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東升,雲霞爛漫,茫茫白雪映照晨暉,漫山遍野披上柔和的光暈。冷風吹來,寒涼清新的氣息沁人心脾,隱約間,冬日原野的馨香氤氳彌散。
土坡有一丈多高,坡度平緩,上面的積雪已經掃掉了,往上走並不費力。沈榮華三步並做兩步,很快就登上土坡,站在高崗上居高臨下張望。土坡下面是一塊平地,平地上有十幾人,有人練劍,有人打拳,男女都有,個個生氣凜然。
沈榮華站到土坡上,仔細看這些人,尋找中年婦女所說的主子,也就是她有名無實的郎君。忽然,她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那人一身青色夾棉短打,頭髮披散,看不清臉。他正在練劍,劍舞生風,寒光閃耀,一招一式亦如游龍飛舞。
發現沈榮華正在看他,他停下來,收劍佇立,甩起黑髮,露出了臉。沈榮華看清了他的臉,一聲尖叫,就朝平地飛奔而去。現在要有菜刀多好,直接剁了他了事,反正也當他死了。菜刀的沒有,只有一把禿掃帚,於是,掃帚就成了沈榮華的武器。她緊緊抓着掃帚,沒頭沒臉一頓飽打,驚得所有練武者都瞠目觀看。
「連成駿,你個笨蛋、混蛋、蠢蛋、傻蛋、王八蛋……」所有蛋字輩的用來罵人的話爭先恐後從沈榮華嘴裏噴出來,混合着她的唾沫星子四處飛濺。
面對禿掃帚的光顧,連成駿護住了臉,賞了沈榮華一個背,讓她肆無顧忌地發泄這幾年的鬱氣。也不知打了多久,罵了多久,只累得沈榮華紅頭脹臉、氣喘吁吁。而她手中那把掃帚就不是禿了,而是飛了,手裏只剩下兩根干竹枝了。
「打累了吧?仔細手疼,先緩口氣,歇歇,一會兒再打。」連成駿很溫柔地掰開沈榮華的手指,拿過那兩根干竹枝扔掉,「蟲四,去拿十把最結實的掃帚。」
「十把夠嗎?」蟲四沒見過沈榮華,但一見連成駿那溫柔寵溺到骨子裏的眼神,她就知道這美人是誰了,他嘻笑道:「乾脆買上一百把備用。」
「老四,你真蠢,這話能明說嗎?你偷偷買一百把掃帚備下,再買一車搓衣板,說不定哪天就用到了,免得讓你匆忙去找,你抓瞎。」說話的是蟲九,他一邊說話一邊沖沈榮華擠眉弄眼,「還要什麼,你儘管直說,讓蟲四一併買回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是她?」蛇影、蛇心等人看到沈榮華,都很驚訝。
蟲六陪笑上前,問:「沈二姑娘,你、你昨晚睡得好嗎?不,應該叫……」
沈榮華面龐緋紅,彎下腰憋足一口氣,高喊:「滾——」
新婚三天不分大小、不論輩分,說的就是親戚朋友都能逗新娘子,逗得越熱烈就越喜慶。蟲六等人跟沈榮華很熟,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就你一言、我一語調笑。至於昨晚洞房是怎麼過的,他們不清楚,他們只知道入了洞房就成了。
連成駿趕緊扶住沈榮華,學着她的樣子,高喊了一聲,把眾人驚得馬上就散開了。沈榮華捂住耳朵,狠狠瞪了他一眼,甩開他,轉身就往土坡上走。回想昨天直到現在發生的事,她忍俊不住,笑了,隨後又覺得鼻腔酸澀,放聲大哭起來。
哭也哭了,鬧也鬧了,沈榮華累了、渴了、餓了,就坐在雪地上望着茫茫原野發呆。連成駿就在她旁邊站立,不打擾她發泄,也沒勸說她。看到連成駿臉上的喜悅笑容如冰雪中的寒梅一樣燦爛綻放,沈榮華沖他咬牙切齒。
她有一個慘痛不堪的前世,心理承受能力相對強大,不會總沉浸在對過往的記憶中,不能自撥。連成駿生死不明的時候,夜深人靜,她會哭泣惆悵,沉思到天亮。睹物思人,每每想起曾經快樂的時光,她也會傷懷感嘆。但對過往的記憶沒有阻止她向前走的步伐,記憶只會在她回頭時才會伴隨她去思念、去感慨。
