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同秦墨回到了家裏,李白安慰了他幾句,便告辭離去了,皇城裏很快傳遍了這個消息,曾經的至尊榜第一,年輕一輩最強者,夫子的師弟成了廢物,連丹師殿主和祭師殿主治不好他。
秦墨之前的所作所為確實引人憤懣,可當聽到這個消息時,除了世家的人,大多數人還是很同情他的。
甚至有人對此表示惋惜,在如今群龍無首的情況下,人族又少了一個天才,而且還是最有希望成為第九代聖皇的天才。
當然,也有落井下石的人,主要還是因為秦墨在最後做出的那個選擇,對於很多人來說,他選擇自己的愛人,但對於很多人來說,他選擇了命運,背叛了族群。
回到院落里,秦墨喝了很多酒,而那些還關注着秦墨勢力這一刻徹底放心了,他們心想:也是,誰能夠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先是失去了心愛的人,然後又失去了一身的修為,變成了一個廢物。
明着暗着監視秦墨的人都離開了,東街小巷又變得如以前一般冷清。
秦墨抬頭看着那毫無遮蔽的星空,突然覺得很美,雖然心底有些失落,可他絕對不是一個會放棄的人。
「我當初廢血開竅,尚且成功了,這次雖然沒有陛下的幫助,可我也一定會成功!」秦墨喝着酒,沒有再去執着於老翁告訴他的「一念之間」。
他心想,總能找到辦法,只是時間問題而已,而他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突然,一陣風吹過院落,秦墨感覺渾身涼颼颼的,轉身回屋裏,準備加件衣服,卻見堂屋裏坐着一個女子。
女子淡定的拿着桌上的就給給自己倒了一杯,隨後一飲而盡,道:「一陣風居然都感覺到冷,看來這傷勢真的很嚴重啊。」
「表……」秦墨猶豫了一下,苦笑一聲,「表姨好。」
「你到還有點良心。」坐在桌前的人正是姜寒霜。
秦墨走到裏屋,披了一件袍子走了出來,他看着姜寒霜,道:「當初你躲着我,就是因為你知道她是她,對吧?」
「傻子都猜到了,就你還蒙在鼓裏。」姜寒霜扭過頭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輕輕的抿了一口,說了實話,「其實,是姒下告訴我的,如果知道會發生這麼多事情,我就該提前告訴你才是。」
秦墨笑了笑,道:「我不怪你,況且,告訴我又能如何,這件事還是會發生,只是以一個不同的方式,我那個死鬼師兄不會算不到這些變化的。」
他說着拿起酒壺,正要給自己倒酒,卻被姜寒霜一把搶了回來,冷道:「振作點,用酒麻醉自己有用嗎?該面對的事情還是要面對的。」
「呵。」秦墨一臉古怪,「你以為我喝酒是為了麻醉自己?」
「不是嗎?」姜寒霜握着酒壺,打死不給他的模樣。
「還真不是。」秦墨一把奪過了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道,「如果想麻醉自己,我還躺在煙雨閣呢,只是比較冷,喝點酒暖暖身,當然,也是為了緩解下寂寞。」
姜寒霜聽了有些吃驚,摸了摸他的頭,道:「不應該啊,這麼大的打擊,怎麼這麼容易就緩和過來了?」
秦墨一把把她的手弄開,白了她一眼道:「照你這意思,我就得在煙雨閣喝個爛醉,然後跑到皇城裏逢人跟人說:你們他娘的都欠我的。這樣才罷休嗎?」
「我覺得挺好。」姜寒霜支持道。
秦墨懶得理她,說道:「日子總要過下去的,這次不為了誰,就為了我自己,我還要回家呢。」
姜寒霜突然抓住秦墨的手,本來想要掙扎,但想到姜寒霜的修為,秦墨便放棄了,說道:「你還懂醫術啊?」
「不懂,但神念可以查探你的體質運行情況,你現在……」姜寒霜臉色突然一變,放開秦墨的手,道,「你的經脈居然亂成這個樣子,而且,完全被堵死了,能活下來,簡直就是個奇蹟啊。」
對她的「幸災樂禍」秦墨只是瞪了她一眼,便又繼續喝起了酒:「別說我了,表姨你來皇城幹什麼?現在各大世家暗流涌動,中州很快就會重新洗牌,就不怕被姜家抓個現行?」
「我說我來找你搭夥你信不信?」姜寒霜問道。
「信,不過讓你失望了。」秦墨苦笑道。
「少來,你瞞得過那些世家,瞞得過古世家,可瞞不了我,遲早有一天,你會浴火重生。」姜寒霜認真的說道,「就沖你現在都還屹立不倒的這副德性。」
「搞的你比我還了解我自己似的。」秦墨嘲諷了一聲,又道,「我啊,現在是走一步算一步,沒什麼打算。」
姜寒霜卻不信,自顧自的喝着酒,道:「我這次來中州是看看情況的,本來想着,學宮要是願意跟我聯合起來,很多事情就容易做了,可真沒想到,人走茶涼,軒轅聖皇不在時,還沒人敢這樣做,夫子一走,立馬原形畢露了。」
