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蟒用尾巴抓住唐謹的那一瞬,唐謹就失去了意識,直到濕膩的感覺再次出現在臉上,唐謹才從無意識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一條青色的「小蛇」盤坐在唐謹的眼前,濕滑黏膩的蛇芯子舔在他的臉上。說她是條小蛇是因為和昨晚的那條巨蟒相比,它確實不算是大。但是和正常的蛇相比,它也算是大的不太尋常。
唐謹看着面前兩米左右的「小蛇」,身體不禁抖了一抖。身後是青磚砌成的牆壁,退無可退。身下是柔軟的枯草,戰無可用。唐謹把頭扭到一邊,與小蛇錯開了距離。
「你醒了?」小蛇感受到唐謹的動作,搖着尾巴問道。
唐謹看着在自己眼前擺動的尾巴,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唐謹在心裏估算,這麼近的距離,只要一轉頭,肯定就和它的腦袋來個親密接觸。唐謹只好壯着膽子,用手把小蛇盤在地上的身體往後推了推。
「哎,哎,哎……你推我幹嘛?」小蛇不滿地叫喊道。
唐謹筆直地靠坐在牆角,在臉上硬擠了一個尷尬的笑容:「太……太近了不好……我們人類有句話叫做距離產生美……距離產生美……」
「可是,我看不見東西,只能用舌頭來感覺對方,這麼遠,我都感覺不到你了。」小蛇的語氣聽起來甚是不滿,甚至還有撒嬌的意味。唐謹的身體不禁又是抖了一抖。
「蛇兄,我們……是不是認識?」唐謹還是一動都不敢動地坐在牆邊,語氣小心翼翼,生怕對方一個不開心,把自己吞下肚。
「哈,你也感覺我們似曾相識對嗎?我也這樣覺得。」小蛇一邊晃動着尾巴,一邊說:「我昨晚見到你第一眼就覺得我們有緣,所以我是特地求了父親,讓它把你留下陪我的。」
「陪……陪你?父親?」唐謹雖不明白它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但是知道自己只要不惹怒這條小蛇,暫時是沒有什麼危險的,這樣一想,身體也不再那麼戒備,換了個舒適的姿勢靠坐在牆邊。
「你父親就是昨晚抓我的那條巨蟒嗎?」
小蛇點點頭說:「我父親是天底下最帥氣,最好的父親,對不對?」
唐謹回想起昨晚那條龐然大物,勉強笑着點頭附和道:「對,對,帥氣,帥氣……」
「我叫青鈴,你呢?你叫什麼?」青鈴高興地向唐謹作自我介紹。
「唐謹。」
「你的名字好好聽哦,話說我認識的蛇裏面也有姓唐的耶……」唐謹的名字像一個鑰匙,打開了青鈴的話匣子,青鈴一直說個不停。
跟遲暮在一起的時候,唐謹總是對遲暮各種不帶腦子的行為擔心,所以總是囉囉嗦嗦地說個不停。現在青鈴在自己的面前說個不停,唐謹才意識到自己以前是多麼地招人煩。
「不,比起青鈴,我真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唐謹在心裏為自己辯解道。
趁着青鈴在介紹它龐大的家族,每條蛇都叫什麼名字的時候,唐謹仔細觀察着四周的環境。
向門外望去,外面像是一個石洞,因為外面的牆上還生長着大片大片的爬牆虎。沒有床,但是地上有鋪的整齊的枯草,有張石桌,桌子上只放了一個桶狀的容器,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麼。剩下的由於視野有限,唐謹並不能看的清楚。
唐謹所在的地方,是用青磚在山洞裏砌成的一個隔間,雖然並不知道,這麼多此一舉的房間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
小蛇講完它大姨的鄰居小白蛇叫什麼名字之後,才想起來問了一句:「小謹,我是不是講的有點多了?」
唐謹被青鈴「小謹」這個暱稱嚇得又抖了一抖,那麼殘暴的模樣配上這樣溫柔的聲音,唐謹下意識地撫了撫身上的雞皮疙瘩。
「青鈴兄,喊我大名就可以了。」唐謹拱手說道。
「小名顯得比較親切嘛。」青鈴的聲音帶着笑意。
「我的小名,叫狗蛋……」
青鈴愣了一愣:「我突然覺得,叫大名就好。」乾笑了幾聲之後,青鈴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向門外爬去。
「青鈴兄,你要去哪?」唐謹以為逃跑的時機到了,便站起身,跟着他也向門外走去。
「哎……你先不要……」還未等青鈴說完,唐謹已經被門口的結界彈開,摔倒了地上。
青鈴伸出尾巴,把摔倒在地的唐謹拉起來:「父親今天早上出門前,忘記把結界解開,我也忘記提醒你了,你走的那麼快,都來不及告訴你這有結界。」
這下,唐謹明白過來,這用青磚砌成的隔間,是用來關押人類的牢獄。
結界似乎只對人類有效,青鈴毫不費力地穿過結界,走到石桌旁,把頭伸進那個桶里,過了好久,才把頭伸出來,重新回到牢籠內。
重新回來時,青鈴的身上帶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氣。「你剛才,是去幹什麼了?」唐謹疑惑地問道。
