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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瘐沉又說道:「那一片少說也有十萬畝地,鄉民上千的。要是真發了洪災,這些性命可都保不住了。」他朝着姬姒笑道:「女郎要實是擔心,咱們就不到村里住,先住在外面,看看情況再決定。」
姬姒點了點頭。
她靜下心來,把剛才從幻覺中感覺到的,依稀聽到的聲音和畫面都細細地回顧了一下,想道:不!那不僅僅是幻覺!
那一瞬間,她下了一個決定,也是奇怪,隨着她決心一下,那時刻揪着她心的不安,也奇異的平復下來。
姬姒深吸了一口氣,斷然說道:「走!我們去本地最有名的巫祝家!」
時人極信鬼神,所以巫祝十分流行,幾乎每一個縣城,都會有一些大大小小,或著名或名不符實的巫祝。這些巫祝起到為百姓提供問卦看風水以及帶頭祭祀鬼神的作用,有的巫祝還身兼大夫之職。不對,應該這樣說,這個時代最了不起的神醫,都擅長巫祝之術,如陶弘景,如葛洪,同時,因為他們的存在,這個時代的丹道之術,以及神鬼之說才更加的深入人心。
聽到姬姒這麼要求,三人一呆,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年紀最大的黎叔小心地說道:「女郎,你是認真的?可那不是能夠開玩笑的小事啊,一千多條生民的性命也罷,還是預測天災,都是能夠驚動州郡諸公的大事,咱們當不起啊!」轉眼他又叫道:「還有,女郎你也看到了,羅水村里可是有貴族的。要是驚動了他們又沒個合理的解釋,那可是會出大事的!」
姬姒盯了他一會,只是說道:「去巫祝家!其餘的,我自有主張。」
姬姒是黎叔孫浮三人的主子,這時的主僕之間,那是階級分明。三人聽到姬姒語帶不善,一個個也不敢堅持了,再聽了姬姒幾句解釋,雖是心裏還不怎麼相信,可也說不過她,只得依從了。
不一會功夫,幾人便尋到了本地最有名的一個巫祝那裏。相比起普通庶民家的茅草屋,眼前這個巫祝擁有的二層木製小樓,便顯得華貴堂皇多了。
黎叔拿出二十斤栗米開了路後,巫的徒弟和妻兒便退了下去,把空間讓給了這幾個遠來的客人。
看了眼戴着面紗緩步而來的姬姒,又看了一眼黎叔背進來的那一百斤重,充當錢銀的栗米,六十來歲,面目黃瘦的老巫祝黃叟端起表情,老神在在地說道:「爾等找吾,不知何求?」
姬姒朝孫浮等人瞟了一眼後,提步走到巫祝的對面坐下,與此同時,黎叔兩人站在了房門和窗口處,並把它們小心關合。
那巫的注意力還放在那一袋充當錢幣用的栗米上,漫不經心地瞟了姬姒一眼,他用一種似是而非的洛陽腔再次說道:「爾有何求?」
姬似瞟了站到了黃叟身後的孫浮一眼,目光轉向黃叟,嚴肅地說道:「羅水村的村民正在給土地神修護山土龍,我希望巫能去告訴他們,接下來半個月裏,青山縣將大雨不斷。」
幾乎是姬姒的話一落地,黃叟便咧着一口黃牙哈哈大笑起來,叫道:「荒唐!荒唐此言!女郎是在開玩笑吧?」
他的話音一落,只聽得「錚——」的一聲,卻是孫浮抽出袖間的短劍,把它架在了黃叟的頸脖上。
前面,姬姒端端正正地繼續開口道:「當然不是玩笑。」
黃叟的臉嗖地沉了下來,他瞪着一雙黃濁的眼盯着姬姒,也不理會頸上的短劍,只是怒喝道:「你這小小女郎,竟然敢脅迫於我?」
姬姒說道:「巫也可以不答應,只是我既進來了,就沒有白手出去的道理。巫實在不應,那我少不得只能取了巫的性命去。我看巫這屋的屋樑甚好,若是把巫吊在其上,再用巫的血寫上一句「吾夜觀天象,料以青山縣內將有半月大雨……吾泄天機,妖鬼殺吾……」的話,想來一樣能達到目的!」
黃叟聞言,臉色大變。那雙看向姬姒的眼中,終於出現了懼意。
姬姒一笑,說道:「看來巫是明白了,既如此,那我們商量一下接下來要做的事。」
羅水村中。
在整個青山一縣,羅水村的景致都是出了名的秀麗,小小的村莊,左側圍繞着一條玉帶般,清可見底的湖泊,湖泊中間還有一個風景奇麗,群鳥集居的小島,所以這羅水村民,那是慣見世族。
那支牛車的隊伍,浩浩蕩蕩的駛入村落時,見到的村民,雖是人人恭敬地低下頭一動不動地迎侯着,可連孩童也只是安靜的侯於道路旁,而沒有喧鬧追隨,卻也顯得太過知禮了點。
年有三十五歲,白淨面孔的陳十九見狀,感嘆地說道:「也不知盧子由是怎麼想的,既然喜歡這裏,荊州盧氏怎麼又放任這些庶民自耕自種,何不把這地方變成自家莊園?」
那個一直畢恭畢敬地跟在他身後的青年人馬上笑道:「這等名士的想法,誰又真正清楚呢?」彼時,晉室已亡,天下已由寒門劉氏統治,清淡之風雖在,名士卻已不多,更多的,是越來越多的以自家門第為傲,尸位素餐的偽名士和紈絝子弟。
就在這時,年少俊秀的蘇十三郎驚道:「怎麼還有訪客?」
眾人順着他的目光望去。
果不其然,只見前方那掩映在樹木中,與那小島只隔了一個四十米不到的木製浮橋的小屋前,停放着七八輛華貴至極的馬車。
南地常年征戰,馬匹之貴之罕見,已是舉世皆知,眼前這些車,全部以馬為馭,而且是全一色的高頭駿馬,這已可以說得上奢靡無度了!
