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也不以為意,笑眯眯道:「你叔叔又是哪個,說不定我認得。」
這話倒不虛,烏謬麾下大員,他基本都認得。
蠻女只當他色厲內荏,揚聲道:「我叔叔是虎尾將軍麾下中軍副使,大名叫作那木欽,我是那婭……」
「哦?」蠻女提出來的這個名字,他還真有印象。那木欽在烏謬軍中也是一把好手,頭腦又靈活,此前提出來的幾個建議都被採納,因此不日就要提拔,原來是這小丫頭的叔叔?曹牧不等她再放話威脅,自懷中取出鏡子對準她照了照。
鏡中神魂的面貌,和她本人完全一致。
若不是寧小閒掌握了改換魂魄面貌的手段,就是這女子真地只是「那婭」而非寧小閒。
曹牧面色微沉:「如今兩界開戰,沙度烈軍民都往南贍部洲而去,你反而跑到這裏來作甚?」
那婭被他控得一動都不能動,只剩一張嘴還能說話,雖然表現潑辣,卻知道這傢伙修為深不可測,這時候和他作對可不明智,只得道:「王都的呼蘭家族發佈懸賞尋找土詭,價格很高。」
「呼蘭家族?」曹牧皺眉,搜遍記憶也未找到這個名字。「沒聽過。」
「井底之蛙。」那婭滿臉的鄙視,「呼蘭家族做布料生意,在新王都和其他城池有三十多個店鋪,家資鉅萬!」
曹牧一臉木然,重複道:「哦,三十多個店鋪……」他還奇怪呢,王都里怎可能有他不認得的大世家?原來不是他太閉塞,而是這姓呼蘭的一家子根本只是個商戶,並且看樣子還是靠着戰爭發財的。
要知道蠻族在兩界戰爭中劫掠了太多城池,獲得的大量物資除了填充軍需以外,還有一部分流入將士手裏,變成了私產,於是民間貿易大幅度活躍,有不少蠻人投機倒把賺了大錢,一躍成為新貴。
這是歷史的機遇。
「呼蘭家族懸賞土詭作甚?」
「呼蘭家主的獨子在戰場上受了重傷,性命垂危,用的藥裏面缺一隻土詭作引子,於是懸賞一墨晶收集。」那婭吐了口氣,「不單是我,恐怕進沼澤找土詭的可不在少數。就算這土詭真是你家養的,你又何必只揪着我不放?」
一墨晶?那可真是不少了,雖說開戰以後物價有些波動,但貨幣換算基本沒有大變化,一墨晶相當於一百萬墨金了,對平民來說恐怕是一輩子都賺不着的巨額財富。正所謂鳥為食亡,也不怪這些傭兵要進黑柳沼澤來冒險。
那麼重點來了:「你怎麼躲過黑柳的捕擊?」黑柳沼澤的禁地之名可不白給,折在這裏的高手不計其數,眼前這個小小蠻女道行可沒有多麼高深,她怎麼能一路走到沼澤腹地來?
「我用了這個。」她想要抬手,卻動彈不得,只得目光落在自己右手。
無名指上,套着一枚制工粗糙的戒指。
儲物戒。曹牧信手取下,神念探進其中,發現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雜物。他照着她的指示,找出一個藍色的小瓶子。
「把這裏面的粉末均勻塗在身上,就不怕黑柳攻擊了。」
她說得這樣理所當然,曹牧微微一怔,倒出些許粉末在她手裏。粉是黑的,散發出很淡的腥味兒。
哪個巫凶的嗅覺不強大?這味道才飄起來,曹牧腦海中就急速分析起來,幾乎只過了幾息的功夫,他就奇道:「黑柳樹皮磨成的粉?」
那婭想要聳肩,結果連這動作也做不出來:「不知道。這是呼蘭家族發給我們的,說是進了沼澤塗身上就不會受到黑柳攻擊。我在沼澤外圍就試過了,管用,這才一路進來。」
「這不對。」曹牧連連搖頭,「光是將黑柳樹皮磨成粉,不可能免疫黑柳的攻擊!」這法子也不是沒人想過,蠻族當中從來不缺聰明人。如果這法子能成,黑柳沼澤還算什麼禁地?
曹牧目光閃動,拎着這瓶子,一閃身就從原地消失了。
這老貨走了?終於走了!
可是那婭並沒能開心多久,約莫十幾息後,曹牧的身形又從遠處飄忽而來。
他的眼神奇異:「居然真地奏效。」
不消說,他方才隨便找了棵黑柳試驗,發覺粉末果然有效,那棵食人樹連理都不理他,仿佛他只是一截木頭。
這樣看來,想潛進黑柳沼澤的話,瓶中粉末比土詭的毒素還有效,可以說黑柳沼澤十之七、八的威脅都被它解除了。這其中的貓膩當然大大地有,一個靠着戰爭發家的暴發戶,何德何能拿出這樣高端的藥物來?
「領走藥物的,還有多少傭兵?」
「不知道。」那婭沒好氣道,「我見到的就有四、五個,男女都有,在前在後不知道還有多少人。」
曹牧面色微黑。
也就是說,進入黑柳沼澤的傭兵不知道有多少,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是寧小閒!
這女子果真不簡單,料定了沙度烈會派出高人到黑柳沼澤來等她,乾脆施計引一堆蠻人傭兵進來,分散伏兵的目標和視線,她也好從中渾水摸魚。
更要命的是,黑柳森林裏有獨特的天地禁制,哪怕是曹牧,神念也不能掃盡整片沼澤,而被限定在了方圓十五里內。
事情的進展,好像越來越有趣了呢。
曹牧此時感受到的不是憤怒,反倒是昂揚的鬥志。他目光一轉,落在被捆作一團的土詭身上。
任她千變萬化,只要有這東西在手,他就不愁她不現身。
那婭小聲道:「誤會既然解開,能放我走了嗎?」
曹牧望她一眼,笑了笑道:「抱歉。」不由分說,將她收進了小世界當中。
寧可殺錯,不可放過,說的就是他眼下的心態。
沙度烈,新都。
沙度烈將無量劍宗屠滅,佔了人家的老巢,山上的駐地殺得血流成河,半個月都還未能完全清理乾淨,可是周圍的三座大城卻在烏謬的授意下基本保持了原樣,幾乎沒有遭遇戰火的洗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