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紅葉峰落霞殿,塵囂了一日的廣場,變得冷冷清清起來,葉落可聞,偌大的廣場上,紅葉鋪滿地面,如同一片紅色的海洋。
廣場的南角落,二個身影冷冷地屹立着。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在跟蹤你的?」高瘦俊朗的身影終於打破沉寂,冷聲問道。
「您一進坊市我就知道了。」
「哦?我跟蹤過數位金丹老怪都沒被發現過,如此說來,你比金丹老怪還恐怖?!」
「師叔,本來以您築基末期的修為,要跟蹤我這麼一個鍊氣小修,根本就易如反掌,但是您聰明反被聰明誤,不該在我的身上暗下神識印記,弟子不才,對一切外來神識特別敏感,您在靈豬谷所下的印記,只要您到了我三丈以內,我都會清楚感應出來的。」另外一人沉聲回道,此人當然就是天九了。
「你――?!」衛其胤俊秀冷漠的臉上泛起黑氣,心中鬱悶異常。
他堂堂一個築基末期修士,跟蹤一個鍊氣小修,居然被人牽着鼻子走,如何叫他不鬱悶。
「師叔跟着我,是不放心我辦事呢,還是要詢問桂蕭蕭如何逃脫萬寶閣的?」
「都有!」
「哦,您今日也都看見了,天都峰坊市已經着手啟動,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至於她是如何逃出的,我私下問過,其實很簡單,是萬寶閣的閣主提前發傳音符給她,她就急忙通過室內早已安置的一處微型傳送陣逃了出來。出來的地點也就在坊市內的一處散修店鋪里,這位散修她也不認識,現在也已經逃得無影無蹤。」天九微笑着說道。
「你在袒護她!」
「不!我這是保護她。她現在是弟子的女婢,不是敵人。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查,有一絲出入,我倆都可以隨你處置。」
「哼哼!量你也不敢耍滑頭。你知道我下了神識印記又如何,沒有金丹期修士幫助,你除得去麼?」衛其胤露出譏諷的微笑。
天九的眼睛眯起,盯着紅葉峰遠處的天空,沒有出言反駁。
「師叔,我知道您法力高超,捏死我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但是師叔,我天九也是華辰一員,雖然只是鍊氣修為,但也會為華辰盡心盡力,您就放心好了。」
衛其胤冷冷一笑,點點頭,看着天九:「也好,既然你辦事沒打馬虎眼,我也就不為難你,你好自為之吧。」
衛其胤說完,正欲騰身飛走。
「師叔且慢!我有話要說。」天九急急招手道。
「哦?你有什麼話說?神識印記我是不會收回的。」
「師叔,弟子不是要您收回神識印記。是這樣的,弟子覺得,就現在的狀況,無論如何是賣不出去一萬頭靈豬的,我想帶這些靈豬去玉條山坊市。您現在掌控着本門的一切出入,弟子希望討得一張出行玉牌。」
「是我師傅讓你來的?」
「是!」天九抱拳躬身。
衛其胤盯着天九的眼睛,良久後,冷笑着說道:「你不是想就此逃跑吧?」
「掌門師祖還說,如果您不放心,可以承擔此次的護送任務。」
「護送你?呵呵呵!幾頭豬,犯得着我第一核心護送嗎?」
天九哭笑不得:「如果您真不方便,我一會再去找掌門師祖要就是。」
「哼哼!不用那麼麻煩了。」衛其胤略一思索,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金色令牌,拋給天九。