秦墨知道他說的是各大世家,也不想發表什麼看法,只是聽着。
「你早知道會這樣對吧?」姜寒霜突然扭過頭,看着他說道,「群龍無首,不用異族進攻,中州的世家就會互掐起來。」
「很多人都知道。」秦墨說道,「這也沒什麼不好,我那死老頭師兄離開的時候,恐怕早就知道會有這種情況。」
「你就不想做點什麼?」姜寒霜引誘道。
「學宮不會跟你聯合的,無論中州鬥成什麼樣子,哪怕打成一灘爛泥,學宮也不會跟任何勢力聯合。」秦墨看透了她的想法,「所以,別指望利用學宮。」
「道門一立,學宮若是再不做點什麼,再過個幾十年,威望恐怕會一落千丈。」說到這裏,姜寒霜一臉神秘的看了看西邊,道,「那邊也不太平,夫子去了之後,那邊的禿頭越來越多了。」
「中州世家亂成一團,東域有道門,西域出禿頭,南域如今人心惶惶,本來北辰地皇身為代理聖皇,若是聯合學宮留在中州,還是可以鎮壓住的,可偏偏北域淪陷的厲害。」姜寒霜說完,一臉悲傷,「人族啊,就要完了,八十萬年的基業啊,毀在我們這一代,真是……」
不等她感嘆完,秦墨譏笑道,「搞的表姨你好像很在意這八十萬年的基業似的,說句實話,你想讓小侄兒幫你做什麼?」
聽到前面那句,姜寒霜臉立即冷了下來,一副跟他翻臉的表情,聽到後面那句,姜寒霜笑了,道:「我來,是奉了道主的詔令,他想讓你幫個忙,如果西邊來了人,要帶學宮的禿頭走,請你幫忙擋一擋。」
「休想。」秦墨冷着臉,直接拒絕道。
「啪」姜寒霜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道:「好你個白眼狼,以前表姨都白疼你了啊,你居然這點小忙都不幫?」
「看來你是入了道門了。」秦墨沒有害怕。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不是你說的嗎?」姜寒霜板着臉道,「更何況,現在不選一邊站,等到大亂到來,遲早化為灰灰,學宮這般無作為,只會淹沒在大勢的洪流之下。」
聽她說的心血澎湃,秦墨抬起酒杯,笑道:「喝酒,小侄兒敬表姨一杯。」
姜寒霜立即抬起手,作勢要打的樣子,但想到秦墨如今的情況,還真經不起她打,就放下了手,泄了氣,道:「我就知道說服不了你。」
「如果只是表姨你來求我,不用你開口,我也會幫你,但如果是道主,就算了,我不想摻合佛道相爭。」秦墨說道。
「佛道相爭!」姜寒霜一臉凝重,「你果然早就看明白了。」
秦墨突然起身,走向了門外,感嘆道:「我突然有些明白那死老頭為什麼說我知道答案了。」
他抬了抬手,指着天,道,「用九,見群龍無首,吉。」
姜寒霜身形一閃便跑了出來,她看着秦墨指着的那片天,卻很奇怪,因為什麼都沒發生,道:「什麼鬼?」
「我也不知道。」秦墨笑着走回了堂屋,又坐下來繼續開始喝酒,他突然有些明白夫子的用意。
他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擁有另外一段不同的記憶,他所學的東西中,夫子的意思似乎是想讓他從故鄉的記憶里,看到這個世界發展脈絡,從而找到那個夫子和所有聖皇追尋了一生的答案。
可這個答案真的把秦墨給難住了,在他的故鄉,曾有萬花齊放,百家爭鳴,那是他的故鄉曾經最開明的一個時代。
但這個時代里,同樣是戰爭不斷,是一個亂世,聖人都有各自的學說,可卻從沒有一個真正的學說能夠做到他們所說的那般。
「你自己說的話,你怎麼會不清楚?」姜寒霜冷着臉道。
見她那副不罷休的表情,秦墨微笑着念道:「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玄關路望中州,意躊躇。傷心八代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念到此處,秦墨突然站了起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姜寒霜聽了很有感觸,卻感覺渾身直痒痒,因為更迷惑了,她最討厭這種打禪機的人了,聖皇是這樣,夫子是這樣,姒下是這樣,道主也是這樣,現在連眼前這個傢伙,也變成這樣了。
「也許這就是人吧。」秦墨微微一笑,道,「現在,我突然對他們追尋的那個答案有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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