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頭,傾瑟好不容易離開了魔界,由震魔塔出來後徑直翻騰進南極流火的火海里。
她幾經輾轉掙扎,方才拼盡全力飛跌在流火火海邊緣的岸上。
傾瑟身為仙族,雖會受到南極流火的一定燒灼,但流火對付的主要是魔,只要是修為深厚的仙族自裏邊趟過,該是沒有多大損傷的。
然而,此次傾瑟自魔界出來卻不比進去時那般安然無恙輕而易舉。她出了降魔塔,將將一入那流火火海,火海里的火當即變得前所未有的瘋狂猛烈,恨不能將她燒成灰燼。
隧傾瑟好不容易上得火岸,身上雖無一處灼痕,但元神卻損傷不小,身體一趴在岸上便忍不住吐了一大口血。
恰恰此時,入眼之際,一雙黑色腳靴穩穩地停留在了傾瑟面前,使得她渾身一震。
她緩緩抬起眼帘,向上面看去,卻見是一身湖藍色衣裳的男人,男人眉頭蹙着,慢慢蹲下身來看着她。
這不正是她入魔界之前一直阻止她的掌文星君是哪個。
傾瑟若無其事地啐了一口血,自地上坐了起來,看着眼前面色不大好的男人,淡定地挑着嘴角笑道:「怎麼竟還沒走麼?」
掌文星君肅聲問道:「現在你總可以告訴我,你究竟為何要去魔界。」
「究竟為何麼」,傾瑟低低蠱魅地笑了笑,竟蹭起身子來朝掌文星君傾了傾,道,「區區魔界,本司想去便去了,何時輪到你來管。」
掌文星君看着翻騰不息的滔滔火海,抿嘴繼續問道:「那為何卻要被流火傷成這副模樣?」
哪想傾瑟處變不驚,甚至連嘴角的笑都未曾收斂半分,竟撈起手臂趁掌文星君不備不勾住了掌文星君的脖子!身體貼在掌文星君的身上,一手還在他的後背若有若無地遊走,呵着氣輕輕道:「吶執拗的傢伙,你喜歡我麼?」
霎時掌文星君全身繃緊,拉下眼帘來定定地看着傾瑟,手截住了傾瑟那在他身上亂動的手,聲音凝着寒氣,一字一句問:「你是誰?」
傾瑟鬆開勾着掌文星君脖子的手臂,還順帶颳了刮掌文星君的下巴,柔柔道:「本司欲與你好好相處,你卻要問本司是誰。」
「你不是幽冥司主。」掌文星君篤定道。
「哦?那我會是誰呢?」傾瑟反問。
(二)
掌文星君立馬抽身離開了傾瑟,集中注意力看她,欲從其中尋得些許蛛絲馬跡,可惜未果。
眼前的傾瑟,並非術法所化,而是的的確確是她本人,可她那副模樣又哪裏是她本人了?
就在掌文星君困惑之時,眼角閃過的旺盛的火苗提醒了他。若站在面前的是傾瑟本人,那她絕不會被流火傷得吐血;能讓流火如此翻騰咆哮的,只有魔。
對,只有魔。
掌文星君努力迫使自己淡定下來,可仍舊還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急性子,張口就問道:「真正的幽冥司主在哪裏?」
傾瑟抬了抬袖擺,懶懶笑道:「本司不就在這裏麼。」
「我再問你一遍,傾瑟在哪裏!」掌文星君怒道。
「嘖本司是該說你聰明呢還是該說你笨呢」,傾瑟半垂着眼皮,挽起寬大的衣袖,「好好的活路你不選,卻偏偏要往死路上闖。你的幽冥司主麼」,傾瑟邪氣地勾起唇角,「她死了。」
話語一罷,掌文星君實在氣極,不假思索手繞仙決便向傾瑟沖了過去!
可惜他一個弄文舞墨的神仙,哪裏是時常混跡於打打殺殺與生死邊緣的傾瑟的對手。結果三下五除二,掌文星君的仙決便被傾瑟給輕易攻破,傾瑟幾個閃身,在掌文星君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穩穩噹噹地立於他側後,黑色的裙角被火海里揚起來的灼熱的風吹得翻飛。
傾瑟的手上,赫然拈着一枚細長的藤蔓,正尖銳地抵在掌文星君的脖子上,只需她稍稍一用力,那藤蔓必能刺穿掌文星君的脖子至他於死地!
傾瑟看了一眼翻騰滔天的巨浪火海,復又看了看被她制住動彈不得的掌文星君,頗為婉轉道:「方才本司自裏面出來時,受這流火吞噬,猶如被萬箭攻心疼痛難當。掌文星君,你也要試一試麼?」
掌文星君冷哼一聲,道:「若是會被流火所吞噬,那只能證明你是魔,而非真正的幽冥司主!流火能使魔族五膽俱焚,卻傷不了仙族內里,我勸你還是莫要白費力氣了。」
「這有何難的,本司將你變成魔不就好了麼」,說着傾瑟竟手上一用力,將那支抵在掌文星君脖子上的細長藤蔓給深深地刺入了掌文星君的皮肉里!聞得他一聲似痛楚的悶哼,源源不斷的魔氣自傾瑟通過藤蔓傳進了掌文星君的身體裏,她便又湊到掌文星君的耳邊,低低沉魅道,「況且,你怎知你的幽冥司主就不是魔呢。」
(三)
「那我問你」,掌文星君身體異常難受,有兩道氣流在他體內衝撞,他一個沒忍住,便無力地跪倒在地,「那日要殺司命星君的,是不是你?」
「莫說一個司命星君,本司想殺誰便殺誰」,傾瑟掂着下巴想了想,道,「不過——」
哪曉得她話還未說完,掌文星君不等傾瑟主動將他推下火海去,便再也支撐不住自覺滾落了下去!