如今,看到四肢健全、生龍活虎的連成駿就站在她眼前,她確定不是夢,對過往的回憶也只剩下一聲嘆息。前路無限寬廣,有心心念念之人同行,她會走得更穩,會走到青雲直上,讓那些處心積慮謀害她的人象螻蟻一般永遠仰視她。
沈榮華呲了呲牙,吼出一句話,「你怎麼不說話?傻了嗎?」
「娘子不說話,我哪敢說呀?」連成駿象小狗一樣跪坐在她身邊,很熱烈的注視她,柔聲說:「我心中縱有千言萬語積聚,娘子不讓開口,我也不敢說呀!」
「誰是你娘子?誰是你娘子?」連榮華連問幾遍,才緩了口氣,「岳小虎呢?」
「遠在身邊,近在眼前,就是我。」
「胡說,你不是自我標榜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嗎?怎麼又叫岳小虎了?」
連成駿坐到沈榮華身邊,把她攬到懷裏,說:「神鷹山的小太爺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現在姓什麼、叫什麼都無所謂了。昨晚,我就是新郎岳小虎,新郎岳小虎就是我。現在,你叫我什麼都行,剛才你罵的那一串這個蛋、那個蛋,你隨便叫。只要娘子肯賞我名字,肯叫我,我的心都跟浸了蜜一樣甜。」
「油嘴滑舌,哼!沒正形。」沈榮華輕輕捶了他幾下,「我問你岳小虎呢,人家孟老太太和岳老太太說好了,孟大小姐是要嫁給岳小虎的,他人呢?」
「孟大小姐不也沒嫁過來,換成你了,你還找岳小虎幹什麼?」連成駿捧着沈榮華的手,就象一隻溫順的小寵物恭敬地對待主人,只怕主人棄他而去。
「問你正經話呢,再說費話撕爛你的嘴。」委屈、鬱悶、欣喜和甜蜜融合在沈榮華心裏,但面對連成駿,她還是把祖傳的潑婦本質發揮到了極致。
「我說我說,此事說來可笑,也是天意難違,上天讓最終成為我娘子的人是你。」連成駿眯起眼睛看太陽,感慨一番,又抱沈榮華坐到他腿上,才說:「孟老太太是知恩圖報之人,當年的相救之恩記了幾十年,現在岳老太太落了難,她就想讓她的孫女替她償還當年的恩情,嫁給岳小虎,一起在岳老太太膝下盡孝。這岳小虎也是個執拗之人,幾年前,他在北疆邊關和一個協領的庶女情投意合。在一次戰役中,那個協領吃了敗仗,迫不得已卸甲歸田,回了津州老家。
過了兩年,岳小虎在戰役中傷了腿,就回了津州,找到自己的心上人,才知道他的心上人已經嫁人了。他就留在津州,就住在這個莊子上,跟漁民一起捕撈謀生。聽說岳家出了事,他就到京城把岳老太太接過來奉養,沒想到又得了一樁好姻緣。可他卻不樂意,擔心自己配不上富貴之家的小姐,整天愁眉苦臉,被岳老太太苦勸幾天才答應成親。成親前三天,他的心上人托人捎信兒給他,說丈夫急病死了,婆家不容她,娘家也不留她,她無處可去了。岳小虎左思右想,終於做出了決定,在成親前一天,瞞着岳老太太留書出走,去找他的心上人了。」
沈榮華點頭讚嘆,感慨道:「岳小虎倒是有情有意之人,也有自知之明。接着說,最後怎麼入洞房的變成了你,是不是你算計了岳小虎、就想着揀漏兒?」
連成駿繃起臉,問:「沈榮華,我在你心目中就這麼齷齪不堪嗎?」
「京城有名的惡棍,臭名遠揚神鷹山的小太爺能是純善清正之人嗎?我倒是想說你好呢,就怕這裏風大,扇掉我的舌頭。」沈榮華挑起眼角斜了他一眼,又嬌嗔道:「你說你不是齷齪之人,那入洞房的怎麼變成了你?快說。」
「想讓我說,就讓我……」連成駿雙臂攬住沈榮華的腰肢,慢慢收緊。
沈榮華知道他想親昵一番,想起昨晚赤身同眠而不動,她自是滿心甜蜜。觸到他熱烈迷離的眼神,她勾住他的脖子,就沖他的嘴咬去。兩人互咬了幾下,四片唇緊緊貼在一起,互相吮吸,直到彼此迷醉其中,享受天地間唯剩你我的暢快。
「跟我說。」沈榮華吻累了,渾身酥軟無力,倒在連成駿懷裏。
