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曾國藩和翼王也算是老對手了,彼此都比較了解,曾國藩大軍雖然離開了平江城,卻並未全部西進阻擊翼王部,而是分兵五萬由曾國荃帶領來阻擊翼王,而他本人率領剩下的五萬人坐鎮湖南省城,居中調度,編連新軍,準備和太平軍決一死戰。
一路上暢通無阻讓張遂謀有些輕敵,但當其散出的斥候有兩人沒有回來時,張遂謀瞬間緊張起來。
奈何此時他的先鋒軍已經有兩個旅進入了曾國荃的包圍圈。
看到太平軍要後撤,曾國荃果斷的發動了攻擊。湘軍雖然在面對國防軍那近乎飽和火力時不堪一擊,但面對火力極為弱小的翼王部時卻表現出了極為強悍的實力。
翼王部兩個旅,兩刻鐘的時間就被擊破,張遂謀的主力趕到的時候,兩個旅損失了八成,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眨眼間損失三分之一,使得張遂謀痛心疾首,他立刻龜縮防禦,構築防禦陣地,防止曾國荃趁火打劫。
說實話,曾國荃也有些愣神,之前一路潰敗都讓他產生心理陰影了,以為所有太平軍變得極為強大,因此一上來就用了三萬人打伏擊。之所以沒有將這兩個旅全殲,那是因為敵人先鋒主力趕上來了,他本能的覺得貿然決戰恐怕要吃虧,最終選擇了暫時後撤,白白喪失了擴大戰果的戰機。
當其想明白太平軍各部戰力不均的現實時,再想攻擊卻已經晚了。
張遂謀指揮作戰的能力並不強,但是此人帶兵極為謹慎,而且擅長防守,在情況不明的時候,此人的這種能力為翼王部保存了很大的實力。因此當其選擇了有利地勢構築防線的時候,曾國荃根本沒有把握短時間內攻下來,不得不鳴金收兵。
當翼王主力趕到時,得知前線的失利,神色有些凝重。
「湘軍依然是咱們記憶中的湘軍,戰鬥力不是那些綠營兵和四川那些新編軍可以相比的。遂謀,不用自責,勝敗乃兵家常事,只要敵人分兵來阻攔咱們,咱們牽制敵人的戰略目的就實現了一半兒。現在咱們要做的是儘快摸清周邊的地形,過不久咱們的老冤家駱秉章就要來了,咱們必須利用地形優勢彌補兵力上的差距。」翼王安慰道。
張遂謀點點頭,將斥候部隊全部派出去。翼王部當初打入湖南,掌握着湖南的地形圖,但那些畢竟只是圖紙,而且有些是幾十年前畫的老圖,並不準確。對於將領來說,必須掌握第一手的地形資料才能保證做出的決策不出現偏差。因此,翼王每到一地就必須搜集當地的地理概況和地形圖,即便戰事不利,掌握了地形也方便撤離脫身。
曾國荃組織了萬人的兵力進攻,火炮打的震天響,但殺傷力卻不大,他們發動的幾次衝鋒都被太平軍擋了下來。如果近距離白刃戰,太平軍並不畏懼,甚至真要拼白刃戰,他們反倒是佔據優勢。因為翼王這兩萬大軍多是廣西人,桂人善戰,異常勇武,再加上久經戰陣,實力極強。
曾國荃的幾次攻擊沒有佔到便宜,只能悻悻然的退兵。不久之後,穩固了防線的翼王部發動了反擊,他們利用盾牌,厚木板為掩體,多次推進到湘軍防線之前,雖然未曾形成大規模的白刃混戰,但也夠湘軍將領驚懼的了。
雙方退兵,都在研究消滅對方的方法。
曾國荃兵力佔據優勢,他將兵力一分為二,從兩個方向堵死了翼王東進的道路。同時越過翼王軍,快馬聯繫幾十里之外磨磨蹭蹭進軍的駱秉章部,準備等其到來一塊兒對翼王部進行合圍。
翼王也不傻,自然明白老對手在屁股後面跟着的,如果繼續傻啦吧唧的和敵人對峙,恐怕就會被前後夾擊,到時候情況可就真的大大的不妙了。
翼王仔細的研究了當前湘西的情況,果斷的選擇了拔營離開。當然,離開之前,翼王又組織了一次更大規模的進攻,打的湘軍前線風雨飄搖。之後翼王做好偽裝,迅速拔營而退。
等到曾國荃發現不對的時候,翼王大軍早已經離開超過二十里了。
曾國荃暴跳如雷,集結大軍追擊。
但他憤怒歸憤怒,卻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他的兩路大軍從兩個方向進軍,彼此之間距離不超過十里,保證一邊受到攻擊,另外一邊可以在極端的時間趕到。曾國荃也是防着被翼王大軍各個擊破。
