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大將黃猿的麾下, 不是眼高於頂無時無刻不在藐視別人智商態度傲慢得讓人想抽打的知識分子,就是一幫不知所謂總喜歡賣蠢的猴子。
————by.羅納德。
…………
然後現在, 目睹某個猴子頂着娃娃臉故作親熱的討好行徑,赤犬大將麾下直屬作戰部隊羅納德少校面無表情的表示,他不說話, 這樣默默看着對方故意賣蠢就好。
雖然也知道, 那傻猴子的刻意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於職業習慣的一種試探, 不愧是受過正規訓練的情報人員, 無論何時何地都本能的執行『任務』。
不過還是很傻,特別是在他這樣前線作戰部隊出身的男人眼中。
從來習慣『一言不合就開打』的羅納德少校認為, 和人耍嘴皮子實在是一種無用又愚蠢的行為。
尤其是現在正走向出口的那隻…的表演。
西瓦, 大將黃猿麾下最出類拔萃的探子, 此刻湊在安娜夫人身側,笑容可掬的不斷找話題試圖和那夫人以及她身邊的小女孩拉近距離,無視了現場絕大部分人,囂張得簡直是在討打。
油腔滑調,巧舌如簧————仗着娃娃臉的親和力, 幹着叫人想抽上去的囧事。
當初那猴子也是憑着這些特質才成功混入薔薇號,雖說當中有兩位大將彼此協議的原因,然而,事先一無所覺直到對方誤食惡魔果實才暴/露/身份,這件事讓羅納德少校引以為恥。
哪怕是對方偽裝得太成功, 他竟半點警戒心也沒有, 要是在戰場上, 後果何等可怕。
↑↑↑所謂的思維盲點,與,不知不覺間產生的自大心理。
拜對方所賜,他羞愧的察覺到自己毫無自知的缺陷,從此不敢再有一絲一毫狂妄,時時刻刻保持警醒————說起來,他也勉強算是欠這隻蠢猴子人情了吧?羅納德少校面無表情的心想。
給予他深刻教訓,讓他驚覺自己居然不知不覺間被膨脹的自信心遮住視線,像個蠢貨那樣忘記了『謙遜』與『謹慎』。
也因此,塞什爾島行動結束後前往新世界駐守,改變後的他從那個血流漂杵的戰場上存活下來。
到得再次相見,曾經在內心對這娃娃臉產生的惱怒怨恨情緒早已經不知所終,可是…想揍對方的欲/望卻半點也沒減弱啊~
他果然修行得不夠。
羅納德少校在森森凝視了那個娃娃臉的背影幾秒鐘後,強自壓下發自內心的,一個爆栗抽在那顆囂張又礙眼的後腦勺上的沖/動,抿了抿嘴角,他飛快的瞥了周遭一眼:
西瓦拐着那夫人和那小女孩往出口走,他們這邊餘下的人手正改換隊形,保護的中心變成克勞德梅耶,一行人若有似無守住老人身側容易受到攻擊的空位,且保持着隊勢漸漸轉移。
頃刻間視線一掃而過,隨即與那退休的海軍少將碰了碰眼神,羅納德少校微微頷首,同時收回目光,站在原地等了會,待得下屬們簇擁着克勞德梅耶先行一步,他方才腳下微動,慢吞吞的走在隊伍最末端為所有人戒備可能來自後方的突然襲擊。
…………
室內一時陷入接近僵持的場面,海賊們默不吭聲盯着往出口撤離的他們,即使不動也不言語,投向他們一行的視線卻掩不住敵意與算計。
這是暫時的平衡,羅納德很清楚,海賊們按兵不動是沒有收到進攻指令,而迪亞曼蒂之所以沒有下令卻是因為安娜夫人身邊那小女孩兒的緣故。
那身份不明的女童展現出令人驚詫的力量,又因為她目前勉強算是傾向他們這方,才導致方塊軍的中心人物迪亞曼蒂舉棋不定。
當然,羅納德不認為海賊會眼睜睜放他們離開什麼也不做,哪怕是有所顧忌,以迪亞曼蒂那個男人瘋狂又傲慢的行事…最後一定會做什麼。
迪亞曼蒂,賽尼奧爾.皮克,德林傑,唐吉訶德家族方塊軍的幹部———羅納德相信,作為優秀的情報人員,西瓦不可能不知道三個海賊的身份。
只不過,情報人員畢竟比不得前線作戰部隊,有些內/幕,羅納德以他的少校軍銜帶來的權限,對某些東西知道得更深刻。
唐吉訶德家族最高幹部之一,統領方塊軍的迪亞曼蒂,德雷斯羅薩國都格鬥場的常勝冠軍…關於他的個人情報鮮少流傳在外,然而,羅納德曾經觀看過無意間流失在外界的幾場格鬥賽錄影。
主角是迪亞曼蒂,勝者也全部都是他————研究過後,這位方塊軍中心人物給羅納德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並非武藝精絕,而是對方的惡劣。
喜歡把對手逼到絕境又故意放過,貓捉老鼠那樣幾番逗弄,等欣賞夠了對手從憤怒到怨恨直至驚恐萬狀的表現,最後才讓對手慢慢的在絕望中死去。
惡劣的男人,瘋狂又傲慢,殘酷冷血。
如此性格,哪裏會容許他們平安離開呢?