連成駿在沈榮華鼻尖上親了一下,「得知你要嫁給南平王世子做側妃,我就來了津州,想送你一程。碰巧岳小虎逃婚了,岳老太太沒法跟孟老太太交待,都急昏了。連家老太太得知我來了津州,不知怎麼跟岳老太太說的,岳老太太就來求我,讓我替岳小虎成親。說她知道孟老太太是實誠人,埋汰了人家的一片好心沒法交待,還說等成親之後就帶我們去給孟老太太請罪。我一聽樂了,能白揀一個媳婦,感嘆自己運氣真好,趕緊答應了,沒想到揀了一個母……」
沈榮華出手很快,她一手揪住連成駿一隻耳朵,亮出一口小白牙,在他下頜上咬出一排牙印子,惡狠狠地說:「我這個母夜叉名副其實,以後你運氣會更好。」
她了解連成駿,不信他故作輕鬆的玩笑之語,他想在她出嫁前送她一程,就是今生的訣別,他還樂得起來嗎?他要是真高興,洞房之夜就不會借酒澆愁,就不會已經壓到一絲不掛的女人身上,最終放棄行夫妻之事,畢竟他是正常的男人。
「我運氣當然好,奄奄一息又被救回來了,還白揀了一個媳婦,嘿嘿……」
連成駿所說的連家老太太就是被削了封號的端陽郡主,鎮國公府上下全部獲罪,她因年邁,又出身皇族,就被趕出京城獨自謀生。岳小虎來接岳老太太,見她孤身一人可憐無助,就把她也接到了津州,和岳老太太一起奉養。
岳小虎住的莊子還是當年大長公主讓連成駿監工修建的,叫義勇莊,住的都是因受傷不能再上戰場、無家可歸或不願意回鄉的將士及他們的家眷。連成駿和岳小虎之前就認識,聽說岳小虎把端陽郡主接到義勇莊,他來了津州,就在義勇莊住下了。蟲六和蛇影等人隨後趕來,又召集各處暗衛,都在義勇莊安身了。
連成駿一直猶豫是不是該見見沈榮華,可見面又怕打擾她平靜的生活,不見又心有不甘。一別兩年有餘,他杳無音信,他也知道給沈榮華帶來太多感傷和惆悵。沈榮華要嫁人了,見就是道歉、是贖罪,不可能再續前緣,這是為人之本。
聽說岳小虎要娶孟家小姐,他知道沈榮華和孟家小姐是表姐妹,就想通過孟興華跟沈榮華報個平安。沒想到岳小虎跑了,岳老太太氣昏了,可孟家小姐都到了津州,親也不能不成。端陽郡主瞅准機會,就想彌補這些年一直被自己忽略乃至苛待的庶出孫子。岳老太太覺得主意可行,就讓連成駿替代岳小虎娶這個媳婦。
連成駿起初不答應,經過端陽郡主和岳老太太一天一夜輪番勸說。又想到沈榮華嫁給了唐璥,他若娶孟興華,就能離沈榮華更進一步,才點頭了。他也知道有些人一旦錯過了,就要付出一輩子等待的代價,只能祈求來生再相見。
他了解沈榮華,知道她要嫁給唐璥也是她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他不想破壞親事或橫生其它枝節。因為沈榮華不會喜歡他以偏激的方式擾亂她安定的生活。他只遠遠觀望、默默祝福,今生錯過,就寄希望於來世能修成正果。
他替代了岳小虎,入了洞房,但他沒做新郎該做的事。想到沈榮華會在這個夜晚與唐璥成為夫妻,他難受到心好像被人活活剖出來一樣,只能借酒澆愁。與一個一絲不掛的女子同炕而眠,即使酒入愁腸,慾火中燒,他也沒失去最後一絲理智。他不想跟一個陌生女子行夫妻之禮,他想先熟悉了,再擔起丈夫的責任。
沒想到他一覺醒來,正巧天蒙蒙泛亮,借着微弱的光芒,看到躺在炕上的是他朝思暮想之人,他無盡歡喜。沉浸在喜悅之中,他也沒有一絲褻瀆的意思,即使幫沈榮華穿底褲,他也眼不見、心不亂。能不能做夫妻,他要問過沈榮華,就算沈榮華同意,這個婚禮也太簡單了,他就是傾盡所有,也不想委屈心愛之人。
他是聰明人,知道沈榮華在沈家的處境及沈老太太等人行事的齷齪手段,一看清沈榮華就明白了大概,趕緊召來暗衛,讓他們去沈家打探。派出的暗衛還沒回來,沈榮華就醒了,不論成親的機緣巧合、前因後果,他都該虔誠賠罪。
沈榮華挑嘴冷笑,「你是運氣不錯,你知足就行。」
