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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君平到底已在瀘定為官這麼多年,早不是那個只會紙上談兵的侯府貴公子了,立刻便意識到,自己的機會真的來了,只做好了瀘定一縣的救災賑災工作算什麼,做好雅州一個州府,甚至是錦州的救災賑災工作,才算是真能幹真能做實事呢!
況他本來就已是雅州同知了,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去就職,就發生了地動不是嗎,但他的調令卻是早已發了下來,生了效的,如今他應當就是雅州府官職最高的人了,他不去牽頭賑災,還有誰能勝任這個工作,又有誰有這個資格,他當仁不讓不是嗎?
更重要的是,元蒙人都打到天權縣了,若再沒有軍隊抵擋他們,他們打到雅州府也不過是遲早的事兒,但從天權縣到雅州府,地勢險要,他們縱然沒人抵擋,要打到並攻破雅州府,卻也不是容易的事。
他只要能率眾守住雅安府一個月,撐死兩個月,朝廷派來救援的人一定到了,出蜀的官道棧道也一定被搶通了,有了援軍,元蒙人又還有什麼可怕的,他們同樣離錦州雅州那麼近,怎麼可能他們就一點災都沒受?說到底,也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
當下計議已定,簡君平便帶着那兩個親衛先上路,快馬加鞭趕去雅州了,陸氏母子幾個則由下人和當地的捕快皂隸們護送着,緊隨其後,也只比簡君平晚了十來日,便抵達了雅州府。
果然雅州府正是群龍無首之際,一直主事的都是一個六品的主簿和兩個八品的小吏甚至一些不入流的皂隸們,連往御前上摺子的資格都沒有,雅州的初步災情都是通過錦州府替他們上達天聽的。
且這幾個人,還是因為當日他們有事的有事,不夠資格去給知府老母賀壽的不夠資格,才僥倖撿回了一條性命來。
簡君平抵達府衙後,一表明身份,主簿幾個立時都滿臉的喜色,總算有上峰能領着他們做事了,回頭有個什麼變故,也不必他們來承擔首要責任了,而且聽說簡同知在瀘定把賑災工作做得有聲有色,他既有經驗,定也能把一府的賑災都做好,他們跟着他,指不定還能得點功勞,前進一步兩步的呢。
簡君平有了在瀘定賑災的經驗,行事也的確比他們有章法多了,何況主薄幾個也多少做了些事了,他上起手來就更快了,不幾日便把一切都安排下去,越見章法了。
府衙暫時安定下來後,他又去了岩州衛衛所,與府衙一樣,整個衛所連個百戶以上的都難找,做主的淨是些總旗小旗,又怎能不亂?
簡君平是沒領過兵打過仗,可崇安侯的兩個親衛打過啊,他自己也出生將門之家,耳濡目染,怎麼也比尋常的文官強得多,把小旗以上的官員集中起來,一番交談了解後,很快升了其中幾個暫代百戶,說是百戶,行的卻是千戶的職責,再把下面的兵士集中起來,留了兩千兵士鎮守雅州,同時幫助救災,另外三千則趕往天權縣,救天權縣的百姓們於水火當中。
就這樣的一番安排,竟真將雅州城給守到了欽差大人領着朝廷的人馬趕到,天權縣也幾經轉手,總算給奪了回來,原來元蒙人也一樣受了災,還一路吃不飽穿不暖的長途跋涉,攻破了天權縣後,縣城裏百姓早都躲到山上去了,吃的喝的也沒給他們留下多少,他們守着一座空城,能堅守幾輪已經是不容易了,哪還有能力一直守下去?
