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鼎頭一回感到一種如芒在背的刺感,但是,那種感覺僅僅持續了瞬間,便消退了。身後,傳來錦曦溫和平靜的聲音。
「嗯,字寫得好,這詩句嘛,更是妙,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了。」錦曦由衷贊道。
文鼎詫然轉身,神情複雜的看着錦曦,想要開口解釋,錦曦抬了抬手,制止住了他。
「我剛把裝着剩飯的簸箕擱在院子牆頭上晾曬,文大哥,你能幫我去看守一小會兒麼?別讓鳥雀給啄食了。」錦曦淡淡一笑的詢問道。
文鼎愣了下,看了眼錦曦,~豬~豬~島~小說從她的神色他立刻意會過來她這是想讓他暫離開一下。
文鼎點點頭,沒有坐輪椅,而是緩步出了屋子。
錦柔愕然不解的歪着腦袋,看着文鼎離開,也想跟着離開,被錦曦給拽住了胳膊。
「柔兒,姐姐還有話要跟你說,坐下吧。」
「姐姐,你先把那紙還給我。」錦柔朝錦曦伸出手。
錦曦眯眼一笑,慢悠悠轉到桌子邊坐了下來,目光端詳着還站在那裏的錦柔。
「柔兒,這張你轉贈給姐姐吧,回頭再請文鼎哥給你定身另作一張,好不好?」
話是在詢問,但是錦曦的手已經將那紙張摺疊起來,塞進了自己的袖子裏,一副要定了的樣子。
錦柔目瞪口呆,眼底升起一股惱意。
「怎麼了?捨不得轉贈給姐姐麼?」錦曦抬眼笑眯眯的看着錦柔。
錦柔吸了一口氣,心道。難不成自己的心思被姐姐察覺了?察覺了也好,那就乾脆豁出去。
「姐姐,這是文鼎哥送給我的,從小到大,柔兒從不跟姐姐爭搶什麼啊,只要是姐姐喜歡的,柔兒從不染指。就區區一張紙字,姐姐真要奪柔兒所愛?」
這下,換錦曦愕然了,這樣的一番話。竟然是從自己這個素來膽怯憨厚的妹妹口裏說出來的麼?
她不禁抬眼審視着錦柔。錦柔還杵在桌子對面,雙手握着小拳頭,沒有要退步的樣子。
錦曦蹙眉,道:「柔兒要跟姐姐爭搶的。當真只是一張紙字麼?」
錦柔漲紅了臉。睜大眼睛看着錦曦。
「柔兒。你的心思,姐姐都看明白了,你喜歡文鼎哥。」錦曦輕聲道。
錦柔身子僵硬了下。迅速垂下眼,小拳頭捏緊又鬆開,鬆開又捏緊。
錦曦嘆了口氣,繼續打量着錦柔,唇邊的笑意帶着一絲森冷。
「從小到大,我們姐妹情深,你說你不跟我爭搶,我又何嘗不是傾盡一切的去護着你?」
「對我的其他東西,其實你都可以染指,但是,唯獨有一樣,你卻萬萬不能觸碰。」
「那是我的底限,是我的逆鱗,作為我最親近的人,你應該清楚。」
心思被一語擊破,錦柔還是有些恐懼和心虛,大大的眼睛你泛起霧氣,但是臉上卻是一片倔強。
「姐姐說什麼,柔兒一句都聽不懂!」她哼了一聲,撇過頭去,看向洞開的窗外那一片綠蔭。
憑什麼,憑什麼文鼎哥必須是屬於你的?憑什麼我喜歡他,就是染指?憑什么爹娘他們都在一門心思的撮合你和文鼎哥,卻沒有人留意到我的存在?我不服!
錦曦繼續審視着錦柔,將她臉上變幻不定的神色納入眼底,心下是又沉又涼。
「柔兒,我不管你聽得懂還是聽不懂,抑或是揣着明白裝糊塗,我都要跟你把話說清楚。」
「姐姐,你要我看清楚什麼?看清楚跟文鼎哥兩情相悅的人是你,我就是一個多出來的,對不對?」錦柔突然轉過臉來,厲聲打斷錦曦的話。
「我知道文鼎他方方面面都很出類拔萃,有足夠的魅力擄獲如你這般情竇初開的少女的芳心。但是,他再優秀再好,你也不能喜歡!」
「我和文鼎已經兩情相悅,不出大的差池,他會是你未來的姐夫。」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的,我不能喜歡他,想都不能想,就因為他是姐姐你將來的男人麼?」錦柔質問。
錦曦點點頭,道:「你明白就好,所以,別再飛蛾撲火。」
「呵呵……」錦柔突然笑了,眼中的霧氣化為眼淚,從眼眶中奪眶而出。
「這個世上男人三妻四妾,那是比吃飯穿衣喝水上茅房那樣平常的事情!我偏要喜歡,怎麼着?」
「是誰說,小姨子就不能喜歡姐夫了?是誰說男人就不能姐妹雙收妻妾成群了?鎮上的劉員外現任的妻子,不就是做了已故姐姐的填房繼室麼?」
錦曦俏臉騰騰冒着怒意,聲淚俱下的句句責問錦曦,眼中的堅毅讓錦曦想到了一句話:吃了秤砣鐵了心!
