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大老爺如此的不知退讓,小算盤拔和叮噹響,別人不知道,玉玥還不知道?時老三,拖到現在沒死,簡直是醫學奇蹟,玉玥堅信,再過一個月,他時家不打白幡,放火炮,掛出白紙燈籠,自己便跟着這背時老爺姓時!
玉玥的臉色變得非常的不好看,她抬手阻止了想上來幫自己說話的潘媽媽,站起身來,把桌子上的茶碗端在手裏:
「想必時大老爺,還有事在身,小女子就不遠送了!」
玉玥挺直了自己弱小的身軀,一點也不示弱地盯着時大老爺,大大的眼睛裏,寫滿傲驕!
「姑娘好骨氣,不過你細算算,我家三兒雖是庶出,可深得我心,將來,時家必得有他一份,你若願意了,將來穿金帶銀的,何用雙手去掙?」
時大老爺知道,這個范家小姑娘,本是孤兒一般的女子,唯有一個哥哥相依為命,古代資訊的不發達,也給時老爺埋下了一個地雷,他萬沒料到,玉玥的父親先就只存在於傳說中,然後回來娶妻休妻忙得雙腳不停,最後七彎八拐的成了一個五品武官不說,而且還娶了京城高家唯一的掌上明珠。
「蒙時老爺青眼,姑娘我人雖然貧窮,可卻是正經的范家嫡出小姐!萬萬不能高攀你們時家庶出的少爺!」
聽到這小姑娘硬氣的回答,嫡、庶兩字咬得分外清楚,時老爺氣悶在心,莫非還以為跟老二能……這些女子,便是個賤字了得,這么小小年紀,便想着做人妾室,以為二老爺有錢是吧?
「你不會惦記着,想成為我二弟的小妾吧?雖說我二弟風流倜儻、可是我敢保證,他沒有我家三兒的身家豐厚!」
玉玥把手裏的茶杯重重擱在茶几上:「這麼說,時大老爺一定要尋不自在了?」玉玥看了看邊上的時波,對方臉色如常,略帶點不自在。
「人往高處走,我想,姑娘也是凡人吧!」時老爺一味勸說。仿佛真要玉成小兒女的美事。
「時老爺這次可料錯了,姑娘我見過水往高處流的事,下次如果有緣,想必時老爺也能得見。時家二老爺,不提我都忘記了,想必上次挨的拳頭輕了,請時大老爺給帶句話,時家誰敢再打歪腦筯,把這些骯髒、齷齪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來,我管叫他生有時,死無序!」
生有時,老無序,別以為我聽不懂,時大老爺真動肝火了:「小小女子,牙尖嘴利,蛇蠍心腸!」時大老爺惱羞成怒!
「沒讀過書嗎?孔聖人都說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玉玥笑着撫了撫自己頭髮上的珠花。兩眼看着時老爺:「而我,恰恰好,正是小小年紀的一個小女子,兩樣都佔全了!」
「女子無才便是德,果然沒有錯,這聖人的書是你們女人讀的?」時大老爺伸手摸了摸脖子,這什麼破地方,一個小娃娃就靈牙利齒不說了,大白天的,還有蚊子!
「小人與女子是你這樣解釋的?真是荒謬!」
「那讓時大老爺見笑了,對了,當初答應貴府大公子,以後有了藥材便送到《平安大藥堂》去售買,現在請您帶個話,姑娘我要一心研讀聖賢書,搞清什麼叫君子與小人,沒空去採藥,請他不用惦記我家的藥了!」
「你……」
「我怎麼了?時大老爺覺得我應該怎麼做您才開心?」玉玥語氣中帶着調侃。
「我……」
時大老爺接不上話,是啊,要別人怎麼做自己才開心?看樣子,三兒身邊的小廝說的是謊話,這丫頭根本沒有見過三兒,
「這位時爺,我們家姑娘可是端過茶杯送客的了,你這把子年紀,怎麼沒點眼力勁?」
「你……」時老爺這一口氣剛捋順了,又被這天外飛來的一句給嗆岔了氣!
「我,是范家的奴才,時爺,老身有句話,請你帶給時老太君……」
「你知道我娘?」天外飛仙啊!