…………
走向出口的這一小段路程中,羅納德保持着最高度的戒備與警醒————直到他們隊伍最前端的西瓦堪堪接近門,同時也是最接近把守在那的另外兩個幹部這一刻…
&軍旗——」
來自身後的嘶啞聲線,猶如地獄惡鬼掙脫枷鎖。
隨着那道話音傳來,足下的地板驀地開始晃蕩,不疾不徐,搖搖曳曳,猶如…海風中獵獵飄動的旗幟?!
惡魔果實能力者?!一瞬間,羅納德腳步微晃隨即又穩住身形,他迅速抽刀出鞘,手腕微轉,下一秒堪堪架住腦後疾撲而至的戾風。
&一記清脆而短促的撞擊,閃電般的線影滑過眼角,出自後方的攻擊沿着他手中武/士/刀刀身細細擦過,以詭異的曲折往前方激射而去。
是一柄雙刃劍,尾端劍柄握在迪亞曼蒂手中,劍身卻暴長,精鐵鍛鑄的武器詭異的呈現出柔軟如飄帶狀的形態,沿着他們一行人的空隙似蛇蟲蜿蜒,劍尖落點是…
目光追着那道攻擊投向落處,羅納德的瞳孔瞬間緊縮如針尖,「小心!」他驀的疾聲示警————西瓦那蠢猴子。
地板開始晃動的瞬間,守在門側的兩個方塊軍幹部竟然同時出手,連同外邊的海賊也瞬間起勢,一下子讓他們陷入前後夾擊的困境。
戰鬥瞬間開始,羅納德的屬下們負責外邊的雜魚,西瓦出手攔下塞尼奧爾.皮克,克勞德梅耶抽刀出鞘逼退德林傑,後方迪亞曼蒂的攻擊卻錯開其他人朝着蠢猴子的脖頸要害處直刺。
該死的海賊!
這一瞬蠢猴子腹背受敵,而他救援不及…西瓦也察覺到咫尺間的危機,然而手中兵器正抵擋塞尼奧爾.皮克,根本來不及抵禦刺向要害的這記攻擊。
羅納德瞪大了眼睛,一時恨得氣血翻湧。
…………
就在他以為要眼睜睜看着戰友命喪當場的瞬間,刺向西瓦的雙刃劍劍尖古怪的停滯在半空。
或許該說被空氣里什麼障礙擋住了似的,劍尖撞上一處,隨後疾掠的劍身收不住去勢接二連三撞上去,看起來居然象一堆堆折的帶子,場面可笑得很。
然而,羅納德卻笑不出來,他甚至驚出一身冷汗。
隔了會,失去動力的雙刃劍慢慢墜落,精鐵砸在地上發出沉悶鈍響————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停下,注意力紛紛投向…安娜夫人。
是她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西瓦,不過由於速度太快,以至於直到塵埃落定,她的身形才顯現。
安娜夫人站在雙刃劍的攻擊軌道中,不————看了看那夫人站的位置,又看了看那把劍掉落的點,之後,羅納德微微吸了口氣,他想,真是,不佩服安娜夫人都不行。
如此精湛的武藝,可怕的身手…
她竟是瞬間出現,擋下…不,應該是他在幾瞬之前並沒有看錯眼,安娜夫人是切入迪亞曼蒂的攻擊軌道,抬手象彈落一滴露珠那樣,輕輕彈開了幾乎切斷西瓦那蠢猴子脖頸的…雙刃劍。
迪亞曼蒂的雙刃劍,同樣作為用劍之人,羅納德不會看錯,那柄劍哪怕是使用惡魔果實造成綿軟飄動狀態,其力道與重量也絲毫沒有改變,甚至因為速度而疊加數倍的力度。
安娜夫人那樣輕而易舉,彈指間使得它偏離軌道,並且兩廂碰撞後造成它就此停滯落地…眼力與對力道的把握精準到令人恐懼。
失蹤一年多,歸來的安娜夫人縱使大病初癒氣息輕弱,身手也一如既往的可怕。
…………
怔愣片刻,羅納德眯了眯眼睛,隨即手腕微轉收刀入鞘,也不管現場劍拔弩張,甚至無視了後方迪亞曼蒂無法掩飾的殺意,幾個縱身就闖到安娜夫人身側。
直到此刻,他才能放下心,因為他知道,安娜夫人一旦出手就大局已定,他們現場這些人,哪怕包圍此處的海賊是千軍萬馬,他們也能夠全身而退。
