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被門政的話給氣得臉色發青,哪有這樣的人家?
王大嬸還躺炕上等着用藥呢,錢氏竟然敢這樣?
真是不像話!
春桃是個火爆性子,哪裏受得了?
回身就把手上的藥包遞給賀林,小臉上滿是氣憤,「大人且先靠後些……」
賀林一時倒是猜不透這丫頭要幹什麼,就往後退了幾步。
就見春桃也跟着朝後退了幾步,旋即就像是一股旋風一樣飛跑着踢向了那兩扇黑油油的大門。
門政還沒來得及關上,只探了一顆腦袋出來,被春蘭給踢了個正中,「哎呀」大叫一聲,就往後倒去。
那兩扇黑漆大門在春桃「旋風腿」的掃蕩下,哐當一聲往兩邊散去,就把那個趾高氣揚的門政給砸到了地上。
賀林看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身後的耿三更是長大了嘴巴,好半天都合不攏。
春桃則回身沖賀林一笑,從他手上拎過藥包兒,邁步往裏走去。
賀林這才反應過來,唇角不由高高翹起:這丫頭身手真是不錯,怪不得蔣詩韻讓她出來找他借銀子呢。呵呵,那丫頭也真會「知人善用」啊。有這樣的人跟在她身邊,想來今生她的命運不會如此悽慘了吧?
耿三則咂巴着嘴感慨,「乖乖好傢夥,你這丫頭真是好大的膽子!」
春桃在前面健步如飛地帶路,聽見這話回頭咧嘴嘿嘿發笑,「秀姑說了,只要有人敢攔着,就照死里打!」
話音剛落,一向冷靜自如的賀林也忍不住開口了,「你們家姑娘也是個傻大膽,萬一真把人給打死了怎麼辦?」
「呵呵,這個大人就不用擔心了,蔣府里還沒有人不怕死的!」
「轟」地一聲,賀林身後跟着的耿三和一眾親兵侍衛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高冷傲嬌的賀林也不禁莞爾,那笑容就像是天幕上的星子,璀璨奪目,看得耿三差點兒傻了眼。
他家老大笑起來真是有亮瞎男人和女人的魅力,他該常笑笑才是!
蔣府里聽見動靜的下人都探頭往外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大管家蔣忠從倒座房裏出來,探頭探腦地打量了幾眼,見春桃在前頭大步流星地帶着幾個人往內院裏闖,忙匆匆地朝錢氏院裏跑去。
錢氏可是吩咐過了,春桃這小蹄子只要出得了這個門就別想回來了。如今她不僅回來了,還帶着這麼一大撥男人進了內院,這還了得?
蔣詩韻正在西北角的小院子裏等得着急上火的,春桃一去就是兩三個時辰,眼看着天都黑透了都沒有回來,別是出了什麼事兒了吧?
可是王氏昏迷過去,傷勢嚴重,她一下都不敢離開。何況竇成身上也多是鞭傷,急等着用藥呢。
錢氏和蔣德章被她給氣走,就再也沒有過來看看。晚飯更是沒有着落,蔣詩韻只能讓小墜子和慧兒兩個在院子裏架起鍋來少點兒熱水。
她一邊查看着王氏的傷勢,一邊暗想着賀林那廝會不會平白地就借銀子給她。
她目前一無所有,其實所謂的借也是有借無還的。
雖然和他不過見了兩面,可她不知道為何,還是選擇相信他。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也是他。
春蘭也有些着急,妹妹性子急躁,別是銀子借不着再惹下什麼禍患就麻煩了。
兩個人正在屋裏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就聽院子外傳來雜沓的腳步聲,似乎有不少人過來了。
春蘭臉上頓時瀰漫上一層肅殺之氣,莫非錢氏又帶着人趁這時候過來鬧騰了?