「我去喝藥了。」青鈴伸出舌頭舔了舔鼻頭上的「藥」痕。
「藥?你生病了嗎?」唐謹隨口問道。
「嗯。」青鈴點點頭。
青鈴像是思考着什麼,過了一會兒,把頭湊到唐謹面前,滿眼星星地說:「我到靈城有一段時間了,但是父親都不允許我出這個山洞,父親好像很忙,除了按時給我送藥之外,都沒有時間和我說話,我真的好孤單,好想跟人聊天。所以,你來聽我說話好不好?」
唐謹看着他滿是期待的眼光,不忍心拒絕,只好點了點頭。
青鈴盤坐好長長的身子,開口說道:「那我就講講我為什麼會在這裏吧。
我原先不是住在這靈城裏的,我住在很遠的青巔,那裏生活着很多很多和我一樣的小蛇,捕食,修煉,玩耍……我們生活還算平靜。
有一天,我們那裏出現了一群穿着很漂亮衣服的人類,以前我們那裏雖然偶爾也有人類闖入,但是都會被我們的外形給嚇跑。
但是這次不一樣,他們不僅不害怕我們,還在我們青巔上居住了下來。我們很開心,每天都會給他們送去一些必需品,像是水果和清水什麼的。
後來,怪事就發生了,我們的同伴一個接着一個地失蹤。開始我們不知道原因,還以為它們貪玩,過段日子就會回來。
但是隨着失蹤的族類越來越多,我們發現,每次我們的夥伴失蹤之後,那群人類就要出青巔一次,隔段時間又回到我們那裏。
青巔上出現了可怕的謠言,謠言說,那群人類運用神具來捕捉我們的族類,再把我們族類身上的皮肉賣給人類貴族。連一點點的小蛇也不放過,運氣好的小蛇不用被剝皮抽筋,但是也要賣給人類當寵物,飽受虐待。」
說到這裏,青鈴忍不住低頭哭了起來。
唐謹聽完心裏也是酸酸的。他從袖中拿出一片方巾,遞給青鈴。突然發現青鈴沒有手,於是拿起方巾踮着腳,幫青鈴擦拭眼淚:「一個男子漢是不應該哭的,堅強起來,為他們報仇才是正經事。」
青鈴接着說道:「直到最後,青巔上的族類再也忍受不了無盡的恐懼,有些被迫離開家鄉,也有些去找那些人類對峙。
但是,那些人類手中有代表着「獵殺」的神具。我們的力量在神具面前無疑是以卵擊石。去找那些人類的同族都有去無回。
我和父親自然是不敢去挑戰神具的力量,我們決定離開家鄉,找個新的地方,開始生活。」
「所以,你們就來到了靈城?」
青鈴搖了搖頭:「本來我們選了個人煙稀少的地方,不再打算和人類有什麼牽扯。但是,我們的運氣不太好,在逃離的路上,遇到了拿着神具的那伙人。我們後來雖然逃了出來,但是我卻身受重傷,到現在一直需要喝藥調理。父親說,靈城有適合我的藥物,所以,我們才來到了這裏。」
「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唐謹雖然有着一顆愛聽八卦的心,但是從書上也看到不少聽了八卦之後就被殺了滅口的事例。「還是說,因為我快要死了,所以你才告訴我這麼多?」
想到快死了,唐謹突然想起自己背上的傷,剛才說了這麼多話,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他試着動了動胳膊,發現還是沒有感覺。
「你在說什麼呀?我告訴你這些,只是因為你從今天起就是我的寵物了呀。」青鈴一臉天真地看着唐謹。
「寵物?」唐謹一臉驚訝,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不會是因為自己的同類做了人類的寵物,就心理變態到要抓個人類來做你的寵物吧?」
說完,唐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青鈴激動地扭動着身體,大聲說道:「才不是!」平靜下來後緩緩說道:「我讓你做我的寵物,給你治療傷口,告訴你這些事情,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不想讓父親殺了你而已。」
唐謹呆呆地看着他,說:「什麼?你說什麼?」
青鈴吐了吐蛇芯子,低聲說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父親在做不好的事情,但是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我不能責怪他什麼……」
青鈴把身子轉換了方向,看向外面的那個桶,輕聲說:「我現在離不開那些用人血做的藥了,為了找到適合的血液,父親總是要廢掉許多法力。我明明就是個吸血的惡魔,我厭惡自己,但是卻沒有辦法。」
唐謹吃驚地看着外面那個巨大的桶,空氣里的血腥氣越來越明顯,胃裏一陣翻滾,彎腰吐了起來。
青鈴還在喃喃說道:「我是一個比人類還要恐怖的惡魔,我是一個惡魔……」隨後面向唐謹說道:「不過,父親說的日子就要到了,到時候,我就再也不需要用人血來維持生命,父親也可以擁有巨大的法力,來拯救我的族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