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未殞,美人落淚。
風秋雨面對着那金色的夕陽,眼角忽然有兩滴晶瑩的淚珠無聲的落下,她是幸喜,還是悲傷呢?
壓抑在內心幾十年的感情,此刻仿佛宣洩,她整個都輕鬆了,落着淚,卻帶着解脫的笑容。
多少年,多少個****夜夜,她獨自一個人守護着那份不該有的痴戀,她知道自己與雲小邪不會有結果,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去思。
想來也是,修真者也是人,他們有着七情六慾,有着難以割捨下來的情懷。
如果說,時間是治癒感情創傷的最好良藥,可為什么九天玄女自我封印長達八千年,依舊對曾經的那個孤傲男子割捨不下呢?
何況,風秋雨內心擠壓的感情,才不過二三十年而已。
很多時候,她都在想,自己為什麼會對雲小邪念念不忘?
按說,當年自己風華絕美,乃當世六仙子之首,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青年才俊何止萬千,而當年雲小邪不過只是一個十來歲的頑童,又黑又瘦,說丑也不太醜,當然更不能說英俊,當時自己已經三十好幾的美人兒,什麼人沒見過……
感情的事兒,有誰能說的清楚呢?
這一次雖然是長空掌門命令她前來峨眉山的,表面上她不太情願參和這種門派鬥爭,但她內心裏還是想來的,上個月在黃山見到雲小邪之後,心中的漣漪一直沒有平復。
見也見了,該說的也說了,她實在找不到什麼理由還待在峨眉,就打算離開。
這時,享受芳澤的雲小邪回過神來,見風秋雨要走,他忍不住道:「仙子,請留步。」
風秋雨轉頭,臉上帶着淡淡的淚痕,道:「怎麼,我親了你一下,你還準備來而不往非禮也,親還回來。」
雲小邪有點尷尬,習慣性的抓了抓腦袋,道:「天都黑了,別走了。」
風秋雨一愣,伸手用衣袖抹了一下臉頰上的淚珠,道:「怎麼,你是在邀請我在峨眉多住一些時日嗎?」
雲小邪立刻搖頭,道:「這倒不是,我剛才是想說,既然天都快黑了,不如等明天天亮再走吧。」
風秋雨表情一僵,隨即笑罵一聲,毫不客氣的踢了雲小邪一腳。
雲小邪陪着風秋雨逛了一天,夕陽下山後,兩人從山頂飛到了山腰,安排風秋雨暫且在靜雨樓住下,現在靜雨樓就木琴、白雪、鳳起、雲小妖等幾個女弟子居住,風秋雨與木琴是老熟人,倒也沒有什麼不自在。
雲小邪吩咐木琴將風秋雨好生照顧之後,便離開了靜雨樓,回到自己的蝸居,見院門從裏面插上了,他敲了敲門。
不料這時,李子葉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叫道:「你這個大色狼,偽君子,還知道回來?」
雲小邪站在門外奇道:「葉子,我最近可沒得罪你呀,你發什麼火,趕緊開門!」
「不開不開就不開!」
雲小邪無奈,手掌頂在木門上,微微一催真氣,裏面的木栓立刻被震斷了。
他推門進入,嘀嘀咕咕的道:「又要換一個門栓,真是浪費!葉子,這筆錢從你月錢里扣。」
院中,李子葉氣呼呼的走了過來,叫道:「憑什麼從我月錢里扣?我一個月才十兩銀子,買個胭脂水粉都不夠,你還扣?」
雲小邪無辜的道:「誰讓你不給我開門的,對了,剛才你辱罵本掌門是色狼偽君子,這可是犯了門規呀,下個月的月錢也扣了。」
李子葉大怒,叫道:「扣扣扣,扣光得了,我堂堂一四階長老,十兩銀子你還扣來扣去,從來沒見過這么小氣的蜀山掌門!」
雲小邪懶得理她,推開她道:「鐵蘭回來了嗎?」
李子葉道:「不知道!」
說完,氣呼呼的摔門而入。
雲小邪不知道李子葉為何今夜發這麼大火,難道是女人每個月都有的那幾天來了?
