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空睜眼,無奈道:「紅塵紛擾,有些事是人力難為的。這小姑娘身上帶有涅槃之火,乃是浴火的鳳凰。」
黑袍男子微惱:「聽你和那小姑娘打啞謎,倒是弄得我糊塗了。」
淨空慈悲的目光落在黑袍男子身上,盯着他袍子邊上繡的金蟒,微笑不語。
黑袍男子拂袖而去:「不說也罷,總歸是與我無關,我何須自尋煩惱。」
淨空大師目送黑袍男子遠去,悲憫道:「孽債啊孽債!」
姜明月順利拿到歸元丹,迫不及待地命人啟程,她那混蛋爹涼國公愛好名聲,派了浩浩蕩蕩的侍衛隊大張旗鼓來接她。
進了城門,昨日她交代去衙門陪審的侍衛駕馬而來。
護衛在馬車旁邊,姜明月隔着帘子問道:「劫匪可有招供系誰指使?」
侍衛拱手朝車窗的方向道:「回大姑娘的話,劫匪的確是受人指使,原是一群無所事事的乞丐,不知被誰召集起來練了幾天武藝,便充起了『綠林好漢』當起強盜來,卻說不清指使他們的人是誰,因那人帶着鬼面具,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只知是個男人,衣着也不如何華麗。」
鬼面具?姜明月眯眼,她印象中還真沒有戴鬼面具為王姨娘辦事的人,至於衣着不華麗,大抵是個下人。
她尋思片刻,低聲道:「扣下兩個乞丐。看不見真容,他們總記得那人的身形和聲音,先關在莊子上。」
侍衛猶豫着說道:「大姑娘,國公爺遞了帖子,命縣令嚴懲劫匪,縣令已判了那些人秋後處斬,全部關進死牢去了。」
姜明月倏地握緊雙拳,銀牙咬破****,嘴裏瀰漫着腥甜的味道。涼國公真愛王姨娘,無限制地包容她,包括王姨娘意圖殺害她這個嫡親的女兒。她前世便看明白了,心底的揪痛為什麼就是不能停止呢?
她深深吸一口氣,狀似漫不經心道:「哦,那位鬼祟打探的舉人呢,可真是劫匪軍師?」
侍衛的聲音便染上一絲好笑,道:「他倒是冤枉挨了三十棍殺威棒,讀書人嬌貴,屁股打得稀爛,雙股戰戰,站都站不起來,後來四肢着地爬到堂上承認是我們國公爺請的門客。呔,真當縣令不敢打他呢?早些說不就完事了麼?」
姜明月掩唇而笑,冷幽的雙眸划過寒光,霍元琪比涼國公還好面子,他是王姨娘的父親王楨的學生,後由王楨舉薦給涼國公做門客,這才來沒幾日,就把王姨娘交代的事辦砸了,還蒙此奇恥大辱,恐怕慪也慪死了,以後在涼國公一眾門客中難以抬起頭來。
而前世,霍元琪就是憑藉着成功說服強盜退散,護送她到萬安寺,然後路上不小心跟她滾到一道斜坡下,兩人在斜坡下待了一夜。王姨娘哭天抹淚說她毀壞姜家的名節,於是她和霍元琪便有了那一世姻緣,也是孽緣,本來欲為她和太子定親的寧貴妃轉而定了姜明珠為太子妃。
而這一世,她再也不要和霍元琪有牽扯了,即使剝奪了霍玉真來到這個世上的權利——有霍元琪那樣冷血的父親,或許沒有來這世上走一遭對霍玉真更好。
而她,在報完仇之後便會去地下陪女兒。
回到涼國公府,姜明月恐遲則生變,趕緊到姜老太君房中,趁着丫鬟不注意將歸元丹化在茶中,想了想,到底沒敢說實情怕引來老人家的懷疑,能再見祖母,是她重生後最幸福的事。
姜明月激動地哽咽道:「老太君,這丸藥叫歸元丹,是萬安寺方丈的師祖淨空大師賜給孫女的,說是感念老太君年年布施的仁慈,可治百病。」
姜老太君一點沒懷疑姜明月的話,慈祥笑道:「給我吃罷。」
姜明月又是一陣心酸和澀然,趕忙服侍姜老太君服下解藥。
白芷換下風塵僕僕的衣裳進來伺候,見狀,忙不迭地道:「姑娘有事吩咐奴婢們便是,何苦勞累自己親自動手。」
說着,擰了乾淨的帕子為姜老太君擦去嘴角茶漬,接過空茶盞放在桌上。
姜明月將貼身藏着的平安符遞給白芷,吩咐道:「去煎了藥來,按照你老娘吃過的藥方做來。」
白芷猶豫不定,不想接下這差事。
姜明月就皺了皺眉,心中卻冷笑,白芷怕治不好姜老太君而擔干係呢。
她正要逼兩句,端姑進來擰白芷的耳朵,呵斥道:「作死的丫頭!姑娘的吩咐也不聽了,等姑娘催你第二遍,你便不用上來伺候了!」
端姑為人最是嚴厲,小丫鬟們都怕她,這一擰實打實地擰痛了白芷,白芷哎呦叫喚兩聲,淚花在眼眶裏翻滾,趕忙接了平安符。
姜明月輕笑道:「端姑姑,罷了,她剛回來,身子疲乏,躲懶也是有的。」又叮囑白芷道:「你細細瞅着那藥爐,煎藥非同小可,莫讓旁的人接近。」
白芷連聲應諾,覷着端姑青黑的臉色溜了出去。
端姑嘆道:「姑娘就是太慣着她們了。」
姜明月笑而不語,握住姜老太君的手。姜老太君還不知道她在山下差點遇險的事,姜明月不準備嚇着老人,提也未提。
一個時辰後,白芷熬好藥端來,當着大家的面將平安符燒了化入藥中。
姜老太君面上有一絲遲疑,她吃了歸元丹,還吃這平安符的偏方做什麼?但也沒有說二話,任由姜明月折騰,表現出的是全心的信賴。
等待藥涼的期間,姜明月突然問道:「白芷,煎藥時,你沒離開過罷?」
白芷連忙道:「沒有,奴婢仔細着呢。」
「那就好。」姜明月點頭,這樣藥里的毒就只可能是白芷放的了。
她摸了摸藥碗的溫度,按照慣例叫人送來一隻貓兒試新方子。
白芷面上坦蕩,反正那平安符燒成的灰吃不死人,豈料,異變陡生!
小貓被灌了兩口藥不到片刻便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膽小的丫鬟尖叫出聲。
等大家再細細一瞧,那小貓已經死得透透兒的了!
白芷倒抽口冷氣,渾身僵硬,驚恐地瞪圓杏眼。
姜老太君面色一變,姜明月喝問道:「白芷,你煎藥的時候果真沒離開過麼?」
白芷雙膝一軟,驚懼跪下,腦中急轉,衡量利弊,這回話便顯得支支吾吾起來:「姑娘,奴……奴婢沒有,奴婢沒有離開過!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許是那藥中本就有毒呢?」
姜明月冷厲道:「白英,你拿那包藥的紙去醫藥房查驗藥末中是否有毒。」
白英眸光複雜地瞧了眼白芷,領命退下,不到片刻便引了大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