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四明從野戰醫院出來後,去檢查了輜重隊、炮兵隊晚上行軍的準備工作,返回住處時,見村子裏來了一個貨郎,挑着擔子,搖着撥浪鼓,邊走邊吆喝「針頭線腦花鞋面,肥皂鹼面芝麻糖。頭髮能換碎布塊,花粉撲臉噴噴香。」
從上午十點到現在,天上時不時有日軍飛機轟炸、掃射,各家的孩子們都被大人關在窯洞裏不讓出來。這個時候聽見貨郎的叫賣聲,孩子們再也憋不住了,跑出來跟在貨郎的身後嚷着喊着看熱鬧。
這是什麼時候,怎麼可能有貨郎來這一帶的村子裏叫賣?
蕭四明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嘴角也掛上了一絲邪笑。
那貨郎正喊的起勁呢,冷不丁一個院子的大門打開了,獨立營保衛科長馮立領着兩個戰士走了出來,攔住了那貨郎。
那貨郎常年走街串巷,油滑油滑的,見了馮立,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嘴裏還不停地喊長官。
見馮立攔住了貨郎,蕭四明就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給馮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貨郎帶到營部住的院子來。
一會兒工夫,馮立和兩個戰士押着那貨郎跟在蕭四明背後就走進了院子。
剛一進院子,蕭四明就翻臉了,冷冷地命令到:「把他捆起來!」
跟在蕭四明身後的警衛排長陳得勝、保衛科長馮立和兩個戰士,一下就撲了上去,把那貨郎按倒在地,在貨郎「誤會、誤會」的喊聲中,用綁腿把他捆成了粽子,扔到了蕭四明腳下。
蕭四明彎下腰,掏出了手槍,槍口在那貨郎的頭上撥動了幾下,這才問到:「鬼子給了你多少錢?」
那貨郎都被綁成粽子了,還在大聲喊冤:「長官饒命!我是正兒八經的小買賣,全靠搗騰針頭線腦換個零花錢,冤枉啊!」
蕭四明一聽,不耐煩了,直起身子,對馮立說到:「把他拖到村口,用石頭砸死,餵野狗!」
蕭四明什麼時候說過這麼武斷而又惡狠狠地話啊?
馮立驚異地往蕭四明臉上看了一眼,見根本看不出什麼,就大着膽子說到:「再審問一下吧,別弄錯了!」
蕭四明淡淡地說:「今天一天日機都在這一帶偵查搜索,多少人家的房子被炸塌了,人被鬼子的炸彈、機槍打死了,別的貨郎躲都多不急,這傢伙還有心情來叫賣,不用審就知道他是漢奸,來替鬼子打探我們的情況呢!不用囉嗦,拖出去,直接用石頭砸死餵狗!」
馮立再不廢話,和兩個戰士拖起那貨郎就朝院門外走去。
那貨郎還在咋呼着冤枉,聲音叫的很大。
過了大約5分鐘,馮立和兩個戰士又拖着那貨郎回來了,再次把那貨郎扔到了蕭四明腳下,報告說這傢伙招了,小鬼子給了他10塊錢,說是發現八路軍後回去再給他10塊錢!
蕭四明依舊是冷冷地對馮立說:「拖下去詳細審問,弄清楚他們來了多少人,都在什麼位置,怎麼聯繫!老實交代,饒他一命!膽敢不老實,直接用石頭砸死餵野狗!中國啥都缺,就不缺漢奸!砸死一個少一個!」
馮立拖着那貨郎就走,就象拖着一條死狗一樣!
這還是抗戰初期,老百姓的抗戰熱情高,小鬼子就能輕易低價收買一些只認錢的傢伙給他們刺探情報,這要是到了日軍大舉封鎖掃蕩根據地時,不知道該有多少漢奸呢!
再想想小鬼子在太原城實行的以返還財產我誘餌的鼓勵市民、商戶回城政策,蕭四明覺得自己靈魂穿越前了解的抗戰歷史知識太膚淺了,很多東西都蒙着一層面紗,似透非透的,容易誤導人!
想着想着,蕭四明就有點心煩,覺得這小鬼子不簡單,這麼快都能讓漢奸摸到桑樹坪來,看來還是把他們揍的輕!
得打出獨立營的旗號了,得讓小鬼子一聽115師獨立營的名字就嚇得退避三舍!不然的話,被漢奸特務象鬼魂一樣纏着,早晚要吃大虧!
想到這裏,蕭四明就又摸出煙來,站在院子裏抽開了。
天黑的時候,馮立又拖着那個貨郎來報告了,說是這傢伙全都招了,不過沒啥有價值的東西,他只是個走村串戶的貨郎,在隆國寺據點外面的大路上遇到了十幾個穿便衣的鬼子,給他了10塊錢,讓他來尋找襲擊太原機場的八路軍,說是找到了回去再給他10元錢。
蕭四明問他怎麼摸到這裏來的?
馮立說這傢伙交待,鬼子找了最少有二十幾個人,有貨郎,有挑夫,有羊倌、有趕毛驢車的,總之就是對這一帶熟悉的人,每個人選一條路,給10塊錢,讓他們分頭到各村去尋找八路軍。找到後,回去向小鬼子報告。這傢伙對桑樹坪熟悉,就直接摸這裏來了。
蕭四明又問他們到哪裏找小鬼子報告、領賞錢?
