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道血光在低空急速掠過,帶着悽厲的破空聲,血光掠過沙丘的時候,狂風在他身後掀起了一條滾滾黃龍。殷血歌摟着幽泉,抱着血鸚鵡,正在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前逃竄。
前方沙丘上突然竄出了七八個身披皮甲的沙蛇人,他們手持長矛騰空而起,同時將長矛投擲了過來。
血歌劍帶着尖銳的破空聲刺出,殷血歌張開嘴,裂魂蝠音響徹天地。那些沙蛇人的身體同時一僵,長矛飛射的勢頭驟然一滯。血色劍光飛射到他們面前十幾米的地方,劍光突然炸裂開,化為七八條血淋淋的光芒繞着他們的脖子一旋。
『啪啪,聲中,幾個醜陋的頭顱墜落地面,蛇人長長的身體落在地上,生命力綿長的他們身體一時間沒有死透,身軀依舊在瘋狂的扭打纏繞,又掀起了大片的沙塵。
幾柄長矛所化精光,只有一柄長矛撞擊在了殷血歌身上。
『砰,的一聲悶響,宛如鐵錘轟擊鐵木,殷血歌的身體微微一晃,隨手將那柄長矛一把抓住塞進了原本屬於龍飛英的乾坤戒內,然後他繼續向前飛逃。
一道黃色狂風卷着大片沙塵緊隨在殷血歌身後,那位沙蛇人的女首領司夫人氣急敗壞的尖叫着:「殷血歌,這是你這些天來擊殺我族的第七百五十五到七百六十三位族人。你罪大惡極,姑奶奶我要抽乾你的精髓,然後把你抽筋扒皮當點心吞掉!」
血鸚鵡舒舒服服的趴在殷血歌的肩膀上·他伸長了脖子,向着身後十幾里外的司夫人嘆了一口氣:「最毒莫過婦人心哪,我說尊主,你可真不能被她追上。被抽筋扒皮吃掉,這也不算什麼,但是臨死前被她壓一頓·這比鬼壓床還嚇人啦。」
扭動着肥碩的屁股,將幾根長長的尾羽瑟的抖動了幾下·血鸚鵡彈動着爪子慢悠悠的盤算起來。
「真要被妞兒壓·那胡媚媚不錯,她姐姐胡嬌嬌也可以湊合一下。」
「對了,那個在第一世家的女師範,叫做第一畫眉的?畫眉鳥兒,這名字就討人喜歡。
「當然嘍,我們幽泉小妞也是個小美人兒,嘖·怎麼看都比那凶婆娘來得好嘛。」
殷血歌翻着白眼沒吭聲·幽泉只是靜靜的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血鸚鵡的脖子,就好像摘玉米棒子一樣狠狠的扭了一下。『咔擦,聲中,血鸚鵡的脖子扭成了詭異的九十度角,他拼命的吐着舌頭,從嗓子眼裏發出了求饒聲。
收回雙手,幽泉舒舒服服的摟着殷血歌的一條胳膊·眸子裏隱隱閃過一抹厭惡的看了一眼緊追在身後的司夫人。距離殷血歌斬殺了龍人英,這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月。整整一個月,司夫人就好像吊靴鬼一樣緊跟在殷血歌身後,時刻沒有放鬆。
而且這一片炎魔沙漠似乎就是沙蛇人的領地,司夫人在後方緊追不捨,殷血歌不管往哪裏逃跑,前方總會有三五成群的沙蛇人突然蹦出來狙殺他們一行人。
剛開始的時候,這些突然竄出來的沙蛇人差點沒纏住了殷血歌·讓司夫人追上他們。但是三五次之後,殷血歌和幽泉都有了經驗·無論前面有多少沙蛇人攔路,他們都會用最有效率的方式將對方斬殺,絲毫不耽誤的繼續向前飛遁。
司夫人雖然修為強大,但是殷血歌身為半個血妖,他在飛行方面有着獨特的天賦。以他如今鍊氣中階的修為,他居然堪堪的能夠和司夫人保持一個相差仿佛的飛行速度。
而且每每司夫人快要追上來的時候,殷血歌總會燃燒一滴本命精血,催動本命蝠翼向前飛掠數十里,這就足以擺脫司夫人,將距離拉開到一個足夠安全的水準。
三番五次只有,司夫人也只能遠遠的跟在身後,抱着耗盡殷血歌真氣的念頭,進行這一場暫時看不到盡頭的追殺。連續一個月,殷血歌斬殺了七百多個攔路的沙蛇人,司夫人依舊頑強的在後面追蹤着他。
