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鸞 章20 蕭瑟意

    章20 蕭瑟意清晨的旭日和諧的照進寢殿，耀得人眼睛發花。蕭鸞簡單的梳洗完畢，便在殿中靜靜等待即將會來的那個人。

    門外的侍衛不知何時被撤了去，以至於容宸推門進來時，也沒有一聲通報。連安常侍也未隨駕左右，看得出他今日是獨身前來。那溫熙的晨光稀疏落在他臉上，附以他好整以暇的笑，撼人心神。

    蕭鸞並未向他行禮，只是先開了口，「皇上這麼快就過來了，看來淑妃娘娘的動作比嬪妾想像中要快。」

    容宸沉默一會，竟自諷的一笑，「淑妃不到寅時便跪在未央宮外，她坦承因為妒忌麗妃，所以計劃了河燈之事。她先是讓人給麗妃放話放河燈的好處，等到麗妃信以為真的去了太液池，她便將那盞寫有忤逆之話的河燈放入太液池中，再假裝被她發現，以此告發麗妃。」

    「不過。」他繼續道：「當初你曾叫朕不要打草驚蛇，你也說淑妃是引出那些人的關鍵，為何卻這麼早讓她落罪，成為一顆廢棋。」

    蕭鸞唇角動了動，旋即無聲笑了，「因為嬪妾需要明哲保身，所以只能讓淑妃落罪。她那麼處心積慮要嬪妾和麗妃姐姐的命，嬪妾也只是反擊而已。」

    「那為何不把她下草烏毒害麗妃，慫恿王婉容縱火，殺崔尚宮的事都一併揭穿。這些罪，足以令她丟掉性命。」容宸的目光愈發炙熱，不難看出泛着火氣，「蕭婉容，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麼？如今淑妃已不可能再起任何作用，對我們而言是，對那些人也亦如此。你可知道，這樣一來，我們便會斷了線索，這就是你說要幫助朕的辦法？」

    蕭鸞不敢看他，心中五味俱全。難道告訴他，她是可憐淑妃和二皇子，這樣就否定了她和皇上的約定。難道告訴他，她原本見淑妃只是想讓她說出背後真正的大人物，卻在一霎那明白淑妃的苦境，一個母親愛子心切的心情。而之所以讓淑妃將河燈之事坦承，令她變成廢棋，只為了保她性命。可這些，她一個字也不能說。

    容宸第一次發覺眼前之人比他想像中更難捉摸，「就因為太后下了懿旨將你廢黜貶去暴室，你就迫不及待要脫罪？你把朕當作什麼了，你認為朕真的救不了你？」

    蕭鸞抬眸看他，「皇上……嬪妾有苦衷。」

    「苦衷？」容宸心情難以言表，只能一言自嘲，「朕的愛妃，在朕的面前竟然說有苦衷？」

    這話，好似否定了一個天子的權利和能力。

    容宸滿眸落寞冷笑道：「如你的願，你被禁足的這半月算是包庇麗妃的懲處，今日即可解足。朕會將淑妃打入冷宮，不過以後二皇子將交由皇后撫養。」皇后二字，他狠狠加重了語氣。

    蕭鸞只覺心中一緊，浮躁不堪，卻已無話可說，「事已至此，皇上定奪便是。」

    「哼！」容宸轉身拂袖離去。

    ***

    風絲裊，獨倚輕寒，月華如水照新愁。

    蕭鸞躺在床榻上依然無法入眠，在多次的輾轉反側後還是選擇撩開帷帳下床，隨手拿了一件素色的單衣罩在身上悄聲出屋。不知覺中她竟徒步離開了漪蘭殿，漫步到了上林苑。

    奇石羅布，清雅蒼翠，蕭鸞在御景亭仰望素月冉冉。心底的情緒好似沸騰的水，按捺不住也壓制不了。或許，那顆心是痛的，可在這個世界上，已沒有人能明白她的心。她是誰，她真的很想大聲告訴世人，她是楚然。可是，就連這樣簡單的一句話，也只能壓在心底，無從說起。

    「娘娘方才對皇后說的話，真叫奴婢捏了把汗！」一個女人聲在這寂靜的夜中毫不設防傳入蕭鸞耳中。

    「以為做了皇后就可以隻手遮天，本宮偏不怕她。她自己生不出兒子，全想着怎麼把別人生的皇子變作自己的兒子，本宮就偏不讓她得逞。」孟淑儀話中的敵意，暗藏着濃濃火藥味。

    「可她畢竟是皇后，如今淑妃落罪二皇子歸她撫養，奴婢是怕將來對您不利。」

    「整個後宮，難道就只有她能撫養二皇子嗎？咱們等着瞧。」

    那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說着，漸漸走遠。直到完全看不到孟淑儀和她宮裏的姑姑，蕭鸞才從御景亭中現身。

    「你難道不知在宮中偷聽主子講話，可治大不敬之罪嗎！」一個有些戲謔張狂卻隱隱帶有玩味的男音突然響起。

    蕭鸞一個轉身，卻見幾丈距離外站着一個男子，雙手反剪，正悠閒的向她走來。

    借着清亮的月光她看清此人是誰，和容宸似有幾分相似的臉卻多了幾分稚嫩。容宸的胞弟，景王容玄，這麼晚怎會在後宮出現？

    「怎麼，嚇得說不出話來了？」他的聲音慢悠而慵懶。

    蕭鸞愣了一瞬，才反應回來，「嬪妾見過王爺。」

    容玄似笑非笑，「原來是皇兄的嬪妃，本王還以為是哪宮的宮女，不過本王好像沒有見過你。你這麼晚來上林苑，難道是跟蹤孟淑儀而來？」

    蕭鸞的一雙黑瞳在冥黑中異常明亮，滿面肅然不卑亦不亢，「看來王爺對皇上的後宮很感興趣，可惜後宮嬪妃眾多，嬪妾位分低微，沒有資格回答王爺的問題。還有，嬪妾也對跟蹤她人這種無聊的事沒有興趣。倒是王爺您，這麼晚不回王府在宮裏閒逛，好像有些不妥。」

    他重重一怔，「好一個伶牙俐齒！！」語氣中明明帶有震怒，臉上卻掠過一絲冷笑。

    蕭鸞不想與他過多糾纏，行禮告退，他卻倏地擋在她跟前，「你這麼對本王說話，本王可不依。本王長這麼大，還沒人敢用這種口氣和本王說話。」

    「王爺！」蕭鸞有些憤怒，「請您自重！！」

    「自重？」容玄狂妄大笑，「本王只需在皇兄面前自重，何時在一個女人面前也需要自重？」

    「你……」蕭鸞看着他灼灼的一雙眸子，沸騰的心想要發作，卻又克制着轉眼笑道：「嬪妾是皇上的嬪妃，皇上是王爺的皇兄，那嬪妾算不算是王爺的皇嫂呢！擋皇嫂的路，按照宮規，可算不敬。這要是被皇上和太后曉得了，不知會怎樣？恐怕那時整個皇宮都會對王爺您，另眼相看吧！」

    容玄臉上的笑意頃刻收斂，眯着眼睛蹙眉看她半響，丟下一句，「你有種！！本王，記下你了！！」隨後悻悻離去，消失在夜色中。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