即使她很少動用力量,性情淑靜溫柔,根本不是好勇鬥狠之人,羅納德也深信,她不會看着海軍陣營的人命喪當場。
此刻恰如他所想————西瓦那蠢猴子逃過一劫。
花了幾秒鐘平復失序的心跳,之後,眼角餘光里,羅納德發現附近的人均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連同兩個唐吉訶德家族的幹部,塞尼奧爾和德林傑。
所有人目光錯也不錯盯着這夫人,顯然是因她的驚人身手而無比錯愕。
比起其他人的目瞪口呆,早已經知道真相的羅納德僅僅是又一次覺得惋惜:誠如薩卡斯基大將所言,看似病弱又無害的夫人是立於巔峰的強者,只是可惜…
無論是薔薇號甲板賽場之內如同鬼魅的身法速度,亦或者塞什爾島內的恐怖強悍…大將赤犬麾下直屬作戰部隊,少校羅納德都一直深有體會。
彼時他奉薩卡斯基大將的命令,誘使這夫人出手干預他和西瓦的比試,令得她強悍的身手暴/露,以作為她在薔薇號親衛部隊將官心目中豎立威信的基礎。
這世界勝者為王,薩卡斯基大將麾下更是奉行強者至上。
薩卡斯基大將希望安娜夫人以平等地位站在身邊…因為,在羅納德他們這些嫡系部隊心目中,若只是溫柔無害的女人,能得到薩卡斯基大將的憐愛,卻不一定能獲得他們這些追隨者的尊重。
美艷溫柔的女人隨手可得,成為赤犬大將的女人容易,他的『夫人』,卻不是隨便哪個女人都能夠配得上那頂無形冠冕。
他出手試探,安娜夫人的身手果然令人刮目相看,自此,薩卡斯基大將麾下嫡系部隊,對於這位夫人的印象就不僅僅是個『隨手可得又能隨意丟棄的女人』,她擁有強悍力量,性子又淑靜,待人溫柔,確實值得他們的大將認真。
後來,他隨着赤犬大將登陸塞什爾,那個陰冷山腹內,安娜夫人展現出不為人知的可怕,那樣抬手間能輕易毀滅一座島嶼的恐怖力量…
哪怕她失蹤生死不明,他也和其他當時在現場的人一樣深信,這位夫人一定活着。
那樣可怕的強者,怎麼可能死去。
羅納德只是一直覺得可惜————安娜夫人毫無攻擊性,與她所擁有的力量無法匹配,明明是應該立於世界強者高度的女人,她竟籍籍無名。
無意於與他人爭鋒,習慣隱忍退讓,十幾年守着馬林弗德小小的方寸之地也心甘情願,實在是…辜負了她的身手和所負的強悍力量。
她幾乎算是厭惡自己的力量。
因為它絕大部分源自於血脈。
作為海軍鷹派的後備力量,薩卡斯基大將忠誠的追隨者,羅納德少校無法理解這位安娜夫人的心態,不過…
這一刻的寂靜中,羅納德很快又收斂心思,因為他知道現在不是分神的時候。
哪怕是覺得可惜,也只有等到這夫人回歸才能計較。
現在還是專心解開當前困局的好。
…………
隔了會,首先從安娜夫人帶來的震撼當中回神的是迪亞曼蒂,方塊軍的中心人物,瘦高男人隨手丟開雙刃劍,同時撤去惡魔果實能力造成的搖盪效果,嘶聲怪笑幾記,又把一雙手插/進褲子口袋,弓着背搖搖擺擺的穿過房間,走上前來。
視而不見羅納德他們戒備敵意的目光,男人沿着人群邊緣走到被堵截在門前的安娜夫人附近,眯起眼睛,詭異的神色看似喜怒不辨。
短暫靜默過後,復又啞聲開口,「哦~是我一再看走眼,真是失禮了。」說話間一雙眼睛反覆打量,仿佛是嘖嘖稱讚,「原來,你真是個『大人物』,安娜夫人~」
在羅納德少校暗藏怒意的注視里,迪亞曼蒂先前略略傾身,裝模作樣的咧開嘴角,「你才是這幫人的統領吧?」
暗藍的眼睛若有似無瞟了羅納德他們一眼,嘴角的笑意霎時間帶出幾絲說不出的惡意,「行動時帶着默契,不需要交談就能配合無間,是正規軍隊吧?」
這男人語氣用的是疑問形式,可是說完又馬上自己給了自己答案,「是海軍。」
