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雨一步步走近,一步步看清小哲摟着小花兒,一聲聲聽清周圍人的議論,她覺得雙腿都被冰凍,幾乎無法邁動腳步。
及至到了人群背後,丁雨壓抑着朝小哲喊,「小哲?」
小哲正被小花兒纏磨得受不了,聽見丁雨的呼喚,可算找見了主心骨,便開心地扭頭迎向丁雨,「媽媽!」
聽見是小哲的母親來了,圍觀的人群便也善意地朝丁雨望過來。
如果是一般的母親,應該會客氣地向大家回以微笑吧?可是丁雨卻是冷白的一張臉,看得大家不由得一激靈,覺得沒趣便也都各自散開了枵。
小哲也看出了丁雨的不開心,有點擔心地輕喚,「媽媽,怎麼了?」
小哲雖然氣質清冷,可是對丁雨是真的好,他趕緊將小花兒擱回蘭溪的懷裏,扭頭就跑到丁雨跟前兒。小哲的個子高了,已經能夠平視丁雨的眼睛,他急吼吼地問,「媽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你坐下,我給你按摩按摩。」
小哲是懂事的孩子,丁雨便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已經用力地微笑了出來,拍着兒子肩上的一片花瓣,「小哲,我沒事。該上課了,你怎麼還在玩兒呢?快去吧,媽媽等你下課一起回家。較」
「好!」
聽見媽媽會在外面等他上完課,小哲開心地趕緊扭身跑回教室去。
眾人都能散去,可是蘭溪避不開。看着小哲的背影沒入了樓門去,蘭溪要深吸一口氣才能面對丁雨,「丁主任。」
丁雨一張臉又是冷白如霜,她甚至是狠狠盯着蘭溪的臉,「你來幹什麼!」
「杜蘭溪,你知道小哲在這裏,多久了?」丁雨壓着心底翻湧起來的慌亂,「……小哲不是輕易跟陌生人熱絡的孩子,可是看樣子你們之間已經很熟悉了。由此可見,這不是你頭一回來看他——杜蘭溪,你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接近小哲的;你又究竟是,安着什麼心!」
丁雨這樣尖銳的敵意,蘭溪心中急跳,娶不怪丁雨。
換了是她,她也會這樣張開所有的尖刺,只想將孩子護在身後——尤其,丁雨還不是小哲的生身母親,這便更是可貴。
蘭溪深吸了口氣,「丁主任你說對了,我是早知道小哲的身份,更不是頭一回來看小哲——該怎麼說呢,我現在跟小哲算是忘年交,我們是好朋友。」
「忘年交?好朋友?」
丁雨蒼白着臉卻笑了,「我想起來了,幾年前小哲有一回對我欲言又止。他分明是遇見了一件什麼開心的事兒,很想跟我分享,卻最終還是藏住了沒說——這事兒我一直都梗在心裏。因為他從小到大,什麼事情都跟我說的,就是那一回他終究沒說。」
丁雨盯着蘭溪,「如此想來,那件事該不會是——他結識了你這麼個新朋友吧?」
蘭溪想了想,偏頭微微笑了下,「如果真的是的話,那我會感到很榮幸。丁主任不管你信不信,我也很喜歡小哲;我來看他,最初是因為好奇他的身份,可是如今,只是因為他是他。」
「杜蘭溪你別說這這些——這些聽起來很好聽,可惜也只能騙騙小哲這樣良善的孩子,卻騙不了我。杜蘭溪,你不用對我說後來這些,你只須告訴我,你最初來看小哲的目的吧。」
丁雨閉了閉眼睛,「我想起來了,當年有一次我在這小區大門外頭『巧遇』你。你還說是什麼來買這邊好吃的油條的,還特地坐了幾站地的公車——原來都是撒謊呢吧,你就是來探聽小哲的!」
「杜蘭溪,你可真是會扮豬吃老虎。當年就連我,都被你騙過了。你裝得忠厚善良,還有點傻兮兮的樣子,原來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騙人的——杜蘭溪我知道你與我之間的矛盾怕是無可避免了,可是你有種衝着我丁雨來,別拿我的孩子當籌碼!」
最初的最初,蘭溪的確是帶着探尋的目的來的,於是丁雨這樣說她,蘭溪無可辯駁。蘭溪說不出話來,小花兒卻聽出不好聽來了,開始還跟丁雨拋媚眼兒啥的呢,後來就開始張牙舞爪了。隔着五米的距離,還使勁朝丁雨噴吐沫星子。
蘭溪深深為小花兒這武器感到無奈——這小東西怎麼每回都用這玩意兒來攻擊人呢?這有啥殺傷力啊?不過旋即蘭溪倒也釋然了——或許小傢伙的意思是,不咬你我噁心死你!
