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皓然的酒吧在城西,酒店則是在市中心。
殷向北開車過去,半個小時的路程只用了十五分鐘。
車剛停穩,就看到莫皓然穿着一身酒保服笑意盈盈的站在酒吧門口迎接,親自替殷向北拉開車門道:「歡迎殷總大駕光臨。」
殷向北懶得搭理,長腿一邁走下駕駛座,略過了莫皓然直接進去。
莫皓然急忙趕上他的腳步,格外無語:「你怎麼一來就擺一張臭臉,我又沒欠你錢。」
殷向北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囉嗦。」
莫皓然愣了愣,覺得今天的殷向北好像有些不怎麼對勁,雖然殷向北的確總是一副面癱臉,但那是因為他覺得大部分人都很傻逼,今天的殷向北從頭到尾都散發着一個信息——
他在生氣。
人生氣的原因有很多種,但殷向北破天荒的現身酒吧,便叫莫皓然不得不猜測,他是情感生活出現了問題,可那個殷向北,居然也會有情感問題……
莫皓然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後十分義氣的搭上了殷向北的肩:「放寬心,今天我保證給你找一個更好的。」
殷向北甩開了他的胳膊,轉過頭盯着莫皓然的眼睛,冷冷的道:「要乾淨的。」
&這裏可是正經酒吧,專門給高端人士服務。」說着,莫皓然便帶着殷向北走進酒吧大門。
走進之後,殷向北很快發現這裏的環境的確比一般酒吧要好上許多,沒有亂七八糟嘈雜的音樂,也沒有群魔亂舞的燈光。舞台上樂隊歌手安安靜靜的彈唱着舒緩的音樂,舞台下松鬆散散的坐着三三兩兩的客人,着裝頗為正經。
莫皓然把人領到吧枱坐下,然後笑道:「喝點兒什麼,今天我做東,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水。」殷向北面無表情。
莫皓然無奈的托着下巴:「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好不容易來一次,給我點兒面子行不行?」
殷向北無動於衷,又重複了一遍:「冰水。」
莫皓然氣的要命,奈何他又不能把殷向北怎麼樣,只好替他接了杯水然後隨便加了幾塊兒冰:「給給給,給你冰水還不行麼!」
殷向北接過水,輕輕抿了一口,臉色卻依然陰沉的緊。
他的樣子,知道的是來獵/艷泡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來處理商業機密。
可能夠來這家酒吧的人,眼光都格外毒辣,縱然看不清殷向北的臉,但看他令無數男人黯然失色的身材還有身上價值不菲的打扮,一進門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剛坐下不到一分鐘,就已經有好幾個眼神有意無意的掃了過來。
莫皓然將這副場景看在眼裏,心照不宣的朝那些人眨了眨眼,然後就對殷向北建議:「看到右邊那桌的人沒有,大學還沒畢業,皮膚又白又嫩的,條件很高,很多人追都追不到,不過你肯定沒問題。」
殷向北看也不看地:「個子太矮。」
莫皓然愣了一秒:「你還沒看怎麼知道的?」雖然那位的確很矮,也不知道有沒有一米七。
&過了。」殷向北神情冷淡,黑色瞳孔里沒有任何情感波動。
莫皓然來了勁兒,又給他指了一個介紹:「那剛才那個後面桌那個金絲邊眼睛,一米八五個子夠高,有顏有才,是個著名的律師,我偷偷瞄過,屁股特別翹!」
殷向北用餘光瞥了一眼:「太壯,肌肉練得噁心。」
&個太矮那個太壯,那你得先給我個條件,然後我才能幫你找。」莫皓然頗為無奈的聳了聳肩。
殷向北沉默的看着眼前的水杯,一言不發。
就在莫皓然以為他根本不會開口的時候,他才緩緩地開口道:「身高大概一米八,不要太壯,也不要帶眼鏡,皮膚要白一點,性格安靜不吵鬧,暫時就這些。」
&你等等……」莫皓然想了想,然後露出一個驚喜的表情,「別說,今天還真有一個這樣的人在!」
不等殷向北做出反應,莫皓然立刻就從吧枱里走了出去,沒過多久便拉着一個穿着白襯衫的清秀男人走到殷向北面前:「他叫池承,單身半年多,你倆聊兩句?」
池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頂:「你好,我是池承。」
殷向北朝他點了點頭:「殷向北。」
池承先是一愣,然後不可思議的道:「是我知道的那個殷向北嗎?」
