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背着王忠亮趕到校醫室才發現,裏面已經有好多個和王忠亮一樣症狀的學生了。都是全身抽搐,口吐白沫,臉上一片烏黑,僅有的幾個校醫在裏面忙前忙後。
「怎麼又來了一個……」校醫臉色嚴峻。難道這是什麼不治之症?又或者是瘟疫?
王忠亮還在地抽搐着,我們也管不了那麼多,直接把他背到一個空的床位上,讓他躺了下來。
「哎,同學,這病我們治不了的,又不是簡單的感冒發燒,建議你們還是帶他去大一點的醫院看看才好!」
「什麼病,這麼嚴重?」張澤問道。
「這……」校醫想了一下,可能是在考慮自己是否會背負庸醫的罵名,猶豫再三才回答出了三個字:「不知道。」
而就在這個時候,站在我和張澤中間的吳偉突然轉過頭來對我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吳偉笑的很莫名其妙,而且有些陰惻惻的,讓我心底有些發毛。那好像是一張別人的臉硬生生的按在了吳偉的身體上,別提多詭異了。
「哦?哦……」吳偉表情又變得正常,「我沒笑啊?」
「你笑了!」我據理力爭,因為我相信剛才的自己沒有眼花,吳偉撇了撇嘴,把頭轉了回去。
「好了別吵了,先把王忠亮留在這裏,我一會兒先和輔導員聯繫一下,輔導員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就這樣,走吧!」張澤一臉的不爽,轉身就走。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短訊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張澤和吳偉已經推開校醫室的門走出去了,我跟在後面,掏出手機——
快跑,不要相信你身邊的任何人!
短訊的內容很簡單,而發來短訊的號碼就更簡單了,只是一個0.
還有這樣的號碼?我自言自語,回撥了過去,我要搞清楚是誰在跟我做惡作劇。
「您好,你撥打的號碼不正確……」電話里的聲音美妙動聽,但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真是見了鬼了,那條短訊還依然存在,發件人號碼只是一個0這都是準確無誤的,可是回撥過去卻是錯誤的號碼……到底是誰給我發的,說實話,這種惡作劇真的很無趣。
管他呢,先吃飯,然後上網去!
揣起手機,邊推開校醫室的門邊衝着前面喊了一聲:「吳偉。」
「你喊我?」吳偉轉過身來,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的吳偉總給我一種很彆扭的感覺,尤其是剛才那陰惻惻的笑,還有這一句「你喊我」,這明顯不是吳偉的聲音!
快跑,不要相信你身邊的任何人,剛剛短訊的這幾個字到現在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可是這條短訊到底是一條善意的提醒,還是惡意的引導?我本來是要喊吳偉一起走的,但是現在我有些猶豫了。
「沒事,你先去吃飯吧,我要回趟宿舍,肚子有些痛……」吳偉聽到我這個回答,沒有說話,直接轉過身去了。我又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怎麼突然疑神疑鬼的。
眼看着張澤走進了教學樓,吳偉走出了學校大門,我轉身就鑽進了宿舍樓,但是靠近宿舍門口的時候,我發現不對勁了。
宿舍的門沒有鎖,而且裏面還有說話的聲音。
我清楚的記得,當時背着王忠亮出來的時候,是我在最後面鎖的門,可是現在門怎麼突然開了呢?
是進去小偷了嗎?我暗自揣測,學校學生宿舍里丟東西的事平時也聽說過很多次了,但是小偷會有這麼猖狂嗎?居然在宿舍里說起了話。
我決定看個究竟,反正是在門外,大不了跑就是了。小心翼翼的把門打開了一絲縫,卻並沒有發現想像中的小偷。
「大劉,你回來了啊,我在網吧怎麼沒看到你?」在我床的上鋪,吳偉赫然躺在那裏,嘴裏叼着煙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我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這吳偉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不是剛剛才看到他除了校門嗎?
「你以為大劉平時和你一樣就知道上網?我覺得他肯定是去咱學校的圖書館學習去了,是不是啊,大劉!」班長張澤也在,他剛才不是說要找輔導員去嗎,而且我也是看到他進了教學樓的,怎麼會回來的比我還快!
而讓我心中最為驚訝的,卻還是張澤上鋪的王忠亮,只見他把手中的書往右移了一下,露出左邊的眼睛看着我。
「忠亮你,你不是……」我心中訝異至極,他不是剛剛被我們送到了校醫室嗎,而且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樣子,現在怎麼好端端的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起了書?
