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鋪的密室里,李振南壓低聲音說道,語氣里有掩飾不住的焦躁。
「王府能使喚動什麼讀書人,五六十歲的舉人倒是願意過來,年輕輕的誰願意沾王府的邊,更別說辛家那種,這人我都聽過名聲,再說了,那晚上近二百人的刺客,若是我們王府派出來的,這花銷就了不得,我肯定能在賬上看到這筆銀子,可這幾個月就沒有什麼大額的開銷。」
「對,對,我們王爺還被側妃攛掇着整日上疏哭訴,請朝廷做主,懲治你們當家的那邊,你不知道內宅外院死了多少有關係的人,多少人恨你們家。」
「好聽的話咱們也不要講了,只求一件事,我這邊要是出了什麼岔子或者被抓了,你把她們娘倆送到徐州去,也算我對得起他們了。」
就在官軍北上南下的時候,潞王府內也出了些事,風言風語說有個宮女不見了,也有說這個宮女投井自盡,但撈不到屍首,有宦官出來喝酒的時候閒談,說這宮女可能有了孩子,王妃一於人要查的時候,人卻不見,搞不好是和外宅什麼人私通,本來抓到後是要嚴辦的,沒曾想這宮女居然逃了出來,這可是醜事,上下都是封口,不准外傳。
卻沒人想到這和宮女私通的人就是李振南,他手裏管着流水一樣的銀錢,和外面這家當鋪往來密切,李振南知道這件事的要緊,一旦被查出孩子的父親是他,別說什麼位置家產,性命都難保了,索性花了重金讓這家當鋪把人接出來送走,說來可笑,王府周圍的這些鋪面,很多在王府內都是手眼通天的。
人接出來送走,在信得過的地方安頓下來,本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沒曾想這當鋪卻突然換了主人,說是原來的東家被人出了高價,不得不買,更沒想到賣掉的不止是鋪面,還有這隱秘消息,還有沒想到的是,買下這鋪面的居然是那個徐州大賊的人
「在河南衛輝那邊已經查明,潞王府和這件事無關,山東魯王府那邊的消息早一天到的,大哥你應該看過了,現在魯王府那邊也是在朝廷上下功夫,沒有派人過來。」劉勇沉聲說道。
「既然確定了,那就傳信動手。」趙進斬釘截鐵的說道。
臘月十五前後,京師各大商號就要封門歇業了,等到年後再開,臘月二十三之後,上下各級官署裏面就只有留守的書吏和差役了,官員們勤謹的就過去看看,他們這個時候最要緊的事情就是送禮收禮,互相聯絡。
在這個時節,平時繁華的商業街道冷清的很,而平時冷清的富貴人家所在則是熱鬧起來,車馬抬轎,僕從聽差,都是進進出出。
且不提外朝官員們的往來,這時候也是檢驗內廷冷暖人情的時節,內廷有頭臉的太監宦官在外面都有宅院府邸,各處巴結的勾連的也是要送禮奉迎,誰家人多,誰家人少,就顯出來冷熱了。
不過能在外面收禮的,這都是有體面正當時的,那些真正敗落的閹人,連出宮都沒得出,只能自己窩着。
臘月十五之後,宮內忙碌操持下面人都已經做熟了,政事相關都清閒下來,體恤下屬的大擋們在這個當口上也少去值房,方便下面小輩出去風光一番,誰都有這個時候,張揚着過過癮,等熬上來了或者敗落了,或者不在乎,或者做不得,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西城大街上,一輛馬車跑得飛快,絲毫不避讓其他的行人車馬,跟隨這馬車的有兩名騎士,卻是勇士營馬隊的裝束,也是趾高氣揚的模樣。
那馬車從馬匹、車轅、蓋幔,都是華麗的很,若是禮部老吏在這裏,一眼就能挑出許多違規逾制的錯處,可如今誰還在乎這個,豪商家裏描龍畫鳳用金銀的地方也不見少,誰說什麼來嗎?
