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情
夜色漸深,宋惠心從浴缸里出來,穿着浴袍坐在床邊吹頭髮,手機突然響起,關掉吹風機拿起一接,那邊傳來喧鬧的聲音。
&去玩?」宋惠心聽那邊說完,頓了頓。
她許久不曾出去泡吧混夜店,夜生活豐富的日子感覺已經過去許久,每天晚上吃過飯之後,她都老實呆在家,貼着面膜看看劇看看綜藝,或是抱着筆記本玩連連看。
那邊重複問了一遍:「來不來?我都好久沒看見你了,你最近搞什麼呀?!」
宋惠心抿了抿唇,考慮幾秒,掛電話之前道:「我來,半個小時到!」
手機往床上一扔,她起身打開櫥櫃換上外出的衣服,頭髮隨意綁在耳後,翻出化妝品迅速利落地給自己化了個妝。
一切準備妥當,背上包,換好鞋,跨出家門,將暗下來的寂靜屋子,鎖在了厚重的防盜門之後。
煩心的時候一個人待着不好,熱鬧起來,只要熱鬧起來就不會去想那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宋惠心驅車半個小時,趕到朋友說的那家夜店,找到包廂,一進去便被撲面而來的酒氣和香水味熏得直皺眉。
在座的都是認識的人,以前常常一起出來玩,她半點不拘謹,在先前通電話那位朋友身邊坐下,碰杯各自喝了一口。
&近都在幹嗎呀?怎麼都不見你出來了?」有人湊過來問。
&點事兒,所以在家沒出門。」宋惠心笑笑,和那人也碰了一杯。
包廂里,眾人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喝酒的喝酒,玩樂的玩樂,擠在一起說話的也有。
酒過三巡,叫宋惠心出來的那個女人也和她聊起來,無非是些慣常聊的東西,化妝品、衣服包包、男人……
宋惠心情緒不高,只是應付地陪着扯了幾句。
突然,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鈴聲在吵鬧的包廂里極為小聲,幾乎聽不清楚。
宋惠心起身進廁所,猶豫了半晌才摁下接聽。
林恆問:「在哪?」
往常宋惠心都會直接回答,這次卻不想,反問道:「問這個幹嘛?」
「……」林恆愣了愣,「就……想問問你在幹什麼唄。」
&朋友在外面玩兒。」宋惠心低頭看地上的影子,臉上沉沉一片。
&夜宵嗎?」林恆說,「我帶你去兜風。」
宋惠心抿了抿唇,抬頭一看,洗手池上的鏡子照出自己的面容,鏡中人眼色微暗,郁色濃濃。
&啊。」十幾秒後,就在林恆等不及要追問的時候,她報了個地址:「來接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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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夜店所在位置開到林恆家用了四十分鐘,宋惠心全程闔目靠着椅背,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林恆的話。
他覺得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問了幾句,她卻只是說:「沒什麼,打麻將輸錢了。」
一邊開車一邊看她,林恆笑:「多大點事兒啊,你要想玩,下回我帶你去,一準贏!」
宋惠心似應非應地嗯了一聲。
見她沒有交流*,於是他也不再開口。
車開進地下車庫,從車裏出來,一片漆黑,離電梯門有些距離,林恆下意識要去牽宋惠心的手,她卻一點不怕,步子邁開,正好和他的動作錯開。
微怔,而後收回手,他跟在她後面步入電梯,明亮的燈光照在狹小的電梯間裏,隨着上升,湧進來一股寒氣。
林恆低頭問:「冷不冷?」
她的個子小小的,只到他的胸膛,一伸手就能攬個滿懷,瘦卻不乾癟,抱起來手感特別好。
宋惠心搖頭,沒說話。
電梯到達樓層,叮地一聲開門,她率先提步出去。
到了門口,回頭一看,林恆還站在電梯裏。
&愣着幹嘛?」她挑眉。