王忠亮把書放了下來,對我微笑。
我頭皮發麻:「草泥馬,這是夢吧,這一定是夢吧?」我來回的看着眼前的三人,他們也在盯着我。
「大劉,你怎麼了?什麼夢,是不是擼出幻覺了?」吳偉笑嘻嘻,遞給我一根煙,居然是六塊錢的紅河,他可是從來不抽這種煙的。
我沒敢接,誰知道接到手裏的是一根煙,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我真的是怕了,搖着頭從宿舍里逃了出來,這個宿舍,我還敢回去嗎,他們都是誰,之前一起去校醫室的又都是誰,到底都是誰?
走在路上,大腦一片混沌。摸摸兜想拿根煙抽,可是卻發現那盒昨晚剛買的紅塔山丟在自己床上了,可是我又不敢回去拿,沒辦法只好先去校外的超市里再買一盒。
來到常去的那家超市,買了一盒黃金葉。櫃枱里的收銀員長得不錯,怎麼也有七分以上,還邊找給我零錢邊對我微笑,我原本緊張惶恐的心情也逐漸變得放鬆了下來。也許他們都是跑回來的吧,包括那個短訊,是一個惡作劇。
收銀員還在笑,但是目光明顯不在我這裏,於是我忍不住發問:「你笑什麼?」
「我是笑他,你不知道,他剛才把你的衣服……」
順着收銀員的手指,我轉過身去,身後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好舍友,吳偉,他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大劉,你這衣服也該換了啊,怎麼燒了這麼大一個窟窿。」
我這才察覺到了一股纖維燒焦了味道,那是我前幾天才在網上賣的。
「兄弟,跟你開個玩笑,博美人一樂,一會兒給你再買一件更好的!」身後的吳偉對着收銀員直飛眼,收銀員罵了一句「討厭」。
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我知道我當時的表情一定很難看,機械般的接過零錢和煙後,對收銀員點了點頭,就逃也似的飛奔了出去。
在門口我看到吳偉還在和那個收銀員有說有笑,一邊說還一邊對着我指指點點,我趕忙低頭迴避。
這是我見到的第三個吳偉。
「大劉,你在這兒啊?」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但從聲音我已經聽出了是誰,我無奈的苦笑了一下,轉瞬變為咆哮「到底要怎樣,到底要怎樣,你們到底要怎樣?啊?」
我覺得自己似乎要崩潰,就在剛剛還暗自安慰自己,一定是吳偉他們的惡作劇,可是眼前的這一切又怎麼解釋,要知道我從宿舍里逃出來的時候他們可都是一動也沒動啊!
拍我肩膀的正是張澤,他似乎對我莫名其妙的發火很是不解:「你這是怎麼了?打遊戲又輸了?」
「輸你媽!」我推開張澤,跑的慌不擇路,我想逃離,我不知道我到底遇到了什麼,我也不想知道。我又想起了那條短訊「快跑,不要相信你身邊的任何人」,發短訊的人到底還是一個善意的人,他在提醒我,但是我居然有些怨恨他,怨恨他為什麼不直接來解救我,反而只是一條短訊讓我跑。
我一路飛奔,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是0打來的嗎,快來救我,我心中充滿了希望!趕忙把電話掏了出來,卻發現是張澤打來的電話。
我猶豫了一下,但是還是按了接聽鍵——
餵?
大劉,快跑!
張澤的聲音聽起來悽慘無比,似乎正承受着某種兇殘的折磨。可是,你讓我跑,他讓我跑,所有人都讓我跑,我又能跑到哪裏去呢?
更何況現在的我也沒有力氣再跑下去了。略作張望,金馬網吧就在不遠的地方。
也許在網上能查出寫什麼?我想了一下,索性也不跑了,推門鑽進了網吧。
裏面的人並不多,而且全都是陌生的面孔,想來應該都是新來的學生。
但是當我進去之後,他們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動作,轉頭看向我,面無表情,動作僵硬,明顯不是一群正常人。
但是我已經麻木了,經歷了這一切我沒法不麻木,苦笑着把自己的身份證遞給了吧枱里的人,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萬一能在網上查出點什麼呢?