這次用的是肯定句,聲線壓得很低,音色冰冷,「可是我沒聽聞有安娜夫人這號人物呢~你這樣身手的女人不該籍籍無名才對。」
&可惜——」
&界政府規定過的吧?不允許海軍部隊與王下七武海麾下海賊團正面衝突,夫人你違背了哦~」
&果這裏有誰把這件事報告給世界政府,你們會受到責問。」
說到這裏,男人又慢慢直起身,居高臨下俯視的眼神晦暗又陰沉,「那麼————」
…………
&有如果。」
安娜夫人在那海賊掩不住惡意的欲言又止後,輕聲回答,「我相信沒有如果。」
&迪亞曼蒂隨即嗤笑,「真是自信呢~」接着調轉視線隨意看看四周,片刻之間又收回目光,臉上露出種玩味的神情,「你哪來的自信。」
&啊~我哪來的自信。」安娜夫人同樣輕笑出聲,隨即偏頭看了羅納德他一眼————他從她眼裏看見無聲示意,想了想就將險些脫口而出的話咽回去。
下一刻,她轉開目光,淡白臉龐浮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低聲道,「我相信您也不是為了針鋒相對才站在這裏,那之前,我們先說些題外話。」
&前您說不在乎兇手是誰,那麼,想必也不會在意是不是殺死倖存者了。」
語畢稍稍停頓片刻,待得見迪亞曼蒂眉骨挑高不置可否,她方才繼續往下說道,「我替您找到死者藏匿的東西,用來換倖存者活命,如何?」
聽得她這般出乎意料,羅納德皺了皺眉,他們事後才趕赴此處,早前發生什麼不得而知,不過看樣子也知道,這幫海賊是和走廊內被俘的幾個人發生衝突,至於安娜夫人為什麼會在…
事後他希望安娜夫人能給予解釋,只是此刻必須暫時忍耐————心中帶着許多困惑,羅納德面上卻不動聲色。
許是同樣覺得詫異,他發現迪亞曼蒂的眼神微微一變,不過到底是在刀尖打滾多年的人物,那海賊很快收斂眼底的異色,沉聲開口。
出口卻是一句看似古怪的話:「塞尼奧爾,得莫特里的幾個保鏢和他女人,隨便你處理就好。」說完,這海賊飛快的回歸正題,「海軍出身的女人果然聰明,那麼————東西在哪?」
&意處理?」她似乎被海賊的決定弄得有些怔愣,見狀,羅納德就低聲開口,「那位風評中是從不傷害平民的傢伙,安娜夫人。」
哪怕厭惡海賊,羅納德少校也無法撒謊,哪怕是罪大惡極的海賊,塞尼奧爾.皮克,卻是海軍檔案中少有的從未有殺害平民記錄的海賊…
也就是說,交給塞尼奧爾隨意處理的決定,相當於側面妥協————只要對方並非海賊。
走廊上那些受傷被俘的男人,房間裏昏過去的女人,看起來倒確實沒有什麼草莽氣息…既然不是海賊,根據調查情報顯示,塞尼奧爾.皮克倒是可能放過那些人。
&得到他的解釋,這夫人輕聲應了一記,微顰的眉心鬆開,露出淺淺的笑意,「那麼,死者藏匿的那批鑽石,我可以告訴你們在哪裏。」
…………
現場安靜了一瞬。
接着,迪亞曼蒂發出一陣古怪的笑聲。
而笑過之後,羅納德發現這個海賊臉上露出詭異的,仿佛是在說『原來如此』的神情,然而開口卻首先說了句含意不明的話:
&來我是在新世界呆得太久,眼光退步到昏聵的程度。」
似是自嘲的哼笑一聲,瘦高的男人隨即微微眯起眼睛,「如今的海軍居然出了夫人如此人物,除了力量強大,心計更是不得了。」
給出不知算是稱讚亦或者諷刺的評論,之後又一次啞聲開口道,「鑽石,確實是鑽石,不過,找到它們之前,夫人能不能賞臉解開困惑?」
&信大家都會很好奇,夫人從哪裏聽說的有這批鑽石存在?得莫特里可不是會把秘密隨便說出去的傻瓜,那老傢伙謹慎得很。」
&其是————」到得這裏停頓幾秒鐘,海賊的聲音里漸漸透出幾絲冰冷肅殺意味,「那批鑽石是老傢伙偷取的商會利潤。」
