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翹兒便去拾灘,楊長帆則繼續東奔西走,他還需要準備一些東西。
過了正午片刻,楊長帆正在自家門口忙活準備,一人遠遠走來打起了招呼。
「楊公子?楊公子?」
楊長帆立刻起身,來者是一位年紀稍大的老者,未穿軍服,但仍比一般人體面一些,膚色黝黑,皺紋深邃,一看就是天天曬着太陽的主兒。
老者笑咪咪走到楊長帆面前,提了提手上的繩尺:「千戶吩咐我過來幫忙。」
「是鎮撫大人?請請……」楊長帆連忙招呼他進屋。
「哪裏,什麼鎮撫,不值一提,叫我老丁就好了。」老者謙虛道,「咱們事可多,邊做邊說吧?」
「也成。」楊長帆舒了口氣,拎起了他剛剛準備好的竹竿。
「這是?」老丁看了看這堆東西,隨後一拍腦袋,「我知道了。」
「呵呵。」
楊長帆給竹竿鑽了個孔,繩子穿過去,下面綁着大石頭,可勉強插在近海,當個位置標記,倘若風浪稍微大些,要不了多久就會彎掉,壞掉,塌走,但這裏是風平浪靜的內灣,能多支撐很久。
二人一路走上灘涂,便走邊聊。
「楊公子想得細緻。」老丁語氣頗為佩服,「也省了我功夫了。」
「這就是暫時標示一下,還是會倒,我後面再做專門的浮標。」
「差個分毫,也不介意。」
「咱們還是得力求精準。」楊長帆隨口問道,「情況鎮撫大人都了解吧?」
「了解,海水往外四丈,海岸往東五里。」老丁衝着海岸線比划起來,「這也不少吶!楊公子自己忙得過來?」
「忙不過來,要找人幫忙的。」楊長帆點頭道。
「找人的話,所里人多得很。」老丁立刻說道,「男女老少,都多,你到時候找我,我幫你聊工錢,保你不虧。」
楊長帆這才問道:「所里也是田少人多啊?」
「嗨,不提,不提。」老丁擺了擺手,這好像是一個敏感的問題,他避開話鋒說道,「主要是除去屯軍,還有不少家眷,閒着也是閒着,幫把手,補貼補貼家力的生計也是好的。」
「實不相瞞,我本錢有限。」
「欠個一年半載我老丁還是兜得住的。」老丁挑了挑眉毛說道,「再說了,你是舉人家的公子,大家看着舉人的聲望,也會來幫忙的。」
「呵呵。」楊長帆敷衍一笑,分家的事情他暫時瞞了龐夫人,這也是迫不得已,自己需要家庭勢力增加籌碼,不知這幌子還能混多久。
轉眼,二人已經走到岸邊,再往前就是海水。
「丁大人這繩尺多長?」
「20丈。」
呵傢伙!小70米的繩子!土地丈量果然是體力活。
「那我拎着這頭往海里去。」楊長帆拿起了繩尺一頭,「到四丈你喊我停,我插竹竿。」
「放心去吧,水不深。」
楊長帆就這麼拎着繩尺往海里走去,這會兒水還很涼,可沒辦法,創業就是要拼麼,他一步一步往深了走。這邊果然比較淺,下面灘泥也很平緩,大約海水剛好淹到脖子的時候,老丁喊了停,楊長帆便用腳儘量鑽出一個小坑,玩兒命插上了竹竿,又使勁往下鑽了鑽,最後埋起來,把石頭也沉下去,算是做了一處海標。
上了岸,老丁見楊長帆渾身濕透,不禁做了個痛苦的表情:「小心凍着啊楊公子。」
「沒辦法的事。」楊長帆搖了搖頭,又快步走到灘涂的邊角,插上了另一根杆子,這樣一來,兩根杆子之間的地方,就都是他了的。
「趁着太陽足,咱們抓緊。」
「走着。」
老丁也算輕車熟路,拉着繩尺開始往東去,每二十丈記數,收尺再來,總共5里,15引,750丈,每過150丈,楊長帆便下海4丈做個標記,回灘涂邊緣做個標記,如此往復。
其間,楊長帆也與老丁聊起了所里的狀況。
老丁主管生產雜事,所里的漁船田地都歸他管,這個「管」可並非千戶那種管,只是負責屯田產量,催着大家如數上交而已,有些像民間的里長。想必大家日子都不好過,他這才希望楊長帆能雇一些人幫工,雖是杯水車薪,可好歹能讓幾家吃上一頓飽飯。
另外楊長帆還問了一個他很在意的問題,他這麼圍海,所里弟兄會不會不樂意?老丁琢磨着問題不大,畢竟漁船出去也都往遠了走,佔了灘涂,也就是不讓婦女小兒來拾灘了,影響不大。
丈量五里路,說起來也夠遠的了,楊長帆總共插了12個杆子,放眼望去,已經完成了資本家圈地的骯髒行為。
沿途,老丁也對偶爾在灘涂上活動的人交待了情況,其實就是轟他們走。
這會兒再看,這麼大塊地兒,就剩下了翹兒一個人的身影,被完全承包了。
老丁也不多留,告知楊長帆所衙位置後便匆匆走了,臨走前還勸楊長帆趕緊回去換衣服,不然肯定傷風。
翹兒老遠看見相公回來,捧着一堆貝殼一路小跑回到房中,等楊長帆走回房的同時,熱水也剛好燒好。老丁說的對,得趕緊暖和暖和。
擦身的時候,楊長帆看到了翹兒的戰利品,其實就是一些零碎的小貝小蛤,比想像中的要少一些。翹兒也發現了相公的神色,趕緊解釋道:「今天的灘涂已經被人拾了,明天怎麼都會更豐盛一些。」
「沒關係。」楊長帆望着這些東西笑道,「你有功夫,給穿成串兒,說不好能賣些錢。」
「難哦,這最不值錢了。」翹兒做了個苦惱的表情,「我從前就串過,沒什麼人收,多數都送人了。」
正說着,外面傳來了粗獷的吼聲。
「侄兒!你伯伯來了!」
不用說也知道是誰,楊長帆趕緊披了衣服迎接。
出門一看,千戶手裏竟還提着一罈子酒,這大下午的,哪頓飯都靠不上啊。
「世伯屋裏請……」
「不必!」千戶滿面通紅,吐着酒氣沖翹兒道,「辛苦侄媳來兩個凳子!」
翹兒連忙搬來桌凳放在門口,千戶也不知道冷,這麼一坐就開始倒酒。
不得不說老楊對於有些事還是有先見之明的,千戶酒癮大遠近皆知,跟誰聊的暢快,恨不得天天綁在一起喝酒,很不幸,現在楊長帆就是風口浪尖上的那位。手機用戶請訪問http://m.piaot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