欽差大人一路上還在想着,到了雅州府後,他還不定會見到什麼樣慘不忍睹的景象呢,一路上他已見識過真正的山崩地裂是什麼樣了,聽說雅州府正是此次地動的中心,想也知道只會更慘的。
卻沒想到,一路進了雅州城後,情況卻沒有他想像的那般糟糕,房子是都垮塌了,街上卻並不算多亂,意料中的哀鴻遍野的情形也沒有出現,反而老弱婦孺們都在集中在了城北的空地上,吃喝穿住都不用愁,——地動只是當時那一刻嚇人,卻不會把百姓們的糧食和積蓄都化為烏有,等大家緩過氣來,再由倖存的青壯年們將糧食積蓄挖出來,便可以繼續用了,所以災民們基本的溫飽還是有保障的。
至於青壯年們,則幫着賑災的賑災,幫着善後的善後,幫着守城的守城,也是忙而不亂。
當然,這麼大的災難,城裏的情形再好,也不可能真好到哪裏去,遠的不說,就說那些地動的遇難者們,處理他們的遺體便是一大難題,再是天已冷了,不至引發瘟疫,那麼多遺體,也得防着萬一……所以發現挖掘出來後,一律都抬到了城東的樹林裏燒化。
弄得所有人都是紅着眼圈,滿臉的沉痛與木然,那些都是他們的親人,他們卻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化成煙化成灰,連送他們最後一程,連讓他們入土為安都做不到……死了的人固然可憐,他們這些倖存的人,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裏去。
還有傷員們安置的地方,就更讓人不忍目睹了,還沒進去,已能聽到此起彼伏的申吟聲慘叫聲,可缺醫少藥就不說了,大夫也沒幾個,還要怕他們的傷口惡化,惹得更多人染上,所以連他們的親人也不被允許入內探望照顧他們,他們都只能等死。
這些慘狀讓欽差大人一行心裏都沉甸甸的,不止他們,任何一個人到了這種情形下,心靈都會受到極大的震盪,不由自主就會生出悲憫之心來。
但不管怎麼說,這樣的情形也已經比欽差大人一行預料得好得太多太多了,叫欽差大人怎能不對人人交口稱讚的「簡同知」刮目相看?
等知道了簡同知就是盛京崇安侯府的二爺,來蜀地造福百姓已七八年,此番地動後,更是不顧自身和家人的安危,先在瀘定賑災,待瀘定的賑災工作有序展開後,又立刻趕到了雅州總領賑災事宜後,還保住了雅州城與天權縣後,欽差大人對簡君平的印象就更好了。
堂堂侯府公子,卻能為了百姓做到這一步,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憂國憂民高風亮節,尤其欽差大人還對崇安侯久仰大名,欽佩不已,就越發高看簡君平了。
不幾日便上了摺子呈至御前,主要就是為簡君平請功的,也所以,崇安侯府眾人才在地動發生至今兩個多月後,第一次得知了簡君平的消息。
而且還是通過聖旨得知的。
卻是皇上看了欽差大人的摺子後,本就因薊州之圍暫時解了,心情大好,再聽得自己竟有這樣的忠臣能吏,雅州錦州的災情也沒有他以為的那般嚴重,那國庫至少可以省出一些銀子了,更是龍心大悅,自然要加倍的恩賞簡君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一心為國為民的忠臣,他是絕不會虧待的。
於是當即便着了貼身太監陳公公去行人司傳旨,擢簡君平為從三品光祿寺卿,即日回京,另賜白銀千兩,府邸一座,以示恩寵。
崇安侯與簡君安聽得下人急匆匆來報『有聖旨到』時,還唬了一跳,他們家都多少家沒接過聖旨了,怎麼會忽然有聖旨下來,別不是出了什麼事罷?