&林恆立時出來,他覺得她今天有點奇怪,可是仔細看看,又挺正常。
在門鎖上摁下指紋印,兩人推門而入。
&喝點什麼?」
林恆說着,提步往餐廳走去,宋惠心突然拉住他,白藕似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拉下身來,另一手撫着他的臉,閉眼親了上去。
又長又激烈的吻,身體裏的衝動瞬間點燃,熱流帶電,說不出的急躁衝撞着全身。
找不到發泄口,面前的人是唯一的解藥。
林恆氣喘吁吁地稍稍推開她:「先吃點東西?」
&用了。」宋惠心眼中微光閃過,不由分說便拉着他繼續。
彼此都心知肚明,夜宵只不過是藉口,想吃的真正大餐,是他們彼此。
他們從客廳一路擁吻到臥室,衣服散落一地,最後雙雙陷入柔軟的大床。
林恆原本還覺得宋惠心有點奇怪,可眼下她熱情似火,他無暇分神去思考別的,只能和她一起燃燒。
像兩團火焰,糾纏、融合,將理智燒成灰燼,半點不剩。
&歇時窗外天色將明,暗沉沉的黑色中透出亮來,兩個人都精疲力盡了。
林恆抽完一根煙,翻身抱着宋惠心。
宋惠心任他抱了幾秒,推開他起身下地。
&麼了?」
宋惠心不答,裹着毯子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彎腰將一路散落的衣服撿起來。等她從外面再次走進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全部穿好了。
&衣服幹嘛?」林恆一愣,
&要走了。」宋惠心居高臨下地看着床上的他。
&麼晚了去哪?」林恆坐起身,「天都快亮了……」
&後不要再聯繫了。」宋惠心淡淡打斷他的話,下巴微挑,「我已經不欠你什麼,最開始那場烏龍是我不對,現在睡了這麼幾次也算扯平,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大家互不相干。就這樣。」
說罷,一刻也不作停留,轉身便要離去。
林恆追下地來,抓住她的手腕:「怎麼了?」他發現他聽到她說的話以後,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喉頭艱難動了動,問道,「說這些……總要有個理由吧。」
宋惠心面上冷淡,心中卻在冷笑。
理由?一拍即合的臨時「搭檔」就地解散需要什麼理由嗎?
對這些事她的確沒有太多自我限制,只覺得能遇上有感覺的、合得來的人很不容易,做也就做了,但不表示她愛犯賤!
她不知道就罷了,沒道理知道他對着別人奚落自己,還腆着臉和他滾做一堆!
這些時間的相處挺自在,挺舒坦,她不是那種愛糾纏的女人,合得來就合,合不來就散,況且他們還不是情侶關係,更沒什麼好說的。
宋惠心扯開林恆的手,禮貌性彎了彎唇,眼中沒有半點笑意:「要什麼理由?又不是正兒八經開始的,我就是不想再跟你繼續浪費時間了,沒別的理由。」
大步走出去,一路漆黑,只在玄關處開了燈,她視力不是特別好,太暗看不清鞋子在哪。
林恆抿唇不語,從裏面跟出來,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站定。
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來幹什麼,以前不是沒有遇上過合拍的女人,大多相處幾個月,各自倦了自然而然就散了,說要走的時候,他從沒生出過這種感覺。
留嗎?怎麼留?
沒法留。
推門離去前,宋惠心回身對他說了一句話:「你有錢有本事是真的,我很佩服,但是我覺得,做人最起碼要知道基本的尊重是什麼,對不對?要裝模作樣的話至少裝全了,別裝到一半突然露陷,真的很噁心!」
&地一聲,她重重摔上門,林恆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噁心?裝模作樣?說他??
他們那群人,要說懂得尊重兩個字怎麼寫的,他排不上第一怎麼也能算第二!從來沒跟他們幹過欺辱人的事,哪怕是出去玩叫來的女人,他也沒刁難過一個,他怎麼就不尊重人了?!