滔滔火海,頓時將他淹沒殆盡。
傾瑟瞅着火海繼續若無其事道:「不過一個司命星君,還真不是本司殺的。你這樣也算是乖巧,省得本司費力推一把。」
在回幽冥境的路上,傾瑟遇上了司命星君。司命星君本是朝着與傾瑟相反的方向迎面而來的,可哪知遠遠兒地一瞧見傾瑟過來了,當即便哆嗦着掉頭往其他方向跑。
傾瑟眼睛好使,一眼就看見了司命,見司命一股腦似躲什麼一樣躲着她就跑,隧只稍稍思忖了下便催動着祥雲跟上。
結果不消片刻,司命星君便被傾瑟給堵住了去路。傾瑟好整以暇地眯着眼,好笑地看着面前不斷發抖的司命星君,道:「司命,這見了本司就跑,還真不似你的作風啊。怎麼,本司很可怖嗎?」
司命顫着老手作揖,麵皮僵成一片,道:「司、司主……別來、別別來無恙……」
傾瑟見司命害怕成如斯模樣,淡淡挑了挑眉,忽而想起方才在掌文星君滾落下流火火海里之前曾問過有關她要殺司命星君一事,她雖沒親手幹過,卻也對那件事一清二楚。
她咳了兩下,拉近了些與司命星君的距離,稍微側過頭去在司命星君耳邊低聲道:「司命啊,眼下此處除了你我,再無第三人,莫不是司命仍在害怕本司會對你做個什麼?」
司命星君老腰一繃,花鬍子一聳一聳的,連忙道:「司主實在、實在是太言重了啊……」
「怎麼,司命難道不怕本司嗎?」傾瑟似笑非笑道。
「哪、哪裏……」
傾瑟看着司命星君半晌,冷不防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來,悠悠然道:「本司還會吃了你不成?你看連說話都說不清楚了。」
司命星君憋了半,總算是擠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來,皮笑肉不笑,道:「司主若是、若是沒有別的什麼事……那小仙便先、先走了……」
傾瑟側身見司命星君仍舊是往自己方才回來時的南極方向去,便在身後不咸不淡地出聲問:「不知司命往南極去是做何打算,莫要僅僅是因為害怕本司就於慌亂之際給擇錯了方向才是。」
(四)
見司命星君的步子頓了頓,她便又道:「上回是本司失誤,對不住司命了,司命還莫要與本司較真兒才是。」
司命星君悶了悶,總算轉過身來,甚為委屈地瞥了傾瑟兩眼,瓮聲瓮氣道:「司主折煞小仙了,過去的事情小仙早就忘乾淨了,司主莫往心裏去才是……」
「這個自然。」傾瑟暈着唇角道。
司命星君似想起了什麼,也不如先前那般彆扭慌張,問傾瑟道:「小仙見司主似乎是往南極的方向回來,不曉得路上可有遇到過我那侄兒呀?」
「司命在找掌文星君?」
「啊呀是啊,南極有座山上的仙翁,他的大徒弟要下凡歷劫,特意托小仙給他的大徒弟寫個新鮮點兒的命格。就前兩日小仙讓我那侄兒將仙翁要的命格送來南極,可去了就一直未見到他回來。」一聽傾瑟問起,司命星君連根到底地全部交代了出來,罷後還問,「就是不曉得司主遇沒遇到我侄兒?」
傾瑟默了默,掂着下巴故作瞭然地呲了一聲,見司命星君雙目發亮,頗有些喜出望外柳暗花明的意味,然傾瑟卻突然淡定地道了一句:「本司不曾見過。」
立馬司命星君的老眼灰暗了,沮喪道:「司主何故如此吊人胃口,令得小仙心中不甚失落……」
傾瑟挑唇笑了笑,繼而轉身往回走,道:「看來司命星君的胃口實在是好吊得很吶。左右本司是沒見過掌文星君,倘若司命實在是擔憂得緊,不妨沿途去南極尋一尋。」
司命星君應道:「那是那是,小仙這便去尋一尋。」
「哦對了」,傾瑟走了兩步,對司命星君回眸一笑,道,「南極流火旺盛,司命當心才是,莫要讓火給烤着了。」
司命星君滿臉堆笑:「多謝司主提醒,小仙定會遇火繞道而行分外留心的。」
「嗯如此甚好。」
別了司命星君,傾瑟徑直往幽冥境方向回去。她輕車熟路地入得黃泉,只可惜還未入得幽冥宮,寒生便已迎了出來。
ps:掌文星君他到底是死還不死呢。。。咕~~(╯﹏╰)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