「聽說過,請告訴她,下輩子生兒子,一定得把眼色生強點,否則時家不敗也難!」
「你敢如此詛咒時家,不怕……」
「呵呵,怕?老身只得姑娘這年紀的時候,侍候天下第一尊貴的人,二十出頭,便侍候了姑娘的母親,現在,快五十了,侍候姑娘,一世人,三個主子,我都沒學會個怕字!時家?老身真不怕!」潘媽媽的語氣非常的強硬,說完了,猶不解恨,回頭對着邊上的幾個小廝道:
「拿打狗棍給我打出去!下次誰敢再放時家的哪怕是一隻狗進來,我都打斷他的腿!」
「你這個老刁奴……」時老爺動了真火,可在小廝們的呼喝聲中,時家兩父子一行退出了《藥香居》。青媽媽由門外走進客廳,
「姑娘,剛才這針沒射得准,再偏上去半厘,便是天窗穴,讓他聽不見,聾上一世人不是更好?」
「青媽媽,得饒人處且饒人,再說了,怎麼着也是時家大公子的父親嘛!留一線好相見!」
玉玥笑眯眯地,一臉的善良。潘媽媽一臉的懷疑:
「那姑娘您射他一下有什麼用?」
「總會有些用處,他敢欺上門來,我跟他不沾親,不帶故的,總要給他留點紀念,省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姑娘,還是要溫柔賢淑為上,老身說這話,姑娘可別不愛聽!」
「媽媽的教導,玉玥一總記在心間,一時不敢忘記!」玉玥有點不踏實,剛才聽錯了吧,潘媽媽居然對着自己說您?
「呵呵!姑娘,記得一句半句的便好!總是記住,也累得慌!」潘媽媽此言一出,青媽媽同玉玥對視一眼,再搖下頭,再一同探頭去看看外面的太陽。
「不用看,今天這太陽是東邊升起來的!」潘媽媽笑罵道:「青丫頭,你一貫是個不教好的,好好的姑娘,讓你教得居然下黑手!」
青媽媽很久沒聽到她叫自己青丫頭了,知道此時這位大姐大,心情大好,回嘴道:「不管黑手白手,出手還得手便是王道!」
玉玥一時晃神,以為自己聽到不管黑貓白貓的論調,汗了一把。
兩位媽媽都以為玉玥是刺一下玩玩,沒有放在心上。唯有玉玥知道,這刺一下,門道可多,針尖上塗得有黑水,雖然不是那麼的純度高,但相信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范家恢復了歡樂的生活,六個小姑娘,把整個池塘邊、果林里,攪得鳥都不敢落腳,當然前提是大冬天的,有鳥的話。這幾個男孩子因為被拘着學習,反而動靜小了許多,潘媽媽一如既往的嚴格,可是對着玉玥說話的態度明顯有所改變,玉玥有個行差踏錯,也不再當場發彪,而是在私下裏跟玉玥提出來,玉玥得了面子,心裏大爽。主僕間一時河蟹滿天。
時波跟着父親來到范家,徹底見識了玉玥的厲害,也是天然生就的賤皮子,這對玉玥的崇拜之情,便深紮下根,一個敢跟自己父親嗆聲的人,還是個小女孩,簡直是自己的偶像啊。
三弟如今生不如死,為續命用了多少百年老參,便是千年的,也用上了,這時候的時浪,白髮如雪,滿臉雞皮,皺紋橫生。臉上長滿了斑點,有多嘴的下人私下說,這便是死斑,命不久已!
時家為了救他的命,想盡了所有的辦法,結果,把服侍的小子們,一個個拘來,尋問時浪發病前的事情,都異口同聲,說沒有去什麼危險的地方,見的人也是熟人,便是同時大公子,二公子,在外面遇上,一起過了年,同時還遇上一個叫玉玥的女娃,三公子同這個玉玥還發生衝突……
時家請得醫生診過,時浪這病說是中了毒還說得過去,毀了生機,沒得藥醫了,聽得發生衝突,自然算計上了,不會是這玉玥搞的鬼吧,反正有鬼沒鬼不說,捉來傳上三房這支血脈是可以的,時家大老爺打着這主意。
可問時波、時濤兩兄弟,均說過年是真,遇到玉玥是假,本沒有發生這些事情。小廝們也改了口風,搞得時家當家的,無所適從,只好親自上門來,說起這事,看看反應。探探虛實,能嚇唬到,哄騙到一個小孩子去傳宗接代也是好的,
結果,完全脫離了時大老爺的算計,把這本來說好的藥材生意給頂脫了。今年,時濤進到貨,剛夠交了宮裏的差,明年怎麼辦?只能是盯着老大,讓他一定再進到黑小廝的貨。
時大老爺為了時家,憂國憂民,一夜間,便發色灰白,第二日,便雪白了!好在身體強健,依然腰板筆直,只不過略有點胸悶氣促罷了。不礙事。
時大老爺也不願意鬆懈下來,仍舊緊繃繃的,努力尋找三兒的治病良方及神醫。
十天後,京里傳來消息,時浪不治身亡……時家兩父子便急帶着一從下人趕回京里去了。
被變相限制了自由的時濤,看到這滿頭白髮的父親,有點錯愕,怎麼才幾天功夫,如此蒼老了?看來三弟在他的心裏重得很啊!有點吃味!
他萬萬沒料到,這就是時老爺變得蒼老、無力的開始,雖有人參鹿茸照三餐吃,也是日薄西山的節奏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