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裏的鐘一般不讓人撞,不過際華寺里的鐘可以,但要打着為了天下蒼生的幌子才行,比方說哪裏哪裏有災情,皇上派大臣祈福。
易慕環是個皇子,前些時日宣陽城附近有不少地方因為大雪獲災,雖說現在已經解決了,可他沒什麼佛家面前不打誑語的自覺,大大方方地利用這個幌子以皇子身份拿下了一次的機會。
劉品為自家主子如此坑蒙出來的感到些微的膽怵與羞恥。
易慕環反而心安理得地靠在鐘樓的柱子旁,眼見手上還揣着一枝快掉光花瓣的梅花的小宮女忐忑地站在原地,也不知該怎麼辦。
小和尚有些為難:「三殿下這是……?」
易慕環頗為悲天憫人道:「這位姑娘便是住在宣陽城邊的了,她生母已亡,如今孤零零一人,差點兒凍死,得知本皇子要來祈福,便一路跟來。.org她的腦子也不大好使,怕是已經凍壞了,此次祈福我想由她來,再合適不過,但願上蒼憐人,莫再降災,阿彌陀佛。」
唐心一想,好傢夥,自己生母早十多年前就死了,如今在宮裏雙親不在身邊,可不就是孤零零一人,至於那腦子有問題……恐怕是某皇子的惡趣味,不過總的來說,小和尚像是感同身受一般連說了幾句節哀,便退下了。
劉品覺得心內的羞恥更重,合上雙手轉過身,眼不見為淨。
唐心興奮地丟下花,雙手握着木樁上的繩索,用力揮了揮膀子,木樁也不過輕輕動了動,距離鍾還遠着呢。
易慕環白了她一眼,嘖了一聲,將摺扇塞在自己的腰帶里,雙手握在了唐心雙手的上方,道:「等會兒你心裏想着什麼,便狠狠地撞過去,力氣不夠還有本皇子呢,知道嗎?」
唐心仰頭看了一眼易慕環,此時太陽東升,鐘樓較高,整個山巒都驚現眼前,半邊天的金色鋪在了還未完全散去的霧氣之上,竟然讓人有種恍如置身仙境的錯覺。
唐心一瞬有些愣住了,她開口:「殿下快看。」
易慕環回頭瞥了一眼,被太陽刺得眯起了眼睛,瞧見了唐心瞳仁中倒映出的一模一樣的景色,嘴角慢慢勾起。
就在此時,唐心感受到了滿滿的暖意,她突然察覺了這種暖意似乎是稱之為幸福的東西,從未有過一刻心跳得這麼快,從未有過一時想一輩子就像現在一樣滿足安然。所以她默默許下了心愿,原此感覺長存,腦中還有易慕環的臉。
她猛地發力,鐘聲在那一刻敲響,咚——咚——咚——
三聲過後,易慕環被唐心敲鐘的舉動殺了個措手不及,沒站穩,自己往鐘上撞了一下,一聲細微的『咚』在兩人耳畔環繞,三個半,比預計的幸福,更幸福那一點。
唐心笑出了一排牙齒,眼睛眯成月牙狀,樂不可支。
站穩了之後的易慕環拿起扇子就往她頭上敲一下,瞪圓了眼睛怒斥道:「你耍本皇子呢?!說好了一起撞的!」
唐心滿臉無辜:「殿下說的啊,力氣不夠還有您呢,奴婢顯然是……力氣夠了啊。」
「你還有理了!」
唐心垂頭,諂媚道:「奴婢沒理。」她扯着易慕環的袖子,拿着他的扇子往自己肩膀上又來了一下:「奴婢該打。」
易慕環悻悻收回,撇嘴,下了鐘樓,一扇子狠的敲在了劉品頭上,那虔誠的小太監嗷叫一聲,頂着包與唐心幸災樂禍的臉,跟在主子後頭,感嘆自己悲慘的一生。
他就是個趕馬車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