——簡君安雖在禮部謀了官職,卻只得五品,還不夠上朝的資格,所以暫時還沒收到簡君平不但安然無事,還升了官,即日回京的消息。
但不管心裏再忐忑再沒底,聖旨都到了,自然要立刻全家都穿官服的穿官服,按品大妝的按品大妝,即刻大開中門,闔家跪接聖旨。
所以不多一會兒,崇安侯便率領着兒子兒媳並孫子孫女們,一道跪在了自家的正堂上,只除了稱病多年的古氏,她以前倒還是稱病,如今卻是真病,自然也算不得欺君了。
陳公公瞧得崇安侯與簡君安都一臉的肅然,知道他們心裏沒底兒,索性先向父子二人笑着說了一句,就當是賣個順水人情了:「侯爺與世子別急,是好事兒,還是雙喜臨門的大好事兒。」
方肅色念起聖旨來:「奉天承運,皇帝昭曰:今有崇安侯次子、從四品雅州同知簡君平……」洋洋灑灑念了一大通,將簡君平的功績都大略念了一遍,末了道:「……現特擢其為從三品光祿寺卿,即日回京,另賜白銀千兩,府邸一座,以示恩寵,欽此,謝恩!」
崇安侯與簡君安這才知道,原來簡君平竟活着,不但活着,還立了大功,簡直就是喜上加喜,天大的好事兒啊……父子兩個一時都是喜笑顏開,尤其崇安侯,兒子失而復得,不用白髮人送黑髮人已是萬幸,沒想到他還這般出息,為當地的百姓做了那麼多實事,他就知道,自己的兒子本性並不壞,這不這麼快便洗心革面了嗎,他真是以他為傲!
簡君安待父親雙手接過聖旨,扶了他起來後,便上前應酬起已滿口「恭喜侯爺,賀喜侯爺」之聲不絕的陳公公來,「公公實在太客氣了,公公快請坐,上好茶來!」
父子兩個陪着陳公公說了一回話,又由簡君安塞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封紅後,父子兩個才喜氣洋洋的一道送了他出去。
餘下簡潯看着暫時被放置在正堂當中香案上的聖旨,心情簡直比才被龍捲風颳過還要糟糕。老天爺怎麼就那麼不開眼呢,九十九步都走了,為什麼不把最後一步也走完,直接送簡君平上西天呢?
沒送他上西天也就罷了,還讓他立了大功,風風光光的擢升回京,這叫什麼事兒啊,這不是典型的好壞不分是非不論嗎?且不說簡君平回京後會不會再興風作浪,他如今可非吳下阿蒙了,真要興風作浪,勢必比以前難對付一百倍。
就算他回京後不會再興風作浪了,他也已是從三品的大員,還有御賜的宅子,名也有了利也有了,後半輩子日子不知道多好過,——可憑什麼啊,他上輩子做了那麼多壞事,便是這輩子,他也賊心不改,憑什麼這樣一個心術不正的惡人,還能有大好的日子等着過!
簡潯越想,拳頭便攥得越緊。
卻也知道,這事兒怨不得任何人,也怨不得老天爺,誰讓偏是雅州一帶發生了地動,誰讓當地的官員們只差全軍覆沒,誰讓簡君平的確又還有幾分能力呢……這麼多個「誰讓」加在一起,可不就偶然成了必然嗎?
也可以說是「時勢造英雄」,古來今來,多少英雄不都是因着天時地利,忽然就騰空而出的嗎?可簡君平算哪門子的英雄啊,分明就是一隻爛心爛肝的狗熊好嗎,真真是造化弄人!
看來以後自己得時刻防着他,不叫祖父與父親,尤其是父親再被他蒙蔽了去了。
簡潯滿心的鬱悶,平氏也沒好到哪兒去,誰知道事情會忽然發生這麼大的轉折呢?她雖沒有直接與人說過希望簡君平此番最好回不來了,心裏卻不是沒有這樣想過的,如今可好,人不但回來了,還是風風光光的回來,還不定他又會整出什麼么蛾子呢!