但這樣穩妥是穩妥,卻遠不如翼王大軍行動快捷,原本雙方對峙,迅速變成了一方拼了命的追,一方拼了命的躲。
一天後,駱秉章率領大軍進入湖南,在得到曾國荃快馬送來的戰報之後,立刻參與到圍堵翼王的大追擊行動中。
三支大軍的圍堵一下子讓翼王的處境變得岌岌可危起來。他們的活動空間不斷的被壓縮,幾次試圖越過敵人的封堵東進,都被反應迅速的曾國荃利用大軍堵了回來,如此幾次,翼王大軍的生存空間被不斷的壓縮,迴旋餘地越來越小。
面對這種情況,翼王大軍終於不再跑,他們駐紮下來,師以上的軍官都被石達開召集起來。
「本王準備從敵人三路大軍之中選擇一路作為主攻方向。」翼王對着眼前的地圖沉聲說道。
「大人,敵人三路大軍中以駱秉章麾下的兵力最多,足足有八萬人,其次就是曾國荃率領的湘軍主力有三萬人,另外一支偏師也有兩萬人,任何一支都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吞下來的。而一旦咱們被敵人纏住,恐怕會給敵人合圍的機會。」張遂謀想了想,覺得翼王的決定太冒險。畢竟敵人不傻,不會猜不到翼王可能要動手一搏。
軍帥賴欲新覺得應該打,他認為柿子撿軟的捏,主張打湘軍這一支兩萬人的偏師。
另外一位軍帥傅忠信贊同賴欲新的想法。
但翼王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道:「柿子撿軟的捏沒錯,但湘軍這兩萬人的偏師可不是軟柿子。根據番號,在這兩萬人的偏師之中有十個營是曾國藩的親兵部隊,裝備了數量極多的火器,絕對不是輕易可以拿捏的。和其相比,人數最多的駱秉章部反倒是最弱的。他們八萬人中只有三萬新軍擁有戰鬥力,剩下的五萬人都是強拉的壯丁,嚇唬人還行,真正作戰不堪一擊。」
對於翼王的分析,眾人想了想都點頭。
「不過以駱秉章那謹慎的性子,恐怕會以五萬田勇作為先鋒,咱們想要打到他的新軍,就必須想辦法解決這五萬的田勇。」
「無妨,本王早已經有了計劃。這次必須給駱秉章這個老傢伙一個血的教訓!」翼王沉聲說道。
之後,在翼王的命令之下,翼王大軍化整為零,迅速消失在湘北遼闊的群山之中。
這種情況很快被清軍斥候報到曾國荃和駱秉章手中。兩人同時選擇了無視,大軍依然按照之前固定計劃不斷的壓縮包圍圈。
兩人自然明白,在這群山之中,憑藉他們兵力不可能嚴絲合縫的進行包圍壓縮,但大規模的兵力想要逃離根本不可能。至於敵人化整為零突圍,無論是曾國荃還是駱秉章都是極樂於見到的。翼王石達開的軍隊極難剿滅,即便他們佔據絕對的優勢也不敢說一定可以將石達開留下。只要石達開不是狗急跳牆和他們一路人馬死磕,即便他帶領小股部隊偷偷溜出去也沒什麼。他們只要儘可能消滅石達開的有生力量,即便他逃出去也難有作為。
在這種思想的所用下,三支大軍更加快速的展開行動,在不分兵的前提下,從幾個方面不斷向着中心壓縮。
很快,一些倒霉的太平軍小股部隊被湘軍發現蹤跡,雙方在群山之中交火,不時就有一支太平軍被湘軍和駱秉章的軍隊發現,這些太平軍面對敵人能逃則逃,不能逃就立刻投降。從這些降兵口中,曾國荃和駱秉章先後獲得了翼王的部署。他們準備化整為零逃出包圍圈,然後在湘軍包圍圈外的澧縣城外重新集結。
一支太平軍小隊如此說曾國荃和駱秉章將信將疑,但幾支,十幾支都是如此,就讓兩人慢慢相信這就是翼王的戰略。
駱秉章以營為單位,將五萬的田勇分散開來,四面八方的行動去抓捕太平軍小部隊。太平軍是以十幾人,幾十人為一個小隊,五百田勇的隊伍即便不能拿下來,但只要纏住敵人,就可以召喚周圍其他營前來相助。如此好的立功機會,駱秉章自然不會放過。
曾國荃心中還有疑惑,他並未分兵,而是派出了大量的斥候進入包圍圈內探查,除了到處可見的四川田勇,根本沒有太平軍的蹤跡。
就在曾國荃全力探查時,在包圍圈之外,十幾里地出現數千人的太平軍集結部隊,其中翼王大旗高高飄揚。
這個消息傳來,曾國荃一咬牙,率領三萬主力前往追擊。當確定那集結的太平軍人數近萬時,駱秉章率領三萬新軍啟程跟進,試圖協助曾國荃剿滅太平軍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