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英抬頭,臉上終於有了動容之色。
周宏文和周秀英也都聽住了。
誰也沒去問雲瑤,雲瑤卻知道他們都想要明白原因:「為的還不就是你這個不爭氣的大姐的名聲,我們要真去卜家鬧上一場,恐怕不出幾天,整個蓮花鎮都得聽說你周淑英的大名,我還說卜大壯算是個臭老鼠,可你周淑英不是,不能為着一隻老鼠打碎玉瓶,看到你如今這個樣子,呵呵,我得說一句,你還真不如一隻臭老鼠,要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攔着二姐她們,就該叫她們去鬧騰一場,起碼,我大姐不會留個不好的名聲。」
這一次,周淑英終於躺不住了,她猛的坐起來抱着膝頭大哭起來:「你還勸我做什麼,勸我做什麼,我……你叫我怎麼有臉呆下去。」
周秀英也哭了,她一把抱住周淑英:「姐,我沒怪你,真沒怪過你,爹娘也沒真的怨過你,就是心疼你,之前找不回你來,他們就老是擔心你,過年過節的時候整日的想着你過的怎麼樣,吃不吃得飽,穿不穿得暖,你回來之後,爹娘其實挺高興的,真的,我不騙你,真挺高興的。」
「哇。」周淑英抱着周秀英又是痛哭一場。
雲瑤在旁邊瞅着,等這姐倆兒不哭了她才冷言冷語道:「你是不是覺得你這輩子因為輕信一個渣男的話給毀了,再沒未來了,所在就有了輕生的念頭,你要真敢這麼說,我還真瞧不起你來,人這一輩子長了,誰沒個糟心事,哪個不受些磨折,真要都像你這樣,大夥還都甭活了。」
「我,我。」周淑英嘴唇動了動。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只是輕聲道:「我失了清白,沒了名聲,還有誰肯要。難道真要帶累文哥兒和秀英一輩子?」
她自己是真沒底氣,也真看不着未來的道路。
「呸!」雲瑤啐了一聲,滿臉的輕視卑夷:「你有手有腳,不呆不傻,自己養活不了自己?還想跟着你弟弟妹妹一輩子?就算是你是個女子不能拋頭露面。可你也能做繡活養活自己吧,除了繡活,你還能學好些東西,比如說制瓷,比如說做頭面首飾這些個,只要肯下功夫,哪樣學不成,頂不濟了還能跟我大姐學種些奇花異草的,這活人沒有給尿憋死的,就是老天還餓不死瞎眼的雀兒呢。只要你想法子,總能找着一口飯吃吧,你要真好生努力了,說不得能活的風風光光的,叫誰都不敢輕視你。」
「是啊。」齊金枝聽了這么半晌也開了口:「甭管怎麼樣,人活着啥事都有可能,你如今想着沒活路了,那是你太悲觀了,沒往好處想,你總說以前走錯了路如今名聲不好。也沒體面,可你這要是真死了,那一輩子都得背着那些壞名聲,就是到了地府在眾鬼跟前都抬不起頭來。如此,倒不如好生活着,只要你以後過的好了,總歸有一日別人提起你來只有佩服沒有看不起的份。」
周宏文幾步過去扶住周淑英:「大姐,弟妹和金枝說的話都對,你即是連死都不怕了。又怎麼會怕活着,人家沒家沒業斷胳膊斷腿的都還能活下去,更何況你了,你如今有我、金枝還有秀英這些親人,又不缺啥,怎麼就不能好生活着,大姐,萬事得往好處想啊。」
周淑英抬頭,正視周宏文的目光,見他絲毫沒有埋怨自己的意思,而且,滿目都是鼓勵之色,一時也很動容,激動之下手都有些微顫:「我,我,秀英,我餓了。」
她一說餓了,眾人都輕鬆一口氣。
雲瑤笑嘻嘻上前:「親家大姐,實在對不住了,那會兒我也是看着你那半死不活的樣子氣的狠了,再加上又擔憂你,只能這麼着,打疼了你我給你賠不是,您要心裏有氣只管朝我撒,我保管不說半個不字。」
周淑英一笑:「我哪能怪你,你也是為着我好,我雖然不說多精明,可也不是傻子,也清楚那不相關的人哪裏肯跟我說那些話,也是你那一巴掌打醒了我,要不然……」
一邊說,她一邊搖頭:「我說不定還活在自怨自憐之中,說起來,我還得謝謝您呢。」
「好了,好了,莫說這些了。」齊金枝一手一個拉住雲瑤和周淑英:「你們倆再互相吹捧,我牙都得酸倒。」