林恆站在沒開燈的客廳里,錯愕着半天回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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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太陽斜斜掛在天邊,灼熱褪去,地面吹起襲襲涼風。
霍家靜靜立在傍晚的暖陽下,依舊那般寂靜無聲。
趙貞的心情很好,日子一天比一天輕鬆暢快,沒有煩心事,氣色也隨之好了不少,越發容光煥彩。
早就和劉嬸說了不用煮晚飯,趙貞拎着包出門,讓司機送她去見趙祁。
途中,給宋惠心打了個電話,這段時間聯繫了她兩次,她不是說心情不好就是懶得動,一直沒能約出來。
電話那頭的宋惠心聲音懨懨的,和幾天前相比沒有好多少。
趙貞皺眉問:「你到底怎麼了?出了什麼事說給我聽聽。」
宋惠心說沒有,「我就是情緒有點低落,過幾天就好了,你別記掛我,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啊!」
&然我過來找你?」趙貞提議。
&宋惠心一口拒絕,「我可不想看到你家那個冰山臉,太嚇人了,你就讓我自個兒一個人在家裏發霉吧,沒什麼大礙,死不了!」
趙貞還要勸,宋惠心扯了些有的沒的,不給她再說話的機會,飛快掛斷電話。
對着手機屏幕悠悠嘆了一聲,趙貞沒辦法,抬頭吩咐司機開快些。
她約了和趙祁吃晚飯。
趙祁的腿好了,走路已無礙,就是腿上留了道深色的疤。
趙貞沒有在出租房裏做飯,而是和他在外麵店裏吃,許久沒見,姐弟兩有很多話要說,趙貞掛念他的學業生活,雖然時常通電話,但還是比不上親眼看到來的放心。而趙祁也擔心她跟着霍承安會受氣受難,包廂里坐下後一連聲問她過的如何,開心與否。
他倆說着,時間倏爾溜走,沒多久菜便一一送上來。
趙貞不住地往趙祁碗裏夾菜,聽他詳細說起學校里的事,考試如何,專業課如何,事無巨細。
他參加了設計大賽,過關斬將進入決賽,若是拿獎能得一筆豐厚的獎金,眼下還沒到那個時候,他已經迫不及待地問趙貞想要什麼。
趙貞笑笑,不打擊他的自信心,一邊給他夾菜一邊道:「買……買條裙子吧?你說喜歡我穿淺色的長裙,等你拿了獎,得了獎金,就給姐姐買一條淺色的裙子,好不好?」
趙祁一口應下,給趙貞夾過去一塊魚肉,「姐你嘗嘗這個,這個水煮魚好吃!」
趙貞喜歡吃辣的,水煮魚的湯汁兒紅油油一片,正對她的胃口。
說了聲好,她夾起枕在米飯上的魚肉送進口中,銀牙輕咬,魚腥味沖入喉嚨,還沒嚼幾口就全吐了出來。
&麼了?」
&沒煮熟。」趙貞抽出紙巾擦嘴,胃裏翻騰的感覺一時平息不下來,眉頭緊緊擰着。
趙祁一愣,伸出筷子就要去夾青瓷碗裏的水煮魚,趙貞攔住他:「別吃!沒煮熟,等等吃壞肚子!」
摁鈴把服務員叫上來,她沒為難對方,只說魚的味道不對,麻煩端回廚房再回鍋一下。
服務員的態度挺好,沒有多說,點頭端着碗離去。
等魚二次烹飪後再端上桌,趙貞不肯動筷子了,哪怕它聞起來香味誘人。
吃完飯,和趙祁逛了會,把他送回住的地方後,好生叮囑了一番,趙貞這才回去。
霍承安比她晚一點到家,一進房間便伸手將她攬進懷裏。趙貞聞着他身上淡淡的煙酒氣息,問了句:「喝酒了?」
他點頭:「有應酬,喝了一點。」
趙貞沒說話,環住他的腰,靜立不動。
霍承安摸摸她的頭髮,鬆開了些,說:「度假的事得往後推推,和徐家合作的那單生意出了點問題,要費點時間。」
&什麼大問題吧?」趙貞仰頭問。
&霍承安放鬆唇角,拇指輕撫她的臉,猶豫幾秒,怕她多想,還是沒往下說。
徐顏松和徐顏柳回國了,因為先前出了差錯,這單案子從單江手中移交給他親自負責。
合作案一天不結束,他就一天避不開,必須得和那對兄妹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