殷血歌逃不脫司夫人的追殺,但是司夫人也無法奈何他。反正殷血歌還沒蠢到和一個元嬰修士交手,這個女人想要和他比拼耐力的話,那就試試吧。他體內還儲存着大量的神靈神血,足夠他浪費很長一段時間的了。
『咔擦,一聲,血鸚鵡艱難的將自己的脖子扳回了原樣。他搖晃了一下脖子,然後抱怨了一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話是哪個老傢伙說的?不過這話真有道理啊,幽泉是女子,我只能做小人了。」
古怪的陰笑了一聲,血鸚鵡抬起頭來,向着身後的司夫人厲聲尖叫起來。
「喂,長尾巴的女人,我家少爺那裏得罪了你?讓你這麼緊追不捨?你們已經得罪了黃沙城的龍家,招惹了萬蠱教的那些傢伙,你就算將我們老闆抓回去,你也換不到賞錢了呀!」
司夫人尖銳的冷笑着,『噝噝,聲中,她擺動着長尾,傾盡全力的向前一竄,黃風滾滾,她又將殷血歌和自己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一百多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一顆補充真元的丹藥塞進嘴裏,司夫人不無得意的笑了起來。
「沒錯,姑奶奶是沒辦法換取賞錢了,但是殷血歌這小白臉,就是活寶貝呢。」
細長的眸子裏閃爍着貪婪的幽光,司夫人尖銳的叫嚷了起來。
「黃沙城龍家和萬蠱教的修士,沒有好處,他們會平白無故的追殺你?甚至連龍家的少主和龍飛英都派了出來?萬蠱教的那些修士,向來無利不起早,他們一個個貪心得很,沒有好處,他們眼巴巴的在炎魔沙漠中追殺你們好幾個月?」
用力的拍了拍自己峰巒起伏的胸脯,司夫人得意洋洋的笑着:「也就是姑奶奶我心裏明白那些蠢蜥蜴估計還沒明白這個道理呢。你身上沒有天大的好處,他們會眼巴巴的追殺你這麼久?炎魔沙漠可是炎靈界最大的禁地,就連我們這些土著都不願意胡亂深入炎魔沙漠,他們憑什麼在這裏逗留這麼久?」
殷血歌聞言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司夫人的分析無疑是有道理的,但是天地良心,他身上真心沒什麼大的利益。
一切的起因無非是陰長空太記仇更有一個胡嬌嬌咋一旁煽風點火而已。萬蠱教的易無天想要抱住陰長空的大腿,所以才派出了下屬的元嬰修士護送他在炎魔沙漠追殺殷血歌。
而殷血歌也真的弄不明白陰長空對自己哪裏有這麼大的仇怨?這炎魔沙漠白天能夠燒熟雞蛋晚上能夠將鐵塊凍裂開來。這樣惡劣的環境,他居然能帶着這麼多人追殺自己好幾個月,也由不得司夫人不懷疑啊。
鬱悶的哼了一聲,殷血歌繼續向前狂奔。
一追一逃,如此又是三五天過去,殷血歌帶着司夫人,已經離開了沙蛇人的領地踏入了一片陌生的沙漠。這裏距離黃沙城也不知道有多遠這裏的環境比殷血歌曾經經歷的沙漠更加的惡劣。
在這裏就連其他地方偶爾可見的各種蠍子、毒蛇等毒蟲都不見出現,狂風卷着流沙,宛如水波一樣在沙地上緩緩流動,甚至有些地方颶風吹動了高達千米的沙峰,伴隨着沉悶的摩擦聲在地面上向前奔走。
司夫人終於開始不耐煩,她遠遠的朝着殷血歌尖叫起來:「蠢貨,你乖乖的跟姑奶奶我回去伺候得姑奶奶我舒爽了,你還能活下來。這裏已經是炎魔沙漠真正的核心區域,就算是不離境的大能也不敢踏入一步,就算散仙進入也是九死一生,你真不要命了?」
殷血歌一邊飛遁,一邊回頭目光森冷的盯着司夫人。
「你要追,就一起死吧。
若是我能活着離開這裏,日後我定然登門拜訪以回報這一個多月的追殺之仇。」