馮立說,據這傢伙交待,鬼子便衣住在隆國寺據點裏,他們什麼時候找到就什麼時候返回隆國寺據點報告。
蕭四明搖搖頭,走過去,伸手在已經渾身軟綿綿的貨郎的臉上「啪啪」打了兩巴掌,沉聲說道:「我知道你沒交代完,小鬼子不會讓你們跑那麼遠返回隆國寺據點報告的。那樣的話,我們早就走了,小鬼子依然找不到我們。說,鬼子在什麼地方接應你們!」
那貨郎已經被馮立他們收拾得皮開肉綻、虛弱不堪了,聽了蕭四明的話,囁嚅着說:「饒了我吧,我只是個貨郎,只是想掙個零花錢。我說的都是真的!」
蕭四明嘿嘿冷笑!
馮立馬上就朝着那貨郎的腿上跺了一腳,疼得他殺豬一樣嚎叫開了!
還在嚎着呢,馮立又是狠狠的一腳跺了下去。
這次,那貨再也不敢嚎了!
蕭四明又問了一遍:「鬼子在什麼地方接應你們!」
那貨郎艱難地說:「在離桑樹坪7里地的瓜溝的山神廟裏!」
蕭四明追問到:「聯繫暗號?」
那貨郎說是三聲貓叫、兩長一短!
蕭四明再不囉嗦了,對馮立說:「你把這傢伙處理了!我去收拾鬼子特務,不能讓鬼子特務溜了!告訴鄭秀川,部隊按計劃準時轉移,我和陳得勝隨後趕上來!」
說完,蕭四明就喊陳得勝「拿槍來!」
回到部隊了,不用偽裝小鬼子了,陳得勝又恢復了獨立營排長的標準裝備,腰挎駁殼槍,身背晉造衝鋒鎗。至於蕭四明的槍,就是那支繳獲的狙擊步槍,就掛在蕭四明住的老鄉家的牆壁上。
等陳得勝拿着槍出來,蕭四明接過,帶着陳得勝就出門走了。
至於那個貨郎,馮立自然會處理的妥妥帖帖的,肯定是活埋了!這是這個年代抗日軍民對付漢奸的通用辦法,不用為了一個漢奸浪費一粒子彈的!
如果獨立營不是帶着這麼多繳獲的輜重物資,以蕭四明的秉性和他靈魂穿越者的思維,是不會把這個貨郎活埋了的,最多也就是把他關一段時間、教育教育,釋放了。但現在是特殊時間,獨立營剛剛奇襲太原機場,小鬼子損失那麼大,餓狼一樣瞪着血紅的眼睛在尋找獨立營呢,一旦被他們粘上,後果不堪設想!這種情況下,那個漢奸貨郎的命運就可想而知了。
不是蕭四明心狠手辣,是那傢伙不應該當漢奸!
貨郎交待的和日軍特務的接頭地點瓜溝山神廟,蕭四明知道,就在從桑樹坪到隆國寺據點的大路上。名字叫瓜溝,實際上是在山嶺上,只是下面一條溝里有個村子叫瓜溝。山嶺上背陰處有座山神廟,三間房子大小,孤零零的,都快塌了,很破敗!
陳得勝這段時間跟着蕭四明變得膽子大多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了,竟然也不再多帶兩個人,跟着蕭四明就走,似乎也不把小鬼子放到眼裏了!
定鄭秀川接到馮立報告、跑出來想勸阻蕭四明時,蕭四明和陳得勝兩個早已經跑出村外、看不見影子了!
蕭四明和陳得勝兩個都是紅小鬼出身,是走過長征路的鐵腳板,7里遠,兩個人一路小跑,半個小時就到了。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山神廟矗立在山樑上,孤零零的,看上去還有幾分神秘色彩!
蕭四明和陳得勝兩個爬在距離山神廟大約300米遠的一道淺淺的溝壕里,觀察開了。
大概過了約半個小時,一個黑影出現在山道上,想山神廟走去,距離約50米的時候,那黑影蹲下身子,兩手捂着嘴:「瞄」、「瞄」、「瞄」地叫開了,聲音果然是兩聲長一聲短。
一會兒工夫,山神廟裏也響起了兩長一短的貓叫聲,那黑影直接就走進山神廟去了。
蕭四明和陳得勝兩個從壕溝里爬了出來,彎着腰,繞到山神廟的背後,悄悄地摸了上去。
到山神廟的山牆根,就已經聽到了裏面低低的說話聲。
蕭四明閉住呼吸,凝神聽了一會兒,聽到有個本地口音說他在瓜溝村里沒找到從太原撤退的那支八路軍,但探聽到了一點風聲。有人看到昨天夜裏有隊伍從山神廟前這條大路上經過,當時天都快亮了,能影影綽綽地看到這支隊伍人很多,有很多馬,朝東面的桑樹坪方向去了。
就聽一聲日語「喲西」,接着就聽到蹩腳的漢語聲,應該是鬼子特務的聲音:「你的辛苦了!金票的收好!快快吃飯的幹活!吃過飯,我們的統統的桑樹坪的開路,去仔細的查看!」
沒有必要再聽下去了,蕭四明向陳得勝打了個手勢,兩個人各摘下枚手雷,順着山牆摸到了正面,悄無聲息地掩到了山神廟正門前,蕭四明張嘴「喵喵喵」,來了兩長一短三聲貓叫,屋子裏有人回了三聲貓叫,緊接着正門就打開了。
不等開門的小鬼子問話,蕭四明的小甜瓜手雷往手槍上輕輕一磕,順着正門就扔了進去。
幾乎是同時,陳得勝手裏的手雷也扔了進去。
「轟隆」、「轟隆」兩聲響,山神廟裏頓時就煙霧瀰漫。
緊接着,蕭四明一步躥到了正門的台階上,身子一閃,到了正門口一側,手裏的王八盒子「砰砰砰」開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