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奇沒有再對我說更多,他現在首要任務,是找一處安全的地方,然後把我身上的幾種蠱都解開。
老男人給我下的蠱咒,目前還沒體現出其它作用,但一天發作一次的毛蠱,仍讓我像吃了蒼蠅一般。張元奇之前和我說過,要去蠱咒,首先得散掉它的怨氣。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並不難,尤其是得到桑切老司的司刀後。
司刀是用來溝通以及驅散鬼神之用,在邊疆之地,用處甚廣。當年那麼多次戰亂,無數人客死異鄉,因為路途遙遠,兵荒馬亂,遺體無法通過正常途徑送回家。於是,老司們便帶上司刀,領着那些想落葉歸根的屍體行走。
所謂趕屍,其實大部分都是指老司所在的祝由科辰州符一脈。早些年的港片中,總喜歡把趕屍的老司替換成道士,這是不對的。打殭屍,茅山道士確實有一手,因為茅山術本就是各類巫術結合道術形成,雖然自認龍虎山天師道一脈,但很多人不太認同他們。
祝由十三科傳自蚩尤,屬於巫術的一種,辰州符,也是天下三大符籙之一。當然了,這種事只有懂行的人才知道,說多了,你們不明白,也明白不了。
之所以嘮嘮叨叨說些關於道與巫的事情,只為了說明,司刀是有神異力量的。
張元奇帶着我離開那片墳墓,我們穿山越嶺,一路不知走了多遠。他很多時候,會選擇走水路,因為水是流淌的,可以消除人的蹤跡。如此,過了大約一周,我們繞開麗江古城,穿過巴蜀之地,來到位於甘肅的大城市蘭州。佰渡億下嘿、言、哥免費無彈窗觀看下已章節
蘭州是個好地方啊,這裏的燒餅,聞名於網絡,為眾人皆知。
如果你不知道蘭州燒餅,那只能說明太年輕,多上兩年網,體會一下網絡文字的博大精深,什麼都能明白。
之所以來這,張元奇的理由是蘭州是一個大軍區,駐紮大量軍隊,那個勢力在這裏會相對收斂一些,這樣我們就能獲得足夠的時間。對此我表示疑惑,來的途中,也曾路過成都軍區,為什麼不在那?
張元奇說,巴蜀之地,本就是曾經巫法橫行之地,對這種事情,相當的忌諱。在那裏解蠱,萬一被什麼人的眼線報了上去,不等於皇帝門前講民主,故意找死嗎。
甘肅這邊雖也有一些古里古怪的小術,但相對來說少一些,不那麼被重視。
我哦了一聲,表示理解。
我們在蘭州市內轉悠一圈,吃了頓地道的蘭州拉麵。而後,張元奇又從集市上採購些解蠱用的材料。回到賓館中,他在屋子裏轉悠一圈,沒發現攝像頭,這才拉緊了窗簾,讓我脫光上衣,坐在地上。
我依言而行,他則把一路提着的木箱打開。木箱裏,放着的自然是那把價值連城的司刀。張元奇拿出來後,看了很久,我知道,他一定在思念桑切老司。也不知道,那位看起來挺和氣的老頭子,現在怎麼樣了。
張元奇和我說過,桑切老司就算真被抓走,應該也不至於有生命之憂,頂多遭點罪,扛過去也就算了。老司們的勢力雖然日漸稀薄,但畢竟曾是邊疆領頭人,資歷擺在那。就算是如今,談起老司,苗人們還是一臉敬仰。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就算是那個勢力,也不想平白無故把苗人們都得罪。
張元奇盯着司刀看一會,然後嘆口氣,他走到我面前蹲下來,問:「準備好了嗎?」
我點點頭,看着他手持司刀,將刀尖按在我的胸口,然後輕輕向前一堆。我感覺到了一股刺痛,剛想出聲,便聽張元奇說:「不要動,也不要說話。怨氣是人的意識殘餘,你的聲音會對它產生影響。」