無論是殷血歌還是司夫人,他們對話之時都運足了真氣故而在漫天風沙呼嘯之中,他們的聲音依舊能傳出十幾里地,在風沙中煞是清晰。
前方一座高有千多米的巨型沙峰比颶風推動着緩緩襲來,殷血歌拍打着本命蝠翼,艱難的硬扛着颶風,順着沙峰的山腰向後饒了過去。狂風卷着沙塵拍打着他的身體,打得他身軀『啪啪,作響,讓他飛行的速度驟然下降了一倍有餘。
但是司夫人追擊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不僅如此,她在飛行上的天賦遠不如殷血歌,她的速度下降的幅度更大,漸漸的她和殷血歌之間的距離是越來越遠。
眼看着大肥羊就要從自己的手上溜走,司夫人不由得發出一聲尖銳的怒吼聲。各種污言穢語不斷從她嘴裏噴出,從殷血歌的父母一直到他所有的先祖,司夫人都用最下流的詞句將他罵了一個遍。
一邊艱難的對抗着狂風繞過沙峰,殷血歌一邊回過頭,語氣森嚴的向司夫人發下了誓言。
「今日一字一句,殷血歌都謹記在心。日後但有所成,一定會向貴族報復。你辱我父母,我就滅你親族,司夫人,日後你殺蛇一族有滅門之禍,都是你今日咎由自取。」
兩人一邊相互喝罵一邊向前艱難的飛行,堪堪繞過這座方圓數里的沙峰,殷血歌突然愣在了那裏。
就在他前方十幾里的地方,一名身穿黑色長袍,胸前掛着萬蠱教徽章的修士正靜靜的懸浮在狂風中。在那修士的身邊,數百塊人頭大小的水藍色仙石靜靜的懸浮着,正釋放出一道柔韌的藍色水波,覆蓋了方圓十幾里的沙地,將風沙全部隔絕在了外面。
在這一重藍色的水波禁制中,一座直徑里許的星空大挪移仙陣正噴吐着淡淡的光芒,數十名身穿一水兒白色長裙,眉目之間冷若冰霜的女修正懸浮在仙陣附近。就在殷血歌觀望的這一會兒功夫,又有數十名女修從仙陣中走了出來,她們迅速的架起劍光飛向四方擺出了一副嚴陣以待的戒備架勢。
而在那身穿黑色長袍的萬蠱教修士身邊,一名身材修長,比尋常男子還要高出半個頭,面容絕美宛如女神的女修,則是帶給了殷血歌極其恐怖的壓力。
頭上挽着一個簡簡單單的道髻,身穿一件白色長裙外面罩着一件用黑色鶴羽製成的羽披,這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的女修靜靜的站在那裏
殷血歌視線所及的這一片天地就好像以她為樞紐在靜靜的旋轉着。
旋轉,旋轉,天搖地動的旋轉。殷血歌看着那女修的身影,只覺眼前一陣陣的發暈,地面都得柔軟起來,天地好似變成了一片流水,變成了一個碩大的漩渦·靜靜的圍繞着那個女修旋轉着。
陰柔的、刺骨的寒意籠罩虛空·一切都以那女修為核心旋轉,輕盈的旋轉。
先是天和地,隨後是漫天黃沙和狂風,漸漸地就是殷血歌的身體和靈魂。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整個人的心智都被她奪取,完全連自控的力量都沒有了。
這個女人,絕對不是人!
或者說·她不可能是凡人。能夠以自身無形的氣息影響天地,這是傳說中的仙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殷血歌的膝蓋驟然一軟,他的身體沉甸甸的跪在了沙地上。他無法抵擋那女修身上氣息帶給他的震撼,以他如此微薄的力量,他還沒來得及做任何事情,他就完全成了那女修影響的浩瀚天地中微不足道的一點沙塵。
但是他的膝蓋剛剛碰到地面,殷血歌體內的第一世家無名法訣就自行的運轉起來。
一股浩瀚的熱流從他身體各處竅穴中湧出,殷血歌耳朵邊隱隱聽到了巨龍吟唱·一股讓殷血歌自己都覺得震驚的浩瀚澎湃的天地正氣從他心頭湧起,他突然雙目圓瞪·狠狠的看向了那女修。
不過是區區一女修,她怎敢用氣息影響自己的心境,逼迫自己跪下?