她苦笑一聲,正要推開門走進房間時房門就打開了,李鐵蘭怪異的看着他,道:「小邪,你回來啦。」
雲小邪今天陪着風秋雨逛了一天,累的是腰酸背痛,進屋之後首先喝了三杯茶水。
然後問道:「今天你去火麟洞,李禪音那廝說了什麼?」
李鐵蘭輕輕一笑,道:「他還能說什麼,高興的差點把火麟洞給掀翻了,打算過幾日就正式來輪迴峰提親。」
雲小邪哼道:「算他識時務,我老姐一個黃花大閨女跟了他幾十年,關係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他倒是蠻能沉得住氣。對了,你們有沒有談聘禮的事兒,我老姐可是天下有名仙子,又是我雲小邪的唯一姐姐,如果聘禮太輕,到時別怪我給他甩臉子。」
李鐵蘭敲了一下雲小邪的腦袋:「口氣挺大呀,還給人甩臉子,你甩一個我看看。」
雲小邪乾笑道:「我這不是開玩笑嘛,莫要當真,不過李禪音到底有沒有說用什麼聘禮呀?如果他沒有說,我列個清單,讓他按照清單準備就是了。不過我想了想,火麟洞畢竟就是一個小仙府,要錢沒錢,一窮二白,估計砸鍋賣鐵也湊不了幾千兩銀子,就讓他拿那柄赤焰劍來做聘禮吧,我勉為其難可以接受。」
李鐵蘭被雲小邪的一番話逗的哭笑不得。
她沒好氣的道:「你還勉為其難?赤焰神劍與誅天、玄霜、莫邪、軒轅、天軸齊名,人間十大神兵之一,是當世公認火屬性威力最強的神劍,二十年前葬天就是手持此劍在輪迴峰上與爹爹鬥法啊,你還惦記人家赤焰劍?」
雲小邪呵呵道:「原來赤焰劍來頭這麼大呀,那絕對要做聘禮才行,明天我就派人去火麟洞,明確告訴李禪音我要他的赤焰劍!」
「想的美!」
「我這也不是為我自己呀,我給赤焰劍要過了,是給我姐姐呀,我老姐也是主修火性真元,她手中的赤雲劍威力還是有些差了,可那已經是我們輪迴峰上最好的火性仙劍的,這些年來我一直想着給姐姐淘一個更厲害的火性神兵……」
兩人在屋中圍繞着赤焰劍談論了一會兒,又說了一些關於李禪音與雲小妖的婚事。
到了後半夜,兩人一番雲雨之後,躺在床上。
李鐵蘭面色紅潤,道:「小邪,聽說你今天陪着風秋雨挺爽的呀。」
雲小邪立刻搖頭,道:「我雲小邪以後打死也不會陪一個女人逛街遊玩了,比與獸妖大戰三天三夜還累!」
李鐵蘭嘿嘿道:「是嗎?我怎麼聽說,你們兩個在山頂依靠在一起看夕陽,還又親又拉的……」
「謠言!誹謗!惡意的中傷!」
雲小邪立刻狡辯道:「當時的情況不是你想的那樣,對,風秋雨是親了我一下,但我沒有親她,更沒有做出其他的事情,其實整件事情我才是受害者,無緣無故被風秋雨親了一次,不,二十年前在沙漠她也親過我一次,我被她親了兩次,你說我冤不冤?」
「冤你個大頭鬼,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又不是瞎子,早就看出風秋雨對你有心,如果不是我的關係,估計你們兩個還真的好上,要不我明天去找風秋雨說說。」
「說什麼?」
「當然是說你們的事兒,我不介意。」
「我介意!」
雲小邪道:「雖然我從小的志向就是收集天下法寶、坐擁天下美人,但我這幾十年,實在負了不少女人,我不想在去傷害別人了。上個月在黃山,萬奇子與觀霞仙子之間的愛恨情仇你也看見了,觀霞仙子為了一個情,被困了幾十年,你難道想讓風秋雨的結局和觀霞仙子一樣嗎?」
李鐵蘭聽了雲小邪的一番話,心也不禁軟了幾分,伸手攬住雲小邪的脖子,吐氣如蘭,輕輕的道:「小邪,我知道許多仙子都對你有心,你的初戀是楊招娣,後來是韓雪梅,這幾十年來,除了這兩個女子,還有你放不下的女子嗎?」
雲小邪立刻道:「沒有。」
笑話,當着自己媳婦說別的女人,那以後自己還有沒有性福生活了?雲小邪絕對不是傻子,立刻矢口否認。
李鐵蘭道:「不生氣,我就想知道你心裏想着什麼。」
雲小邪低頭看了一眼趴在自己懷中的李鐵蘭,由於兩人剛剛雲雨一番,李鐵蘭的臉上還帶着幾分潮紅,更顯誘人。
他遲疑的道:「我說了你真不生氣?」
李鐵蘭輕輕的晃動腦袋。
雲小邪壯着膽子,道:「那我可就說了,除了楊招娣與雪梅師姐之外,要說我感覺最對不起的女子,自然就是錢十三與宋有容了,她們兩個對我的好我心中清楚,等了我這麼多年,從沒有對我要求過什麼。讓我對難忘的,應該是一妙仙子石少貝吧,當年我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多蒙她照顧,她並不是一個大奸大惡的妖女。最讓我不放心的,自然就是小丫姑娘了,她原本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頭,天真善良,如今沉淪魔道,我最近這些年一直想將她拉回正道,可惜當年徐天地老前輩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哎。」