護衛馬車的騎士不住的大聲吆喝:「御馬監張公公的車駕,都閃開了」
看到有那些來不及閃避的平民百姓,直接在馬上一鞭子抽下去,然後哈哈大笑,路邊也有人低聲念叨:「若不是天啟年,我還以為這是正德爺那時的八虎張永呢」
「張永那還是得善終的,做事還有點分寸,這位張公公可是拜了魏忠賢魏公公做義父,雖說現在只是個管軍,馬上就要當太監了」
「這急着去於什麼?送死投胎嗎?」
「收禮唄,剛爬上來風光的,就喜歡被人奉承巴結,他不是在西城那邊還買了兩房美妾,沒準急着過去相會。」
路邊人嘻嘻哈哈的議論,收禮被人巴結,自然不能放在皇宮大內里,但在宮外的宅子裏就可以光明正大了,對新晉新貴來講,又有好處,被人奉承又是風光舒爽,這可是難得的享受,在這個時節早早出宮,急忙向着外宅趕去。
前面兩輛大車慢悠悠的走着,聽到身後催促,也不敢阻攔,一輛忙不迭的躲向路邊,一輛驅趕牲口的時候,那牲口卻犯擰了,就那麼橫在路中動彈不得,正好把這條路給攔住。
那張公公的馬車沒奈何,車夫只能吆喝着停了來,兩名護衛的騎兵上前就是大罵,喝令那車夫快點動作,那車夫連忙答應,可這等時候,越着急越動不得,麻煩的很。
「動手」
突然間有一聲大喝,街面上的人都看了過去,難道是這張公公要打人了,光天化日的,這可是太欺負
剛才閃到路邊的那輛大車,突然有人從車上拽出一把短矛,直接刺入了靠近自己的那個騎兵,那騎兵沒有任何的防備,被短矛從肋部直插進去,居然從另一側透了出來,他們護衛本管的內官出行,本就是個顯威風的差事,又是在京師城內,也犯不着披甲,誰能想到遇到這等事。
在另一側,本來蹲坐在牆邊的一人同時暴起,手邊那根短杖的前端已經拔去,卻是閃爍着寒光短刺,對着他這一面的那個騎兵反應不慢,已經是側身抽刀,可他卻想不到突襲者的動作太快,他這一側身,卻將胸膛賣給了對方,那短刺直貫入他的心口。
界面上已經是一片驚呼亂叫,先前唯唯諾諾搭話的那個車夫反身從身後車上拽出一把朴刀,從車上跳下去,將那張公公車上的車夫一刀劈翻,血光四濺。
這時候那車內的張公公已經覺得不對,掀開車廂帘子向外一看,頓時被嚇的驚叫一聲,直接向回縮去,那車夫刀客直接跳上馬車,一腳踹開了車門,不顧車內的求饒怒罵,拿着朴刀就亂戳了過去。
「誰抬頭看就滅了誰的口」這伙膽大包天的兇徒大吼說道,看着血流滿地的樣子,誰還敢抬頭,唯恐被波及到,只是心驚膽戰的想到,這莫非是要造反了嗎?
殺人短暫,殺完之後,有人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丟在車廂內,兵器車馬也都不要了,卻從先前那攔在路中的大車上拽出幾件長衫,直接套在了外面,若是外人看到,還會覺得出奇,因為這輛大車的柴草下面居然還有濕手巾。
長衫套在外面,衣服上沾染的血跡就看不到了,用濕巾擦拭裸露在外的肌膚,沾染的血跡直接也就是擦於淨,繞過一條街之後,其他人看到這幾位,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和異常,不過是尋常路人而已。
再過一條街,幾名刺客進了個虛掩着門的院落,片刻之後,已經換了衣服的幾人翻牆從後院離開,直奔最近的城門而去,在這個時候,他們看起來就是離京的客商,他們走路的速度也不是太快,看不出什麼不對的地方。
京師不同別處,順天府的差役,錦衣衛的番子,五城兵馬司的兵卒,維持治安的力量比別處強大很多,那邊有事,不過一炷香的工夫,已經有各路人馬趕去,可就是這個一炷香的工夫,刺客們已經走得遠了。
詢問在場的百姓,大多數人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生怕自己多說幾句招惹上禍事,這位公公可是魏忠賢魏公公的義子,那伙人居然敢在天子腳下這麼動手,自己多說了什麼,萬一被找上來怎麼辦,那不是找死嗎?
少數幾個說的也是各執一詞對不起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那時候都被嚇得低頭,誰還敢直愣愣的看過去,些許印象不過是浮光掠影,根本沒什麼細節。
不過接下來就證明那些明哲保身的正確,半個時辰左右,東廠的一位總旗帶着人過來,先將順天府和錦衣衛的人打發走,而且私下裏交待了幾句,然後將所有提供證據的證人一併帶走,這讓周圍圍觀的都是倒吸一口涼氣,去了東廠,不死也得脫層皮,果然還是不開口的好。
「順天府和錦衣衛還有五城兵馬司那邊都已經招呼過了,別處雖說還能打聽到消息,可落不了案子,只能說道聽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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