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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潯聽宇文修提到了簡君平與陸氏,立時滿臉的厭惡,道:「師兄理他們做什麼,沒的白髒了自己的手,我聽說這些日子,簡君平在朝堂上的日子很不好過,擺明了今上十分不待見他,所以,他的好日子且在後頭,就讓老天爺收拾他去罷,你的雙手是用來殺敵的,那些敵人雖可恨,敢於上戰場為自己的家人和族人而戰,卻也從某種程度上說,算得上是勇士,簡君平那樣的無恥陰微小人,哪配你為他髒手」
明貞帝改元之前,已開始小範圍內的在將朝廷一些職位雖看似不高,實則卻十分要緊的衙門的官員,換成自己的人了,因為閣老王公們都想着「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是人之常情,見明貞帝的所為沒有殃及到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去了。看小說到網l
便是太后,一開始也只是冷眼旁觀明貞帝的所作所為,這個兒子她知道,對任何人任何事的熱度,都只能維持那麼短短的一段時間,一旦他發現治國勞心勞累還不討好,當了皇帝也未必就能時時唯他獨尊隨心所欲後,她敢說他的熱情立馬就會消退了,然後繼續開始以前聲色犬馬,甚至比以前還要荒唐任性。
她已經因為朝天女的事,惹得好些官員嘴上不敢說,心裏卻對她着實有意見了,實在不宜再將朝堂上的事事無巨細全抓在心裏,總要有舍才能有得。
卻沒想到,明貞帝見百官和太后都對他提拔自己親信的舉動沒有二話,膽子立刻大了,膽大不說,又會取巧,竟在大朝會上,沒有任何預兆的忽然開口,將好些三四品以上的中高級官員,也說貶職就貶職,說罷免就罷免,說更換就更換。
閣老們出列勸諫,他還十分光棍的道:「不是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嗎,朕如今不過只是罷免一些人,提拔一些人而已,又不是讓他們去死,怎麼就不可以了這大鄴江山,到底是朕說了算,還是你們說了算」
大鄴江山綿延至今,皇權其實早已不若早中期那般集中,閣老們手裏的權利也比早前大得多了,好些事閣老們不同意,做皇帝的,還真未必辦得成。
可有些事能說不能做,有些事能做不能說,這樣的話,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兒,讓閣老們怎麼好回答,只得賠笑:「當然是皇上說了算,只是」
只是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已被明貞帝截住了:「既然是朕說了算,那方才說的事就這麼定了,退朝」
於是好些中高級官員,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貶了官甚至丟了官,而這些官員,泰半都是先帝在時,十分倚重與信任的,不然就是人人都知道先帝寵幸的。
百官這才知道,原來先前反對朝天女們殉葬之事,並不是明貞帝真的寬和仁慈,而只是他的一時興起,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故意與太后唱反調,再是嫡親的母子又如何,一旦涉及到權柄,嫡親母子同樣隨時都有反目的可能,要不怎麼說天家無親情,高處不勝寒呢
事實上,明貞帝仍是做莊王時的那個他,那個任性妄為,凡事都由着自己喜惡來,不在乎名聲輿論的那個他,可現在知道了又如何,一樣不能改變結果,只能眼睜睜看着他不按常理的出牌了。
簡君平恰好便在被貶官的官員行列當中,他當初能越級擢升回京,可是拜先帝金口玉言所賜,等回京後,先帝雖不十分寵幸,不敢說簡在帝心,也算是在先帝面前有幾分體面的。
明貞帝如今做任何事,都只一個原則,那就是先帝和太后喜歡的,他一律不喜歡,反倒先帝和太后不喜歡的,他怎麼看怎麼順眼,簡君平做為先帝喜歡的,他不遭殃,誰遭殃直接從從三品的光祿寺卿,一部主官,被降為了正五品的員外郎,還被貶去了工部那樣的清水衙門,簡直欲哭無淚。
太后這才終於後知後覺的想到,明貞帝向來任性胡為慣了的,怎麼能以正常人的標準和思維來要求他這不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嗎
勃然大怒,越發悔不當初之餘,忙開始全方位的補救起來,一方面通過內閣和軍機處向明貞帝施壓,一方面讓他提拔擢升的那些人出這樣那樣的岔子,一時間與皇上斗得是不可開交,總算在交手幾個回合後,將幾個被貶了官的官員給弄回了原來的位子。
只可惜,簡君平又恰好不在此列,所以簡潯才說擺明了今上不待見他,他的「好日子」且在後頭。
宇文修聞言,只說了一句:「反正師妹只等着看好戲即可。」