聽了他的提醒,我只得忍住那連心臟都快要抽筋的痛苦,雙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褲子,感覺指甲都掐進肉里了。
在張元奇的認知中,怨氣其實也是一種生命,只不過它過於虛幻,屬於另一個世界。而自古以來,凡是怨氣,基本都是因為未完之事拖累。想做的沒做完,心中留有執念,自然怨氣橫生。這也是為什麼死人太多的地方,容易鬧出詭異之事的原因。也正因為如此,怨氣所盤踞的地方,一般都在人的心房。
桑切老司的司刀,不知趕過多少屍,砍過多少鬼,召了多少神,本身便具備普通人無法看到的奇異力量。它刺入我胸口的皮膚,體內蠱咒的怨氣立刻便產生了感應。只是,不管它願不願意,都無法與這把司刀對抗。
一簇簇穢氣,從傷口處,混着血液流出。
沒什麼味道,只讓人覺得心情煩躁,頭昏腦脹,恨不得立刻找人大打出手來發泄一番。
這是怨氣對人的精神影響,也可以看成是一種幻覺體現,用張元奇的話來說,什麼鬼附身,並不是真的有鬼進入人體,而是在精神意識上被影響了。
眾所周知,凡是肉眼看不到的力量,多半帶有自身磁場。磁場,不一定就單指傳統的吸鐵效果,還泛指其它的方方面面。而磁場由於其特殊形態,是無視現實阻礙的,所以,鬼想影響人,只需要在你附近就可以,沒必要非得鑽進肉體才能產生效果。
從我體內鑽出來的穢氣,不斷聚集在四周,它們對我的影響也越來越大。耳朵里,開始不斷有人在咆哮,怒吼。一開始聽不清楚,可慢慢的,我隱約聽清,那是一個人在喊:「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
而眼睛裏,仿佛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在瘋狂揮舞自己的肢體。它有些癲狂,大吼大叫,引得陰風陣陣,頗為嚇人。我意識到,這可能就是所謂的鬼魂。
張元奇抬頭看了一眼,忽然把刀抽回,然後用力在那模糊人影中斬了一下。我聽到一聲極為悽厲刺耳的大叫,灰色怨氣,開始逐漸渙散。
而後,張元奇又把司刀按回我的胸口,血液流逝不停,持續了大約五分鐘,他才把刀收回去。
我低頭看了一眼,見血已經不再往下流,傷口像在瞬間經歷了數日修復一般,已經慢慢開始結疤。這神奇的一幕,讓人目瞪口呆。張元奇解釋說,蚩尤的軍隊最擅長作戰,受傷頗多,所以他麾下的巫師,在療傷方面頗有建樹。
辰州符里的刀兵符,舉世聞名,不信的人可以打聽打聽,滿天下基本沒有其它符籙門派還可以用符來治療外傷。
當然了,這並非說辰州符就舉世無雙,萬中無一。它強在實戰,畢竟是基於戰場而創造出的術法。傳統道術卻不同,道的理念,是感知宇宙,提升自我。
一個主修肉體,一個主修精神,其實沒太多可比性。
以前的老司,在鑄造司刀時,會不斷把一些常用的符籙,雕刻在寶石上,然後鑲嵌於刀柄。雖然這珠光寶氣的看起來很是俗氣,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強大。司刀越華麗的老司,在打鬥時能動用的力量就越多。
說起來,這事很讓人有些彆扭。那麼好看的刀,主人卻穿着寒酸,粗布麻衣的,一點也沒有美感。不像西方社會,精美細緻的東西,往往由貴族把持,而越是貴族,就越講究穿着打扮,言談舉止等禮儀。
這是中西文化的不同,也可以勉強說是中式內斂。
總之一句話,這把司刀,讓我對老司的力量有了更一步了解,同時,也為他們的命運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