饒是陳十九自詡名門士族,自家勢力遠勝過諸多世族,可這一刻,他也是驚住了。目睜睜地盯着那些馬車看了會,陳十九說道:「這馬車上沒有家族徽章,我不知裏面的是何等人物。」
幾乎是他的聲音一落,一陣悠揚的琴聲從小屋中飄然而來。
也是這琴聲一出,陳十九等人齊刷刷瞪大了眼。
這些人,都是詩書傳家,數百年來,世世輩輩都浸泡在書海琴山中的人物,這樣的出身,註定了他們就算一無所學,可眼力目力都是不俗的。也正是因為不俗,屋中人寥寥幾下琴音,他們便神為之消,氣為之奪。
琴聲剛起,卻又止歇,顯然那人只是隨意拔開了幾下琴弦,然後,屋裏傳來了說話聲。
說話聲並不大,不一會功夫,吱呀一聲房門打開,一個個身材高大,氣宇軒昂的護衛退了出來。
十個護衛退出後,接着退出的,是四個婢子。
幾乎是這幾個婢子一露面,只聽得撲通一聲,站在陳十九身後的那個青年,一個不慎踩到了石塊,給摔倒在地。
可他這個糗樣,他的同伴一個也沒有注意,因為,包括以風流自名的陳十九在內,都看着那四個婢子給看呆了去。
這四個婢子,人人輕錦薄衫,人人容顏如畫,真真稱得上絕世之姿。這樣的女子,任哪個地方出現一個,都會引起無數轟動,可這裏卻一次性出現四個,而且她們的身份,還僅僅只是人家的侍婢!
就在眾人屏住呼吸時,一個身着白衣的公子,緩緩踱了出來。
蘇十三赫然發現,原來那四個婢子,也不過如此,原來,這世間最讓人目眩神迷的,並不是精緻的五官,而是無與倫比的風姿氣度。
白衣公子自帶華光,他踱出木屋後,目光漫不經心地瞟向陳十九等人,而在他的目光所到之處,包括陳十九在內,自然而然地低頭行起禮來。
白衣公子朝着他們微微頜首回禮,提步走向最前面的那輛馬車。
然後,馬車開始啟動,浩浩蕩蕩地越過陳十九等人,迤邐而去。
眾人一直回頭目送着他們離去。
也不知呆了多久,蘇十三郎最先清醒過來,他喜悅地叫道:「是他!那是陳郡謝氏的謝十八郎謝琅!李公曾雲,世之俊彥,謝之琳琅。除了謝琅,沒有人有這等風姿!」
「謝琅」這個名字一出,嗡嗡聲大起,陳十九雙眼放亮地說道:「他就是謝琅?怪不得了,怪不得了。」
「怪不得世人都說謝琅風流,連到這等窮鄉僻壤,他也隨身攜帶四個絕色美婢,果然風流過人。」
「見過謝琅提什麼美婢?這凡間的姿色,凡俗的男女,都不配與之並提!」
七八個世族中人越說越是興奮,見過了謝琅,他們對於拜訪盧子由一事,已是意興索然。
而在這個時候,那些原本奔忙着給山神廟修建土龍的村民們回來了,二三百個村民拿的拿鋤頭,牽的牽牛,一邊走一邊吵吵鬧鬧,卻是令得這寂靜的山村一下子熱鬧起來。
陳十九朝着天邊看了一眼,奇道:「太陽還沒有下山呢,怎麼這些賤民就回來了?土龍還沒個影呢,這般懶惰,可算不得對神恭敬啊。」
就在這時,一個村民的大叫大嚷聲傳來,「各家各戶聽好了!黃叟說了,接下來半個月青山縣內會有連天暴雨!各家各戶聽好了!黃叟說了,接下來的半個月青山縣內會有連天暴雨。」
那村民的聲音一落,無數的村民村婦從茅草屋裏鑽了出來,在此起彼伏的詢問聲中,那村民再次扯着嗓子叫嚷起來,「各家各戶聽好了!如今秋收在即,我們不能讓暴雨沖了稻糧去,趁還有四日天晴,所有人放下手中雜事齊去收糧。同時,每家每戶抽一丁修理堤壩,堵塞漏口,以防暴雨成洪!」(我的小說《驕嬌無雙》將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鮮內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添加朋友」,搜索公眾號「qdread」並關注,速度抓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