&鄙的老鼠企圖私下裏打通海軍渠道給自己換個靠山,目的達成之前,那批鑽石的下落怎麼可能讓第二個人知道。」
口中慢條斯理解釋着,說話間眼睛錯也不錯,象打量已經掉進陷阱的獵物那樣,「所以是夫人你能和死人說話,而那小鬼不過是擋箭牌。」
到得此刻,唐吉訶德家族的這位方塊軍中心人物,眉宇間不自覺帶出貓捉老鼠似的殘忍與逗弄,「海軍當中出了一位能和亡靈溝通的人物,這可是大新聞。」
…………
對方話音落下,饒是身經百戰自認無所畏懼的羅納德也忍不住吸了口氣,當然,並非畏懼而是…因為對方言語中所含的惡意:
一旦這海賊向外界透露,就不僅僅是麻煩,也不僅僅是會有蜂擁而至的窺視,甚至連世界政府都可能大感興趣,連鎖反應下很可能暴/露她的家族血脈…
這對海軍來說可不是好消息。
迪亞曼蒂,這個男人果然瘋狂,如此毫不掩飾的算計…
電光火石間心念飛轉,羅納德下意識抬手扶上腰際的武/士/刀刀柄…
只差一秒,他就會抽刀出鞘毫不客氣的發起攻擊————這一瞬間,被算計的安娜夫人卻驀的出言打斷對方,「抱歉啊~我對貴海賊團的內部事務不感興趣。」
緊接着,眼角餘光里多出一抹纖細輪廓,羅納德的動作微不可察一僵,瞬間又強自冷靜下來,是安娜夫人看似無意的邁出一步,若有似無擋去他的大半邊身影。
巧妙遮住他握刀的手,這位夫人卻看也沒看他,她面朝着海賊迪亞曼蒂,嘴角噙着溫柔微笑,笑意卻沒有到達眼睛裏。
&外,我也沒有和海賊閒話家常的耐心。」她這樣輕聲說道,一雙祖母綠的眼睛結起薄冰似的盛滿了寒意,「您只需要給我一句話,要,還是不要?」
…………
許是她的問題太過…出乎意料,迪亞曼蒂沉默下來,神色變得陰晴不定,也不知怎麼,這個瘦高的海賊看起來竟有些猶豫。
接下來又等了會。
一陣難言的安靜之後,海賊才總算做出取捨的樣子,開口道,「為什麼不要,那些鑽石原本就是唐吉訶德家族的財產。」
說完又抬眼盯着她看了會,目光晦暗陰沉,不過到底沒有繼續說什麼旁的話題,只是哼了聲,道,「說出鑽石在哪,你就帶着這些人滾吧~」
海賊的口氣狂妄到極點,安娜夫人的反應卻是在羅納德的預料之中,她象是根本沒脾氣一樣,笑得溫柔又禮貌,「魚缸。」
&個碎掉的魚缸。」她回過頭,抬手朝着後方房間中央指了指,「你們在魚缸里舖的水晶裏邊找一找,鑽石混在當中。」
&前檢查死者的時候發現,燈光下水晶石當中有一部分折射出鑽石的火彩。」
&猜錯了,這不是什麼能和亡靈溝通的神奇能力,只是女人對珠寶比較敏感而已。」
之後她重新轉回臉,笑意加深幾許,對着此刻回過味來神色越發陰晦的迪亞曼蒂說道,「那麼,我們就此告辭了,唐吉訶德家族的各位。」
語畢又禮貌的微微頷首,淺淺挑起的唇稍,笑意恬淡溫婉,「打擾諸位實在萬分抱歉。」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羅納德覺得…安娜夫人越溫和有禮,在場的海賊們臉色就越難看,簡直象是被一巴掌甩在臉上那樣,難堪又扭曲。
尤其是方塊軍中心人物迪亞曼蒂,這個男人直勾勾盯着安娜夫人看,隨着她緩緩轉身腳下一步邁出,海賊一雙細長的眼睛裏充斥着狂躁殺意。
只不過到底沒有動作,或許是遵守諾言,也或許是出於某種顧忌,哪怕是殺意,這個海賊最後也沒說什麼更沒有下令繼續攻擊。
…………
片刻之後,行進間的羅納德他們一行又…被攔截,或者也不算攔截,只是某個始終一言不發作壁上觀的方塊軍幹部不知怎麼在安娜夫人經過面前時忽然沉聲發問:
&面說非常討厭海賊,一面又告訴身邊的小鬼,是不是海賊其實無所謂?」
