴根採取拘留措施。

    江雲錦沒聽完就把電話掛了,要王延成先把周貴根涉嫌放火的事搞清楚再說。

    也是巧,這邊剛放下電話,劉大全那邊就突破了,審訊人員向王延成匯報說,劉大全jiāo代了:金sè年代娛樂城着火前一個xiǎo時,周貴根確實到金sè年代去了,說是去給劉鐵山幫忙,是踏着一輛三輪車去的,想回來時順便把用過的電焊機拖回來。娛樂城大火燒起來後,周貴根一個人慌慌張張回來了,說是劉鐵山不xiǎo心,把金sè年代nong失火了,搞不好要進去,還說是劉隊長jiāo代的,讓他不要承認到過現場。

    王延成心裏有底了,再次走進訊問室時,二話不說,先把周貴根銬了起來。

    周貴根的臉一下子白了,這才明白,自己和劉鐵山、劉大全訂的攻守同盟是那麼靠不住,沒要王延成多說什麼,便連連道:「我說,我說,我是到過現場!」

    王延成怒道:「現在願意說了?那就說清楚,到現場幹了些什麼?」

    周貴根吞吞吐吐說:「能……能幹什麼?我就是想給劉隊長幫忙!我是電焊工,這……這份電焊活本來該我乾的,我……我鬧情緒不去,劉隊長才去了。我到現場後發現火燒起來了,就……就和劉隊長,還……還有一個xiǎo姐一起救火……」

    王延成緊追不捨:「是你先發現的火情,還是那位xiǎo姐?」

    周貴根緊張極了:「是……是那位xiǎo姐,她在我前面上的樓!」

    「你離開宿舍趕往金sè年代,具體是什麼時間?」

    「這……這我記不太清了!」

    「好好想想,想清楚再說!」

    「好像……好像是八點多鐘……」

    「八點多多少?說准一點!」

    「好像……好像剛過八點吧?」

    「從你的宿舍到金sè年代騎三輪車走不了一個xiǎo時吧?」

    「一般也……也就是半個xiǎo時……」

    「還有半個xiǎo時你在幹什麼呢?有沒有到娛樂城裏逛一逛啊?」

    周貴根說不下去了,怔怔地看着王延成:「王……王局長,你……你懷疑我……我放火是不是?着火前,我……我根本沒進過娛樂城,真……真的……」

    王延成bi視着周貴根,目光犀利:「周貴根,你別急着解釋,先回答我的問題:那半xiǎo時你都幹了些什麼?既然沒進娛樂城,那你在什麼地方啊?」

    周貴根膽怯地迴避着王延成的目光,支支吾吾回答說:「我……我在路上和……和一個騎自行車的老頭撞……撞了一架,我……我們吵了起來……」

    「路上?哪條路?」

    「知……勞動路口……」

    「這個老頭姓什麼,叫什麼?」

    「這……這我怎麼會知道?」

    「形容一下他的樣子。」

    「就……就是一個老頭,不高也不矮,不……不胖也不瘦!」

    「你這等於沒說!老頭什麼長相?」

    「這……這我說不清楚,長……長相很一般……」

    王延成心裏益發有數了:「周貴根,請你給我放老實點!金sè年代娛樂城這把火燒死的不是一個兩個人,是一百五十三人啊!多少無辜的家庭被這把火葬送了,多少兒子失去了父親,多少妻子失去了丈夫,多少老人失去了兒子nv兒!」

    周貴根臉sè蒼白難看,無力地喃喃道:「這……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王延成壓抑不住地吼道:「沒關係?你不是說過嗎?這些金sè年代全燒死才好呢!燒死在娛樂城的這一百五十三人都是金sè年代嗎?絕大多數都是奉公守法、勤勞致富的市民百姓!他們利用閒遐時間到娛樂城休息一下,竟然落得這麼個下場!」

    周貴根辯解道:「我……我咒的金sè年代不是他們,是……是蘇全貴那種人!」

    王延成哼了一聲:「周貴根,我看你的情緒很成問題,不恨窮,就恨不均!」

    周貴根心裏很不服氣,愣了半晌,終於壯着膽,勉力打起了jing神:「不……不是!我……我恨的只是不公!只要……只要是公平的,我沒啥話說!現在許多事公平嗎?他……他蘇全貴怎麼富起來的?怎麼就敢這麼公開開妓院?蘇全貴開……開妓院,你們……你們公安暗地裏還保護,我……我們的老婆nv兒卻去賣yin!」

    王延成一怔,近乎莊嚴地責問道:「周貴根,你這話說得有根據嗎?啊?我們哪個公安在保護妓院?蘇全貴這個娛樂城是妓院嗎?你說的這個我們是指誰?又是誰的老婆nv兒在金sè年代賣yin?今天都請你說說清楚,我們一定去查,去辦!」

    周貴根口氣強硬起來:「查誰辦誰呀,王局長,這種官腔你就別打了吧!」

    王延成緩和了一下口氣:「好吧,好吧,周貴根,這事我們先不談!你以後可以慢慢談,這些情況如果屬實,我們一定會依據黨紀國法嚴肅處理!但是,不論怎麼說,這都不應該成為你仇視社會,進行瘋狂報復的理由……」

    周貴根冷笑起來:「怎麼?王局長,你還真認為這把火是我放的?」

    王延成儘量平靜地說:「周貴根,誰也沒認定這把火是你放的,這把火究竟是怎麼燒起來的,我們會去進一步深入調查,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真相大白的!」

    周貴根試探着問:「那就是說,你們……你們現在抓我並沒有多少理由?」

    王延成毫不客氣地說:「有理由,這理由還很充分:你涉嫌作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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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涉嫌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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