一種巨龍被撩撥了逆鱗,君王被黎民當面噴了滿口吐沫的羞恥感涌了上來,殷血歌的身體突然一躍而起,他的腰杆繃得筆挺的,本命蝠翼突然張開,一團血炎圍繞着他的身體熊熊燃燒着。他雙眸噴射出持續長的血光,死死地盯着那女修,張口怒嘯了起來。
裂魂蝠音化為無形震波向着四周一圈一圈的擴散開去,殷血歌身邊的風沙粉碎,大片沙塵迸射了出去,一時間他身邊方圓十丈內再無一點沙塵存在。
那女修遠遠的抬起頭來,向着殷血歌望了一眼。她寒亮猶如夏夜星辰的雙眸內閃過一抹驚訝的幽光,然後她輕輕的點了點頭,一縷輕柔的聲音突然在殷血歌耳朵邊響起:「好有趣的小血妖,但是真奇怪,炎靈界可沒有血妖族群繁衍生息,你是如何來到這裏的?」
殷血歌只顧着仰天長嘯,一股浩浩蕩蕩的天地大勢從冥冥虛空中注入他的身體,他識海中那枚九龍印璽緩緩旋轉着,他有一種手握星辰、掌控大地,乾坤八極盡在掌心的快感不斷湧上心頭。
此刻的他哪裏顧得上去搭理這女修?他只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四周天地,靜靜的感悟着這一刻奇妙-的領悟。他對第一世家的這一門神奇法訣又有了新的了解,丹田中六重浮屠小塔上的血歌劍輕輕的跳動着,一絲玄而又玄的天地大勢突然融入了血歌劍,令得血光奔涌的他憑空多了幾份威嚴和肅穆。
就在這時候,司夫人突然從沙峰後轉了出來,她一眼就看到了前面不到百米外的殷血歌,司夫人頓時驚喜得嘶聲尖叫:「小白臉,你可逃不掉了。姑奶奶我今天非要把你擺佈成十八個小模樣兒!」
雙眸帶着一絲淫-褻之色,司夫人張開手就向殷血歌抓了過去。
幽泉微微抬起頭,她張開小嘴,正要噴出玄冥重水給司夫人迎頭重擊,遠處那位實力可怕的女修已經厭惡的皺起了眉頭:「哪裏來的這麼一條丑物?滅!」
輕輕一個『滅,字,司夫人身邊的氣溫突然下降了不知道多少,她身體附近的空氣都被凍成了淡藍色的雪花,一片一片的輕盈落下。堂堂元嬰境的司夫人就連絲毫掙扎都沒有,身體在那淡藍色的雪花中悄然凍成了一座冰雕,隨後一道狂風吹了過來,她的身體突然崩解,化為無數細小的冰晶隨着狂風消失得無影無蹤。
殷血歌身體微微一顫,身邊的低溫讓他清醒了過來。
遠遠的看着那女修,殷血歌向對方抱拳行了一禮:「這位前輩,小子殷血歌此番有禮了。小子誤入此處,若有驚擾之處,還請前輩恕罪。若無其他事情,小子這就離開。」
一邊說話,殷血歌一邊向後急速退去,幽泉也很謹慎的跟在他身邊,眨巴着眼睛看着那女修。
炎魔沙漠的最深處,一個萬蠱教的修士居然在這裏架起了這麼一座星空大挪移仙陣,而且還有大群的白衣女修不斷的出現。這事情怎麼看都透着幾分邪詭的氣息,殷血歌現在不趕緊退走,他就真的腦殼壞掉了。
但是一道兒涼風吹來,那女修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殷血歌身邊,一支修長瑩白宛如玉石雕成,沒有絲毫瑕疵的手掌輕描淡寫的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眯着眼,女修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
「殷血歌?我知曉你的名字。萬蠱教正在追殺你,想不到你居然能誤打誤撞跑到這裏來。」
「我是洛雪華,瓊雪崖雪神宮之主,小鬼頭不要想着逃跑,乖乖的留在這裏吧。」
身體一輕,殷血歌眼前一陣光影閃爍,他已經被洛雪華拎到了那座仙陣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