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上班,穆國興剛剛簽署了幾份文件,秘書林浩敲門走了進來:「市長,政法委趙青明書記來了!」
「噢?趙書記來了!快請他進來!」穆國興離開辦公桌向門口走去。
儘管他與趙青明之間有一些矛盾甚至是鬥爭,但是,官場上必要的禮節還是要講的。
門開了,趙青明一副老態龍鐘的樣子走了進來。
「穆市長,你好!沒有打擾到你吧?」趙青明有氣無力的說着。
穆國興看到一夜之間趙青明仿佛老了十幾歲。昏暗的眼中佈滿了血絲,精心染過的頭髮也(露)出了亮閃閃的髮根,他知道,這是趙青明來為他自己的兒子求情來了。
「青明同志,來來來,請坐,有什麼事打個電話說一下就可以了,不必要親自跑一趟嗎!」穆國興滿面笑容的說
道。如果不是了解內情的人,絕對不會把他們想像成這是一對死對頭。
趙青明接過林浩遞過來的茶,向林浩點頭微笑表示感謝,林浩卻發現趙青明這一個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穆市長,我今天是代子請罪來了!」趙青明見林浩已經出去了,遂開口說道:「我家裏的那個小畜生,昨天傍晚冒犯了你,還請穆市長大人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見識,這也是我教子不嚴,才使他闖出這麼大的禍來。你就批評我吧,今後我一定會嚴格管教他的,絕不會再讓他胡作非為了。」
「青明同志,言重了!你也是一位老同志了,也是我們的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我怎麼能批評你呢!你的兒子是侵犯了他人的人身權利,我只不過是恰巧碰到,被我制止了。這和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關係。」
趙青明聽到穆國興的口氣依然是不想放過他的兒子,無奈的想到,自己只有捨去這頂官帽,來救這個小畜生了。現在,刀把子攥着人家的手裏,提什麼條件,自己也得答應啊!
「穆市長,對這件事,我是有很大責任的。我今年也五十多歲了,就這麼一棵獨苗,我教子不嚴給市委和市政府的臉上抹了黑,已經不再適合留在常委會繼續擔任這個職務了,我等一下回到辦公室,就會寫出我的辭呈。」
穆國興聽到趙青明這番話後心中想到:這個趙青明是想利用他的官帽來換取他兒子的平安。估計,他的兒子在以前也做過不少違法勾當,他是害怕公安機關樹藤(摸)瓜再把他兒子以前做的那些事給查出來,受到法律的嚴懲,這才不得以出的下策。
單從發生在李燕身上的這件事情來講,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說可以把這件事當做突破口,把趙傑以前做的壞事全部查清,由法律來懲治他。往小了說,像這種事情,派出所也可以只對趙傑進行行政處罰,向當事人賠禮道歉,交點罰款也就可以了。
究竟怎樣辦才好呢?穆國興突然想起了他在寶和縣時,對那個地委朱專員派去的常務副縣長李勝東的辦法。感覺到,這也同樣適用於眼前這個趙青明。
趙青明要是退出了常委會對穆國興並不是十分的有利,如果再換一個政法委書記也未必能和他站在一條戰線上,也許還要再進行一番鬥爭。對李青山這個公安局長的工作也會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還是把他留在常委會吧,穆國興心想,如果趙青明能夠在今後的常委會上不再製造麻煩,並且支持自己,這樣,自己在政府的工作就會順利了很多,對發展金山市的經濟也是有利的。
想到這裏,穆國興對趙青明說到:「青明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作為一個黨的幹部,確實是要對身邊的人,特別是自己的家庭成員要嚴格的管教約束。這是一個教訓啊,青明同志!趙傑的情況,從目前來看還不是很嚴重,如果不加以管教任其發展下去的話,會很危險的。」
趙青明聽到穆國興的話已經開始鬆動了,好像沒有了要繼續追究下去的意思,就知道這是穆國興想放自己一馬。他心裏想到,既然穆國興已經表示出這樣的意思來了,那自己也應該表表態了。
「穆市長,我以前跟着崔文強做了一些對不起你的錯事,在常委會上也給你製造了不少的麻煩,這一段時間,我反省了很多,現在我終於想明白了,你是一個真正能幹大事和實事的人,也是一個真心為咱們金山市和老百姓謀福祉的人,可惜啊,我就要離開常委會了,如果我還在常委會的話,我會不遺餘力的來支持你的!」