「劉楓,1995年6月3日出生,家庭住址……」
莫名其妙,我直接探頭進吧枱:「哎,讓你給我刷身份證,你讀這些幹嘛?」
「你知道自己陽壽將近嗎?」坐在吧枱裏面的竟然不是平時的那個網管,而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頭髮油膩,鬍子拉碴。
我聽他這麼一說,知道自己是遇到高人了,趕忙問道:「大叔,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求您幫幫我!」
我心裏合計着,這下可是有救了。
「我可以幫你。」中年男子玩味的看着我:「你可知道你身邊的那些都是鬼,不是人?」
「我知道,其實我之前……」我想說有人短訊提醒過我不要相信身邊的任何人,但是話到嘴邊我還是停住了,接着說道:「其實我之前就知道。」
中年男子居然沒有懷疑我的話,只是點點頭說道:「嗯,這都是我師弟搞的鬼,我就是來解決這一切的。不過,想要解決這一切,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剛想問些什麼,中年男子就立馬擺手打斷了我:「有些事你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
看來還是不能解除心中的疑惑。不過沒有關係,只要把我身邊的那些鬼都解決了,
到最後總會都知道的。
「那麼大叔,我現在需要做什麼?」
「首先,請你不要再叫我大叔了,」中年男子皺了皺鼻子,「你以後喊我張哥就行。然後,你……你回去吧,該幹什麼幹什麼,與平時一樣就好,需要你的時候我會想辦法找你的。這盒煙你拿回去抽吧,別再抽紅塔山了。」張哥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一盒煙扔在了我的面前,煙盒的上面寫着奇怪的文字,實在是看不出來這是一盒什麼煙。
「就這樣?」我接過煙狐疑的看着張哥,所有人都在讓我逃跑,只有他讓我回去,他,值得我信任嗎?
「那還要怎樣,難不成你要我請你吃晚飯?」張哥撇撇嘴,然後站起身來趴在我的耳邊:「你要清楚,除了我,沒有人能夠幫你。」
我低着頭,微眯着眼睛。張哥的這句話,聽上去似乎是在表達他要幫我的意思,但是其實他也是在恐嚇我,除了他不要相信別人。
說實話,我現在最相信的還是那個發短訊給我的人,其次才是張哥。並不是我太多疑,而是剛剛經歷過的那些不得不讓我多疑。更何況,張哥這個人出現的太蹊蹺,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等到我的身邊發生了這一切的時候突然出現,說是什麼師弟,到底有沒有師弟這個人也不得而知。
「開通宵的來這裏交錢了昂!」張哥高喝打斷了我的瞎想,幾個表情木訥的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來到吧枱這裏陸續的開了通宵。我猶豫再三,還是和張哥點了點頭,走出了網吧。
一路上並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我也把今天發生了一切從頭到尾想了一遍。包括例行蹺課,真實感特別強的噩夢,王忠亮的莫名暈厥,奇怪的舍友還有金馬網吧認識的張哥,這些我都想了一遍,總覺得哪裏不對,但是又說不出來,總之就是很奇怪的感覺,好像是一下子什麼東西都來了,可是這些東西我又不知道是什麼。
張哥跟我說了鬼,真的是鬼嗎?
回到宿舍已經是快十二點的時間了,幾個傢伙還都沒睡,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但是我知道他們肯定不是我平時認識的三個舍友。
「大劉,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今晚通宵去了呢?」我心中冷笑,小樣,你這張澤裝的還挺像。
「哈哈,大劉,你看你衣服後面,怎麼燒成那個奶奶樣?笑死我了!」我看向吳偉,撇嘴笑了笑,告訴自己一定要裝的和平時一樣,深吸一口氣之後我反問道:「你不給我買一件?」
吳偉笑容凝固:「又不是我弄壞的,我為什麼要給你買?」
聽到吳偉的這個回答,我並沒有理會,因為我最為在意的還是王忠亮,俗話說的好,咬人的狗不叫,像王忠亮這樣悶聲不響的人才是最值得提防的人。
哎,等等,我這是怎麼了,明明這些人並不是我真的舍友啊,我要提防什麼……苦笑了一下,摸出紅塔山,但是剛抽了一口我就想起了張哥給我的那盒煙,我趕忙掏了出來。
包裝和普通的硬包煙沒什麼區別,只是上面的文字讓人看不懂,張澤和王忠亮眼神偷偷瞄了過來,我猛然抬頭,他們又在裝着視而不見。
我冷哼了一聲,摸出一根點着,剛抽上一口張澤和王忠亮立馬用被子把頭捂了起來。
看來這張哥還真不是一般人,這煙,且不說抽起來味道如何,單說眼前的這效果,就讓我十分滿意了。
我狠狠嘬了幾口,眼圈一個個吐了出來,飄散空中,想來我上鋪的吳偉也不會很好受。
我心裏那叫一個爽啊,但是一聲「老爺」把我嚇了一跳,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跪在我的腳下,神色畢恭畢敬中帶着恐懼。
我左右看了看,這哪裏還是什麼宿舍,自己身下躺着的也是現在農村才能見到的火炕。
「老爺,夫人不讓您再抽了。」底下的丫鬟戰戰兢兢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