「這是『金核令』,執着它,就等同我親至,出入本門自是輕鬆之極。不過,我的令牌不是誰都可以使用的,租借一個月,租金一千高階晶石,回來後,和賣豬的石頭一起交給掌門。」
「這……有便宜一點的麼?」天九嘴角抽搐。
「銀核令,可以出入本門勢力範圍五百里,租金五百,但是不能超過五百里,否則,超出一里,罰款一百。」衛其胤冷笑道。
「好了!就金核令!」天九暗暗搖頭。
看來這個衛師叔也不是不會做生意,而是有點涸澤而漁、敲詐勒索的味道。
「哼,真是羅嗦!順便告訴你,千萬別有叛逃本門的念頭,你身上的那縷神識,如果一個月內我不解除,它就會自爆掉,當然威力我就不得而知了。」
衛其胤冷冷說完,拋出一枚金色玉牌,青芒一閃,身影消失在落霞殿廣場之上。
※
「呱呱」一聲清脆的蛙鳴,把他從發愣中驚醒過來。
「四眼田雞!」天九驚呼,乾坤戒里,躲在背包里一直睡大覺的小青蛙突然甦醒過來。
「滾出背包,老子看看你睡了這麼久變成啥樣子了?」天九傳音哼道。
「噌」的一聲,一道紅色的閃電從背包里射出,一隻拳頭大的東西跌落在乾坤戒的地面上。只見它通體一片血紅,唯有兩隻圓溜溜的眼珠變成詭異般的碧綠之色,眼睛中還帶有一絲高傲的神色。
「你個鬼頭呀!」天九一個爆栗砸在了血色的蛙頭上,「睡了那麼久,就換來一身紅馬甲,跟老子神氣什麼!」
「呱呱!」四眼田雞憤怒地叫喚了兩聲,碧綠的眼珠四處瞅瞅,但是在乾坤戒里,它一時搞不清楚方向,也看不見天九的蹤影。
「別瞅了,這裏是乾坤戒,沒有老子幫助,你是出不來的。你還是呆在這裏面好,外面想吃你的人很多,就你這身行頭,太扎眼了,出來肯定被人收拾的。」
四眼田雞表情一愣,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圍鬱鬱蔥蔥的大片靈藥,還有成群結隊的靈豬,瞬間眼中狂喜起來。
「呱」的一聲,幾個縱躍,射進那些晶瑩透亮的靈豬堆里,嘴邊又流出長長的哈喇子!
「四眼田雞,你想幹什麼?」天九的神識大吼了起來,「你敢吃老子一隻特級靈豬,老子就剝了你那身紅皮!」
乾坤戒里,天九辛辛苦苦飼養的二千多隻靈豬,其中,有十數隻看模樣,已經完全達到了特級靈豬,也就是仙靈芝的範疇,剩下的無一不是頂級的三品靈豬。它們正在悠閒地玩耍着,被突然闖入的血色青蛙嚇得四處亂竄。
四眼田雞聽見天九的吼聲,瞬間沮喪起來,用前肢抱着頭,灰溜溜地鑽進背包之內。一會兒,又冒出頭來,眼裏似乎擎着眼淚,可憐兮兮地看着乾坤戒的上空。
「切!又來裝可憐!你先說說你有沒有長點本事,除了這身紅皮,不會只是傻長了一圈個頭吧?」
四眼田雞搖搖頭,不屑地看着乾坤戒天空。
「哦?好,那我就試試你!」天九興奮起來,「要是你真有本事,我就獎勵你一隻靈豬。」
說完,乾坤戒的天空,一柄低階法劍無聲無息地射下來,直劈向露出一隻頭在外的四眼田雞。
「呱!」
四眼田雞張嘴叫了一聲,接着,對着射來的法劍一吐舌頭,一絲血芒閃過,砰的一聲,血芒準確地撞擊在了法劍的劍身上。勢如破竹的法劍身形一頓,青色的劍身中間一個黑點現出,接着黑點急速擴大,在劍尖就要碰到蛙頭時,嘩啦一聲,變成數截黑色的金屬片,散落在背包的周圍。
「哇噻!犀利呀!」
天九喊道,正準備使用幻化出的神識大手拿起黑色的金屬殘片看看。只見四眼田雞連連搖着前肢,示意他別拿。
