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冰與熾焰 第026章 酩酊大醉，寒霜灼曜

    晨色陰霾，多雲且沉重，世界一片寂靜，灰濛濛的。

    臥室里悶熱難耐，讓人不禁汗流浹背。墨小落醒來時總是不見胡文麗的身影，大多時候她會在屋外輕輕柔柔地鼓琴，現在卻沒聽到那清新雅致的琴聲，他想等腦袋清醒一點再出門看看。

    他打個哈欠，睡意未消，緩緩閉上了眼睛，她的臉龐突然之間在黑暗中浮現眼前。最近陣雨天氣居多，兩人經常就待在屋子裏，用閱書誦經、臨帖對畫來度過悠閒時光，有時雨後轉晴，便去附近的樹林中看鳥觀魚、倚竹撫松，他還會陪伴她蒔花弄草。她已有些時日不再過問西方聖靈仙境的事，也不跟他聊聊各大勢力有什麼最新的情報，前者真不知胡文麗是怎麼知道的，至於後者她在這裏隱居不知也罷。雖然她是很漂亮標緻，有時卻冷冰冰的，有時又蠻天真可愛的，還真讓他猜不透。

    墨小落轉而想念起綾瀨夏希，在這個信息傳播緩慢的時代，以至於他已橫跨好幾個省份，依舊沒有他戀人的任何消息。好在在胡文麗的悉心照料下，他身體康復得差不多了，該是時候離開這個地方，得重新踏上返回現代的路途。

    「嘩啦——」窗外傳來聲響，好像是陶瓷瓶罐碎裂了，在寧靜而冷清的早晨里顯得格外突兀。墨小落翻身爬下床，抓出毛巾擦了擦臉，對着青銅鏡理了理頭髮，帶着緊張心情奔出門外。只見胡文麗坐在門廊階梯上，手中捧着一壇酒仰頭喝起來。酒罐碎片散落一地，不知是她摔的還是失手砸了。這位美少女竟然愛酗酒，他心裏有種莫名的憐惜。「早安。」

    胡文麗驀然轉過頭，擠出一抹輕淺微笑。「早。你陪我坐一會兒。」她的聲音聽上去很寂寞。

    獨自喝悶酒是挺孤單的，墨小落當即坐在她身邊。「肚子餓只靠喝酒充飢嗎？我去弄點東西給你吃吧。」

    「不用。」她頓了頓，「你酒量好不好？陪我喝個痛快怎樣？」

    他皺起眉頭，看得出她有心事。「好，誰先醉誰是小狗。」

    胡文麗灌了一大口，伸手把酒罐遞給他。墨小落接過後啜了一口，知道自己不太擅長飲酒。「你幾歲了？」她突然問。

    「比你年長一些。」

    「那是多大？」

    「你猜。」

    「猜不出來。」

    「你呢？」

    「不說。」

    「十八？」

    「你怎麼知道的？」

    「呵呵，我二十六。」

    「胡說哦，看你樣子頂多大我三、四歲。」胡文麗心念一動，真大八歲？還沒有家室？「那你有妻兒嗎？」

    酒罐已經在兩人之間傳遞了幾次，墨小落猛地連喝了三口。「還沒有。」他的語調苦澀而迷茫。

    她上下打量他一番，突然間就來了興致。「我過幾天要離開這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當然願意。」他興奮難耐道，「天下那麼大，打算先去哪？」忽然覺得和她居住於此，是件非常浪漫美好的事。

    「這個……還不知道。」胡文麗一手托住下巴，一手提着酒罐停留在空中，「你呢，想去哪裏？」

    墨小落有一點糾結，不曉得綾瀨夏希在哪兒，到任何地方都毫無意義，惟有與她同行才好。不過越往北行，愈加接近北方異族國度，那裏充滿紛爭，他聽說混亂到雜亂無章，有的領土地域疏於管理，有的重要事務無人處理。「你老家在哪裏？你不會是離家出走的吧？」

    「我沒有家。」胡文麗滿腹酸楚地說，眼睛裏閃現一絲淚光，「眼下我們有件事要先做。」

    見她目光迷離，墨小落心神一盪，不知她想幹嘛。「我很樂意能幫你。」

    「去常德府，明天啟程。」她的語氣轉為嚴峻，有如堅硬磐石，「老實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頓時愣了一下，她竟然會起疑心。「啊？幹嘛這麼問？」

    胡文麗冷冷地凝視着他，對他沒有直截了當回答大為不滿。「龍裔帝國，聖靈仙境，西方魔龍，異獸騎兵，八大古國，種族箴言，你對這些都有了解，敢不敢告訴我你是怎麼知曉的嗎？」

    墨小落眉頭越皺越深，這些可是天大的秘密。「我保證會告訴你，但不應該是現在。如果違背了誓約，我將有如這酒罐。」說罷丟出空罐，落地裂成碎塊。

    胡文麗撅起粉嫩欲滴的櫻桃小嘴，稚氣臉上掛着氣呼呼的怒容說道：「你老是這德行，他媽的算了，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但有時候看你渾身帶刺，我覺得真該叫你大刺蝟。」