&重標準?」
在新世界以扮相荒誕行為怪異聞名的方塊軍幹部,塞尼奧爾.皮克神色冷淡,視線停在她身上,暗沉的眼裏神采卻是不得到答案不會罷休的偏執。
&不是海賊,對女人來說其實無所謂,對吧?」
↑↑↑這什麼古怪的問題?和海賊打了多年交道,對那幫海上渣滓的惡習瞭若指掌的海軍少校羅納德,在這一刻整張臉黑如墨汁。
他不知道現在是怎麼回事,但是…作為一個男人,他察覺到了針對薩卡斯基大將的危機。
海賊都是沒節操的惡棍,唐吉訶德家族更是一夥無法無天的渣滓,然後,這個塞尼奧爾,皮克特意攔下安娜夫人,又問了意味不明聽上去卻絕對曖昧的問題…這是打算勾/引安娜夫人?!
一時間驀然恍悟的羅納德狠狠瞪向塞尼奧爾.皮克,眼神里摻進森森的,想要把對方大卸八塊的欲/望————簡直罪該萬死!
習慣『一言不合就開打』的羅納德少校又一次抬手扶住了自己的武/士/刀刀柄,正打算為自己效忠的薩卡斯基大將做點什麼…這時候他聽見了回答。
&只是不會把個人觀點強加給其他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我的孩子。」對於那個海賊帶着點指控意味的疑問,安娜夫人回答得很冷淡。
&不是海賊確實無所謂,可是海賊也有區別的吧?」
&些事錯了就是錯了,哪怕始作俑者事後追悔莫及,犯下的罪也永生永世都沒有資格獲得原諒。」
說完沉默幾秒鐘,她幾不可聞的笑了聲,復又說道,「您的問題很奇怪,與其說是質問我,倒不如說是您在自己安慰自己。」
&不是心理醫生,海賊先生,我考取的行醫執照是兒童營養學,您有任何的心理障礙,或者曾經受過創傷,都請到正規的醫院就醫。」
…………
…………
時隔不久,或者該說浪費了太多時間之後,在後方投來的帶着各式各樣含意的視線目送下,他們一行人最終離開那個被海賊佔據的房間。
隨着安娜夫人去往她下榻的這段路程里,隊伍中瀰漫着說不出的詭異氣氛。
僵硬,冰冷,帶着說不出的恨怒————源頭出自安娜夫人。
理由…源自於她的曾經。
經歷過異種侵襲與遠征塞什爾島,羅納德對那些事的來龍去脈知之甚詳,所以,他能理解此刻安娜夫人的古怪。
她是想起那個黑髮異種————她稱之為『玄武高雄』的男人,『哪怕追悔莫及,犯下的罪也永生永世都沒有資格獲得原諒。』。
平靜生活毀於一旦,自此顛沛流離,都是拜那個異種所賜,她的恨怒情有可原。
好吧~同樣的,羅納德不得不承認,安娜夫人的可怕之處,不僅僅體現在她恐怖的力量上,她毫無邏輯的行事,和猝不及防會讓人腦梗塞的言論,真的,同樣能兵不血刃。
臨走出那扇門之前,他甚至瞥見塞尼奧爾.皮克捂着胸口,一副隨時要斷氣的樣子————雖然不知道安娜夫人一番話當中藏着什麼奧妙,但是很明顯,那個海賊被語言刺中要害。
真的很可怕呢~這夫人,即便是遷怒,也奇妙的傷人於無形。
另外,更可怕的是,哪怕言語無比刻薄,哪怕行為毫無頭厘,放在這位夫人身上竟也變成讓人挪不開視線的詭異魅力。
她象一個謎團,會引得人不由自主想去解開。
這樣一想,羅納德少校就忍不住…有些替他們的薩卡斯基大將擔憂。
雖然盲目崇拜薩卡斯基大將,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其實他們鷹派領軍人物,薩卡斯基大將先生的追求之路障礙重重。
很詭異的走到哪麻煩跟到哪,順便到哪裏都能吸引莫名其妙的男人————這不是出於別的任何特別意義的抱怨,羅納德敢發誓,他只是陳述事實。
哪怕是現在————西瓦.猴子又湊到安娜夫人身邊去了啊!