所幸皇上還賜了宅子給他,御賜的宅子,怎麼可能空着,那還如何彰顯皇恩浩蕩,所以簡君平以後應當不會再在侯府長住了。
不但他和陸氏母子幾個,連古氏與簡沫娘兒兩個,依禮也該搬出去的,不過簡君平對古氏恨之入骨,只怕不會肯接她出去,那便留下她們母女也沒什麼,不過多兩雙筷子罷了,反正她們母女這些年一直挺安分的,並不惹人厭。
相較簡潯與平氏只是單純的不高興不痛快,簡沫此時此刻的心情就要複雜得多了,誰能想來,父親竟然還活着呢?站在女兒的角度,她為他的倖存與高升高興,那到底是她的父親,她當然還是盼着他好的。
可他一直外放不好嗎,為什麼要回京來呢,還不知道母親知道他還活着的消息後,會是什麼反應,病情會不會又反覆呢?而且父親回京,那個女人與她生的兒女們勢必也會一道回京,那個女人原本就是父親的心頭好了,這些年還與他患難與共,熬到如今,總算熬出頭了,豈肯將一切拱手相讓,別說相讓了,只怕會想方設法將母親唯一僅剩的正室名分奪過去,逼得她們母女沒有立錐之地。
也不知道屆時大伯父與大伯母肯不肯繼續收留她們母女,畢竟皇上都賜下了宅子,兩房就算暫時還沒有分家,也形同分家了,若是大伯父大伯母肯收留她們母女,也許兩邊還能短時間內相安無事……只可惜這麼大的事,根本瞞不住母親,縱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太長時間,不然讓她就跟現下一樣,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也算不得壞事了。
很快崇安侯與簡君安送完陳公公回來了,父子兩個的喜色至此越發不加遮掩了,崇安侯更是上前又打開聖旨,一字一字細細看起來,看完後還用手指輕輕撫着上面的五彩花紋,欣慰的與簡君安道:「你這些年越發能幹,越發能獨當一面了,如今你弟弟也憑着自己的本事,掙出了一片天來,我總算可以安心去見你們母親了。」
簡君安忙道:「父親說什麼呢,澤兒沂兒都還沒有長大成人,娶妻生子,沒有給您添重孫添玄孫呢,您怎麼也得再活五十年才成。」
崇安侯呵呵笑道:「再活五十年,豈不得活成個老妖怪萬人嫌了,還是別了。」叫了簡義,把聖旨交給他,「拿去祠堂的仙樓上供起來,我原本還以為,自己有生之年,家裏是再接不到聖旨的了。」
簡義笑着應了,恭敬的接過聖旨,卻行退了出去。
崇安侯才又吩咐平氏:「吩咐廚房上下都加菜,另外上下再賞一個月的月錢,家裏好久都沒出過這樣的大喜事了。唔,明兒再把修哥兒和倩丫頭叫來,大家一起吃頓飯,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平氏笑着一一應了,「我這就安排下去,公爹只管放心。」
崇安侯滿意的點點頭,繼續道:「才我聽陳公公說,御賜的宅子就在離我們家兩條街的四喜胡同,你明兒就打發人過去瞧瞧,先收拾規整一下,雖是御賜的宅子,我們不好改動,至少也要保證乾乾淨淨的,等老二回來也就好住進去了,這樣的恩典,自皇上御極以來,可只有幾位閣老才享受過,萬不可辜負了聖恩。」
簡君安笑道:「可不是嗎,雖據陳公公說來,那宅子只得三進,在盛京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也得價值千金了,銀錢還是次要的,關鍵是彩頭,這樣大的彩頭恩典,卻讓二弟得了,可見二弟是多麼的能幹,連帶我這個哥哥都臉上有光,明兒去到衙門裏,還不定會讓人怎生羨慕呢。」
簡潯聽到這裏,才知道皇上只是賜了宅子,沒有連房契一併賜下,也就是隨時可以收回,縱簡君平以後一直不犯錯,等他死後,他的後人們也是即刻就得搬出去的那種御賜,方稍稍鬆了一口氣,看來皇上對簡君平的喜歡和欣賞,還沒有到她想像的那一步,那簡君平想要趁此機會成為御前寵臣的可能性,自然也要小上幾分了。
簡澤與簡沂年紀還小,都不知道當年的事,對簡君平這個二叔也是陌生得不能再陌生,但見祖父與父親都心情大好,又是加菜又是放賞,還要請師兄過府吃飯的,也跟着高興的拍起手來:「哦,有好吃的了,有好吃的了……」
看得崇安侯又好氣又好笑:「看你們這副貪吃的樣子,我平時苛刻了你們的飲食嗎?」