蘭溪嘆了口氣,「丁主任,我理解你的心情。現在你在氣頭上,我也不跟你辯白什麼了,只是我想讓你知道——我早知道小哲的身份了,可是我除了一個人外,從來沒告訴過其他人。」
「而且我也保證,如果你們不願意,我以後也絕對不對人說出去。我只是想來看看那孩子,跟他說說話;帶着小花兒來跟他玩玩兒,就夠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丁雨的臉紙一樣蒼白,卻也隨即省悟,這時候追查消息的來源已經晚了;更重要的是未來杜蘭溪會如何做,「你真的不會告訴其他人?」
「我發誓。」蘭溪鄭重點頭。
丁雨還是有些慌亂,「可是你說你已經告訴過一個人了——是總裁,是不是?原來總裁已經知道了,他已經知道了!」
蘭溪嘆了口氣,「他你也不必擔心。他的性子你還不知道麼?如果他真的要動手,真的想要傷害小哲,他不會留到今天。」
丁雨這才猛地喘了口氣。
杜蘭溪說的沒錯,以月明樓的性子,如果他真的不容小哲這孩子在世上成為他父母的醜聞和污點,那么小哲八成早死過八百回了,如何還有今天!
「好,杜蘭溪,請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不要傷害小哲,更不要想利用小哲——否則,我會跟你拼命!」
丁雨甚至故意狠狠地凝了小花兒一眼。
蘭溪抱緊小花兒。人同此心,她明白丁雨這個眼神的用意。作為母親,如果有人敢傷害自己的孩子,那這個母親絕對會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龐家樹沒想到會撞見月明樓。
超跑俱樂部hac的內部活動,一般不邀請不相干的外人,都是俱樂部內部成員發出的限額邀請卡,沒有邀請卡的人,不管你什麼身份和地位,都甭想進來。
這樣的場合,似乎月明樓是很應該來的,畢竟他從前是玩兒車的,如今又有「十二房老婆」,可是龐家樹知道,自從當年月明樓駕車將自己父母的車子撞下懸崖之後,他就有許多年都不敢再開超跑了。手一摸上方向盤,一聽見超跑那宛如飛機般轟鳴的雷達聲,他就會條件反射地肌肉震顫。
月明樓這個毛病他自己諱莫如深,沒幾個人知道,可是龐家樹卻是知道的。
這個世上比你自己更了解你的,原本就不是你的朋友和家人,而是你的敵人。
月明樓正跟幾個朋友聊另外一超跑俱樂部scc的幾個成員在微博上跟郭mm炫富對刷的戰事。幾個人都在笑,說這也就是scc的小毛頭才能幹出來的事兒,hac的成員定然是都不屑於的。
兩個超跑俱樂部都是國內知名度最高的,可是在門檻和會員身價上還是有不同的。業內人士說的升級版,由此就可明白兩者成員的不同。
龐家樹是削尖了腦袋想要擠進hac的,可是一直沒被接受。這次竟然看見月明樓身上配着hac的徽章,便氣得肺子都要炸開了。
月明樓早用眼角餘光瞄着了一臉怨婦相的龐家樹,他不慌不忙跟朋友說完了郭mm那個話題,將杯中酒悠然喝乾,這才偏了頭瞅着龐家樹,「怎麼着,你又對我一見鍾情了?」
hac俱樂部的成員,都是商界頂尖家族的,對於月家與龐家的恩怨也都早就知道。一看龐家樹那鬥雞樣兒,大家就笑着散開,給月明樓留下足夠的場子,拍着月明樓的肩膀說,「誒,打人別打臉啊。」
龐家樹的臉色就更難看。
月明樓卻一改常態,這回特地給龐家樹端過一杯酒來,走過來還伸手替龐家樹整理了下西裝衣領上別着的那朵紅玫瑰,「嘖,小龐你說你今晚咋收拾得這麼帥啊?連我都要愛上你了。」
「月明樓你有病吧!」
這個場合龐家樹不好意思鬧開,只能忍着,低低叫罵。
月明樓就笑了,「別這樣,真的,人家一看就知道你吃醋呢。別這樣啊,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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