她忙看向蔣詩韻,蔣詩韻也聽見了,思索了一下,沉着地吩咐春蘭,「你先從門縫裏看看是誰,若是錢氏,咱們索性跟她來個魚死網破!」
錢氏再狠毒,目前也不敢怎麼着她。
到時候實在不行,就把賀林這煞神搬出來,看看能不能威懾着她!
春蘭答應着三兩步就出了屋門,趴院門縫裏一看,頓時驚喜萬分,「秀姑,是春桃,帶着人過來了。」
說完,就打開了院門。
蔣詩韻聽了蹙了蹙眉,春桃既然回來了就好,怎麼還帶着人來了?來的是什麼人?
她們在京中人生地不熟的,莫非是賀林那妖孽?
心裏有些小小的激動,她忙來到了門口朝外看去,果見春桃在前,拎着藥包,一臉喜色。身後跟着賀林並幾個年輕人,想來就是他的親兵護衛了。
蔣詩韻頓覺自己的眼眶一陣酸熱,有鹹鹹的東西不停地翻湧着。
沒想到人人口中的煞神,竟然能親自過來?
賀林吩咐耿三帶着人在院子裏等着,自己跟着春桃來到了正屋門口。
遠遠瞧見蔣詩韻倚在門框朝他看過來,他只覺得心窩子裏一下子溫暖如春。
曾幾何時,他也幻想過能有一天,有一人會倚門等着他回家。
沒想到,眼下竟然看到了這樣的情景。
心中頓時就如滔滔江水一樣翻滾起來,沖得他腳步輕快無比,恨不得插翅就飛到她身邊。
可一想起自己眼下的處境,他就狠狠地甩了甩腦袋,把這股不切實際的想法狠狠地給壓了下去。
他怎麼敢對她生出這樣的非分之想來?他怎麼敢牽累她?
努力讓自己的步伐平緩些,他一邊走着一邊壓制着內心的翻湧。
待到近前,他那俊美無儔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高冷,一雙眸子淡淡地看着蔣詩韻,有些漫不經心地問道,「聽說你娘傷重,我正好回府,順道過來看看。」
蔣詩韻被他那個「順道」給攪得有些發懵,虧得自己還一腔感激地站在門口等他,弄了半天人家竟然順道?
不過想想畢竟還是問人家借了銀子的,人家能有這份心順道進來,自己該知足了,怎麼還渴求更多的?
道理雖是如此,可她心裏還是有些酸溜溜的。她倒是希望他一見面就關切地問問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他特意趕過來看看她的。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這要求過分了,人家能幫她,已經很不錯了。
抬眸掃了他一眼,蔣詩韻面色不喜不悲,輕聲答道,「有勞大人了,等我有了銀子就還你!」
語氣客氣疏離,聽得賀林心頭一緊,暗自埋怨自己不該撇得這麼清,讓她有了誤會!
兩個人說完了這句話,都站在門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尷尬就像是冬日裏的冷風,很快蔓延起來。
春蘭似乎有些察覺到什麼,忙拉了蔣詩韻一把,「秀姑,既然藥抓來了,趕緊給嬸子煎熬上吧。」
又讓着賀林,「這麼晚了還勞動大人,實在是過意不去。大人進去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蔣詩韻聽了默然,只衝賀林點點頭,「大人進來吧。」
賀林巴不得多跟她相處一會兒,自然順着她的話就邁步進屋。
一眼就看到屋內臨窗的炕上躺着昏迷了的王氏,再四處掃一眼屋內,發覺除了一張掉了漆的八仙桌和破舊的椅子,就是一張陳舊的妝奩台了。
他沒想到屋內陳設竟然如此簡陋,哪裏像個住人的地方?
蔣德功好歹也是正四品的少詹事,雖然是個閒差,可日子也不至於如此拮据,竟然讓自己的弟媳和侄女住在這麼破敗的院子裏。
看來,蔣詩韻在蔣府里過得並不好!
他頓時心疼起她來,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