天九一愣,馬上明白過來,拿出一件衣服,包住一塊黑色的殘片,仔細地看起來。他的神識在黑色殘片上一掃,就感覺神識傳來一陣灼痛,有一小絲神識立馬化為一縷灰飛,消失不見。
「我靠!你射出的是什麼,不僅把法劍腐蝕了,就是這殘留之物居然還能腐蝕神識?不會是劇毒吧?」
四眼田雞連連點頭,跳出背包,得意洋洋地看着天空,指了指靈豬,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切!你個吃貨!吃吧,吃吧!就一隻哦,多了不行!注意,只能是三品靈豬!」天九說完,沒好氣地把黑色的殘劍丟出乾坤戒。
四眼田雞如得赦令,呱呱地叫了起來,飛射到一隻三品靈豬前,一吐舌頭,一絲血色絲線捲住這隻靈豬,只見這隻靈豬沒有發出任何叫聲,就以可見的速度消融着,幾個呼吸後,就化為了虛無。那根血色的絲線一迴轉,縮回它的嘴巴之內,最後,還不忘打了幾個飽嗝。
「不會吧?就吃完了?你比豬八戒吃人參果還快呀!」天九肉痛地叫道。這麼一隻三品靈豬,可是無價之寶,拿出去賣,指不定有多少修士會搶破腦袋。
好在四眼田雞吃完一隻後,沒有再窺視其它靈豬,否則,天九還真不敢強力去阻攔。開玩笑,那個血色絲線的恐怖毒性,他是知道的。
不過,天九的心中暗暗竊喜起來。要是碰上大敵,叫四眼田雞來上那麼一下,不知要多高修為的修士才吃得消。
「你把血色的玩意塗一點在這個上面看看!」天九拿出一顆靈力彈,放在四眼田雞跟前。
四眼田雞輕蔑地點點頭,再次吐出一絲微不可察的血色光芒,光芒一沒入靈力彈表層,幾個呼吸後,顏色急劇變黑,嗶啪一聲,碎成幾塊。
「這個……這個……四眼田雞,這血芒太利害了,咦,你是怎麼含着它的?快把嘴張開!」天九不容置疑道。
四眼天雞不知天九要幹什麼,但是,還是乖乖地張開了蛙嘴。
只見在舌頭之上,一滴血紅色的圓珠嵌在中間,隨着舌頭的抖動,靈巧的滾動着,整個蛙嘴內滿是臭不可奈的透明唾液。
「咦?難道是……」天九心中一喜,連忙用神識小心取了一點唾液,均勻塗在另外一顆子彈上。
「四眼田雞,你再試試噴一點血色的玩意在這顆子彈上面。」
四眼田雞合上嘴,極不情願地又一次吐出了血色光芒。血色光芒射在塗有唾液的子彈表面,立刻粘附在子彈上,良久,一動不動地貼着,沒有發生絲毫變化。
「啊哈,成了!」天九興奮地在這顆子彈表面再次塗上一層唾液,將血色小點封存在了子彈表層,小心收進一隻玉盒內。
「四眼田雞,打個商量,你的那個血色的東西借一點給我行不行?」天九的形象出現在乾坤戒里,人畜無害地笑着對四眼田雞說道。
四眼田雞連連搖頭,慌忙用前肢護着嘴巴,幾個急跳,躲進背包之內。
「就一點點,就一點點!只要我能製作十顆子彈的就好了!」
四眼田雞露出蛙頭,看着幻化出的天九,再次搖搖頭。
「我拿一隻靈豬跟你換?」天九不甘心地說道。
四眼田雞看了一眼遠處的靈豬,砸叭了幾下嘴,還是搖搖頭。
「我靠!」天九氣惱起來,又是一個爆栗砸在了蛙頭上。
「老子跟你說,這次老子要出去冒險,是九死一生,不!是百死一生,老子要是掛了,你也討不到好,遲早被人剝着吃了!」
四眼田雞挨了一記爆栗,居然一聲不吭,盯着天九,抱頭思考良久後,慢慢點了點頭。它十分清楚,這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主。
「嗬!這就對了!四眼田雞真乖!」天九笑着,拍了拍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