「我當然知足,你也該知足才是。」連成駿把沈榮華緊緊抱在懷裏,一聲嘆息,感慨萬千,「我替岳小虎成親,一來是因為架不住岳老太太的懇求勸說,二來就是因為孟大小姐是你表姐。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了,聽起來很可笑的事,我居然答應了。真是蒼天有眼人有福,沒想到嫁來的是你,而岳小虎又不忘舊愛、逃婚了。若真讓其他人代岳小虎入了洞房,我不悔綠了腸子才怪。你這算什麼?讓人設計了,本是錯嫁,卻上錯花轎嫁對郎,也是天大的福氣。」
「蒼天有眼人有福,上錯花轎嫁對郎。」沈榮華把這句話反覆說了幾遍,搖頭一笑。忽然之間,她覺得世間一切都很可笑,但她卻想痛哭一場。
沉默了一會兒,連成駿小心翼翼詢問:「榮華,你現在還恨嗎?」
「恨誰?」沈榮華冷哼一聲,說:「除了恨你,我對別人都恨不起來。」
「為什麼恨不起來?」
「因為不值。」
「她們百般設計,害得你與南平王府的潑天富貴擦肩而過,你不覺得憤恨惋惜嗎?」連成駿停頓片刻,又說:「我了解你,不恨她們才不是你的性子。」
「你錯了,恨她們和想報復她們不同,恨就要永遠記在心裏,報復則是設圈套時才會想起。」沈榮華冷眼睃視他,冷哼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你以為我是貪戀榮華富貴的人嗎?唐璥處心積慮想娶我另有目的,我不知道嗎?南平王府的潑天富貴對我來說狗屁不如,我不嫁給南平王世子,我會過得更好。」
連成駿重重點頭,把沈榮華摟得更緊,「娘子,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不是我誤解你,是我有時候不信自己。鎮國公府就是冷如冰窖,處處陷阱,也是我的家族,沒了,就感覺好像失去了根。如果你不在乎這些,願意跟我在一起,我們從頭再來。我保證今生只會有一個女人,我拼盡所有,也要奉你一世榮華。」
沈榮華捏起他的下巴,問:「這是你的誓言嗎?」
「不是誓言,是承諾,對你一輩子的承諾,比賭天咒地的誓言更實在。」
「好,我接受。」沈榮華用力拍了拍連成駿的臉,沉聲說:「你可以再造一個鎮國公府,再樹立一塊屬於你一個人的招牌,永立於盛月皇朝乃至天下。我不需要潑天富貴,我只需要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扛起對我、對天下人的承諾。」
「好,我答應你,為了這個承諾,我甚至可以效仿林楠再建一個皇朝。」
沈榮華鄭重點頭,長舒一口氣,「你接着說。」
「說什麼?對了,娘子,我了解唐璥,他和你有婚書,不會善罷甘休的。」
「放心,我自有招數對付他,婚書不過是一紙空文。」沈榮華想到唐璥對她費盡心思設計,看到新娘被偷梁換柱,一定氣急敗壞,而她定會好好笑一場。
連成駿知道沈榮華是有心思、有謀略的人,看到她提起唐璥一臉淡定,就知道沈榮華心裏沒那個人。只要不牽扯其它,他就可以放開手跟唐璥一較長短了。
「對了,娘子,你剛才讓我說什麼。」
「說你這兩年的事,還有,不許叫我娘子,我跟你沒拜堂。」
「你想拜堂還不是一句話,只是……」看到沈榮華瞪眼,連成駿趕緊轉換了話題,說:「這兩年多不與你聯繫,連個平安都沒報,讓你總是擔心實在非我所願,我確實情非得已。我今年回來見到蟲六蟲七等人,聽他們說你到處找我,打探與我有關的事。兩年前北疆邊關發生的事你也知道,實際情況大同小異。」
沈榮華見連成駿面露悲傷,撫着他的臉說:「什麼事都會過去,你慢慢說。」