趙青明說完這番話後,用他那昏花的眼睛注視着穆國興,就好像一個等待宣判的犯人一樣,心中充滿着期望和聽天由命的感覺。
「青明同志,你能認識到這點非常好,人都有犯錯誤的時候,改正了就是好同志嘛。我也希望今後我們能一起攜起手來,為金山市的發展做出我們應有的貢獻。」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雙方的意思雖然都沒有明講,但是彼此的心裏想什麼,也全都清楚了。
「穆市長,我今後一定會在你的領導下認真開展工作,完成黨和政府交給我的任務,絕不
會讓你失望的。」
「那好吧,青明同志,好好工作,不要有什麼負擔,趙傑的情況我會過問一下的。」
這場談話,在兩人心照不宣中結束了,雙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穆國興得到了趙青明今後在常委會上的全力支持,趙青明也得到了穆國興不再對他兒子繼續追究下去的承諾。
有人說,政治是世界上最骯髒的東西之一,究竟是對還是錯,自然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誰也說不明白。也不知道這兩人的這場談話,也就是雙方達成的交易是否也是骯髒的,就不好評判了。
趙青明下班回到家裏時,看到兒子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翹着二郎腿,拿着遙控器胡亂的按着,嘴裏還哼哼着電視裏傳出來的流行曲調。
「你這個混賬東西」趙青明看到兒子這副(摸)樣,氣就不打一處來,拿起老婆用來打掃衛生用的(雞)(毛)撣子,劈頭蓋臉的把他的兒子就是一頓臭
揍,把趙傑打的是鬼哭狼嚎。
趙青明的老婆正在廚房裏準備煮飯,聽到聲音不對,出來一看,才知道是趙青明在打兒子。此時的她就像一隻母老虎一樣衝上前去,奪過趙青明手裏的(雞)(毛)撣子,攔住了又想拿起茶杯打過去的趙青明喊道:「老趙你瘋了!孩子剛回來,連一口熱飯都沒有吃上,你一進門就又打又殺的,你要幹什麼?」
「你知道什麼?你看他這個樣子,還有個人樣嗎?我告訴你,今天要不是我豁出這張老臉去,這個兔崽子還要待在裏面。要是被公安局把他以前犯得那些事給查出來,這個兔崽子保準會被判個十年二十年的!我今天打死他也省得在牢裏被犯人們打死,早死了我也清靜一些!」
趙青明的老婆一聽趙青明這樣講,也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就說到:「老趙,有事你慢慢的說嗎,別激動,你的心臟不好你不知道嗎?快對我說說,傑兒到底做了什麼事了,他今天又到底是怎麼被放回來的?」
趙青明作為一個政法委書記,自然是對法律
十分的熟悉,也幸虧他的腦子好用,就一五一十的把趙傑這幾年犯的事說給了他老婆聽,哪一件事得判多少年,說的是清清楚楚。到最後,趙青明才說道:「你們算算吧,他做這些犯法的事,加起來能判多少年?」
「啊?要判二十多年,傑兒,這些事都是你乾的嗎?你怎麼能幹這麼多喪盡天良的事呢?也不怪你爸爸生氣,早知道這樣,我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出去惹禍了。」
趙青明看到他的兒子低着頭站在那裏一聲也不吭,就以為他有了悔改之意,就又繼續說道:「你們不要以為我這個政法委書記還像以前那樣管着公安局,告訴你們吧,自從上個月,崔文強倒台之後,我早就被穆國興給搞的一點權力也沒有了,現在只讓我分管着司法局那點事,公安局早就不聽我的話了。我今天上午是豁出了這張老臉去求的穆國興,我想用我的這頂官帽去把這個小兔崽子換出來。結果呢,人家表面上是好心,沒有讓我退出常委,但是,我從今以後,就成了人家手下的一條狗,人家讓我幹什麼我就得幹什麼,我一個五十多歲的人了,被一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指着鼻子訓一頓,那個滋味好受嗎?」
趙青明說到這裏,也許是真的傷了心,(禁)不住的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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