便不欲再多說這個話題,拿其他話來岔開了:「我瞧着師祖心情很不好的樣子,人也瘦了好些,好像整個人的精氣神兒都沒有了似的,可千萬別我回去後會繼續讓人遍訪名醫的,若是有什麼緊急情況了,師妹千萬記得立刻告訴周四平,他自會儘快傳信於我,我才好立刻趕回來。」
簡潯知道他擔心什麼,沉重的點了點頭,恨聲道:「都怪二房這麼多年來,破事兒從來沒斷過,生生將祖父的身體給氣垮了,偏祖父又怎麼都想不開,要我說,那樣一群混帳東西,他管他們去死呢」
簡沫死了後,陸氏越發得意了,古氏的休書雖還沒送到官府去備案,也沒有送到簡氏族中備案,於她看來,也已是板上釘釘之事,雖因小產了身體還未恢復,寶嬋以前卻是幫着她管慣了家的,何況簡菡也已是大姑娘,該學着管起家來了,便借簡菡與寶嬋之手,將古氏手上所有管家的權利,又都收了回來。
如此一來,古氏的日子便越發不好過了,不用陸氏授意,下人們已變着法兒各種作踐她了,反正她既惹了老爺的厭棄,得了一紙休書,女兒又死了,此生都再無翻身的可能了,不趁此時作踐她來討好二夫人,更待何時
以致二房一時是烏煙瘴氣的,渾沒有半點上下尊卑可言了。
簡潯有心給古氏一個教訓,讓她知道以前的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因知道簡君平忙於自己的仕途,一時也顧不上要古氏的命,她暫時沒有性命之憂,遂回了簡君安與平氏,先不管她,且由得二房繼續烏煙瘴氣。
這些事,自然都是瞞着崇安侯的,可崇安侯還是一日比一日沉默,一日比一日沒有精氣神兒,也不知到底是真知道了什麼,還是冥冥中感覺到了什麼
宇文修嘆道:「師祖那樣重情重義的一個人,又事涉自己的親生兒子,他想不開也是情有可原,師妹讓兩位師弟多陪陪他,變着法兒的逗他開心罷,等開了春,一切就都好了。」
又道:「姐姐如今不方便再像以前想何時出門,就何時出門了,你也不好時常去看她,偏除了她,你與旁人都不算要好,竟連個說心裏話兒的人都沒有,不然你與她通信罷一日一封甚至幾封都成,我讓周四平安排人隔日替你們取送一次,你們便可以像以前那樣,時時交流,彼此都不寂寞了。」
簡潯點點頭:「這個法子好,我好歹是在自己家裏,寂寞些也沒什麼,總有人可以說道,不高興了,還可以打雞罵狗的發泄一通,倩姐姐卻連發泄的機會都沒有,與我通信後,有什麼不高興的事,便可以告訴我了,那師兄記得安排一下罷。」
說完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師兄,等你下次回來,我們就成親好不好不等五年之期了,大不了成親後,我隨你一塊兒去薊州便是,那裏再苦寒再危險,當地那麼多人都能活,我自然也能活。」
簡沫的年輕橫死和崇安侯的心病難醫,讓她越發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人活在這世上,意外與變數都太多了,尤其如今明貞帝還上了位,哪怕她知道過不了幾年,宇文修就會權勢滔天,讓皇帝也看他的臉色,可到底還有幾年呢,幾年的時間,足以發生太多的變數,她不想火都燒到眉毛了,才來後悔和遺憾。
所以提前與宇文修成親,是她深思熟慮後的結果,既是為了防患於未然,更是為了自己的心,簡潯已很清楚的知道,她想嫁給宇文修,願意與他白頭到老,不離不棄了。
宇文修聽得簡潯前半句話,先是一怔,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待反應過來不是他聽錯了,而是她真說了這樣的話後,立時歡喜得要跳起來:「師妹,你說真的嗎,真的下次我回來我們就成親那我一定儘快回來,一應該準備起來的東西,也得趁我下次回來前這段時間,都準備起來了,好在宅子是現成的,銀子也盡夠,準備起來也便宜。」
又道:「還有薊州那邊兒,也得一回去便開始準備,師妹,你喜歡什麼樣的房舍,院子佈置成什麼樣子,就比照你如今的院子來建好不好你放心,薊州再苦寒,我也絕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的就是岳父那裏,也不知道肯不肯同意,他可一早就說過,要等到你滿了十八歲後,才會讓你出嫁的,不過整好他讓我見過你後,便去書房見他,我可以趁此機會好生求一下他,他若不同意,我就一直跪着,求到他同意為止。」
紅着臉滿眼激動,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聽得簡潯是直翻白眼,終於忍不住道:「你傻呀你,爹爹該說的話都早已說完了,卻臨時起意讓你去書房見他,除了這件事,還能是哪件事我若沒有幾分把握,又怎麼會貿然向你開這個口這樣的事向來都該你們男子開口不是嗎,我卻先開了口,臉都要丟光了,得虧如今就我們兩個人在,不然傳了出去,別人還不定會怎樣說我呢。」
嗔怪歸嗔怪,眼角眉梢的喜意,卻怎麼也遮掩不住。