錦曦怒極反笑,「說得真好,我竟然不曉得我的妹妹,悄然間腦子裏竟然裝了這麼多七七八八的東西,這都是些什麼名堂!」
錦曦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錦曦嚇得身子抖了下,腳下往後退了兩步,雖然還是對錦曦橫眉冷目,但是,錦柔的聲音卻一改先前的冷硬,換了哄勸的口吻。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姐姐搶奪文鼎哥……」
「分享也不行!你最好趁早斷了對他的念頭,省得飛蛾撲火,到頭來一無所有!」錦曦打斷錦柔的話,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姐姐,你也太自私自大太狂妄了吧?曉得你的心思大,但是你當真以為如文鼎哥那樣出生,本身又那樣不凡的男子,身邊永遠只有你一個?」
錦柔氣得一腳將身前的矮腳凳子給踹翻在地,沖錦曦嘶聲低吼了起來。
「論長相,你遠不及蘭兒姐姐,論出生家勢,咱家跟外面那些真正的權貴比起來,那是卑微低賤的下民,上不得台面的小商戶!」
「你憑什麼覺着你能獨霸文鼎哥?憑什麼不准別的女子靠近他?你……」
「就憑我眼睛裏只看得到她,心裏只想着她,一輩子唯一要的只有她!這個理由,夠不夠?」
一把低沉但卻錚錚的男音,突然插了進來,攔截住了錦柔連珠炮似的質問。
姐妹倆幾乎同時扭頭朝着那聲音的來處看去,錦柔一張俏臉驚得蒼白,隨即又快速的浮上一抹羞紅。
文鼎的話她沒有太聽清楚,握着拳的小手鬆了開來,改成了緊揪着自己的衣擺。
錦曦從桌邊站了起來,看向門邊那人神情切切的俊臉,他錚錚的話語猶在耳旁,每一個字,她都聽得一清二楚,心靈深處帶來的震撼,是她前所未有過的。
心裏,則是淌過涓涓暖流。好吧,她承認,她確實被他的這句情話給感動了,儘管以前的她最鄙視的就是這樣的情話!
若不是礙於這樣的場合,錦柔還流着眼淚站在那邊,她不適宜表達她的被感動,否則真要衝過去抱住那個人,在他的臉上狠狠親一口。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讓你幫忙看着鳥雀嗎?」
壓下心裏的溫暖和感動,錦曦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迴避,這裏的話題太敏感,又是以他為中心點的,他在,她不方便再跟錦柔說什麼。
「你們說的話,我在外面都聽到了……」
「不可能,隔了那麼遠!」錦曦訝異道,他要是都聽到了,那外面路過的人豈不都能聽到?這可不好!
「別忘了,我是習武之人,聽力易於常人。」文鼎溫雅一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錦曦隨即恍然。
她的聽力佳是因為穿越的福利,她倒差點忘了這個時代還有他們這樣的習武之人,那聽力也是很靈敏的。
「事情是因為而起,解鈴還須繫鈴人,我覺得我有必要過來看看。」文鼎道,說話間,已經緩步進了屋子,筆挺頎長的身影直接走到錦柔的身前。
早在文鼎在屋門口出現的剎那,錦曦整個人就如同過冬的寒蟬,僵硬住了。
腦子裏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後,錦柔吸了一口氣,努力調整自己的心緒。直到察覺身前灑下一片暗影,錦柔抬頭,闖入眼帘的是紫色錦袍上面,怒放的海棠花。
錦曦的身形比錦曦矮了半頭,即便她努力的抬頭,也堪堪及文鼎的胸口處。
文鼎的目光落在錦柔微微泛紅,卻又倔強的俏臉上,臉上還帶着明顯的水痕。
文鼎的神情很是複雜,沉默的俯視着面前豎着雙髻戴着粉色絨花的小姑娘。
「文大哥,既然你都聽到了,柔兒也不瞞你。」錦柔深吸一口氣,鼓足這十年來最大的勇氣豁了出去。
「文大哥,柔兒喜歡你,柔兒想長大以後,能夠侍候文鼎哥左右!」她抬眼仰視着文鼎,少女大大眼睛裏,撲閃着迷戀和羞澀。
桌子這邊站着的錦曦,也是身子微僵,這丫頭,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自己剛才已經很殘酷的提醒過她,她聽不進去,還是要一條道走到黑。怪誰?
錦曦背過身去,一言不發的出了屋子。
「文鼎哥,你、你能成全柔兒嗎?」
錦柔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文鼎的眼睛,似乎想要從中窺探出這個男子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但是,那聲音裏帶出的顫抖,明顯流露出她此刻的忐忑和小心,期待與緊張。
「柔兒,文大哥待你如何?」文鼎沒有立即正面回答錦柔的話,而是反問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