一時間,屋裏的氣氛輕鬆許多。
齊金枝看着沒事了,又招呼眾人去收拾里里外外的東西,周秀英則去廚房熬了些粥給周淑英端過去,親自看着她喝了才真正放心。
周家是沒啥事了,雲瑤看看天色也真不早了,就跟齊金枝說了一聲,之後就跟着銀竹几個駕車回家。
這一天裏雖然雲瑤沒幹什麼活,可還是累的不行。
周家一整天人來人往的,雲瑤都得陪着說幾句話,再加上那種場面,她真是坐也沒處坐躺也沒處躺的,就連中午飯都沒吃好,這會兒整個人都顯的有點脆弱。
等到了家,齊顧氏一看雲瑤這樣子就給嚇着了,趕緊拉過她來仔細打量:「這是怎麼的?」
齊顧氏指着銀竹和銅鎖兩個就罵上了:「不是說叫你們照顧好三姐兒嗎?你們是怎麼看顧的,難道還叫三姐兒到周家做苦力去了?怎麼累成這個樣子?」
雲瑤一聽這可不得了,趕緊攔了齊顧氏:「娘,二姐和三姐照顧我了,我也沒做什麼活,就是那種場面心累着呢。」
說着話,她又把周家大姐怎麼作賤,齊金枝如何擔心拜託,她也實在沒辦法只好下狠心使了這以毒攻毒的法子才算把周淑英給勸回來的事講了一遍,講完之後,齊顧氏聽的直念佛:「我的兒,還是你心思靈透,這要是換一個人哪裏就勸得回來了,這周家大姑娘也實在是……哎,叫我不知道說什麼好,要早知道周家這麼糟心,當初就不該叫你大姐嫁過去。」
雲瑤趕緊摟了齊顧氏的胳膊笑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叫大姐聽了心裏該不自在了,再者說了,大姐夫對大姐還是挺好的,就算看在大姐夫的份上,咱們也得忍着那兩個姑娘。」
銀竹也趕緊陪笑:「是啊,老四媳婦說的是,我今兒也瞧着了,大姐夫這人真不賴,對大姐很體貼,也是個厚道人。」
齊顧氏聽後一樂:「這就好,這就好,只要你大姐夫好,別的我啥都不說了。」
等敘過這一天的事情之後,齊顧氏又叫寶瓶整了幾個菜一家人圍坐起來高高興興吃了一頓飯,之後就是各回各屋梳洗睡覺。
第二天一早雲瑤醒過來就不想起床了。
實在是頭一天累壞了,如今身上還酸疼的很呢,稍一坐起來就覺得腰疼酸軟無力。
不過就算這樣,雲瑤還是掙扎着起身,她換了一身衣裳,又洗過手臉去前廳的時候,正好趕上吃飯,齊顧氏看她臉色不好,想了想道:「今兒你就在家歇一天,叫你二姐過去吧,我想着頭兩天過去了,往後應該沒啥大事,就是發喪的時候你過去瞧瞧就成了。」
雲瑤巴不得呢,趕緊笑着答應一聲。
吃過早飯,銀竹几個收拾着要去周家,才套上車,就聽着外頭有人喊上了:「有人在家麼?」
寶盒趕緊跑着去開門:「在呢,在呢,誰啊?」
等門一開,就看着一個穿紅着綠塗脂抹粉的中年婦人,那婦人一看寶盒就笑了:「小娘子大約不認得我,我是咱們真亭府有名的官媒,我姓許,你叫我許大娘吧。」
她又打量寶盒:「小娘子還不快請我進去喝杯茶,往後啊,你的終身大事就包給我吧,保管你給尋摸一個好婆家。」
齊寶盒臉一紅:「你這人怎麼說話着三不着四的,我才多大……」
不過,她還是讓開路請許婆子進去,那頭,齊顧氏也聽着動靜出了門,看着許婆子又是一番介紹,等互相認識之後,齊顧氏請許婆子進堂屋坐下,就問她過來是有什麼事要辦?
許婆子笑眯眯看着齊顧氏:「老姐姐,大喜啊,真是天大的喜事從天而降,偏生就降到你家了,你聽我說,聽完了保管比我還要高興,還得好好的謝我一謝。」
「到底是怎麼回事?」齊顧氏都聽的呆了,不只是她,就是雲瑤和銀竹几個都逞放空狀態。
許婆子一笑:「老姐姐知道謝家麼?」
「哪個謝家?」銀竹嘴快的問了一句。
「哎喲哎,咱們大周朝還有幾個謝家,自然是最有名聲的,長安城的謝家,謝大將軍那一家唄。」許婆子一拍大腿笑的很是得意:「你們應該也知道謝家祖輩上有一位大將軍就是在咱們真亭府為國捐軀的,謝老夫人這一回帶着孫子來真亭府祭拜祖宗,結果啊,正好碰着你家三娘子,要不說天大的喜事麼,謝老夫人的孫子就看中你家三娘子了,這不,託了老婆子我來提親。」
這話裏頭信息太大,把齊家一家子都驚呆住了。(未完待續。)