&了,管他是哪個殷向北,先坐下吧你。」莫皓然拍了拍池承的肩膀,將他安排到殷向北的鄰座,然後便很有自知之明的找了個藉口消失在兩人的面前。
莫皓然一走,池承變得更加拘謹,甚至說話都變得結巴起來。
看的出來,他的確沒多少混圈經驗。
而他的外表,也的確是殷向北所要求的類型,仔細看去,眉眼間也有些神似周宜,跟他沒遇到周景之前的那些個情人是一個水平,只是更年輕。
按理來說,接下來的情節便是兩人約去酒店裏纏纏綿綿,解決成年男人都會有的生理需求。
但不知為何,今天的殷向北格外倦怠。
也許是因為不久前才剛剛見識過周景對他的毫無反應,讓殷向北短時間內再提不起床上興趣,又或許是他看不慣此人說話的語氣,越聽越煩躁的不行。
他開始後悔來這裏,甚至開始準備找藉口離去。
至於池承,顯然沒意識到這一點。
過了最開始的尷尬期,池承開始滔滔不絕的談論起自己:「我剛剛畢業不久,現在在投行工作,壓力是有,但更多……」
殷向北突然拿起水杯一飲而盡,然後道:「不好意思打斷你,我還有事,我們改日再談。」再待下去,只會讓他的心情變得更糟糕。
池承愣住:「這麼快……」
難道他來這裏只是為了喝一杯冰水而已?
殷向北沖他禮貌的笑笑,連聯繫方式都沒交換,便頭也不回地轉身向門口走去,直到出了酒吧,他才給莫皓然發了個消息告別。
正值炎夏悶熱的天氣,殷向北一上車就感覺到呼吸不暢,他煩躁的將領帶扔到一邊,然後打開車窗揚長而去。
不等莫皓然看到消息,他就已經將車開出了酒吧所在的街。
黑色的轎車在夜間的道路上疾馳,殷向北心情煩悶,眼前老是閃過周景那張嘲諷的臉。
現在他冷靜下來想,就算周景找到了新情人並且跟那個人發生了關係,卻也不會導致他那裏變得毫無反應,真實的原因恐怕是周景最近身體太虛,外加他那時的動作太過急躁,沒顧及的到撫慰一下周景。
如果他經常跟其他人發生關係,根本就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場景。
所以恐怕下午的那些話,是他一時生氣。可就算是生氣,他眼神里的抗拒與嘲諷,卻做不得假。
殷向北向來喜歡安靜乖巧的情人,一旦有人在他面前鬧脾氣,殷向北就會瞬間失去對他的所有興趣,然而周景這次的脾氣,卻足足維持了大半年。
在這期間他既沒有主動認錯,更沒有主動出現在殷向北的面前。
甚至當殷向北找到他,願意跟他恢復從前關係的時候,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拒絕了也就拒絕了,反正終究只是替代品,殷向北大可以找到新人去頂替,然而當他來到酒吧,卻發現這些人他一個都看不上眼。
這意味着什麼,殷向北並不想了解,只是心中一直揮之不去的煩躁叫他靜不下心。
他遇到這種狀況的次數不多,所以更是讓他覺得難以解決,思來想去,殷向北最終還是決定去找周宜。
因為父親的緣故,殷向北從小就被培養成冷漠薄情的性格,也就偶爾在周宜面前才能表露些真實心跡。除了他喜歡他這件事,殷向北可以告訴他所有事情。
然而讓殷向北意想不到的是,知道周宜住處的人不止他一個,選擇在今天晚上來找周宜的,也並不是只有他而已。
周宜伸出雙臂,懷裏摟着一個看不清面孔的人,個子比他要稍低一些,膚色很白。
殷向北看到他們的時候,兩人正在門口接吻。
基本是周宜主動,他懷裏的人甚至有些抗拒,兩人吻得太投入,以至於沒人發現殷向北正站在不遠處的身影。
仔細去聽,還能聽得到兩人沉重的喘息。
那個人,是男人,是跟他一樣的性別。
殷向北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場景,腦海里一片空白,甚至找不到上前阻止的理由。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回過神來,然而眼前的人卻早就消失不見,門緊鎖着,門外與門裏像是天與地。
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原來不喜歡男人只是他的錯覺。
不過奇怪的是,殷向北並未感到有多麼傷心,大抵是他早知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或早或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