…………
回過神的瞬間,抬眼就發現叫他額角迸出一片青筋的場景,羅納德少校收起腦子裏有的沒有的東西,腳下加快速度默不吭聲趕到一行人最前端。
暫時脫離險境之後,西瓦.猴子又恢復了先前的呱噪,開始嘰嘰呱呱說個不停,邊說邊手舞足蹈,像個沒長大的小鬼。
悄悄的逼到近前,邊走邊聽了幾句西瓦.猴子舌燦蓮花的言論,羅納德少校額角的青筋頓時蹦得更活潑,不過,最後到底還是忍下來。
他知道,現在剛剛脫離險境,正是需要讓一行人連同緊繃的情緒一起稍作休整的時候,並不是為了保衛各自長官的幸福而開始內訌的好時機。
所以啊~就算現在耳聞娃娃臉猴子花言巧語的替大將黃猿刷好感度…為了大局考慮,羅納德少校還是決定忍下來不反駁。
聽聽說的都是什麼?何等厚顏無恥啊!
面色陰森的羅納德少校在內心默默嗤哼:
西瓦.猴子居然好意思顛倒黑白,他的上司是個什麼德性,海軍上下誰不知道?以為安娜夫人原本的生活環境普通不怎麼接觸得到海軍內部,不知道那個男人的惡劣本性就敢胡說八道嗎?
居然臉不紅心不跳的把自己上司,誇成古往今來少有的品德高尚君子?誰不知道,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先生那就是狐狸與蟒蛇的混合體,精明詭詐又冷心無情。
行進間,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終於,羅納德少校還是忍無可忍的咳嗽一聲,意在警告越說越離譜的西瓦.猴子。
聞聲,走在前邊的某猴子縮了縮脖子,雖然沒有回頭,不過也不敢再繼續睜着眼睛說瞎話。
見對方如此識時務,羅納德少校總算滿意的收回鬼氣森森盯着那顆後腦勺的視線,接着又哼了聲:倒還是一樣乖巧。
他原本可以繼續看對方賣蠢,就是實在聽不下去了而已,就算是撒謊也不能太離譜啊對不對?也該考慮考慮旁聽者的感受啊!魂淡!
那什麼『特別喜歡孩子,看起來不好接近,實際上是個軟心腸的濫好人』————這種鬼話誰信啊誰信啊誰信啊!
軟心腸濫好人的黃猿大將?三十多年來死在那位手中,數也數不清的海賊會為此痛哭流涕的摔!
蠢猴子剛剛說得太渾然忘我,根本沒發現除了不明真相的安娜夫人和她身邊的小鬼,其他人包括曾經的海軍少將克勞德梅耶都扭曲了一張臉,顯然是被歪曲的事實噁心得不行。
…………
大將黃猿麾下除了討厭的知識分子,剩下的果然都是一幫子賣蠢的猴子!
↑↑↑大將赤犬麾下直屬部隊,羅納德少校第n次深刻體會到這麼一條定律,接着,面無表情的抬手,做出腦子裏根深蒂固的習慣性動作:
一個爆栗,狠狠抽在娃娃臉情報兵的後腦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