簡君安與平氏也笑:「就是,祖父什麼時候不是得了好吃的,自己捨不得吃,也要給你們留着?」
簡潯卻笑不出來,暗暗思忖起要不要商量過平氏後,把當年的事透露一些給兩個弟弟知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他們什麼都不知道,輕易就讓簡君平給哄了去,回頭對他們不利,父母和她可就悔青腸子也遲了,祖父敢相信簡君平自己有了前程,便不會再肖想旁的有的沒的了,那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她可不敢相信。
簡沫在一旁默默的聽崇安侯等人說笑了一回,藉口要回去餵古氏吃藥,連晚膳都沒用,便辭了大傢伙兒,回了文安院去,一路上都在想着,要不要先嚴令文安院的所有下人一番,有關父親的消息,至少暫時一個字也別透露到古氏耳朵里去,能拖一日且算一日罷。
只可惜已經遲了,文安院的丫頭婆子們這些年除了月錢,幾乎從沒有旁的油水,好容易能加發一個月的月錢,於她們來說,就跟天上掉的餡餅兒似的,比過年還要高興,豈能不嘰嘰喳喳議論整件事情前因後果的,何況簡君平的死裏逃生升官發財本就算得上一件奇聞了,眾丫頭婆子連東家丟了貓西家婆媳又吵架了,都能當做新聞口沫橫飛幾日的,何況如今是真正的大新聞,一個個自是越發的口沫橫飛了。
口沫橫飛之餘,還紛紛在計劃着,用這多出來的一個月月錢買點什麼,正說手頭緊沒銀子使呢,一下子就解了燃眉之急,都是托的二爺的福啊。
瞧得簡沫回來,忙都笑嘻嘻的上前殷勤的行禮問安起來,倒不是說她們以往就不殷勤了,平氏和簡潯都容不得奴大欺主,所以哪怕文安院是闔府出了名的沒有油水,下人們也不敢造次,對古氏和簡沫向來伺候得當。
但不得不伺候好她們母女,和發自內心的忠心於她們母女,絕對是兩回事,事實上,眾丫頭婆子已在暗地裏籌謀着各自接下來該怎麼做了,擺明了二爺如今前程大好,連皇上都賜了宅子下來,那二夫人豈不很快就是二房真正的當家主母了?她們這些跟着主母去新宅子那邊的下人,想也知道會得到重用,便不得都讓二夫人引為心腹,大力重用,新宅子也需要大量的人當差,怎麼也比如今強得多啊。
當然,二爺與二夫人這麼多年不見,二夫人又因常年養病,瞧着實在不怎麼年輕貌美了,且聽說二爺帶去任上的那位姨娘極得二爺寵愛,這些年光兒子都為二爺生了兩個,還有一個女兒,二夫人未必能把新宅子那邊的所有管家大權都攏到自己手上,可二夫人再怎麼說也是正室夫人,那就天然比陸姨娘有優勢,至少也能與後者來個平分秋色不是?那反倒更要用上她們這些一直服侍她的人了,所以,她們的前途一定是大大的光明。
——這些丫頭婆子都是後來才撥到文安院服侍的,當年服侍古氏和簡沫的舊人,剩至如今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哪能知道當年的事,也就不怪她們一個個都想入非非,白日做大夢了。
簡沫卻是什麼都知道的,除了苦笑,還能怎麼着?命下人們都散了,各自忙各自的去,別只顧着扎堆說話兒嚼舌根,不然休怪她不客氣,便徑自去了古氏的屋子。
就見古氏正坐在臨窗的榻上,骨瘦如柴、已好長時間都不悲不喜,只有木然的臉上,這會兒卻閃着奇異的光芒,一見簡沫進來便說道:「沫兒你聽說了嗎,你爹那個沒良心的,竟然還活着,他的命還真是大!就是不知道陸氏那個賤人和她生的那幾個小賤種是不是也還活着,若都被打死了才好呢,我一定到萬松寺給菩薩重塑金身去!」
頓了頓,扭曲着臉道:「不過他們就算活着也沒關係,我才是你爹的正室夫人,只要我一日沒死,那個賤人便只能做妾,她生的賤種便只能是小婦養的,我這個嫡母讓他們生,他們才能生,我讓他們死,他們就只能去死!幸虧早年我有先見之明,說什麼也不肯和離,不然如今豈非白白便宜那個賤人了,沫兒你放心,娘絕不會委屈你的,你爹的一切,都只能是你的,賤種們休想染指一絲一毫!」
簡沫看着母親臉上近乎癲狂的神態,又是一記無聲的苦笑,果然瞞不住母親,果然母親一聽得父親的消息,病情又反覆了,比早前還要糊塗得厲害……她要怎麼樣,才能讓母親清醒過來,知道她們早靠不上父親了,指不定待父親一回來,還會被掃地出門呢?