宇文修聞言,就越發激動了,忘情的將簡潯擁進了懷裏,迭聲道:「都是我的錯,該我先開口的,我保證以後再不這樣了,你別慪了好不好何況就算傳出去也不怕,我不知道多喜歡你的主動,多想驕傲的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如此的看重你,喜歡我」
「誰看重你,喜歡你了,你倒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話沒說完,已讓簡潯紅着臉打斷了。
只得忙忙改口:「好好好,是我看重你,喜歡你,比你看重我,喜歡我更多得多,好不好」
兩個人說了一車的廢話,可戀人之間,連說廢話也是甜的,若不是想着只有岳父也同意了,自己才能提前抱得美人歸,宇文修且還捨不得離開。
等稍後見了簡君安,果然簡君安是讓他做好準備,提前迎娶簡潯的,雖然從神色到語氣,都十分的不善:「我可警告你,別想以時間倉促做藉口,就委屈潯兒,去到薊州後,也別仗着天高皇帝遠的,就讓潯兒早早給你生兒子,不到她滿十八周歲,不許你讓她有孕」
知道讓他一直等到女兒滿了十八周歲再與她圓房是不可能的,一塊香肉時時擺在眼前,除非是聖人,否則誰也做不到忍住不吃,少不得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但這已足夠宇文修喜不自禁了,尤其岳父還肯讓師妹隨他一塊兒去薊州,忙鄭重道:「岳父放心,我絕不會委屈師妹一絲一毫,也不會讓她早早承受生育之苦的,我愛重的,從來都是她這個人,因為她,才會愛屋及烏愛她生的孩子,便她畢生都沒有孩子,我也絕不會改變」
這話簡君安愛聽,嘴上卻斥道:「胡說八道什麼呢,你師母早給她算過命,此生兒女雙全了,你這是在咒她,還是咒你自己呢」
心裏雖仍萬分捨不得女兒,卻也知道,孩子大了,遲早都要跟雛鳥一樣,飛離父母身邊,去開始自己人生的,何況眼下這個決定,才無疑是對女兒最好的,那他縱然再不舍,也只能忍痛舍了。
於是下午離了崇安侯府後,宇文修便沒有先回睿郡王府,而是去了自己在外面的宅子,再讓人叫了周四平來,如此這般吩咐起來,一邊吩咐,一邊已迫不及待在算着自己下次回來的時間了,成親可是大事,總兵大人應當會給他至少一個月的假期罷那他完全趕得上回來親自籌備自己的婚禮,真是太高興太滿足了
翌日一早,宇文修縱高興得一夜都沒睡着,也只能帶着親衛們,離開盛京城,快馬加鞭趕往了薊州。
而他離開後,不論是誰,哪怕是最惦記他的簡潯與宇文倩,日子照樣得過。
時間很快進入二月,簡潯的十五歲生辰,也波瀾不驚的過了,只一家子聚在一起,吃了頓飯,大家各自送了簡潯禮物,再就是宇文倩特地打發春燕回來,送了她一支通體瑩潤透亮,沒有任何雜質的白玉簪,說是先睿郡王妃留下來的做及笄禮物便罷了。
這日簡潯見天氣甚好,太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已能讓人感受到春天的氣息了,在平氏屋裏,與平氏商量完一些瑣事後,便打算去景明院,看能不能說動崇安侯同意到園子裏曬會兒太陽。
不想還未及起身,就有婆子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屈膝行禮後道:「夫人,大小姐,外面來了位公公,說是皇后娘娘宮裏的許公公,立等着見夫人呢。」
皇后娘娘宮裏的許公公
平氏與簡潯不由面面相覷,王皇后打發自己宮裏的公公來他們家做什麼,這是又想出什麼么蛾子了不成
念頭閃過,平氏的臉已是蒼白如紙,難道,是皇上還打着潯兒的主意,所以王皇后忍不住又想對潯兒出手了,甚至更可怕的,根本就是皇上授意王皇后這麼做的
簡潯已起身道:「母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樣讓人一直等着也不是事兒,我陪您去前面會一會那位許公公罷。」
這位許公公,她可是與之打過交道的,多少也知道些他的性子,應付起來,總比平氏更遊刃有餘些。
平氏卻斷然道:「你去做什麼,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你且安心待在屋裏等我回來。」若真是禍事,自然該她這個做母親的,替女兒擋在前面,擋不住了又再另說。
說完不待簡潯說話,已叫人進來服侍自己整理了一回衣妝,帶着人忙忙去了前面。
餘下簡潯滿心都是煩躁與不安,還隱隱有幾分憤怒,憤怒自己的命運終究還是不能掌握在自己手裏,卻也只能在屋裏干坐着,等平氏回來。
好在只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不到,平氏便回來了,雖滿臉的納罕,臉上的不安之色卻比方才少了許多:「說是皇后娘娘傳我明日進宮去說話兒,還讓我將陸氏和古氏一併帶上,這是什麼緣故,我怎麼覺着這事兒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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