    他聽她罵粗話，微微感到意外。「我很抱歉，你曾救我一命，本來不該對你隱瞞真相，可惜我真有難言的苦衷。」

    她妖嬈嫵媚地笑笑，推了推他的胳膊道：「我可不是喜歡計較的人。來，來，繼續喝酒。」

    翌日拂曉，墨小落醒來時感到渾身無力，腦袋昏沉沉地，睜眼望着窗外，天際漫漫，一望無涯。

    忽然察覺有個東西擱在胸膛上，緩緩低頭看見一條白皙的臂膀，胡文麗竟然會與他同床共枕，當下他興奮難耐又滿心焦慮。他的眉間閃過一抹疑慮，難道她每晚就睡在旁邊？可惡每次都比她醒得晚，否則便可以及早發現了。昨天最終喝了個酩酊大醉，後來發生了什麼全無印象，按眼前的情形來看，多數沒有跟她出軌。凝視着她紅撲撲的臉頰，一襲極其輕薄的絲織衣裳，凹凸有致的軀體橫陳着，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

    胡文麗突然動了動，慢慢睜開雙眼，四目相交之際，她立時慌忙坐起來。「我……你……什麼時候了？餓了嗎？」她感覺到有些語無倫次，知道自己又臉紅又尷尬。「我……我去做早餐。」她竭力想保持鎮定，心臟卻狂跳個不停。

    兩人騎馬沿着蜿蜒的野外大道飛奔，一直不說話猶如先前吃飯時的沉默。墨小落對常德府不了解，只知道臨安、襄陽那樣的大城，胡文麗帶他去訪古，自然是很歡喜。她只向他透露要去慰親，沒坦白是去借兩件寶物。

    這天已經能夠遙遙望見前方有片城鎮，然而兩支對峙的隊伍映入兩人的眼帘。胡文麗趕緊停韁勒馬，佇立原地冷靜旁觀着。右邊的人群頭頂飄揚着赤橙黃綠青藍紫的旗幟，上面都畫着翻江倒海的金色蛟龍。她即刻覺得很納悶，長江神蛟和黃河仙龍兩家勢力為什麼聯手出動，青、藍、紫旗屬於仙龍家的，可是地處金國、西夏境內。

    「神蛟勢力前陣子協助朝廷渡各方人馬過江，怎麼不一起北上呢？卻有興致前來拜訪，不知究竟所為何事。」說話的人有着深灰色的頭髮，跨騎高壯駿馬，腰際佩了長劍，披風裏穿着華麗的短袖戰衣。胡文麗認得她，此人姓李名媛。

    「我們風塵僕僕趕來，還真有重要的事需要你幫忙，這事不宜閒雜人等太多，所以就只兩家勢力前來。」這是個身形肥胖而膚色蒼白的中年人，是神蛟勢力的最高首領。

    「鄭首領請直言，我盡力相助嘍。」李媛體格強壯，面色堅毅凝重。

    鄭毅呵呵一笑，瀟灑的姿態仿佛是勢在必行。「西方聖境地圖不止麒麟家族擁有的那一張，其中一份很可能就在你家的地下迷宮裏面。接下去你該怎麼做，想必不用我多說吧。」

    「簡直胡說，」李媛語鋒轉厲，「我家地宮裏有什麼我不清楚？不知你是從哪裏聽來的謠言？」

    「我曾潛入少室山藏經閣，翻到兩本珍本古籍，書中內容如我剛才所說，便將書本帶走研究。」鄭毅從懷裏掏出兩卷書，「就是這個《千年聖靈錄》和《古神遺蹟》。」

    正在這時，西北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狂風呼嘯而過，掀起塵土飛揚，一支裝備精良的部隊衝過來，應屬此地軍隊。胡文麗頓時明白了，鄭毅為何要請異國勢力前來助陣。

    鄭毅抽出雙手巨劍，舉在空中揮舞幾下。「我們並無不良企圖，只是想去地宮看看。」

    「少廢話，有本事放馬過來。」李媛跟着拔出雙刀，一柄通體蔚藍，閃着寒光，一把劍身鮮紅，泛着紫光。胡文麗一眼就認出那便是寒霜與灼曜。

    雙方的部隊一瞬間開始交戰，鄭毅指揮部下攻打李媛家的護衛，仙龍勢力同時衝鋒，長劍、狼牙棒、重鐵錘對着軍隊戰士揮砍。胡文麗不知究竟是兵器碰撞和廝殺哮吼的聲音比較悅耳，還是當下李媛左劈右砍將對方首領打落下馬更教人痛快。

    突然，李媛肩頭中刀，發出慘叫**，被鄭毅策馬趕到一劍挑下馬。他翻身跳下去，伸手去撿寶劍。

    一個人影在他眼前滾過，紫衣少女打滾後立起身。「李媛姐姐放心，這裏交給我來對付。鄭胖子，你死期到了。」

    鄭毅根本不把女孩放在眼裏，可是當她寒霜與灼曜劍襲來，三劍猛烈相擊，巨劍應聲破裂。

    胡文麗一揮劍，架在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