又忍不住可憐心疼母親,她還以為自己那個正室和嫡母的名頭有多大的用途和威懾力呢,父親的心全在陸姨娘母子幾個身上,就算回來後,他礙於祖父當年發過話,此生都不得扶正陸姨娘,但讓母親一直「稱病不出」,甚至是去莊子上「靜養」,更甚者,索性就讓母親「病故」了,又是什麼難事不成?
還想着父親的一切都是她的,她根本不想要,只想日子能像現在這樣,雖不開心,卻清清靜靜的,絕不鬧心好嗎!
古氏說完,見簡沫不回答自己的話,也不以為意,一疊聲的叫丫鬟,「快把我的雪肌霜玫瑰霜都找出來,我得從現在起,就開始好生保養了,唔,再讓我們的小廚房日日都替我熬了牛*湯來,還有,開了我的庫房,娶幾匹緞子出來,我要做新衣裳,首飾也要炸一炸,不,還是現打算了,我都多長時間沒打過新首飾了,沫兒你也是,也得做幾身新衣裳打兩套新頭面才是,那個賤人向來狐媚子外道慣了的,我們母女可不能讓她和簡菡那個賤丫頭給比了下去!」
簡沫聞言,就越發無話可說了,母親不想讓陸姨娘比下去了只是標,她想要美美的出現在父親面前,最好能勾起父親心裏幾分昔日的情意才是本罷?說到底,她嘴上再恨父親,心裏依然是愛着他的……她怎麼就這麼可憐,也這麼可悲呢!
「娘,您先忙着,我且去小廚房瞧瞧您的藥熬得如何了。」簡沫扔下這一句,便轉身自顧出去了,等出了房門,才任眼淚落了下來,暗地裏越發下定了決心,明兒她就去求大伯父和大伯母,求她們將來一定要繼續收留她們母女。
餘下古氏對女兒竟不為丈夫還活着而喜形於色大是不滿,不過想着自己眼下養好身體才是第一要務,不然回頭怎麼跟陸氏那個賤人斗,那就更得吃藥,她也是在變相的關心自己幫襯自己,也就由她去了。
次日,宇文倩與宇文修應約來了崇安侯府吃飯,簡君平越級高升,皇上還御賜了宅子的事不說滿盛京的人這會兒都已知道,至少該知道的人都已聽說了,姐弟二人自然也不例外,心裏第一反應與簡潯差不多,老天爺可真是不開眼,由着禍害遺害千年,也不說痛快收了他去!
但當着崇安侯的面兒,姐弟二人卻是笑容滿面,恭喜嘆服之聲不絕,「二師叔這般文韜武略,當真是應了那句話『虎父無犬子』,也應了那句話『強將手下無弱兵』,不然他一個文臣,怎麼會連武將的職責也一併盡了,還比真正的武將更盡責?」
說得崇安侯十分喜悅:「他也不過就是運氣罷了,真正替他出謀劃策的,應當是我那幾個親衛才是,他們可都是跟着我上過戰場的,不過那樣艱難的情況下,他也能將雅安府守住,也算是有幾分本事了,修哥兒,你來說說,若是換了你,還能不能拿出個更好的方案來。」
師祖擺明了是在考自己,宇文修立刻正色思忖起來。
宇文倩見自己插不上話兒,遂趁機辭了崇安侯,出了景明院,往仁智院找簡潯說話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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