李鐵蘭伏在雲小邪的懷中靜靜的聽着,許久之後,她柔聲道:「還有沒有呢?」
雲小邪搖頭道:「沒了,和我走的較近的就這麼幾個了。」
李鐵蘭道:「葉子,葉子你從沒有過想法?」
「李子葉?」
雲小邪忽然想起先前還和自己吵過一架的李子葉,頓時沒好氣的道:「當年我真後悔將她從乾坤古洞裏撿回來,這些年處處和我作對,哼!」
李鐵蘭慢慢搖頭,道:「我與你朝夕相處二十多年,你騙不了我,其實我知道,葉子在你的心中佔據很重要的地位,只是你放不下葉子六百多年的過去,你無法原諒她……」
雲小邪沉默了,深深的嘆息一聲,半晌後才道:「當年葉子私下與魔教石破天的關係……」
李鐵蘭截口道:「我不是說這個,我知道你無法原諒葉子的事情也不是這個,你根本就不在意葉子六百年前與石破天的事兒,你在意的是當年……」
「不要說了。」
雲小邪忽然打斷了李鐵蘭的話,李鐵蘭幽幽的嘆息一聲,果然閉上了口。
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樣子的話。
先前她可以和雲小邪討論這些年來與雲小邪有瓜葛的漂亮的女人,這並不是雲小邪的底線。
李子葉六百年前犯下的事兒,這才是雲小邪的底線,就像是龍的逆鱗,絕對不能觸碰。
正如李鐵蘭說的那樣,六百多年前,李子葉為了活下去,接近石破天,套出了魔教經典天書,這是她自己的私事兒。
可是,當年李子葉與娘親雲霞仙子以天機八圖之一的《妙女雲煙圖》做誘餌,結果導致了那場正道與魔教三千年來最殘酷的血戰,戰場就在峨眉山,當時蜀山派損失慘重,花了六百年才恢復元氣。
這才是堵在雲小邪心中揮之不去的梗。
李子葉所居住的房間,與雲小邪的房間僅僅一牆之隔,李子葉道行極高,周圍細小的聲音只要她想聽,就絕對逃不過她的耳目。
雲小邪與李鐵蘭之間的對話,李子葉聽到了,她蜷縮在床上,雙手抱着膝蓋,如無依無靠的孩子,在她的枕頭邊,早已經濕了一大片。
無聲的抽泣,無聲的哽咽,更是無聲的宣洩着天道的不公。
當年的事情,她並非有意要告訴石破天關於妙女雲煙圖出世的消息,她沒想到後面的事情會越越烈,短短的時日,正道與魔教就在輪迴峰展開鬥法、鬥劍,局面徹底失去控制。
「我錯了……」
李子葉一邊哽咽一邊低低的自語着:「小邪,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肯原諒我……」
翌日,清晨。
雲小邪在院中打坐修煉,但見他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在頭頂上形成了許多吉祥瑞獸,霎是神秘。
日上三竿,李鐵蘭忽然從李子葉的房間裏走了出來,道:「小邪,你快過來看看。」
雲小邪聞言,緩緩受功,道:「怎麼了?」
李鐵蘭手中拿着一張紙,遞了過去,道:「我剛才找葉子,發現她不在,桌子上只有這張紙條。」
雲小邪狐疑的接過,看了一眼,臉色微微一沉,皺眉道:「她什麼意思?又離家出走、不告而別了?馬上派人封鎖所有下山的道路,把她給我找回來!」
李鐵蘭搖頭道:「以葉子的道行,估計現在已經在幾百里外了,小邪,是不是我們昨晚說的枕邊話,被她聽見了?」
忽然,就在這時,朱苟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遠遠的叫道:「掌門,出事了。」
雲小邪從沒有見到朱苟如此慌張,知道必定有大事發生,道:「什麼事?」
朱苟道:「剛剛接到迦葉寺傳來的消息,昨天晚上子時三刻,普空上人……圓寂了。」
雲小邪與李鐵蘭的臉色都是大變!
雲小邪身子晃動,喃喃的道:「普空神僧也走了?」
倒是李鐵蘭反應迅速,道:「迦葉寺那邊有沒有發佈消息?」
朱苟道:「沒有,普空上人是如今正道最後的支柱,太重要了,空相主持不敢做主,已經封鎖了消息,秘不發喪,短時間裏不會對外發佈,但拖不了多久。空相主持讓掌門秘密前往須彌山商議此事,長空掌門與楚玉龍宮主今日多半也會趕往須彌山。」
李鐵蘭道:「小邪,現在葉子的事情管不了了,當務之急立刻趕往須彌山。普空神僧是四大派僅存的長生境界的強者,威懾魔教,如今他這一走,魔教必定會藉此興風作浪,要和其他三派掌門商議接下來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