連成駿握緊沈榮華的手,點頭說:「連成馭偷了我的攻敵方案及佈防圖,想偷偷打一場漂亮仗壓我一頭,沒想到卻損兵折將,被困神鷹山。連軼和吳昆去解救,看到損失慘重,自知沒法和朝廷交待,就想到嫁禍於我,保住連成馭。為達到他們陰險的目的,他們不但害了我,還害了韓將軍、花曠等一萬多名將士的性命。我突圍出來,想跟連亘說明情況,讓連成馭承擔罪責,沒想到連亘早被他們說服。砍掉我一條手臂,說戰場不需要我,讓我去逃生,永遠別再回來,永遠……」
看到連成駿眼底淚花閃爍,沈榮華的好像被人割了一刀,她緊緊把他抱在懷中,輕聲安慰。連成駿跟連成馭一直不和,也不喜歡不依賴連軼這個父親。但對連亘這個祖父去敬慕有加,一直視連亘為榜樣,把連亘的教誨謹記在心。沒想到作為三軍統帥的連亘竟然為保嫡孫、為一己私利捨棄連成駿,還害死了許多將士。
「我強忍疼痛離開了軍營,有近百名親兵暗衛護送我,要到神鷹山找醫仙醫治我。沒想到我剛離開軍營,就遭遇了連成馭和吳昆父子的追殺,為保護我,近百名親兵暗衛全死了。我奄奄一息,料想自己沒有活命的機會了,沒想到白島主從天而降,救了我,把我帶到她的無名島醫治。她給我用蠱蟲連接手臂,治傷驅毒,醫治了整整一年,才保住了我的命,只是武功基本廢了。」
「原來是白島主救了你,她也幫過我,真該好好謝謝她。」
連成駿點頭嘆息,接着說:「第二年,我確定自己能活下來了,就想離開無名島,給你還有我的手下報個平安。她不答應,非逼我靜心苦練,爭取早日恢復武功。她怕我分心,不聽她的話,就擺了三十六座陣,把我困在了島上,平日只有兩個啞仆伺候我。她的陣法很厲害,我根本破不了,我威逼利誘多次,那兩名啞仆也不幫我。後來,他們被我嘮叨煩了,就給了我一本《陣法秘笈》。困在島上的那一年,我不但基本恢復了武功,還通讀了《陣法秘笈》,把她的陣也破了。
我本來想回京城找你,可聽說又和北狄開戰了,我就召集了一直在尋找我的暗衛去了邊關。我射傷了狄武赫,射死了吳昆,逼死了連亘,也受了傷,主要是接好的胳膊又損傷了。我又去了無名島,讓白島主給我治療,治好回來的路上就聽說你要嫁唐璥了。我原本以為這輩子會與你擦肩而過,傷心悲痛,甚至恨這一切。沒想到上天這麼照顧我,跟我開了一個玩笑,我真有天大的福氣和運氣。」
沈榮華抱住連成駿的手臂,含淚點頭,「我們惜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連成駿抱住沈榮華,正想再甜蜜一番,就聽到身後傳來敲鑼的聲音。連成駿趕緊放開沈榮華,又拉着她站起來,看到敲鑼的人是蟲六,兩人一起呵罵他。
「我說二位,都巳時初刻了,你們忘了時辰了吧?你們肚子不餓嗎?」蟲六又敲了一聲鑼,說:「人家兩老太太早早起來,就等着新媳婦給請安敬茶呢,連見面禮都準備好了,你們只顧外別重逢,卿卿我我,連大事都忘了。」
「你去跟兩老太太說,我的媳婦是上天給的,跟她們沒關係,敬茶就免了。」
沈榮華推了連成駿一下,說:「我們回去吧!我也餓了,吃完飯,就到兩老太太那邊說說話,這替嫁之事該讓她們和遠在江東的孟老太太才好。」
「我聽娘子的。」連成駿很狗腿地前帶路,引着沈榮華回去吃飯。
蟲六連吸了幾口冷氣,見沈榮華看他,忙說:「我牙酸,快酸掉了,嘿嘿。」
「敲掉。」連成駿沉下臉,指着蟲六的牙齒呵令。
兩人剛到院門口,就見山竹、薰茶、山茶和蛇青快步走來。看到沈榮華,山竹和蛇青都激動得快哭了,山茶和薰茶向連成駿稟報沈家李代桃僵替嫁之事。
「蛇白和蛇媽媽去了南平王府在津州的別苑,估計很快就有消息了。」
沈榮華拍了拍腦袋,說:「雁鳴和周嬤嬤幾人到南平王府的別苑送嫁,唐璥知道人被替代,肯定不會輕饒她們,我一早起來光顧和你說話,竟把她們給忘了。」
連成駿微微一笑,說:「那我們就去南平王府的別苑要人,順便會會唐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